“若真是城外那伙人,只怕这两天必有异动!说不定,他们本就是打着清缴余孽的幌子,实是对付洛王来的!”

世子抬手按着额头,若真是城外那伙人,此时会如何做?若是西面的那些前朝余孽,他们莫非是声东击西、围魏救赵之计?如今自己将城门彻底封死,消息一丝不漏,城外的驻军便没法子堂而皇之的进城,他们杀了自己的父王,这消息也不知一时传没传出去。若是没传出去还好,他们弄不清事情究竟如何了,自然只能观望。

可若一旦得知,此事若真是城外那些京城派来的人做得,自然能够立即掌握安洲大权!

想通此处,世子两眼迸出精光,无论是不是十一皇子的人做得此事,自己都决计不能束手待毙,将手中大权拱手相让!

洛王世代在安洲此地,哪里就真没预备下什么后手?人人都知,虽开国之初,皇帝是如何封得称号、封地,可那不过是一时之计,如今已经两代,当今的皇上哪容如自家这般的势力在侧?

如此大片土地封给外人,等他百年之后,那些没当上皇帝的皇子们要如何过活?

此间种种,当今皇帝都决计容不下自家的势力。

既然如今形势如此,唯有先发制人,将脏水泼到城外十一皇子的身上!

想至此处,世子当机立断:“将各处城门看死,清街市,这几日不许闲杂人等出门!立即飞鸽传书,调四方驻守的人马立即赶至此处!”他要趁着那只大军尚未回过神来之际,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等拿下十一皇子后,瞧京中皇帝的反应如何,若他舍不得那个儿子,且并未有逼死自家的意思,那大可将脏水泼到十一头上,说他害死自己父王,只因一时不忿自己才行此险招。若他无所谓十一皇子的生死,便是两厢彻底对立起来,只要能将左右那些大军调来、再暗中联络上西面的前朝欲孽、南面几个附庸小国,自己便有一战之力!说不准,这天下就能换个人坐坐!

洛王在此地树大根深,没有谋反的心思也就罢了,可这许多年,为求自保,他们哪里没有暗中养自家的势力?因此,世子丝毫不惧怕同朝廷反目。

待到次日傍晚,得知各处军队都在悄悄向云渡城暗中行来,世子方松了一口气,这才关切起城外大军的事情。

“城外,那位十一皇子的大营如何?”

“还同前几日一般,瞧着甚是平静,无甚动静。”

世子松了一口气:“他们最快的,今天半夜就能到此,届时,立时打他们个措手不及,拿下那位皇子就好。”擒贼先擒王,皇子不比将军将士,拿下之后那些士兵哪里敢轻举妄动?就是其他将官也不敢伤到皇子的性命。

说罢,世子看看坐下之人:“等他们到了城外,打罢信号,便悄悄开了东门让他们进来,若那是天色尚未大亮,就直接从西门冲出去,杀他们个措手不及。若那时天色已亮起来了,则再等一日。”

下面几人纷纷点头,另又派人到各处严加防守,免得被西面那只大军看出端倪。

不过寅初,驻守东门的便得到了城外发来的信号,洛王世子闻讯大喜,亲自出门前去迎接赴此的大军。东门大开,城外一只队伍趁夜匆匆入城。几个看守城门的站在一旁低声聊天:“这么早?”

“人来得可真不少!”

“如此一来,只怕西面那些人讨不了好处啊!”

“咦?这队伍的人是不是太多了点儿?”

“多还不好?人手齐才有一战之力啊!”

“可…”可云渡城附近最大的兵营中,真有这么些人马吗?说是两处的汇到一处还差不许多…

洛王世子上马,向那只队伍领头的将领走去,满脸喜意,待走得近了,却觉着有些疑惑——怎么当先的几个都是生脸?

还未等他回过味儿来,异变突起,进城的官兵提起刀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拿下世子等人,立时接管了云渡城的驻防。

除了刚一动手时,杀了几人外,几乎兵不血刃,立时拿下云渡城!

带余下得讯前来应援的人马赶到此处时,云渡城早已易主,世子被压到城头,十一身附铠甲,森然立在城上,冷冷看着下面目瞪口呆的众多将士。

呼啦啦一声响,从京城带来的那十万大军将众人围住。

“洛王世子弑父,勾结前朝欲孽欲图谋反,而等可知情?!”

