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点头,见他脸上是藏不住的喜悦,更加坚定了他果然是喜欢我的,可我一直没有发现,太迟钝了:“还有,我不是妙手观音,那个是我的亲生姐姐,长的一样而已,我是好人。”

木青忽然笑了笑:“我从来没有相信过你会是那盗遍天下的龙妙音。”

我诧异看他:“从来不信?”

木青点头:“嗯,因为你不像是会做那种事的人。虽说世上有劫富济贫的盗贼,但妙手观音明显不是。”

这种被人信任的感觉很好,我从心底感激木青。

木青末了问道:“这裁缝店似乎只卖男子的衣裳…你来这里是…”

我顿了顿,看着他认真而探究的神色,不由迟疑。虽然木青是好人,他也愿意信我,可是我如今…更喜欢水行歌…比起信任来,水行歌的不离不弃和默默守护似乎更让人心动。

木青当初离开了我三次,即便当时并不熟悉,可是对比之下,我跟水行歌经历的更多,感情积累的也更深厚。要是遮遮掩掩,再跟他纠缠下去,对他未免太残忍。

我抬头对他笑了笑,抽离了手:“是替水行歌买的。”

话落,果然见他明亮的眼眸黯淡下去。

看着,让人…分外不忍。读书吧提醒您,书看久了就要注意让眼睛休息一下哦!

第21章

从裁缝铺回来的路上,我还在想着木青对我说的话。

“你若做了魔教中人…我们他日必然会成为敌人。”

“ 水行歌行为孤僻,又是一教之主,未必适合你。”

“我…等你。”

想到最后一句话,我晃了晃脑袋,进了屋里,取下那临走前木青以剑裁成的面纱。看向椅子,不见兔子。

如果江湖里的人知道水行歌初一十五会弱化的事,恐怕不但中原门派,就连魔教有异心的人,也会夺位吧。可是我拉着他让他别走,告诉他我不会离开时,他还是信了我。

不管他会不会带我走,至少我不会主动离开他,如果我们能一直不负对方。

我脱了鞋子,坐在床上抱膝叹气:“其实木青人也不错,我和他也是先于你见面的,虽然那时只是看了他两眼。但一不小心,很容易一见钟情的好吧,毕竟他长的一表人才。又是李沧的入室弟子,李沧无后,那继承天机门的可是他,潜力股呐。”

我顿时摇头:“难道不应该拒绝的太果断?不对,这么想对木青太坏了,不能因为自己的后路就不跟他说清楚,拖住人家也不好。沈秋你果然是个善良的人啊,默默点个赞。”

我自言自语着,躺身卷了卷被子,然后就见一团毛茸茸的东西窜到被面上。我们大眼瞪小眼一会,见它要跑,我拽住它。

蹬腿,抓住。伸爪,握住。

我逼视它,豁出去了,抖声:“水行歌。”

兔子:“…”

要是他变成人了对着他那张脸根本就说不出来好吧!而且,它现在不能说话,就算拒绝也得等到子时过后,我完全不用担心尴尬。

还蹬!我真的很想把它炖了啊!长这么大表白一次容易嘛!你就不能认真听,你都变成兔子了又不会脸红,羞涩的话就闭起眼我也不会怪你,可你老蹬腿想逃是怎么回事。

我心中顿时拔凉,难道他不喜欢我?

“水行歌!你听我说。”我急的真想把它绑起来,不待我说完,外面打更的声音飘入屋里,雪白的月光照在窗前,一地银霜。随即身下一热,手上毛绒绒的触感不见了,低头看去,水行歌扯着脸看来。

这本来没什么,反正就是压着他而已。

可如果是…没穿衣服的水行歌呢?

我:“…”

脸顿时烫的跟蒸熟的螃蟹烈日下的苹果,哆哆嗦嗦的一个翻身要逃,却被他一把扯了回去,余光不小心瞄到他那精壮的身躯,立刻风中凌乱。难道压着压着就激发了他的兽性,求不要被反压!

水行歌声调抑扬顿挫:“你刚才抓我的气势呢?”

我捂住眼,欲逃不得:“烟消云散了!流氓,快点穿衣服!”

“…”

耳畔忽然听他在轻声笑,我打开手指缝看他:“水行歌…”

他拿了被子盖住下身,挪开我的手,淡然看来:“什么?刚才说话不是很大声么?现在蔫了?”

