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氏呆了一下,气恼起来:“这才是你想说的是吧!嘿嘿,你们公公媳妇两个爬灰,当我是个瞎子,什么也不知道,我要是顺了你的意思,我就是姨娘养的!”

“哼!”贾珍脸一下子青了,他狠狠地一巴掌扇了过去,狠声道,“你敢胡说八道,明天我就一封休书休了你!你算什么东西,还姨娘生的呢,咱们家姨娘生的,也是正经的主子,不像你这般,没有半点出息!”

尤氏傻了眼,不吭声了,她娘家早就没人了,就一个继母,还有两个异母妹妹,若是她被休了,怕是连娘家也回不了,干脆抹脖子算了。

贾珍怒气冲冲地连衣服也没穿好,就摔门出去,打算找哪个通房泄火,他一向懒得管家,哪里知道,自家那个夫人简直要把人得罪到底了,一份礼物值个什么,她居然至今连个线头都不肯拿出来,没个贤妻,终究不行,想到这里,难得地想起了他那个原配,心里居然有了些悔意,也不想找什么通房了,直接去了书房后面自己的小卧室,闷头睡觉了。

贾蔷巴不得尤氏刻薄呢,这样,他也能早点搬出去,本来打算中了举就找理由分府的,却听孙先生说,他可以试一下明年的春闱,自然还是要用功读书的,而分府搬家,可是很费时间的,倒不如过了殿试再说。贾蔷郁闷了一下,不得不继续回到他那个小院里。

他也听说,如今宁国府的财政大权到了秦可卿手里了,据说贾珍不知因为什么原因还和尤氏大吵了一架,他私心里认为,是尤氏发现了他们两个的奸情,贾珍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夺了尤氏的权,免得她说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恩,他猜到了一半的真相。

许平潮在乡试中名次很靠后,不过,总算也是中了,一连两个月,嘴巴都是往后咧的,他对会试并不抱多大希望,只是想着考一次看一看,积累一下经验,虽然贾蔷对此不敢苟同,他可不觉得在那种恶劣的环境下积累经验是什么好事,那就是噩梦,由此,贾蔷非常敬佩那些屡试不第的秀才举人,要是他,早就半步都不肯往考场迈了。

会试属于全国统考,考场都在长安,乡试结果刚刚出来,已经有人往京城赶来了,那些租赁房子的人正好也能赚上一笔大的,为了考试环境好,那些已经有了经济基础的举人们是不会介意花多一点的钱租一个比较安静,适合读书,当然,最好也适合交际的宅子的。很少有人会选择客栈,毕竟,那太不划算了,而且,那种鱼龙混杂的地方也不容易静下心来读书。也有些家境实在不怎么样,刚刚考中了举人,手里头还没有多少闲钱的,不得不选择了城外的寺庙道观暂住,他们好歹很有可能成为进士,未来的官员,那些出家人对他们还算照顾。

贾蔷并没有这方面的忧虑,他名下还有几处不怎么大的宅子都租了出去,为了照顾这些很有可能是未来的同年,要价也是很公允的。

而另一边,贾雨村在贾王两家的帮助下,顺利起复,做了应天府的府尹,他很是投桃报李地结了薛蟠打死人的案子,于是,薛家母子三人也不在路上晃荡了,加快了行程,冬日里就到了京城,王子腾升迁了九省统制,出京查边了,于是,薛家的人就住进了荣国府,搬到了梨香院里。贾蔷没见到薛家母女俩,倒是见过了薛蟠一次。那家伙白长了一副高大的身材,偏偏脑子里脑浆实在不够,贾府一帮子纨绔闲人把他当作冤大头,撺掇着他成天出去,今日会酒,明日观花,甚至聚赌嫖娼,渐渐无所不至,引诱的薛蟠比当日更坏了十倍,薛蟠还当这帮子人是好朋友,出手豪阔无比,果然就是个大傻子。

第21章 殿试

会试的考棚中,贾蔷依旧是度日如年,要不是怕影响考试,他恨不得要得一场伤风,免得再闻到会场里恶心的味道,唯一让他舒服的是,如今还是二月早春,起码太阳照在身上是暖洋洋的,虽然不会有什么蝴蝶,起码没有苍蝇在你耳边嗡嗡嗡叫个不停,心里安慰着自己,贾蔷终于考完了三场,在第九天傍晚交了试卷,如释重负地出了考场,打算回去洗个澡,好好睡上一觉,再也不想考试的事了。

七天之后,考完之后,就觉得浑身轻松,就像没了骨头一样窝在家里不想动弹的贾蔷得到了消息,他中了,会试第十七名,精神一下子振奋了起来,打赏了过来报喜的人,贾蔷还没来得及说要犒劳一下服侍自己的人,身边的几个丫环已经喜笑颜开:“二爷中了啊!咱们二爷中了啊!”这会试一过,日后就是坦途了!毕竟,殿试除非是出了大漏子,否则是不会刷人的,不过是走个过场,给那些进士一个天子门生的头衔,那么多人,难不成,你还真让皇上自己去批改试卷啊!除非是犯了大忌讳,或者是,容貌有些比较大的缺陷,否则,起码都是一个同进士出身。像贾蔷这样的年纪,哪怕是同进士,在翰林院熬资历,也是不怕的。何况,贾蔷名次很靠前,虽说不指望进一甲,但是,二甲却是不困难的。

贾蔷轻笑一声:“没错,爷中了!今儿也高兴,让你们也沾点喜气,素心,从我账上,给院子里的人,全部多发两个月的月钱!”