听上面十一皇子的话,众人心知大势已去,忙纷纷跪倒在地,道:“臣等接到讯报,世子言称,前朝欲孽打过峡谷,云渡城不能力敌,臣等方匆忙赶来此地,并不知世子谋反一事!”

十一抬手一挥,一队兵将压着几个人走了过来,跪在一旁:“前朝欲孽已被本王带兵清缴,拿下首犯。”说罢,再冷冷扫了一眼下面跪着的众人。

上头半晌没说话,下面跪着的,人人一头冷汗,生怕那位爷一时不爽,拿他们的脑袋祭酒!

待听到上面那人复冷声道:“念尔等收人蒙蔽,今日之事本王盖不追究,后退三十里,分开驻营,待明日查过后,无事者各回原本驻地。”

听他如此说,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虽说若要硬打,这仗也不是不能打,可他们一旦退守城中、朝廷那边又派兵过来支援,前后夹击,死得可就是自己了!

都道是法不责众,十一皇子不再追究,此事便有回旋余地。

想到此,都老老实实地退出三十里,各自驻扎、被随行而来的京中士兵远远看守不提。

命人将世子、前朝余孽吴太子等人压下大牢,十一方转身下了城墙,暗松一口气。

前两日偷袭承春,军队中多有损伤,又要防世子提前偷营,众将士人人身心疲惫。今夜又先是偷偷拦下一只前来支应的人马,就算暗中埋伏速战速决也是多有损伤的。哪里还经得起再同那些赶来的队伍应战?

如今这般,是最好的结果。

十一等人,依旧没住进那个堪比仙境的洛王府,将云渡城各处收接后,方派人回京报喜。

直折腾到天色光亮,方有能小寐的功夫。

到了临时的住所,乃是城中县令的府邸。云渡城因有洛王住在此地,那县令之位形同虚设,半点实用没有。如今洛王一死、十一皇子拿下此处之后,恐怕将来能得最多好处的,就是此地的这位县令了。

因此,他家自然乐得腾出住所,巴巴地请十一皇子住进自家。

“歇息一会儿吧,这两日事情可多得很。”进了府邸,十一见许骄阳脸色发白,显是疲惫不堪,忙低声说道。

许骄阳微微颔首:“你也是一般,如今各处都是咱们的人接手了,事情自然不必再急,等皇上下旨再论其他。”

两人一面说,一面向内里行去。

天色大亮之后,在家中窝了几日的云渡城百姓这才知道——云渡城变天了!

一夜之间,城里的守备都换成了朝廷来人,所幸,并没伤及无辜。

只要刀剑没架到自己脖子上,老百姓管如今头上的父母官是哪一家的呢?该吃的吃、该喝的喝、该外出讨生活的讨生活,谁管天上风云变色?

只因,如今此地的事情说是世子同前朝余孽勾结,联手害死了洛王,欲图称帝。被朝廷得知,派大军平复两地,几乎兵不血刃就拿下了首犯,并不波及余人。

闻讯后,人人都称赞朝廷圣明,十一皇子仁厚。谁管关在大牢中的世子等人的生死性命?

许骄阳一觉睡到日上中天,起身,揉揉眼睛,才想起如今众人已到了云渡城中,睡得自然不是早先那个一股子怪味儿的帐篷。

三丫儿端水进来,看她起了:“醒了?厨房做饭呢,我刚才就闻见味儿了。”

许骄阳摆摆手:“饿了你就先去吃,一会儿给我带来。”一语未毕,那丫头就不见人影了。她本还想问问十一起来了没?如今还是自己洗完了脸,亲去瞧瞧吧。

身边没带着得用的丫鬟——三丫儿不算,她能把她自己收拾利落了就属不易。因此,许骄阳平时这些琐事都是亲力亲为。

等洗罢了脸,向屋外走去,回想着十一住得地方到底在哪个方向时,正巧见到十一也已换好衣裳、收拾完毕,从大门口走了进来。

两人相见,都是一愣,随即相视而笑起来。

第67章 凯旋归京

“今日可有什么事?”十一也是起来后,见三丫儿去厨房,知道许骄阳醒了就直接过来,并未吃东西。这会儿两人对坐在堂屋,正在吃饭。

十一摇摇头:“两处的人犯都拿下了,正在狱中审着。这会儿他们正在峡谷那里搭桥,待桥通了,这两地就好打理了。”

承春被叛党一行人占据前,与云渡城这里本是有几座桥通着的。吴太子等人退守承春之后,才斩断主桥,只留下深处几座不起眼的小桥用于往来。如今叛党既然被拿下,自然大可再将那几处的断桥续上。

“承春、安洲这里还好说,之后慢慢来也就是了,要紧的是得先审出来,他们那些死士到底是在哪里养出来的?或是西面、或是北面。”想起三丫儿的话,许骄阳眉头微皱,筷子悬在半空,一时不动。

十一提箸布了些菜进她的碗中:“他们正审着,这事急不得,人多嘴杂,早晚能审出来。”

许骄阳点头:“也是…”说罢,才看见,自己碗中冒出了好大一堆,都是被十一布下的菜。再放下去…就要掉下来了!

