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贾蔷点点头,“那咱们出门在哪见面?”

许平潮笑道:“表弟你就在家里等我明天早上去接你吧!对了,不要带多少银子,光买东西的话,最多两吊钱就够了!上次我买了一堆东西,也就花了不到九百钱呢!”

两人商议好之后,便各自回家,贾蔷一般的事情无需告诉宁国府的人,可是,许平潮还是要和父母说一声的。

到了宁国府,换身衣服,也就到了晚餐时间。宁国府没什么长辈,也很久不立什么规矩,都是各自用餐,厨房里送来了一碗蜜汁火腿,一碟芙蓉豆腐,一碟子酱鸭,还有一碗野鸡崽子汤,贾蔷也饿了,很干脆地就着菜吃了一大碗米饭。

素心端来一杯茶,笑道:“二爷今日想是饿很了,比往常多用了小半碗饭呢!”

贾蔷捧着茶,一时也不喝,玩笑道:“今日菜不错,莫不是换了厨子?”

秋月接口道:“可不是换了厨子,蓉大奶奶前两日用饭用的少,说是饭菜不合口味,珍大爷就把厨房里的厨子给赶走了大半,连已经在厨房做了十几年的陈家嫂子都被赶出去做看门的婆子了呢!现在的厨子,都是珍大爷不知道从哪里买来的,的确是比原来的强一些。”

素心叹了口气:“可怜厨房里几个年纪大的,在府里面干了大半辈子,老来还丢了体面!珍大爷可真是不讲情面!”

贾蔷重重地放下茶杯,叱道:“住嘴!这些事情,是你们该管的吗?你们是我身边的大丫环,只需要管我这个院子里的事情就可以了,莫要学着那些老婆子整日里嚼舌!另外,看着点那些小丫头,平常嘴巴都严实着点,若我知道,有什么流言蜚语是从我这个院子里传出去的,可不要怪我不讲情分。”

素心和秋月赶紧跪下认错,蔷二爷年纪虽小,可是却是很有主意的人,平常对下人也颇为宽厚大方,真要惹恼了他,被撵出去,可就没这般好日子过了。

贾蔷缓和了语气:“好了,都起来吧!记住了,有些事情,你们可以看在眼里,放在心上,可是,就是不要说出来!”

两人都点头答应了,贾蔷这才端起杯子,一边喝茶,一边寻思,难不成,这个时候,秦可卿已经跟贾珍勾搭上了?啧啧,也不知道贾蓉知不知道,不过,即使知道了,贾蓉大概也没什么脾气,他可是庶子,要是不巴着贾珍,说不得什么时候,贾珍一生气,就跟尤氏再生出个嫡子来继承家业呢!再说了,这爷俩,荒唐的事情也做得多了,也不缺这一桩。

不说丫环们有些战战兢兢,贾蔷却是一夜好眠,等到第二天早上自鸣钟响了六下,秋月将贾蔷唤醒,洗漱过后,又换了一身半旧的衣服,素心给他挂上荷包还有一块和田玉佩,又说道:“二爷,那两吊钱就让小厮拿着,荷包里有几个金银锞子,还有几个银角子,大概有个两三两,应该也够用了!外面的吃食不干净,二爷还是少用一些,这个荷包里有几块桂花糕和绿豆糕,都是二爷平常爱用的,若是饿了,吃两块便是!”说着,又拿了一个荷包塞进贾蔷手里。

另一边,秋月在教训贾蔷的小厮侍墨,要他跟紧了贾蔷,要是让二爷在外面受了什么委屈,有他好看云云。贾蔷听得哭笑不得,素心秋月也就十三四岁,居然就老气横秋到这个地步了。

用了一碗胭脂米粥,吃了两个韭合,守门的婆子就来通报,说许家小少爷到了,说是就在门口等着,不进来了。

几个丫环简直是一位贾蔷是要出远门似的,叮嘱了半天,这才送贾蔷出了院门,向东北的角门过去了。

“怎么这么早!”贾蔷到了门口,看到许平潮从马车里探出头来,有些惊讶道。

许平潮笑道:“不早了,现在去,还能再吃点早点,上次在一个小摊上吃了一碗小馄沌,可是鲜美得紧!”

贾蔷笑道:“你不早说,我可是刚刚用了早点了!”

“不要紧,那玩意就是吃个新鲜,分量又不大,吃两个尝尝味道便是!”许平潮很有经验。

荣宁街离街市还有一段距离,不过,马车里面两人说笑了一会儿,也就到了。两人下了车,各自带着几个小厮,往街上走去,一路上,小摊贩们都在叫卖着,很是热闹。

贾蔷稀奇的四处看着,很有以前逛城隍庙的感觉,不过,那时候城隍庙整改了几次之后就是商业街了,反而不如这里有意思。

在馄沌摊上买了一碗小馄沌,又多问卖馄沌的中年摊主要了一个碗,两个人分着吃了,这馄沌其实就是一小块薄薄的皮,里面的馅少得几乎吃不出味道来,可是,这汤却是非常鲜美的,大骨头熬出来的汤底,里面放着几粒细小的葱花,汤上面还浮着一点香油,两个人吃得也很舒服,就是侍墨有些愁眉苦脸,二爷吃了外面不干净的东西,要是有了问题,秋月姐姐和素心姐姐绝对要拿他作伐子的,老天保佑,二爷,你还是不要再吃了吧!