“谢二爷赏!”几个丫环都很高兴,“得了爷的赏赐,咱们也沾点才气,虽说做不了戏文上的女状元,说不得,将来也能做个女探花呢!”

几个丫环说着,一起抱着肚子大笑起来。

宁国府的人知道这个消息,大多兴奋非常,尤氏背地里恨不得咬碎了后槽牙,那个贾蔷居然又中了,老天爷未免也太厚待他了,本来就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靠着宁国府,就像是宁荣街那些贾氏族人一般,每年领点米粮就是了,偏偏,这小子命好,先是让太太给看中了,养在身边,比对亲孙子还亲,大爷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已经出了三服的侄子了,居然也就真的把他当作宁国府的二少爷供着,还让他有了大出息。他如今做了贡士,过了三月初一的殿试,那就是进士老爷了,若是还让他留在宁国府,岂不是将来还要把宁国府分他一半吗?这怎么可以!尤氏恨恨地看了一眼自己的肚子,又想到和贾珍不清不楚的儿媳,要是她生了儿子,哪怕自己将来有孩子也来不及了,想到这里,尤氏清秀的脸一瞬间扭曲了起来,她前段日子手里有钱,在一帮贵妇面前很有面子,如今却是儿媳妇当家,虽然那个儿媳妇做贼心虚,不敢短缺了她什么,可是,终究没有自己管着帐的时候心里头有底气,要是宁国府的家当再一缩水,岂不是自己的花用也要短了吗?不行,一定要想个法子再说。

贾蔷哪里知道尤氏心里头那点子阴暗的小心思,他这些天又去拜访了一番座师同年,殿试当前,又要跟着一帮子太监学习觐见的礼数,忙得快连书也没时间翻了。

好在三月初一很快到来,一大早,贾蔷就进了宫,当今圣上出面发表了一通要求诸位俊杰忠于皇帝,为国尽力之类的话之后,由他身边的宣旨太监宣布了考题,就宣布开考。皇帝也没空先认识一下自己的门生,只是在御座上坐了那么一会儿,又打量了底下的一排排考生一番,低声问了身边太监几句话,然后就先走了,贾蔷清楚地听见,身边好几个人都松了一口气,心里想着,莫不是他们真感觉到了皇帝身上有什么王八之气不成,怎么皇帝才走,就一个个如释重负,连下笔都流畅了许多,莫不是自己感觉不够灵敏,咋地什么也没感觉到呢?他刚刚偷眼瞧了一下御座上一身明黄的人,感觉就是一个身材很是英伟的中年男人嘛!唔,或许,是因为他居高临下,让人有点自惭形秽?贾蔷以自己绝对不下于1.5的视力发誓,离这么远,压根看不清楚皇帝长什么样。

贾蔷很快停止了心中的腹诽,思索了一下,开始写文。八百字的文章,也没什么好写的,贾蔷犹有余力列了个提纲,打了草稿,然后一蹴而就。在仔细检查了一下,发现没有错字,也没有需要避讳的字眼,卷面也很干净整洁之后,贾蔷放下了笔,与此同时,也有几个人已经写完了,正在检查之中。百无聊赖地挨到了快交卷的时候,皇帝再一次出现了,吩咐收卷,又很大方地在曲池赐宴,可以说是预备的琼林宴了。

众多考生很是感激涕零了一番,齐声领旨谢恩,然后,在两个太监的引领下往曲池去了。

贾蔷在一帮人中,年纪是最小的,当然,还有个许平潮,他在会试中的成绩非常惊险,没有在孙山之后,就在他前面一位,也就是倒数第二,总算不用再考一次,两个人坐在一起,听着一帮子相熟或不相熟的同年恭维什么英雄出少年一类的话,各自谦逊了一回又一回,哪里还有胃口享受酒菜,等到宴席结束,贾蔷觉得自己腮帮子都要抽筋了。

“那些都是今科进士吗?”曲江不远处,一个十七八岁的一身深色常服的少年问道,这一场殿试,已经决定不刷人,自然,所有的考生能通过了。

“回殿下的话,是的!”旁边的一个大太监恭敬的答道。

“那坐在一处的两位是谁,年纪如此之小,居然也能考上进士吗?”那少年是当今圣上一母同胞的弟弟,因为年纪比他儿子还要小上好几岁,因此,不存在什么利益上的纠葛,很得两代帝王疼宠,当今圣上登基之后,广封兄弟,这位胞弟就被封为安王。本朝对宗室的态度源自宋时,限制宗室的权利,可以参与朝政,但是不得拥有兵权,以此来防止宗室作乱。而且,宗室拥有爵位,遥领封地,待遇非常优厚。这位安王两年前就出宫建府了,十六岁的他有了个出身名门的王妃,可惜的是,这位王妃在生下了一位小世子之后,便香消玉殒了。安王至今没有再娶,王府里也就几个侍妾,除了一个侍妾前段日子为他生下了个女儿被抬为庶妃之后,王府里再没有什么女主人了。