满是无奈地看了他一眼,十一手上还夹着一筷子,见似乎无处可放了,亦抬眼向她看来。

二人相视,十一不由移开眼睛,两颊微红。许骄阳失笑摇头:“这些就尽够吃了。”

安洲急报回京,消息传到,震惊朝野。

十一皇子带兵到了云渡城外,如今不光打下了承春,更将弑父、勾结前朝余孽欲图谋反的世子水郓一并拿下!

皇上听闻后大喜,犒赏三军,又封赏无数。

听得此消息后,寻常人家,只当果如奏报上所言,洛王世子欲意谋反,才弑父勾结叛党,被派去的大军并十一皇子看破,一并拿下。朝中之人则在暗自思量——这莫非是皇上的算计?一石二鸟的计策?当初派那只军队过去,就是冲着这两地去的?

且洛王世子到底有没有同前朝余孽勾结还是两说,指不定是十一皇子故意找得这个借口,才将这脏水泼到洛王世子头上去了。

谁知,不过两日,就又有奏报上京——果然找到了世子同洛王世子勾结的铁证!

当日,刺杀洛王的刺客,正是前朝余孽派去的人,可这人,竟然是洛王之女的新欢!若水郡主素来风流,那日白天带了两个新瞧中的面首回王府,入夜时分,那两人潜入洛王卧房,将其斩杀。

如今,已在承春府中拿下了不知何时被悄悄带到承春的若水郡主。若两边再无勾结,这么个大活人,哪能就这么被带过去?

更不必提,云渡城早有传闻,说那位世子同其亲妹妹若水郡主有染,又因其以此胁迫索取各种好处,心中记恨,方在事成之后,将若水郡主送与叛党吴太子为玩物…

安洲、承春之事乱成一团,洛王府里的破烂事更是说不清道不明。反正如今这些人都被捉拿在案,若水郡主人在承春,此事是真的。世子与承春叛党的私信,这些也是真的。别说洛王世子,就是洛王自己,也与叛党那里多有勾结。谁让这两处离得这么近、且洛王早前待叛党一众极为暧昧不清呢?

反正屎盆子自然有人戴,此事他们谁也脱不了干系。

十一皇子接到皇上谕旨,带洛王世子、前朝余孽等人,押解进京,不日启程。

收到奏报,留下皇上派来接管此处的人手,十一命人将一干人犯押解上路,浩浩荡荡启程北上。

翻山越岭,到了运河之上方乘船一路北上。途上众人快马加鞭,生恐半路上跳出几个劫道的,若是这些人犯有了闪失,早前的功劳可就全都烟消云散了,最好也不过落得个功过相抵。

路上紧赶慢赶,总算在九月中旬一过,就回到了京中。十一率先进京,入宫向皇上复命。那浩浩荡荡的一串囚车,让京中百姓们瞧了个新鲜。只可惜,一路上奔波劳累的,那些人犯进京之后,没那个能喊得出声、叫得出话,任烂白菜臭鸡蛋丢得满头满脸,也吭不出半声来。

许骄阳没跟着去宫中,更没跟着去大牢,在城门口同人交接后,便拍马回到了十一王爷府。

站在门口的罗长史同安公公,两人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线了,远远见许骄阳一行人回来,巴巴地迎了过来,一个牵马、一个扶人。

“徐爷回来啦?徐爷辛苦。”

“徐爷,府里已经预备好了洗澡水,又预备上了您最爱吃的玫瑰酥。”

“徐爷,这边请,您的屋子都收拾好了,若是累了,也可先歇歇?”

“徐爷…”

见这两人的这副殷勤模样,许骄阳不由失笑起来,拿手点点二人:“这些日子府上可有什么事?”

两人忙笑道:“哪有什么正经大事?”

一个道:“十一爷的捷报传回,府上倒是收着各府送来的不少礼物,如今都堆在西院的空屋子里,单子也都放在西院里面,徐爷若是有功夫,回头可要去瞧瞧?”