总算两个人没有沿路吃小吃的念头,不过是在小摊上四处看看,挑选些平常没见过的小玩意,都是不值什么钱的。尤其许平潮有了两个小堂弟,更是挑了些波浪鼓,木头雕的小兔子小老虎什么的,两个人还各自买了一整套的西游记人物的泥人,贾蔷又买了些看起来很别致的小东西,打算回去分给那些丫环们玩玩。

两个人扫荡了一通,身后跟着的小厮怀里已经抱满了东西,心里暗自叫苦,两人还是没停下来。眼看着日头都偏西了,两人才意犹未尽地停下来,打算在附近找个酒楼吃点东西,几个小厮这才得了空,将东西送回街口的马车上。

两人都知道,今儿之后,一直到明年县试、府试、院试,都是没空出来玩了,还不如今天先玩个痛快的,不过,虽说是京城,这街市也没有多大,或者说,以两个人的年纪,很多地方是不应该过去了,于是,两人很安分地坐在酒楼里,要了几个清淡的小菜,本来贾蔷还想要壶茶,却被许平潮阻止了,用许平潮的话来说,这外面的茶简直就是用树叶泡出来的,压根不能入口,贾蔷想想也是,贾府里的茶便是贡品每年也能分个几包的,他喝了这么多年好茶,那些劣茶看看就如同泔水一般了,哪里还能喝得下去。要说这古代,便是皇帝的享受也未必比得上后世的老百姓,豪富人家倒是可以讲究食不厌精,脍不厌细,可是,一般的人家,菜里面哪怕油盐都是要斤斤计较的,像他们现在坐的酒楼,已经算是中高档的,论味道,还不如以前贾蔷上大学时吃的大排档呢!

两人随便吃了几口菜,也就不吃了,问小二要了一壶白水,慢慢喝着,一边说些琐事,等到歇了一会儿,付了账,起身出门,又闲逛了一圈,在书坊里买了几本杂书,便上了马车,一起回去了。

第16章 童生试

既然已经打算要靠童生试,这一点,无论如何不能瞒过贾珍,毕竟,贾家原籍金陵,想要在京城考试,还要贾珍出面申请。另外,要找两个廪生作保,这事,许思齐就帮着一起搞定了。于是,剩下的时间,贾蔷就开始专心备考了。

因为要考试,过年的时候,贾蔷也只是在这两府里拜了年,别的地方一概不去,连新年的酒宴也只是冒了个头,就回去了,他懒得跟一帮子只知道吃喝玩乐的败家子打交道。倒是贾政,很是对他关心了一番,还让他养的一帮子清客跟他讲了一些经验之谈。

眼看着考试的日期已经近了,贾蔷还没紧张起来,他的那些丫鬟小厮已经紧张得不行了。县试是二月,正是春寒料峭的时候,为了防止作弊,考试不能穿夹衣,得穿单的,几个丫环忙不迭地选了细棉布,从里到外缝了好几件单衣。另外,带进考场的笔墨,砚台,木炭,哪怕是吃的糕点也要讲究尺寸厚度,以此来防止夹带。便是水壶什么的进场也是要检查的。得知这些的丫鬟们都是匝着嘴,秋月一边在那里想着还有什么没想到,一边叹道:“二爷,这秀才考试也真是太苦了,还不如求求珍大爷,捐个监生,不照样能考举人吗?”

“自己考的秀才和捐的秀才能一样吗?”贾蔷被他们弄得自己也有些紧张了,听了这话就有些哭笑不得,“何况,我总归要上场的,先熟悉一下也不是坏事!”

很快,便到了下场的日子,一大早,贾蔷便坐着马车往考场赶去,在离考场还有一条街的时候就下了车,侍墨跟着下来,手里提着一个大篮子,里面放的是各种需要的东西,连恭桶都有一个,至于蜡烛纸张,那是进场之后发的,倒是不需要自己带了。

考场门口已经有了很多人,许平潮也过来了,看到贾蔷便伸手招呼:“表弟,这边!”

贾蔷接过侍墨手里的篮子,自己走了过去,笑道:“我还以为来得已经挺早了呢,哪知道都来这么多人了!”

许平潮说道:“可不是,我也是刚刚到,问了一下才知道,有人四更天就来了!”

说了一会儿话,人来得也差不多齐了,考场门打开,众多考生排队等待进场。这个步骤是最花时间的,要搜身,检查携带的东西,好在许平潮和贾蔷排得比较前,很快就进了考场,在差役的引导下坐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等了很久,又听考官讲了一通考场纪律问题,这才发下了考卷,正式开考。

考场上非常安静,就听见各自磨墨写字的声音。贾蔷心情已经平复过来,一边磨墨,还有心情四处看一看。这县试虽然只是考个童生,不过,这里面的人实在是年龄阶层相差太大了,像贾蔷和许平潮,才十岁出头一点,是非常罕见的,一般的人都已经十七八岁了,二三十的也有,贾蔷斜对面那位,头发都白了一半,估计也是位屡败屡战的英勇人士,要是贾蔷,他到了这个年纪,绝对没有勇气来考什么童生了。

对贾蔷来说,考题并不算难,县试总共五场,考的就是八股文,经论、律赋,试贴诗之类,都是平常做习惯了的。主要就是在这考场里,你就算提前交卷也不能出去,还得继续。等到傍晚收了卷,你也可以走人了,明天天亮之前就得过来。