“殿下,那是宁国公家的二公子贾蔷,还有户部侍郎许思齐许大人的嫡孙许平潮!”那个太监恭敬道。

“宁国府二公子?没听说啊!”安王有些疑惑。

“听说是当年宁国公早逝的长子的嫡孙!父母早逝,要不是贾敬贾大人的夫人,也就是许大人的妹妹将他养在身边,这位二公子大概是不能在宁国府立足的!”那位太监显然知道的事情很多,“听说,如今宁国府的当家奶奶对这位二公子很是不满,话里话外都说他是个外人,若不是这位贾二公子争气,怕是早被那位威烈将军的夫人给想法子排挤出去了。”

“难怪了,我怎么说呢,贾家那样的人家,怎么就能出一个这样的人物!”安王轻笑起来。

第22章 分府

贾蔷并不知道,有人已经对自己产生了兴趣,他此刻很高兴。因为,下午的时候,皇帝就在太和殿上宣布了最终的成绩,贾蔷虽然没有进一甲,却是二甲第二名,已经是很不错了,年纪小也是优势,他很顺利地在皇帝面前露了脸,当然还有一个许平潮,他名次稍微差了点,是在三甲中游,比起他来,还是差了一些,皇帝又听说他是孙文礼孙先生的弟子,很是夸奖了一番,让一干同年很是嫉妒。

进士的未来很光明,在翰林院接受一番深造,或者说是上岗培训,三年后,你就可以正式当官了,外放的话,起码也是一方父母,留在朝中,做个几年庶吉士,同样也是进内阁的捷径,虽然不是所有庶吉士都能做宰相,但是,宰相都做过庶吉士。

自从贾敬贾珠之后,贾家终于又出了个进士,两府都是于有荣焉,出门在外都仰着脖子,一干勋贵也是钦羡不已,毕竟,好几个人家的儿子是和贾蔷一道儿在国子监上学的,贾蔷如今都是进士,过几天都要到翰林院任职了,他们那几个儿子还在四处鬼混,跟国子监的先生们偷奸耍滑呢!国子监可不是什么搞终身教育的,十年一过,便是你是天王老子,你也给我收拾铺盖滚蛋,除非是贡生,否则,哪怕保留个监生的头衔,朝廷的禄米也是领不到的,不过,一般的贡生都是院试出来的佼佼者,很少有托关系上来的,他们一般顶多就是一次不中,哪能次次落第呢!

贾蔷这些天一直在四处走动,几个座师都是要一一拜访的,一干同年,有几个已经授了职,快要离京赴任了,也是要聚一下相送的,几个也是要在翰林院的同年也要经常联系感情的,虽说年纪小,不会被特意灌酒,不过,贾蔷也不好意思真的以茶代酒,总得喝两杯意思一下,他这个身体才喝过几次酒,喝的也多是一些度数很低的果酒,结果,每次回去,哪怕已经喝了醒酒汤,都觉得头疼。

贾蔷在外面应酬,宁国府也在应酬。

这天,贾珍又遍洒请柬,邀请了一大帮人过府,一起喝酒取乐。年纪大一些的,和贾珍他们在一块,年轻一些的,和贾蓉他们一起另开了一席,从楼子里请了一干当红的姑娘在一边陪酒,几个嗓子好的清倌拿着琵琶牙板在一边唱着曲子。

镇国公家的孙子牛继安这两年也是不得不在国子监混日子,他一边搂着一个叫做芸娘的粉头上下其手,一边抱怨道:“这日子,真真是没法子过了,小爷我前两年被我那老子捐了个监生,送进了那国子监,结果,整日里就得念叨着狗屁的之乎者也什么的,烦得要死,本来,老爷子还不怎么管我的,结果,去年你家那个什么贾蔷中了举,我家老爷子恨不得拿着鞭子逼着我念书,非要我也考出个名堂不可,这不是要我的命嘛!说实在的,老子从六岁发蒙,至今除了三字经,百家姓之外,能背出来的还真不多。”他哀叹了一声:“老爷子前些日子居然要查我的功课,那还有什么好说的,结果就被狠揍了一顿,还限定了我的花销!除了月钱,半分钱都不许给我,虽说我娘时有补贴,可那点钱,还不够小爷我去丽春院喝杯酒的,真是恼人!”

另一边,齐国公的曾孙陈康也是诉起苦来:“我还不是一样,以前,咱们哥几个都是一路人,在一起喝酒听戏,最多回去被我家老爷说一声玩物丧志什么的,如今呢,老爷子是看我横竖都不顺眼,上次发狠,非要我用功读书,要是做不出一篇让他满意的文章出来,就不许我出门!害得我窝在院子里足有大半个月,又找人偷偷帮忙,总算憋出了篇我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意思的文章,勉强混了过去,要不然,我现在还被关在家里呢!”