另一个道:“到还有件喜事,这回咱们爷打了胜仗,皇上又将附近的一片地方划下,赏了咱们十一爷,如今那些地方的人家都已搬出去了,等咱们爷一回来,选个好日子,就可开工动土了。”

许骄阳挑挑眉毛,点头道:“礼物的事不急,回头慢慢清点,都记清有些什么,回头回礼要用。宅子的事情也不急,等十一回来再说。”如今的王府已然够大了,这多出来的地方也没那许多人住。回头看看十一想修成什么,若没什么用,就干脆修成花园子,原先的那个园子有点小,如今到可以好好打点一番。

安公公忙又道:“上个月间,三皇子府上添了位小爷,这个月初三的满月。咱们爷没在,倒是送了礼过去。这是三殿下府上的头一个,只怕百日时要大办。”

许骄阳愣了下,三皇子的手脚可够快的?“上个月生的?王妃所出?”

安公公摇头道:“是金侧妃。”

金侧妃?

罗长史忙在一旁提醒:“听说是王妃陪嫁的个丫鬟,因怀了孩子,被贵妃提为侧妃了。”

抬手按按太阳:“他府上如今有两位侧妃?”

“正是。”一为王妃,两位侧妃,如今哪个皇子府上也没他府上配备得齐全。这如今正是京中官宦子弟羡慕的齐人之福呢。

安公公见许骄阳问此事,还当她也爱听这些,又笑道:“听说三皇子妃最是和善的,管那些侧妃、妾侍们都叫姐姐妹妹。又说不善交际,对外一应都是那位姚侧妃从中打点…”

许骄阳边听边点头朝里走,心中不由暗自庆幸,还好如今自己不是女儿身,若不然,就算不嫁给三皇子,她也不愿意同三皇子的内宅家眷们打交道。

若是他日,三皇子当了皇帝还罢,皇后不管事,只管在上头当佛似的供着也就罢了。可平常人家…谁知道要怎们同他家交际?登门后去先见谁?莫不成也学那位谪仙似的人物,见谁不管大小一应姐姐妹妹的叫?

宫中,十一立在书桌前,皇上老怀宽慰地看着这个小儿子,点头道:“我叫人将醒园那处分成了几个院子,明日你去瞧瞧,喜欢哪处的风景,就划给你当花园子。”醒园不比其他地方,那里可是早先的太子居所,若轻易赏人,难免不会让下面臣子、皇子多家猜测,皇上干脆大笔一挥,让他们隔成几份,回头赏给有功的皇子也就罢了。

十一垂首道:“不必去看,这是父皇的赏赐,儿子不敢妄言挑选。”

皇上笑着摇头:“你呀,就是太老实了。”

说罢,想了想,点头道:“你说说,喜欢什么样的景致?”让他去自己挑选,也难保让人非议,倒不如自己问后直接赏给他来的便宜。

十一略一思索,道:“不要主屋。”见皇上挑眉,忙又道,“儿子府中住得地方已经够多了。”

不要主屋?这也是避嫌之举。

皇上闻言,不由再度笑着摇头:“那景致呢?”

“能有水…种些荷花就好。”十一忽然想起,当初在罗汉山上,许骄阳就喜欢莲花湖那里。

“那就是幽水居了!”皇上笑了起来,“当日我在紫祥园住时,就偏好那里。那个园子里一大一小两处湖水,幽水居的那处虽然小些,却建在山间,四处悠然清远,精致非常,你定喜欢。”说罢,点点桌子,“我让人收拾出来,明后哪天,你歇息过来就过去瞧瞧,哪里要改、哪里要建,都随你自己喜欢。”

谢过皇上赏赐,十一退出之后,又去太后、皇后处转了一圈,方回到府上。

许骄阳痛痛快快地泡了个澡,这会儿头发半干,正斜靠在榻上,听十一说皇上赏赐院子的事情。刚说道“那瞧瞧明日若是无事,就过去看看?”。

忽听外头来报,说有宫里的赏赐。

许骄阳不便出去,只十一自己走出,过了一阵,方黑着脸走了回来。

“怎么了?”不是说有赏赐?怎么黑着脸回来了?