一连考了五天,连经历过高考的贾蔷都要崩溃,全部考完之后,贾蔷坐车回去,到了家,连饭也不想吃,倒头就睡。

这二月里正好是林黛玉进京的时候,贾蔷没见到,以来,林黛玉没来宁国府,二来,就算来了宁国府,贾蔷还躺在床上睡觉呢!贾蔷其实不怎么打算跟林黛玉他们碰面,实在是尴尬,按辈份,贾蔷要低了一辈,然而,他却比贾宝玉还要大上四岁,平常见面,都要喊一声宝二叔,喊林黛玉也得叫一声林姑姑。前两年去荣国府拜年,居然还得了贾宝玉给的红包,分量还不少,实在是太郁闷了。

一连睡了两天,贾蔷饥肠辘辘地醒来,就着酸笋鸡丁喝了两碗碧玉粳米粥,总算舒坦了,接下来,就是等着发榜。

发榜的日子到了,赖大被派去看榜,他虽说年纪大了,但是一向精神足,一大早就跑过去,挤在前面等着发榜。

贾蔷的位置还是很好找的,他的名字就在前面,是第四名。再找一找许平潮的,名次也不算低,在第十七名上。

赖大喜滋滋地回来报喜,当即得了五两银子的赏钱,宁国府也热闹了一把,在门口点了两挂鞭炮。

得了喜报,贾蔷先去看了孙先生,孙先生看着他,笑道:“你这名次其实已经不错了,现在的长安县县令张延昌也是年少得志,喜欢的便是那种锐意进取、文采斐然的文章,你呢,素来文章都是四平八稳的,虽说不符合你的年纪,不过,这样的文章虽然不容易出彩,不过,却也不容易落榜。”

谢过了孙先生,接下来便要去拜见座师了。贾蔷邀了许平潮一起过去,张延昌也是进士出身,如今也不过而立之年,见得贾蔷与许平潮,也是夸奖了一番什么少年英杰之类,看了他们的文章,也觉得这两位院试是没有问题的。加上这两人家世在这里,又是孙文礼孙大人的学生,将来前途无量,如今也算是自己的门生,这可是自己占了便宜。

再过了一个月,又到了府试的时候,流程与县试差不多,这次贾蔷得了个第二,许平潮也得了第七,两家都是欢喜不已。

院试的时候,已经到了六月,天气炎热起来,好在院试只考两场,一场正试,一场覆试。总算没把贾蔷晒成人干。

顺天府的学政是个老翰林,姓周名承安,性子非常古板严谨,据说他做过言官,愣是成天管这管那,管得皇帝都不耐烦了,干脆一脚把他踢进了翰林院做编修,跟故纸堆作伴,然后总算觉得耳朵舒服了很多,于是,换了两个皇帝,他还在翰林院过日子,虽然品级也不算低,可是,翰林院这地方,不来养老,就要发霉,这位周学政被坑害了这么多年,性子一点也没有圆滑,反而更加严厉古板了。

贾蔷院试的文章很得这位周学政喜欢,甚至觉得这等文章,便是去参加乡试也足够了,于是,这位周学政大笔一挥,将贾蔷点做了案首,许平潮的名次也很不错,做了第三,这样的名次,两人成为贡士进国子监已经是铁板钉钉了。等到名次出来,两个人去拜见周学政,周学政看两人这等年纪,不禁大呼英雄出少年,又听说,两人的老师是礼部尚书孙文礼孙先生,当下赞叹,什么叫做名师出高徒啊,这就是典型!倒是让一起过来的几位同年欣羡不已,有个好老师,起码能让人少奋斗十年啊!瞧瞧,人家才十二三岁,都做秀才了!自己做童生还做了几年呢!

第17章 薛家要进京

贾蔷考中了秀才,还是案首,贾家全家都是于有荣焉。倒是王夫人,却很是黯然地又想起了贾珠,不免又对贾宝玉耳提面命一番,贾宝玉对此很有些不以为然,虽然在王夫人面前诺诺称是,背地里却说道:“蔷哥儿原来看着还是个风流人物,怎地又做起了禄蠹,好好的哥儿,就要学人蝇营狗苟,实在是可叹可恼!”心里这样想着,对功名更是看不上了。

贾蔷在家里跟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世交应酬了一番,又和一帮子同年聚了聚,这实在有些尴尬,那些同年都已经是二三十的人了,往往出去聚会,都要请几个清倌唱曲作陪,喝喝酒,写点艳词什么的,陡然多了两个十二三岁的孩子,你要也这么做,那就是教坏人家小孩子嘛!于是,喝酒变成了喝茶,聚会的地方也不是什么画舫了,只得去了茶楼听人说书,这里面大多数人都是囊中羞涩,有钱的又是俩小孩,总不能叫两小孩出钱,于是,去的地方档次已经是中等偏下了,毕竟长安米贵,钱还是要省着花的。于是,贾蔷和许平潮都很煎熬,茶楼里的茶他们压根入不了口,只好抓些炒瓜子炒花生吃着玩,愣是吃得虚火上升,不得不回去喝了几大碗金银花煎的茶。好在几次过后,几位同年也要回家等着官学开学去上课,各自用功,等待两年后的大比了,贾蔷他们也是松了一口气,回去也不计较茶是泡了几遍水的了,不管怎么样,还是家里的茶好喝啊!

再回去拜见孙先生,孙先生见两人也是很高兴,两个学生都中了秀才,还都是前三名,做老师的也是脸上有光啊,当下勉励一番。又听他们说打算参加两年后的乡试,便要他们学习也不能放松了,乡试不比院试,尤其这顺天府的乡试,天子脚下,最是严格不过。

孙先生看着两个学生,微笑道:“你们过段时间也去进国子监了,到了那里却是要小心为上。毕竟,你们两个身份不同。国子监里的监生多半是勋贵家的子弟,素来不喜读书,最是顽皮捣蛋不过,国子监的先生们对他们也是非常严厉。平潮还好,许家本是,蔷儿却是不同,贾家乃是军功起家,和那帮子人多半是世交,你可不要和他们混在一起,免得误了前程!”