一干人都长吁短叹起来,不说自己不用功读书,就在那里抱怨,先是出了个荣国府的贾珠,那还好,毕竟谁都知道的,贾珠的老子贾政就是个刻板得不行的人,而且,那时候,他们年纪比贾珠还小一些,结果,如今出了个比他们年纪还小的贾蔷,比当初的贾珠还要有出息,于是,他们就成了被教育的对象了,甚至,有几个几乎是反面教材。几个在家里不怎么受重视的还好,躲出去不听就是了,可有几个是家中的嫡子,是要继承家业的,如今文不成,武不就,自然是成天被家长教训,心里头别提有多憋屈了。

这会儿,几杯酒下肚,一个个也都口无遮拦起来,最后,从诉苦大会,变成了声讨大会,似乎他们所有的烦恼,都是因为贾蔷太用功了!

贾蓉也很憋屈,他是庶子,要不是他老子至今就他一个儿子,哪里轮得到他在宁国府耍威风,贾蔷虽然没了父母,但是,他的出身就比贾蓉强,他父亲是嫡子,祖父是嫡子,曾祖父更是嫡长子,只不过命数不好,才让他这么多年,只能跟着贾珍过日子。

如今,人家一提宁国府,就知道,啊,是出了个十五岁就中进士的孩子的宁国府啊!再一提贾蓉,知道的人都是一撇嘴,啊,就是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纨绔嘛,哪家没个不肖的子孙啊!他觉得,自己的地位受到了挑战,他一直坚信,宁国府将来都是自己的,可现在,他却有些不确定了,跟一帮子人胡乱符合了几句,已经醉意上涌的他心里有了个主意,自己不能主动赶贾蔷走,不能让他自己走吗?于是,他眼睛一转,笑道:“虽然咱们身边的几位姐姐妹妹也是妙人,不过,总归都是常客了,未免少了味道,今儿小弟请几位世兄尝点新鲜的,如何!”说着,便遣散了那几个青楼里面来的女人,令人打赏了一番,那些个女人自然是欢天喜地地走了。

几个人自然是哄然称是,这楼子里的粉头,只要你有钱,什么时候不能睡啊,既然有了新鲜的货色,这几位一个个眼珠子都绿了。

贾蓉嘿嘿一笑,找了身边的丫环,低声吩咐了几句,那丫环点头应是,当下就出去了。

没多久,那个丫环带着另两个丫环进来了,贾蓉笑道:“这几位都是贵客,你们都好生伺候着,伺候好了,爷有赏!”

那两个丫环看到四周的情况,那些个贵公子模样的个个衣衫不整,满脸淫笑,都是吃了一惊,就想赶紧走,可是,看到带她们来的那个丫环在她们身边说了几句话,两个人咬紧了牙,点头称是,各自执起酒壶,给那些个人斟酒。

贾蓉笑嘻嘻道:“这两个丫环虽然长得只能算是齐整,可是,别的地方便是大家小姐也未必比得上他们呢!她们可都是被我那弟弟好生调教过的,一个个知书达礼,我敢说,咱们哥几个,论学问,还未必比得上她们两个,怎么样,够新鲜吧!”

那些人也都喝多了,脑子里一片混沌,除了色欲,哪里还想到别的什么,其中一个人已经伸出了有些油腻的手,摸上了给自己斟酒的那个丫环的手,哈哈一笑道:“没错,果然新鲜。啧啧,这小手,滑得跟缎子似的,来,咱们香一个!”说着,就抱了上去,想要亲她的嘴。

“嘿嘿,贾蓉,你小子真不够意思,就两个,咱们怎么分啊!”

“两个还不够吗?咱们一起上就是了!”

……

贾蔷从外面回来,脑子里还有些混沌,他进了院子,随口喊道:“素心,端一杯茶来!”

没人答应,贾蔷揉着太阳穴,又喊道:“素心,秋月,难不成去哪儿躲懒了?”

“二爷,素心姐姐和秋月姐姐下午的时候被蓉大爷的人叫去了,一直没有回来呢!”小丫环红袖赶紧端过来一杯普洱,说道。

贾蔷刚喝了一口茶,人还有些迷糊,便随口道:“都什么时候了,红袖,你找两个婆子跟着,一起去接她们回来!”

红袖点头答应了,很快退下,贾蔷喝了一杯茶,胃里头总算不那么难受了,他放下茶杯,闭上眼睛靠在了椅背上,这个时候,他非常想念秋月的按摩。

哪知道,很快,就传来骚动声,有人尖叫道:“不好了,素心姐姐和秋月姐姐自尽啦!”

贾蔷一下子清醒过来,直接起身赶过去,到了院子门口,见到几个丫环婆子慌慌张张地往这边来了,他赶紧上前,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那个丫环结结巴巴地说道:“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只知道,刚刚有人去蓉大爷那里,发现,那里的人都喝醉了,就,就看见,素心姐姐,还有,还有,秋月姐姐都,都……”

贾蔷脸色铁青:“带我过去!”