就算是上半身也很让人流鼻血好吧!我扯了被子往他身上卷,他不动声色的看着,我又如不见太阳的向日葵萎缩了,对着他这逆天的脸根本就说不出来,默默的受到了打击的我用力挪了挪,却见他探身倾来,一时气息停滞,怔神看他越发靠近的白净面庞。

突然觉得我才是那只小白兔,他明明是大灰狼!

眼见着高挺的鼻子要贴上了,窗户忽然跳进一人,朗声笑道:“教主,已经十六了,我找的你好苦…”

我们两人齐齐往那边盯去,只见是个穿着鹅黄色裙纱的年轻女子,一脸的嬉笑已完全僵在脸上,水灵的圆眸满是不可思议,哆哆嗦嗦退回窗前:“你、你们继、继续…就当我没出现过!”

一脚已经迈上窗台,想要逃跑,水行歌叫住了她:“去给我买身衣裳。”

女子瞪大了眼:“之前的撕坏了?”

水行歌忽然笑了笑,一脸亲和的看着她,却不言语。女子又抖了抖:“属下遵命!立刻去!”

我暗想完了,我沈秋的清誉就此葬送,不由愤然看他,这一看,鼻血又差点牺牲了,忙偏转了头,俯身去穿鞋。

水行歌试探的问道:“你刚才有话要跟我说?”

“没有!”我怕他深问,偏了话题,“那个人是谁?”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那个女人不是水行歌的什么什么人,要是看见我们这个模样,早过来抓我头发打小三了。我暗吼难道魔教的人全都不爱走正门吗!

“雨千寻。”

我愣了片刻,激动道:“那个找人功夫天下第一,凭借着一根头发丝都能找到人的雨千寻?”

“嗯。”水行歌问道,“木青也来这个镇上了?”

我含糊应了一声,继续转移话题:“雨千寻的话,在你十四日失踪的那天就该发现了,可怎么到了十六才来找你?”

“我定的规矩,初一十五我要练功,他们不会来打搅。”他又问道,“你刚才自言自语的那些话的意思是…”

这家伙怎么就是糊弄不过去。我默默吐槽他,不想说,就是不想说,偏头看他:“水行歌,你能不能 帮我想个法子,既能让龙妙音摆脱妙手观音的身份,又能让我安然无恙?”

他的眸光闪烁,终于是没再继续问,想了想,点头:“倒不是没有办法,只是看她愿不愿意配合。”

敲门声很规矩的响了三下,外头是雨千寻的声音:“我进来啦。”

我边去开门边诧异:“好快。”

声音明明很小,外头却笑着答道:“本姑娘的轻功可是一流的。”

我顿声,轻功和听觉未免也太好了。

开了门,正面一看,雨千寻的五官拆分来看,并不精致,可拼凑在一张圆润的鹅蛋脸上,却活泼俏丽。她塞来一个包袱,便退了出去。

没想到那雨千寻竟然长的跟个小姑娘似的,我一直以为她至少得是个二十上下不苟言笑的女子。我顿时羡慕嫉妒恨了,相仿的年纪,怎么人家就如此厉害,我还是个江湖渣。

水行歌换衣裳时,我背身望着窗外的圆月,方才他忽然凑前,是要对我说什么?

雨千寻蹦进来后,仔细打量我,满目含笑…为什么我觉得她这个模样像青楼老鸨…

水行歌问道:“急事?”

雨千寻摇摇头:“倒不急,你让我们找的龙妙音,我凌晨追踪进东林里,然后那家伙不知道被谁绑了,昏迷在那。然后我就把她搬回了客栈里,宋毅现在正看着她。”

水行歌看向我:“怎么处置?”

“试试你说的那个方法,她如果配合最好。”

水行歌蹙眉:“我有跟你说是什么办法?”

“没有。”我琢磨了一下这话,怎么好像自己下意识就相信水行歌的法子一定行,这种诡异的依赖感。然后余光瞥见雨千寻的神色又变了,等等,你一脸捉奸在床是闹哪样。

随雨千寻回到原先的客栈里,龙妙音又被绑成了粽子,被丢在空荡荡的水缸里,嘴里塞了布团,只能咿咿呀呀的出声。

我抽掉她嘴里的布团,便被她恶声说道:“沈秋,要杀就痛快点!”

“我不会杀你。”我忍着要扔她一脸布团的冲动,“我不是你,不会做出这种残杀手足的事。”

龙妙音冷笑:“那你要做什么,将我交出去,换你平安?”