贾蔷连声称是,他也不乐意跟那些人打交道,一个个浑得很,可以说是五毒俱全,都跟贾珍贾蓉一般的货色,他躲还来不及,哪里还会凑上去。

孙先生又道:“入了国子监,除了旬假,都是要住在那里的,当然,若是你能每日里赶在上课前到也可以回家居住。为师好歹在国子监也兼了个司业的职,每个月也过去上一次课,你们有什么问题不解还可以到我府里来问。为师也是有些薄面,国子监的先生看在为师的面子上也会提点你们一二!虽说国子监的先生大多不得志,脾气也有些不好,不过,他们起码也是进士出身,学问都是好的,你们还是要好生听先生的话,明白吗?”

两人都起身应是,孙先生教了他们好几年,对他们品性也放心,再提点了几句,也就让他们回去了。

贾蔷和许平潮告别之后,就慢悠悠地骑着马往回走,想到再过一段时间就不用回宁国府,可以暂时告别贾珍贾蓉这对混帐父子,心里别提有多舒坦了。

到了门口,立马门房就凑了过来,接过马缰绳,笑嘻嘻道:“蔷二爷回来啦!”自从许夫人去后,贾蔷在宁国府的身份就有些下降,若不是还有些许夫人给他留下的人,怕是那些人都当贾蔷是那种寄人篱下的穷亲戚了,一个个颇有轻慢之意。尤氏也是斤斤计较的人,虽说当年许夫人留了一万两供贾蔷花销,可是,她总算觉得自己吃了大亏,想着贾蔷少用了,剩下的也就能归自己,因此,除了吃饭都是大厨房上按分例做,要是添菜还得自己花钱,贾蔷虽然是个二爷,身边不过两个大丫环,剩下的二等丫环和三等丫环加起来也不到十个,比起荣国府里的贾宝玉,那是差了起码两个层次,居然跟贾环那个偏房庶子仿佛了,身边小厮也就侍墨一个,也是要充当书童的。等到贾蔷县试中了,这府里面下人立马殷勤起来,每日里二爷、二爷的跟喊祖宗似的,亲热的不行。

贾蔷也懒得跟他们计较,他这些年自己打理许夫人交给自己的产业,大体上也是只进不出的,每年收入都是不菲,两年前,贾蔷已经开始了海上贸易,南洋的宝石香料,高丽的参,倭国的金银,都是利润极高的勾当,贾蔷已经打算再买两条船,扩大贸易了。这么算起来,那一万两真的算不了什么。贾蔷已经吩咐人留意着京城的宅子和城外的庄子,早点买下来装修一番,等到自己分了府,就有地方住。

“二爷回来了!”刚进了院门,就有小丫环看见了,叫道,然后,一堆人都转头过来,赶紧起身,唤道:“二爷回来了!”

贾蔷看着院子里的丫环婆子们似乎正坐在一起说闲话,估计是正谈到兴头上,当下有些好奇,问道:“今儿是不是又有什么新鲜事了,我竟是不知道的,说来听听!”

几个人面面相觑了一阵,都想起贾蔷似乎是不喜欢自己院子里的人说什么闲话的,倒是秋月最是能够察言观色,见贾蔷没有生气的意思,反而真的饶有兴致,便说道:“是听西边府里面说的,好象是西边府里的二太太的娘家姐妹要进京了!”

贾蔷还没反应过来:“二太太的娘家姐妹?”

素心抿嘴一笑:“听说就是嫁了金陵皇商薛家的那个!刚刚送了信来,喜得二太太赏了报信的人五两银子呢!”

一个小丫环脆生生道:“听说金陵薛家可是有钱的很,说是什么珍珠如土金如铁呢!这回上京来,是为了送薛家小姐参加小选的!”

另一个老婆子赶紧说道:“二爷,您可别信她的,要是送薛家小姐参加小选,哪有合家都搬过来的道理啊,听说啊是薛家的大爷犯了事,弄出了人命呢!这不,他们是上京避祸来了!”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将事情都说的差不多了,贾蔷终于想起来,这是贾宝玉的那位金玉良缘要到了,啧啧,环肥燕瘦,也不知道那位宝二爷如何取舍啊!

“行了,以后这些事情,关起门来,在咱们院子里可以说说,出了院子门,可不许再多嚼舌头!”贾蔷吩咐道。

几个人都松了一口气,各自应声称是,也就各自散去,该干什么就干什么了。

第18章 李纨发威

贾蔷安心待在国子监,虽说国子监的伙食差了点,住宿条件也不行,不过,比上辈子高中大学里住七八个人的集体宿舍,吃学校的大食堂要好很多,念叨了一段时间的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贾蔷还是坚持了下来。毕竟,国子监里,一大堆的勋贵子弟陪着自己呢。这些勋贵子弟几乎没一个乐意读书的人,一个个经常逃课,跑出去斗鸡走狗,骑马行猎,有几个荒唐的,甚至就在国子监附近置了宅子,养了几个美娇娘,时不时请几个狐朋狗友一起喝酒听戏,很是照顾附近几个青楼戏班的生意。