站在宴客的厅堂门口,贾蔷几乎要气得吐血,一帮子纨绔衣衫散乱,一个个喝得醉醺醺的,横七竖八倒了一地,几个下人已经吓得呆了,跪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而两具躺倒的身体在这厅堂中显得格外显眼,素心手里尤捏着一片碎瓷片,纤细的脖子上被划开了一道大口子,血流了一地,而另一边,秋月一双眼睛犹自睁得老大,咽喉处,赫然插着一根尖利的金簪。她们身上已经不着片缕,白皙的身体上到处都是已经要干涸的白浊,一看就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贾珍也已经闻讯赶来,看到这个场景,恨不得自己从来没来过,这叫怎么回事啊!若是没有传扬出去,自然就是丫环勾搭贵客,羞愧自尽,可是,如今,府里面都知道得差不多了,连今日请来的一干知交也差不多明白怎么回事了,那些人或许嘴巴紧,可是,看到的下人呢?这人言可畏啊!

又看到贾蔷也在,他尴尬地搓搓手:“那个,蔷哥儿也在啊!”

贾蔷冷哼一声:“服侍我的大丫环就这样被逼的自尽了,我不在这里,在哪里?”

贾珍这才发现,死掉的居然是贾蔷身边的大丫环,心中不禁暗骂,还没等到找出借口,贾蔷就截口道:“看样子,这宁国府我也是呆不下去了,明日我就搬出去,伯父见谅,侄儿先告辞了!”

说着,贾蔷直接吩咐几个人给素心秋月穿上衣服,将她们的尸身抬了出去,在这个世界越久,他就越明白,这个世界,奴婢是没有任何人权的,素心秋月是贾家的家生子,就算被打杀了,也是没处说理的,他咬紧了牙,转身就走。

第23章 送别

那一干纨绔子弟醒了过来,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虽然他们未必将奴婢的性命当回事,可是,他们毕竟没有自己亲手害死过人,如今发生了这等事,哪里还敢留下来,一个个急急忙忙地走了。他们走的了,贾蓉可走不了,别人是被推醒的,他是被贾珍用腰间的玉带抽醒的。贾珍劈头盖脸地抽了他一顿,把他抽得哭爹喊娘,可惜就是他爹在揍他,他娘早就死得不能再死了。

贾蔷从来没想到,自己离府的契机会是这个,他一晚上没有睡,吩咐下面的人收拾了东西,这里,他再也不想住下去了。

第二天,贾蔷给了素心和秋月两家每家二百两银子做补偿,看她们两个的父母一副感恩戴德的模样,哪里像是死了女儿,简直就是像家里有什么大喜事一般,心里一阵疲惫,直接让他们领了尸身回去了。

然后,贾蔷就叫来了马车,将自己的东西一样样搬到了车上,宁国府里,他并没有多少东西,不过是一些书本衣物,以前收到的一些人情往来的礼物,还有一个小箱子里是他这些年收到的金银锞子还有项圈等物,也能值个几百两,自然是一并带走了,他那院子里的东西,他半点也没动,收拾好了,也不过装了一马车,然后,就带着几个心腹下人走了,只要贾珍聪明,那几个人的身契他自然会送过来的。

贾珍没有出面,贾蔷没有大张旗鼓的走已经是给了他们面子,他也是心中有愧,只是打算过些日子,等事情平淡了下来,再开祠堂,找族中长老,宣布分家,到时候,再补贴贾蔷一些财物便是了。

贾蓉这会儿后悔了,他被贾珍狠狠地抽了一顿,又被扔进了祠堂罚跪,每日里只有两个干硬的馒头和清水,当然,他只觉得自己没有收拾清楚首尾,而被人发现了,却不觉得自己哪里做错了。因此,在贾珍要他去给贾蔷登门道歉时,他差点当场就要反对,可是,想起贾珍那天红着眼睛狠命抽他的模样,心里不禁一个哆嗦,当下诺诺称是,备了几样礼物,找上门来。

贾蔷看他道歉也是一副不甘不愿的模样,心中不禁生厌,敷衍了几句,收下了礼物,就让他回去了。

贾府虽然不想声张,贾蔷也没有在外面说起,连搬进新房,也是静悄悄的,也没有请客,只是随便在门口挂了一挂鞭炮放了一下就是了。可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很快,有点门路的人都知道这事了。毕竟,那事情,不是贾蓉一个人闹出来的,还有一干公侯家的子弟知道,他们回去之后,说明缘由,自是被长辈教训一顿,关在家中,又遣人奉上礼物,以为赔礼,毕竟,死的不过是两个丫环,奴婢而已,要不是她们是贾蔷身边的大丫环,他们这样做,压根就是狠狠地打了贾蔷一个大耳光,削了他的面子,而贾蔷如今已经是新科进士,在圣上那里有了个好印象的,又有一个好老师,将来前途很可能比他们这些已经有了没落趋势的公侯强,自然不能轻易得罪。