十一抬眼看了她一眼,忽坐到她的榻旁的脚蹬上,取过放在一旁的帕子,给她擦起头发来。

第68章 新得赏赐

许骄阳惊了一惊,她以前只被丫鬟擦过头,并不会觉着不自在,但让一个男子给自己擦头…

原本还当是个孩子的人,如今早就高出去自己不少,骨架也张开了,虽身上的肉依旧不多,可却显已是个男子汉的模样。

然,让个男人给自己擦头…若不是看他脸色不好的话,自己早就轰他出去了!

“出什么事了?”

十一在她身后默默站着,半晌,方低声道:“皇后、贵妃,送来几个使唤的人。”

“嗯?”许骄阳疑惑了一下,他这是担心有内奸不成?“不过是下人,注意着些,叫人盯住他们也就是了。”

十一忽然弯下腰来,从后面抱住许骄阳的肩膀,声音闷闷得:“是几个宫女。”

本来被他抱住,让许骄阳不由身上一紧,待听到他的话,方失笑起来:“就算是宫女,也是下人,使唤着也就是了,别说是王府中,就算是京中那个大户人家,也没听说过府里没有丫鬟使的事啊。”

十一依旧不吭声,环着许骄阳的肩膀。刚才出去时,见到那几个送来的宫女,他虽生气,却也没有那么气闷,让人把人送到早就预备出来,专门“供”着这些打发不得的“奶奶”们的院子,让人看住也就是了。

可回来的路上,想起许骄阳之前说过的话,却不由得他越想越觉得担忧——她本来就不甚乐意嫁给自己…或是说,本就没打算嫁给自己。如今再有这些摆明了没按好心送来的丫鬟们,只怕她就更是…

果然,如今一提,她这番泰然的模样,正应了自己的担忧!

全然不妒,不是压根没将自己放在心上,就是大度得过了头。如今看来,她果然还是没当自己当初说得话时真心的!

觉出他将头闷进自己的发中,许骄阳又是别扭、又是好笑,拍拍他的胳膊:“咱们府里原本不就有些丫鬟下人么?这也没什么,你不喜欢,就像当初在鹄城一般,让她们在别处罢了。”

府里是有女子,可那都是厨娘和小丫鬟,能一样么?

十一有些赌气似地道:“我让他们把人送到逍遥居去了。”

所谓逍遥居,就是当初远在鹄城之时,十一写信让人特特预备出来的一处小院。地势偏远、房屋众多,却偏有个不小的、景致不错的小花园。这处就是用来供奉这些宫里赏赐、别人家送来的各色“妖精”的院子。

如今看来,果然明见!

虽有地方安置她们,可一想到这处院子到底有了自己厌恶之人送来的钉子,十一心中就觉着别扭。当初人在宫中时,他身边的人就都是些势利小人。唯独一个衷心的刘栓,还只有白天才见得到。

当初他就曾想过,待将来出宫建府后,自己的住处,决不让别人的人搀和进来!身边哪怕不用下人,事事亲力亲为,也绝不让那些心怀叵测之人靠近。

可如今,虽然已然出宫建府,到底不能遂愿…

忽想起父皇今日说过的那处园子来:“明日一早,咱们就去幽水居瞧瞧。”

“明日?”

“坐车去。”他们今日才回来,明日只怕没什么精力骑马,然,既然有了那处院子,大可按自己的想法来安置下人,那些闹不清是谁的人的下人们,就让他们留在这处王府里,自己平素就带着许骄阳住在幽水居,势必将那里弄成个世外桃源!

“明日去就明日去。”许骄阳半是哄他、半是骗地拍拍他的胳膊,“快喘不过气来了。”

十一这才松手,不顾自己衣襟上被她那半干的长发澿出来的水渍,颇有些恋恋不舍的意思。

这会儿天色已晚,许骄阳又说累了,十一才起身离开,待他走后,许骄阳抬手拍拍自己的面颊,只觉得一片滚烫——这孩子,果真长大了,胸怀已然如此宽阔,哪还像当初那个瘦巴巴的模样?

拿过放在一旁的帕子,有些出神地按到发稍上,就连上一世,嫁给三皇子后,他也从没给自己擦过头发,更不必提画眉之类的风流雅事。更没像十一刚刚似的,抱住自己…撒娇似的模样。

想着,嘴角不由微微弯起,方才十一分明就是在同自己撒娇。他同自己提起那件事,分明是想让自己开口,把那几个丫鬟打发得远远的。自己偏反着说,他就跟个孩子似的…

“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哪里像是那个站在千军万马前、冷着脸使激将法的黑脸王爷?真该叫那些被他唬住的兵将们瞧瞧他这会儿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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