其中有些人跟贾家关系很近,贾蔷难免要敷衍一番,要不是他不像别人想的那么不通人事,估计还没等他想采花,就被别人采了。想到每次陪席的那些妖娆无比的莺莺燕燕,贾蔷就几乎要抓狂,几次过后,贾蔷对那些邀请就是能推便推了,倒是经常跟别的省来的贡生们一起出去喝喝茶,谈谈经义,吟诗作对,好歹没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

一晃半年过去,又到了腊月,上了大半个月的课,国子监总是放假了,一帮子学生忙不迭地收拾东西准备回去,也有家境贫寒的,为了省点路费和饭钱,还得继续住在国子监宿舍里,好在这里冬天也有些火炭的分例,纵然分例不多,也不至于冻着。贾蔷和许平潮一块,跟几个相熟的同学都打了招呼,然后,令侍墨拿了书本笔墨,自己也披上了一身大毛衣裳,手里抱着个白铜的手炉,出了国子监的门。

天气并不是很好,天上密布着乌压压的云,风向也变了,看这样子是要下雪了,风刮在脸上跟刀子一般,贾蔷不禁缩了缩脖子。

“蔷二爷,这边!”街口一辆马车停在那里,驾车的车夫扬声唤道。

贾蔷转头看看许平潮:“表哥,你家人还没来接吗?要不,我送你一程吧!”

“不用了,已经来了!”许平潮看到另一辆马车已经得得的过来,眼睛一亮,说道,“对了,表弟,有空一起出去玩啊!”

贾蔷笑道:“行啊,等到下过雪,咱们再约两三个同窗,找个地方,围炉温酒,对雪吟咏,也不失为雅事!”

“那就说定了!”许平潮点点头。

两人道别之后,上了马车,调转马头,各自回去。

哪知道这一约竟是年前都没能实现,回去之后,当晚就下起了大雪,大雪一连下了三四天,等到雪停,长安街道上都积了几尺高的积雪,光清理街道都要花上老长时间,等到清理完积雪,已经到了年关繁忙之时,两个人也没空出门了,只得等到新年的时候再见。

贾蔷很忙,庄子上铺子上的账簿都要送过来给他查看,他现在还住在宁国府,庄子上的出息多数也用不上,多是用来给管事掌柜们发年货,还有就是直接卖掉,进益倒也不少。

贾蔷也不好在宁国府干这些事,毕竟那些管事掌柜的出入难免惹人注意,好在前两个月,手下掌柜的在东城买下了一个宅子,那宅子原本是一个富商的产业,那个富商在京城却是得罪了权贵,混不下去了,不得不低价处理掉了京城的产业,灰溜溜回家了。那宅子虽说远比不上宁荣二府奢华,却也颇为精致,贾蔷借口出门去同窗那里讨论学问过去了,然后又打发人回来说,因为大雪阻路,便在同窗家住上几天。反正宁国府也没几个人真心担心的,既然知道了缘由,也就各自干自己的事情去了。

贾蔷在宁国府是没有任何发言权的,但是在这里,却是说一不二的主子。他这些年恩威并施,把几个仗着跟过许夫人倚老卖老的管事掌柜给送去养老,又提拔了几个肯用心的年轻人。当然,最忠心的还是许夫人留给他的一个老仆许安,当初也是跟着许夫人陪嫁到贾家来的,一直在帮着许夫人打理她名下的私产,他没有儿女,一直把贾蔷当半个孙子看待,自然是非常用心,贾蔷也是投桃报李,便想着让他从亲戚那里过继个孩子,老了也有人端茶送饭。正好,前段时间,庄子上有个农户上山的时候摔伤了,没几日就去了,他婆娘几年前就死了,只留下一对儿女,许安便收养了那两个孩子,男孩留在身边,女孩大一些,长得也秀气,又会做针线,便送到了这个宅子里做丫环,贾蔷每次过来,便由那个女孩伺候。

花了好几天才看好了账目,贾蔷长松了一口气,给做得好的管事掌柜额外发了红包,再说了些鼓励的话,便让他们各自回去过年了。

雪已经停了两日,外面街道上也清出了足够马车通行的地方,贾蔷便打算回宁国府了。

到了宁国府,正好贾珍他们正请了两府里的人在花园里赏梅,园子深处搭了个戏台,几个戏子在台上咿咿呀呀地唱着曲子,一帮男人都在园子里喝酒,时不时在旁边服侍的丫环身上揩点油。女人嘛,看过了梅花,也就进了屋子,吃酒说笑。屋子里点着几大盆炭火,便是年纪大了的老太太也没有觉着冷,在那里听晚辈媳妇孙媳妇恭维讨好,贾宝玉就腻在老太太身边,撒娇装乖,哄得老太太连声心肝宝贝地乱叫。

贾蔷觉得自己应该晚一天回来的,可是,既然已经回来了,就还是得硬着头皮过去,于是,给几个长辈敬了酒,便装作不胜酒力的样子先行告退了,反正他年纪小,能喝两三杯已经让那些人满意了,自然不会可以灌他。贾珍醉眼朦胧地看着他:“蔷哥儿既然不能再喝了,那就去老祖宗她们那里吧!以后,蔷哥儿还是要锻炼一下酒量啊,才两杯酒不行了,你珍大伯伯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便是十杯二十杯,喝下去,脸色都不变一下的!”一干和他德性差不多的都在起哄,言道既然你酒量这么大,那就再喝两杯云云。贾蔷赶紧溜掉了。

从一个小丫环那里接过了一碗醒酒汤喝下,贾蔷又用热毛巾擦了擦脸,闻闻身上没什么酒气,便迈步去见一干女性长辈了,如今他年纪已经不小,快要到知人事的时候了,自然要讲究避讳,不能随意往内院走的。赏了外面守门的婆子一角银子,让她进去通报,他便在门口等着。

那婆子掂量了一下手里的银子分量,足有半两,当即一张脸笑出了几十道褶子,赶紧进去通报。

贾蔷正等着那婆子回来,就听见有声音传过来:“哎呦,小祖宗,不要再跑了!”