另一些人就有些幸灾乐祸了,贾家这么多年,好容易出了个出息的,还硬生生把人给气走了,啧啧,比戏文里唱的还好玩啊!一些跟贾家不对付的已经打算在一边看好戏了。

至于一些知道这事的文人士子,不免很同情贾蔷生在这样的人家了,难怪人家这么小就要下场考试,不仅仅是学问问题,而是,那个地方根本待不得了啊!人家都中了进士了,居然还被这样子折了脸面,若是之前,还不定怎么被人欺负呢!一传十,十传百之下,贾蔷已经是父母双亡,不得不寄人篱下,逆境中奋发向上的典型了,而宁国府本来就不甚好听的名声更是有掉到臭水沟里的趋势。

知道贾蔷搬了出来,许平潮很奇怪,他知道贾蔷一直想要搬出来,可是没有想到会这么快,尤其是居然没有受到任何阻拦!等到知道了事情的原委之后,许平潮撇了撇嘴:“自作孽,不可活,将来有他们后悔的!”

孙先生的看法也差不多,他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得知了事情的真相,叹了口气:“这对你不是坏事,不要再放在心上了!”

贾蔷勉强点点头,他这些天心情一直不是很好,素心和秋月一直是他身边得力的丫环,贾蔷也是一直好生培养的,她们跟着贾蔷也识了不少字,素心打得一手好算盘,秋月对数字也很敏感,贾蔷甚至想着,过几天就把自己的一些事告诉她们,让她们帮着管管帐什么的,等到她们年纪再大一点,就找两个老实能干的管事把她们风风光光嫁了,做个管事娘子,也不枉她们跟了自己一场,哪知道,居然出了这等事。这其中的缘由想来绝大部分是因为自己,毕竟,素心和秋月两人的容貌只能算清秀,在宁国府压根就不打眼,以贾蓉的眼光,无论如何也是看不上她们两个的,说白了,还是想要打击自己。

贾蔷的情绪并没有低沉多久,就接到了去翰林院打杂兼深造的通知,他收拾好心情,一大早就往翰林院去了。贾蔷如今就是翰林院的庶吉士,也就相当于研究生一类的角色,一面学习,一面实习。

开国初的时候,庶吉士干上几个月,表现好或者有关系的话,就已经可以授予实职了,不过,如今,天下也不缺什么人才,一般而言,现在的庶吉士就是要在文渊阁读书,当然,翰林院忙的时候,你也要帮着干活,不过,做庶吉士待遇很好,笔墨纸砚,早晚膳食,乃至灯油蜡烛,都有人提供,当然,也有俸禄,不过,这世上,当真光靠俸禄吃饭的人其实不多。等到过了三年,在参加一次馆选考试,然后,你的前途大概也就能定下来了。馆考考得最好的,自然可以留在翰林院,成为清流中的上流人物,熬上几年,便很有可能直接进入内阁,次一点的,便会进入六部任职,或者是外放为官,一般来说,前途都是很光明的。可以这样说,翰林院前途最好的就是庶吉士,那些中了一甲,在翰林院做编修之类工作的未必比得上他们,毕竟,做什么编修,编撰之类的工作很难出彩,倒是容易出错,算起来,古今名臣权臣,有几个是什么状元探花的。

许平潮没能留在京城,在贾蔷在翰林院已经上了好几天学之后,他接到了吏部的通知,即将出任柳河县的知县,三日后便要上任。贾蔷有些不舍,好在他赴任的那一天种正好是休沐日,贾蔷和一干同年一起,在城外长亭为他送别,喝过饯行酒,许平潮的书童洗砚牵过了马,就要扶他上马告辞,贾蔷心中有感,今日一别,也不知道许平潮何时才会回京了,两人自幼相识,一起读书,一起捣蛋,如今,起码也要三年后才能见面了,不禁敲着酒杯唱道:“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一壶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许平潮一愣,终究还是没有回头,直接打马离去,官道上,很快就只看到一溜烟尘了。

第24章 翰林院的生活

贾蔷在翰林院的人缘很好,他年纪小,嘴巴甜,没事的时候,帮着一帮老前辈整理抄写文书什么的,加上他老师孙文礼孙先生人缘也好,翰林院的人也愿意照拂他,提点他一些道理,比如说,起草公文的一般格式,看上面的意思怎么样改变文书上的措辞之类的。翰林院虽然论品级,最高也就是五品,可是,真说起来,最不能得罪的也是翰林院,翰林院的职权中,有一项,就是修史,没准你哪天说错了一句话,或者态度有问题,史书上就能说你一句狂悖无礼什么的。另外,翰林院是清流的根据地,他们是有着风闻奏事的资格的,这一点,连皇帝都没办法,毕竟,阻塞言路,不听劝谏这个罪名,哪怕是皇帝也不想背。当然,也没什么人会刻意跟皇帝过不去,很多时候,揪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也不过是为了让皇帝显示他的宽宏大度,善于纳谏罢了。

翰林院的工作很轻松,文渊阁里的书很多,不乏孤本善本,上辈子想要看一眼都是不能的,尤其,那个年代,除了专门研究这玩意的,谁还专门看这些啊,就算那时候想要看看古人的智慧,他们也更喜欢看什么百家讲坛出来的一堆叫兽砖家出的什么正说,解密啥的,毕竟,有几个能把生涩的文言文当作课后读物的。贾蔷对文渊阁里的书最感兴趣的不是别的,而是历朝历代的史书。