“龙妙音!”我气的差点要扇她,“换我平安?我本就过的风平浪静,是你出卖了我,我就算把你交出去,也是拿回我原本的生活,而不是换,更不会觉得欠了你什么。”

龙妙音面色渐复平静,斗兽落败人命了般:“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你要杀要剐痛快些。”

院子里站着十多人,却只有我和她的声音起起落落。火把的光球映的满院明亮,看着龙妙音被光火映红的脸,又如身在镜中。我默了片刻,看向水行歌,见了他的身影,便觉安心。

水行歌缓声:“见过你真容的前辈,是什么时候?”

龙妙音答的倦懒:“两年前,师父过世,他们前来吊唁。因师父的身份特殊,因此只有几个知己好友过来。”

水行歌默了默:“那只要让天机门的人相信你当时的脸并非你的本来面目就可以了吧。”

龙妙音驳回:“不可能,那些前辈怎么办?前辈是师父的好友,不光是他们,就连天下都知道盗圣和妙手观音根本就不懂易容之术。所以师父和我出门偷盗,都是带着面具。不然我大费周章要她顶替我做什么?随便找个人不就行了。就算骗得了李沧,也骗不过他们。”

我插话道:“既然是盗圣的朋友,他们或许根本无意要揭穿你,只是你自己胡思乱想。”

龙妙音又冷笑起来:“从六年前开始,我信的,就只有我自己。”

我默然,不想再去矫正她的看法。每个人所经历的不同,她信与不信,都无法强行将我自己的想法加给她。连对亲妹妹她都能痛下杀手,更何况只是不去信任一些人。

她信的,爱的,只有她自己而已。

水行歌淡声,声调微冷:“每个门派都有不可外传的东西,就算是盗圣也不奇怪。你按照我说的做,不用其他人替你死,你也能从此隐姓埋名,活的自在。可如果你再敢打她的注意,魔教绝不会放过你。”

最后一字落下,慑入心魄,只是淡淡的语调,却比利刃还让人恐惧。我看着面色如常的水行歌,恍惚间明白过来,其实他一直都是魔教教主,只是因为某些原因,让我忘了这点。

我这江湖酱油,跟这从容到似乎能尽得天下的人…会有以后么?读书吧提醒您,书看久了就要注意让眼睛休息一下哦!

第22章

唐毅棠中毒的消息传遍了整个武林,近日镇上的江湖中人又多了起来。我本来想花十个铜板买包柿子上山的,可是看见那些背刀佩剑的人不是买玉观音就是买金活佛,比上不足无下可比,我果断的决定带着一颗赤诚的心去,慰问品什么的太见外了。

不枉我花那么多钱跟万神医买了一堆药,今日一看,脸上的伤痕已经很淡了。雨千寻帮我上了个淡妆,边抹胭脂边叹道:“年纪小就是好,水嫩水嫩的。哪像我,都二十有二了,年少不再呀。”

“…”

二十二岁的人长得跟小姑娘似的,你真的不是在打击我吗…

蒙了面纱,推门出去,就看见水行歌站在廊道里和宋毅说话,低语几句,便见宋毅离开了。抬头看来,问道:“真的不用别人陪你去?”

“嗯,你们不是一会也到吗?他们吃不了我。”

水行歌缓声:“小心。”

我顺了顺袖子,将手上的红点遮住,先行一步往唐门去了。

上次来这里差点丧命,如今上山还有些阴影。这几日在部署龙妙音的事,一直没有机会好好跟水行歌说话,等这次的事结束后,一定要单独聊聊。

一路上山的人都是左手小包右手大包,见我的回头率已经达到了百分之百,我淡定的将手中的十片金叶子展成小扇,轻轻摇摆,众人一见,羡慕非常,纷纷收回鄙夷目光。

一到山门,我忙把金叶子收好,混在人群中进去。

现在已过了正午,这个时辰来的人,都不是打算来混吃的。我们进了内堂,连坐的地方都已经没了。我拿着茶杯到处窜走,听这些正派人士说八卦。

“听闻前日妙手观音发了盗贴给唐门主,要偷镇门之宝贝九香毒和雨花镖。”

“离拜帖上说的时间还剩半个时辰吧,一定要抓住她,还我华山宝剑。”

“那龙妙音好大胆,在盟主家中失手,还敢出来作祟。”

“不是听说她和魔教走在一块了吗,而且唐门主中的是百花毒,那不是魔教独有的毒药吗?”