贾蔷闻声看去,却看到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迈动着两条小短腿,往这边跑来,身后,两个嬷嬷还有几个丫环紧张得跟着,那嬷嬷想要抱起那男孩,那男孩却怎么也不肯,结果,脚下一滑,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哇哇大哭起来。

然后,屋子里一个衣衫颇为素净的年轻妇人急急走出,急声道:“兰儿,怎么了?摔哪儿了?快给娘看看!”好不容易哄得那男孩不哭了,那年轻妇人看着几个嬷嬷丫环,冷下了脸:“让你们带哥儿去睡觉,怎么就让哥儿摔着了!”

“大奶奶,这也不能怪我们啊!哥儿才出了门,就不让我抱了,硬是要下来自己走,又走得急了些,这才摔着的啊!”那个嬷嬷连声叫屈,不过看她模样,对那妇人浑然没有半点敬重模样。

贾蔷这会儿明白了,那个小男孩就是贾珠的遗腹子贾兰,王夫人因为贾珠的死迁怒李纨,对贾兰也是不待见,老太太心里面都是贾宝玉,对贾兰也没多少顾念,底下人见了,哪里还把他们孤儿寡母当回事,便是伺候贾兰的奶娘丫环面上还保持着恭敬,心里也是多有轻慢。李纨虽说不懦弱,可也不是敢挑事的人,只能把委屈往肚子里咽。

贾蔷见了,颇有些同病相怜之意,当下叫道:“侄儿见过珠大婶子,婶子一向可好?”

李纨见得贾蔷,当下挤出了一个笑容来,说道:“是蔷哥儿啊!刚刚让你见笑了!”

贾蔷脸上露出一点凉薄的笑意:“做奴才的不经心,打出去就是了,婶子实在是太手软了些,才让这些奴才们蹬鼻子上脸了!”见得那几个丫环婆子有些瑟缩,他又转了话题:“这是兰儿弟弟吧!”

李纨听得心中一动,自己一味不肯多嘴惹人,别人还当自己可欺,好歹李家虽然不是什么豪门大族,可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自己以后还是要硬气点,总不能让兰儿也被欺负,心里想着,脸上却不露声色,她点头道:“就是兰儿,兰儿,这是你蔷二哥哥!”

贾兰眨了眨眼睛,奶声奶气地喊道:“二哥哥好!”

贾蔷笑道:“兰儿弟弟好!这个给你拿着玩!”说着便从腰间解下一枚羊脂玉玉佩塞到贾兰手里,李纨吃了一惊,那枚玉佩玉质也是上佳,大概没个四五十两买不下来的,她知道贾蔷在宁国府也是有些尴尬,估计除了月钱,平常也是没有别的外快的,当下便想推辞,却听贾蔷道:“不过是个玩意儿,婶子不必推辞!”平常这个时候,贾兰也是睡午觉了,不过刚刚被风一吹,才来了精神,这会儿被李纨抱着,又有些困了,大大地打了个呵欠,眼皮子也有些耷拉下来。

贾蔷轻笑一声:“兰儿困了,侄儿还要去给老太太她们请安,婶子请便!”

“好,蔷哥儿你自去吧!”李纨点点头,想着贾蔷年纪小小已经做了秀才,又想到了早逝的丈夫,心里一算,暗自叹了口气,她转头冷冷地看了一眼那些丫环婆子,冷声道:“果然是我平常太大方了,让你们连主子都不放在眼里!今儿不教训你们一顿,你们还当我们娘俩是面团捏的,没个脾气呢!”

几个丫环婆子赶紧讨饶,李纨哼了一声:“也罢,你们也是府里的家生子,念在服侍兰哥儿也有些时日了,这次就先饶了你们,只扣你们一个月的月钱!日后再这么不经心,我就报了太太,把你们撵出去,也别怪我不顾你们素日的体面!”

几个人在这大冷天的反而出了一身冷汗,听得李纨这么说,连声道以后不敢了,这下,谁也不敢把这个珠大奶奶当成好拿捏的了,好歹李纨是青年守节的寡妇,便是老太太也不能无故给她没脸,贾兰又是荣国府的嫡长孙,将来的事情,还真是说不准呢!

第19章 乡试

贾蔷还是没见着那位水做的林妹妹,她还没有出孝,除了每日去老太太房里请安,轻易不出自己院门的。贾蔷也是遗憾了一下,不过,林黛玉这样的人,当作仙子远远看着还行,就像是一株名贵的兰花,你欣赏一下,感慨着如何清雅动人也就是了,若是你要搬回去自己养着,保准叫你心力交瘁,没准那兰花还不领情。

老太太他们对贾蔷印象还好,再不好的人,跟贾珍他们父子一对比,都显得可爱了,何况贾蔷长得又好,小小年纪,又有了功名,可以说是前途无量呢!老太太她们夸奖了贾蔷几句,又留他吃了几个点心,终究放他回去了。