自他发蒙开始,也看过几本史书,不过是《史记》、《汉书》、《三国志》、《资治通鉴》罢了,对于宋朝之后的历史知道的只是个大概,比如说,元朝被明朝推翻了,然后,明朝有了衰颓之势的时候,那位史上出了名的荒唐木工皇帝天启帝居然奋发了起来,可惜的是,这家伙没活几年,就死了,因为没有子嗣,还是把皇位传给了崇祯,崇祯是个很勤政的皇帝,可惜的是,他命不好。他老哥太能干了,导致他无论干什么,别人都觉得他不如他哥,他愤愤之下,变得更加刚愎自用,听不进人言,将他老哥留下来的臣子一个个找茬子都给赶走了。这也没什么,天启帝给他弟弟留下来的家当还是很丰富的,可惜,老天也不开眼,连年天灾人祸,终于将国库祸害了个干净,加上吏治比起以前更加败坏了,所谓官逼民反,到处都有人杀官造反,这边还在手忙脚乱地平叛呢,那边,后金又打进了山海关,而北京城又被一路叛军给攻下了,崇祯皇帝还是没有逃掉煤山自缢的命运。而那路叛军将北京城劫掠了一番,叛军首领才坐上了龙庭,结果就被后金打了进来,勉强守了一个多月,终于守不住了,再次将皇宫洗劫了一番,仓皇而逃。而后金因为攻城花了太长时间,结果进了城就宣布屠城三日,以振士气,北京城几乎被变成了死城。

与此同时,本朝太祖在关中揭竿而起,很快得到了四方相应,将各路叛军一一平定,然后集中兵力,攻击后金。后金军队节节败退,不得已放弃了已经被定为都城的北京城,为了不便宜敌人,他们败走前放了一把大火,几乎烧掉了半个紫禁城。太祖派遣麾下一路追击,硬是将后金又赶回了长白山,却因为后力不继,停止了继续北伐,只是派人在山海关外筑城拒敌。因为北京城被毁,自然是做不得都城了,加上太祖祖籍关中,又被几个有名的和尚道士共同点了龙脉,于是便定都长安,国号为靖。

贾蔷研究了很久这段历史,要不是没有发现其中有什么不符合时代的迹象的话,他都以为这是一部起点穿越男改朝换代的故事了。

研究了很长时间的开国史,贾蔷对历史也就有了很大的兴趣,于是经常泡在史书里,每个月都要写的文章也变成了可以说是读史的读后感了。他的小日子过得悠哉游哉,过得两个月,贾珍找了个吉日,请了他回去,开了祠堂,邀请了一帮子贾氏一族的长辈,宣布让贾蔷分府,毕竟,算起来,如今贾府的当家人贾珍跟贾蔷已经出了三服了,又不是亲兄弟分家,再加上上一次的事情,那些贾家的长辈们也是说了几句场面话,什么都是一家人,要和睦相处,互相提携什么的,最后也没反对。既然要分府,自然还要分家产的,尤氏在一边死命地哭穷,贾珍恨不得一脚把尤氏给踹了,最终,从宁国府公帐上分给了贾蔷一万五千两银子,另外,又给了他城外的两处庄子,连同庄子上面下人的身契,一起都给了贾蔷。庄子是尤氏安排的,她耍了个心眼,给的一个是山上的庄子,种的不过是些果树罢了,还有一个是庄子大多是热地,出产不好,不过,贾蔷看了之后,倒是觉得尤氏就是没见识,那地方,分明就是有着地热,稍微整理一下,就是个不错的温泉庄子了,温泉庄子固然不产什么庄稼,可是,在那里种反季节蔬菜,可是连塑料大棚都不用的。宁荣二府的饮食往往是荤多素少,油腻得紧,有个四季出产蔬菜的庄子,怎么都是舒服的。

虽说分到的产业加起来也就两万两不到,不过,一连好些天,尤氏都觉得自己吃了大亏,背地里说贾珍太大方,居然将自家的产业送给外人什么的。贾蓉却是松了一口气,两万里而已,宁国府一年的用度都差不多了,只要用不着再跟贾蔷争,那就当花钱买自己一个舒服就是了。

贾蔷也很高兴,可以说是平白得了笔外快,当下将那一万五千两拿出来作为投资,虽说这年头不像是以前那时候,只要买得起房子,不管是转手还是出租,都能大赚一笔,不过,起码这时候不会因为泡沫经济,让你投资太过失败,血本无归的。

夏天到了,天气渐渐炎热起来,每天待在屋子里,又要保持衣冠整齐,实在是难为人,有几位体态丰硕的,几乎捂出了一身的痱子。翰林院的人虽说都分到了冰敬银子,可是,终究不是冰。贾蔷跟两个和他一块儿做庶吉士的同年从古书上找到了用硝石做冰的方子,花了几两银子,从道观里买了几斤硝石,反正这玩意晒一下就能重复使用,也就不用多买了。于是,翰林院的每个房间里都摆上了冰盆,一个个也都恢复了文人雅士的气度,大袖飘飘,手里头一把折扇慢悠悠地扇着,赞叹道:“这格物之术果然奇妙啊!”这会儿不说是什么奇技淫巧了,将这归类到了格物之术上,对于找到了这个方子的贾蔷他们,一个个更加和善了。