我说怎么会来了这么多人,原来是想来抓龙妙音的。这群人还在唧唧喳喳着,里堂有人高声道:“门主到。”

百来人立刻静了下来,满堂鸦雀无声。

唐毅棠的面色比起那日在医谷已经好了很多,只是双唇微紫,毒素还未完全清除。见了众人,强笑着抱拳,声音却不如往日洪亮:“多谢各位远道而来,在下身体不适,各位请随意,用些茶点。”

门人已陆续从后院搬来凳子椅子,稍微有点身份的人都入座了。唐毅棠坐在主位上,听着唐宋德报上各大门派送来的厚礼,一一谢过。

等他们都轮番虚情假意完,见时辰差不多了,我才走到堂中央,察觉到灼灼目光齐聚看来,额上都有些虚汗,抬手:“五毒山弟子代家师前来拜见唐门主。”

唐毅棠直视而来,锐如鹰隼:“有心了。”

唐宋德忽然附耳低语,唐毅棠凝神拧眉,刚起了身,便见一人踉跄进来:“师父,地宫机关全破,九香毒和雨花镖失窃!”

众人顿时沸腾,一个胖子看了我几眼,指道:“那不就是龙妙音!”

我眨了眨眼,淡定的取下面纱,便见众人手中兵器哗啦作响,不等我辩驳,就见一人走了出来,身形颀长而高大,抱拳:“唐门主,沈姑娘绝不可能是妙手观音,如果她是,又怎么会同时作案又出现在您面前。况且我可以作证,她确实是五毒山的弟子。”

“木…青。”我顿了顿,再看在座的人,已经在低声交谈,唐毅棠的脸色还是紫白紫白。

一人忽然略带嘲讽的笑道:“好一出声东击西,想瞒天过海,龙妙音,你还太嫩了。你不慎在盟主家中露出真面目,于是今日来唐门,雇人偷盗九香毒,本尊却在这里,让众人替你洗刷嫌疑,可惜这故弄玄虚的手法,太小儿科了。”

我怒道:“我被人冒充是最大的受害者,怎么就成龙妙音了。而且唐门机关天下闻名,是随便在街上找个人就能破的吗?”

一人恍然道:“难道唐门机关不过尔尔?”

唐宋德立刻沉声:“阁下要不要试试,亲身验明?”

那人立刻没了声响。

过了片刻,又一人匆忙跑进:“启禀师父,众弟子追击龙妙音,正往这边追赶,还请师父定夺。”

某门派掌门随即起身:“我等愿意助唐门主一臂之力,将龙妙音擒拿!”

我腹诽,帮忙是假,想将她捉住拿回被盗宝贝才是真意图吧。唐毅棠一点头,众人便簇拥而出,纷纷立足院落,只等着龙妙音自投罗网。

不过半柱香,便见一抹清丽影子踏瓦而来,轻功确实好。似乎见前头有人,立刻顿足。后头追来的唐门弟子双掌齐发,她脸上的狰狞面具一扫而去,露出真容。

我仰头看去,叹道:“她真的跟我长的一样啊。”

木青低眉看来,眼神分外奇怪,我朝他示意,他随即随意,没有开口。

众人叫嚣着,却无人上前,龙妙音已停驻屋檐,看着众人冷声:“我劝你们最好别动,因为我在你们的酒水里,下了百花毒哦。”

人群中顿时有人惊声:“恶毒的妖女!快交出解药。”

龙妙音嗤笑:“魔教的百花毒,我可是费了很大功夫才偷来的,若不是我给你们尝尝,只怕你们一辈子也无法领会百花毒的厉害,所以你们该谢我。”

有人愤然:“妖女,你好毒的心。”

我嘶的拔了旁人的剑,往前一步,叉腰提剑:“龙妙音,把你的假面具撕下来!有本事用你的真脸!”

龙妙音瞥了我一眼,提着细指,沿着下颚缓缓卷起薄面皮,面皮一去,她便冷笑:“谁稀罕你这张脸。”

众人倒抽一气,已有人惊诧:“蜀中花魁非烟儿!”

龙妙音又缓缓抬指,又去了一层面皮。

“峨眉师太!”

她如变戏法,足足换了五张脸,众人分明已经沉迷在了猜谜游戏中,她终于是起身,顶着一张不知道是谁的脸冷嘲:“想知道我妙手观音的真容颜,你们还太嫩了。”

一个清脆女声不知从哪传来:“龙妙音,你偷魔教百花毒,嫁祸于我们,好大的胆子。”

我们回头看去,只见走在前面的男子面色淡然,身如玉树,一对眸子从容淡定。左边是个俏皮女子,右边是个黑脸汉子。不过三人,却让喧闹的四周顿时寂然,有人惊呼:“水行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