贾蔷出去的时候,又正好遇见了从走廊另一边过来的惜春,他叫了一声四姑姑,便打算走人。若是惜春真是许夫人所出,他定是要多加照顾的,偏偏惜春的出现对许夫人来说就是一剂催命的毒药,因此,哪怕明知道惜春无辜,贾蔷对她总是亲近不起来。当年那件事除了几个当家人,知道的本来就不多,惜春的奶娘丫环也是从庄子上找的家生子,一直以为惜春就是宁国府的嫡女,而知道的都顾虑着贾府的名声,谁也不说,久而久之,便是几个当家人也催眠得自己认为惜春就是宁国府嫡出的小姐了。不过,惜春毕竟是在荣国府长大的,贾蔷对她不亲近也是情有可原。

惜春才五六岁,也是一脸稚气,却已经知道了些人情冷暖,为人行事也是颇为冷淡,见贾蔷如此,她也是不以为意,打了个招呼,也就进屋了。

贾蔷回到自己的小院,换了身家常的衣服,他坐在温暖的屋子里,开始听几个丫环向他报告他不在的几天发生了什么事。

贾蔷觉得自己又恢复了前世过年公司放假的状态,虽然不用他采购年货,可是,他依然要每天周旋于各种乱七八糟的亲朋好友之中,新年又长大了一岁的他,不得不被人当作大人,可以在酒桌上觥筹交错,听一帮人讲些荤段子了。这样的生活一直持续了四天,贾蔷才能放松下来,准备礼物,去拜访自己的几位老师,一个长安县的县令,一个顺天府的府尹,一个顺天府的学政,最重要的是一直以来的老师孙先生。给文人的礼物和给自家那些喜欢摆阔的豪奢亲戚不同,一定要风雅,当然,以他的经济状况,这个词代表着值钱。

可想而知,尤氏是绝对不会同意将家里的古董字画给贾蔷送礼的,哪怕贾珍贾蓉两个一年到头写不了十个字,他们的书房里还是挂着珍贵的名人字画,书桌上,也是摆着湖笔,端砚,宣纸,徽墨的,但是,贾蔷除了当初考中了秀才,得了贾政送的徽墨和一方端砚之外,尤氏从来不会想到这种事情。贾蔷也不指望尤氏她能大方起来,也就自己准备了。自己亲手抄的四书和写的文章是都要一份的,好在手头也有些好东西,也就不必跑到古董铺子里去寻。白玉雕琢的笔架,云南大理石的砚屏,唐寅的话,蔡襄的字,哪一样都足够了,让丫环用绸缎包好,贾蔷便带上侍墨,骑马出去给几位老师拜年。这年头,上门拜访最基本的礼节就是要在上午,下午去人家就很不礼貌了,因此,拜访了几个老师,还都留着吃了午饭,等到四位老师都拜访下来,国子监也要开课了。

年后只是在去许家拜年的时候见了许平潮一面,许家在京中早有根基,只不过,当年许家老爷子告老还乡,这关系才淡了下来,后来,许思齐、许思贤进京任职,和以前的故交再交流两次,关系又热络了起来,因此,许平潮比贾蔷还要忙,等到国子监开课,他很是松了一口气,抱怨怎么以前不知道,有那么多亲朋故交要上门拜年呢!贾蔷一笑,当年他只是小孩,如今,都是秀才了,自然也能当作大人,进入他们父祖辈的这个圈子,尤其是头一年,自然四处都要拜访一番的,不忙才怪。

国子监的生活一如既往地平淡无味,每日里就是背书,听国子监的先生讲释经义,再出题目让你当场作文,遇上假期,和几个相熟的同窗出去搓一顿,大家凑份子,也能去个中高档的酒楼,点几个不错的菜,行个酒令,喝点小酒,也算舒服。

日子流水一样的过去,等到贾蔷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快要到乡试的时候了。乡试的试卷是翰林院出的,几个月前,几位先生那里就要避嫌了,按照孙先生之前的说法,就是虽然还没有指定正副主考,你还是写些四平八稳的文章,总归不会出错,要知道,很多时候,几位考官本身的想法就是南辕北辙的,有的时候,你投一人所好,往往容易引起争执,到时候,反而不美。

贾蔷自然是相信先生的话的,他这么点年纪,可不能太出风头了,上次做个案首也就罢了,如今十三四岁的人,乡试名次太突出,往往接下来的春闱,也是要把你压一压,免得怕你少年得志,太过猖狂了。

这年头,秀才实在是很多,以前,秀才也是有做官资格的,不过如今却是不同,人口增长,读书的人也多,三年两次院试,常年下来,秀才的数量也已经很吓人了,因此正式的科举考试严格来说,还是从乡试开始,只有做了举人,才算正式迈入了官僚这个阶级,哪怕你年纪再小,也可以被叫一声老爷了。

因此,乡试入场检查比院试严格得多,恨不得要将你从里到外都翻一遍,乡试分三场,每场三天,这时候正是八月,天气还很炎热的时候,考场里刚开始还好,等到太阳上来了,便要晒得人头昏眼花,考棚里就两块活动木板,白天在木板上考试,晚上,放下木板睡觉。连蜡烛都是由定量的,不能多用,贾蔷也很干脆,天色一暗,就停笔不写,吃点糕饼,喝点水之后,立马裹紧毯子,倒头就睡,亏得进场时带了个驱逐蚊虫的小香袋,否则,晚上都要被蚊子咬的睡不着了。第二天的时候,考场里就更加难过了,排泄物的味道弥漫开来,吸引了一大群苍蝇没头没脑地四处乱飞,几个考生大概是昨天就已经被晒得慌了,晚上也没睡好,结果中午的时候,当场就晕了,被巡考的人拖了出去,等于白来了。

贾蔷艰难地坚持了九天,出来的时候,一下子憔悴了一大圈,整个人也是萎顿非常,浑身散发着不雅的味道,他顺手将篮子塞到来接他的侍墨手里,爬上马车,倒头就睡。要知道,后来几天,考场环境愈发恶化,他晚上压根睡不着,呼吸一下,几乎就要吐出来,带来的干粮虽说没有变质,勉强吃了两口,再闻闻那味道,就再也吃不下了,只好拧开水壶,多喝两口水,别提有多难过了。

迷迷糊糊地被几个小厮搀扶着进了院子,贾蔷还有些清醒,含糊着说要沐浴,一脸洗了三遍,几乎要搓掉一层皮,还觉得自己身上有味道,不过,还是在几个丫环的劝说下,喝了一碗参汤,爬到床上睡觉去了。

贾蔷迷迷糊糊睡了三天,大夫都请了两个,都说是累着了,怎么喊也不起来,素心只好每天想办法给他灌一碗参汤下去,也好补充元气。等到贾蔷醒来的时候,已经是饿得前胸贴后背了,一边端着碗百合莲子粥,一边心中发狠,这次乡试一定要一次通过,他可不想继续受罪了。又想到乡试过了之后,还有明年春天的会试,还要这样受九天的罪,贾蔷就巴不得春天永远不要来了。

几日后,贡院门口放榜了,侍墨比贾蔷还着急,一大早就拽着赖大冲了过去,在榜前守着,等到桂榜贴了出来,就开始一个一个地寻找贾蔷的名字,贾蔷名字也很好找,就在第九个,乐得侍墨当场叫了起来:“二爷中了,二爷中了!”当下挤出人群,一路喊着回去了。

第20章 薛家来了

贾蔷中了举,宁国府很是热闹了一番,贾珍更是趁机又摆了宴席,请人到府里面喝酒吃饭。

晚上,酒足饭饱,贾珍又已经跟一个俊俏的小旦鬼混了一番,赏了那个小旦几样首饰和两匹缎子,又觉得有些精力不济,正好也想着跟尤氏商量一下,让她再给贾蔷添点丫环小厮,毕竟,贾蔷已经到了知人事的年纪,也该放个通房在身边伺候了,于是,梳洗了一番之后,便往正房走去。

尤氏难得见贾珍到自己房里来,很是惊喜,可惜,贾珍看起来完全没有做那事的兴致,脱了衣服,便躺到了床上,似乎只是想睡觉了,不禁失落起来,没个孩子傍身,她说话都没多少底气的,不过,她也不敢挑逗贾珍,只好也脱了外面的衣衫裙子,上了床,躺到了内侧。

贾珍眯着眼睛,漫不经心道:“蔷儿这两天应该去拜见座师了吧,你给他准备了哪些礼物?蔷儿的座师可是布政使李延年李大人,在圣上身边也说得上话的,礼物若是薄了,过两天再补一份!”贾珍虽说只会吃喝玩乐,但是在人情世故上并不糊涂,贾家在勋贵圈子里还算说得上话,可是,如今天下承平已久,武人的地位开始下降,要不然,他那个老爹当初也不会被逼着考进士,西边荣国府的贾政也不会一直遗憾自己没能通过科举正途当官,至今只能做个五品员外郎,还是候补的闲职。如今贾蔷有了出息,对宁国府也是很有好处的。

尤氏也没明白贾珍的意思,便回道:“蔷哥儿的人情往来向来不跟我说的,当初太太肯定分了他不少私房,哪里需要从公帐上走!”

贾珍眼睛一下子睁开了,从床上坐了起来,喝道:“无知无识的妇人家,你懂什么!蔷哥儿是宁国府的嫡亲玄孙,这些人情往来,自然是宁国府的事情,你居然至今什么都没管过,你当得个什么家!”

尤氏也很不服气:“贾蔷又怎么了!他算什么嫡亲的少爷,当初承袭爵位的是咱们老爷,而不是他爷爷!算起来,他在宁国府白吃白喝这么多年,咱们已经是仁至义尽了!以后,宁国府的家当还是要给蓉哥儿他们的,难不成,你现在就要补贴了个外人不成!”

“你糊涂!真真是小门小户出来的,半点见识也没有!”贾珍冷哼了一声,“以后,你也别管家了,像你这样的,干脆就待在屋子里面,学着西边府里的二嫂子,吃斋念佛算了,省得我被你气死!”

尤氏一听不干了,她火气也上来来:“爷你说得什么话!我当初嫁到你府里来,可有半分对不住你吗?你不和我亲近,我也认了,你要把贾蓉当作嫡子养着,我也没反对!谁让我没生出个一男半女的,只能指望着蓉哥儿将来给我养老送终呢!太太当初本来就处事不公,她的私房本来就该全给我们的,居然还明着留了一万两给贾蔷一个外人,暗地里还不知道贴补了他多少私房呢,便是贾蔷是她身边养大的也不该这样的,我们好吃好喝地养着个外人,便是他院子里的丫环婆子分例也没短了,难不成,还要再额外补贴他不成!天哪,我不活了,我算什么当家奶奶啊,连我丈夫也不肯给我半点体面啊……”

尤氏她居然撒起泼来,贾珍无可奈何,气冲冲地从床上爬了起来,跳脚骂道:“你个泼妇,嚎什么丧!蔷哥儿就是这府里正经的二爷,还外人,你才是外人呢!什么大本事也没有,就知道斤斤计较!明天,你就把库房钥匙和账本什么的都给儿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