第25章 相遇

京城这种地方的另一个含义就是,即使你只是个在街上做小买卖的,说不得,刚刚买了你东西,还被你当作冤大头宰了一笔的就是某位王公宗室;你在酒楼包厢里请人家喝酒吃饭,指望着贵客帮你点忙,没准你隔壁那包厢里就坐着几个御史言官。

刚下了一场雨,天凉爽了很多,正值休沐,贾蔷一时兴起,便打算出来走动一番,心里盘算着,是不是在终南山深处买块地方,建个避暑的庄子,虽然自己暂时享受不到,不过,将来总有用到的时候。

走了几步,正好看见一家书肆,心里不禁有些痒痒的,整日里看着那些经史子集也是没意思,倒是可以看看有没有什么传奇话本,可以好好瞧瞧,当成睡前读物也是好的。

书肆里的伙计见贾蔷虽然只是穿着一身天青色的长衫,身上除了一个荷包,一块玉佩,再也没有别的饰物,可是,那长衫的用料非常好,最是轻薄柔软不过,上面虽然只在袖口,衣角之类不显眼的地方有些绣纹,可是,看那针线,绝对是顶尖的绣娘才能绣出来的极品,那块玉佩也不是凡品,应该是上等的和田玉。不过眨眼的功夫,那伙计已经将进门的贾蔷定了性,定是哪位贵人家的小公子,啧啧,生意来了!当下,笑容更是谄媚了三分:“这位公子,快里面请!请问公子也买什么样的书,不是小的吹,咱们这六安书肆可是长安城独一份,您就是想要什么孤本善本,咱都能给您找出来!”

贾蔷轻笑一声,顺手打赏了他一个海棠样式的银锞子,说道:“行,本公子先自己瞧瞧,你一边侯着吧!”

那伙计掂量了一下手里的银锞子,足有半两,而且一看就知道里面没掺什么别的东西,心里更是欢喜了:“那公子您慢慢看,小的就先侯着!”

这书肆里的书果然品种繁多,贾蔷眼睛一撇,居然看到了基本品相精美的春宫图,那伙计眼尖,立刻就凑了过来,压低了声音:“公子您眼力真好,这可是风清公子的新作,最是传神不过,刚到的,要知道,风清公子的画只要一出来,不出两天,可就都被卖光了!”

得,居然还有画春宫图的职业画家,那就是和后世那些拍三级片的导演一样了!贾蔷脸上不动声色,当初他连AV也看过不少,跟女朋友一起的时候,两个人也玩过一点小花样增进情趣,自然不像是没见过世面的童子鸡一样,不过,他还是摇了摇头,算了吧,不管上辈子怎么样,咱这辈子还是纯情少年呢!

那伙计嘿嘿一笑,也就不多说了,心里想着,看样子这位小公子家教还挺严,否则的话,这般年纪,早就开过荤了,男人嘛,一旦开了荤,肯定是食髓知味的,定不会这般无动于衷的。

然后,旁边就传来了笑声:“贾公子这般羞涩,莫不是还没尝过女人的好处?”

这人言语轻佻,贾蔷不禁暗中皱眉,转头一看,却是一个穿着玉色长衫的英俊的年轻人,长身玉立,嘴角还含着笑意,又带着贵气,显然不是普通人物,贾蔷拱手施礼道:“请问,这位仁兄贵姓?”

那年轻人也是一拱手:“免贵姓李,刚刚李某一时失言,实在是唐突了,还请贾公子见谅!”

“李公子认识我?”贾蔷自认为自己记忆力还不错,但记忆里明显没有这个人的身影。

“贾公子少年成名,京中也是不少人见过贾公子呢,李某也是其中之一!”那位李公子微笑道。

说谎,一看这位就不是喜欢跑大街上看新科进士簪花游街的人!贾蔷心中腹诽,不过,那位李公子看起来却很诚恳,贾蔷也只得作罢,毕竟,这人一看就知道身份不凡,就算不能交好,也不能得罪。

两个人寒暄片刻,话题已经转到了各自买什么书上面。贾蔷也不矫情,直接就道,自己不过是想买几本小说话本之类的,聊作消遣,再一问,结果那位李公子也是差不多,于是,两人都是一笑,话也多了起来。两人年纪相差也不大,几句话一过,居然生出了些许惺惺相惜之意,贾蔷不说了,他看过的书也多,见识也不少,而那位李公子也是个见多识广的人物,不管贾蔷说道哪里,都能接过话来,这样的谈话对象自然让人舒服,贾蔷很快忘记了他刚开始的失礼,两个人交换了名字,那位李公子名佑安,乃是远房宗室子弟,家里对他也没什么要求,平常不需要用功读什么四书五经,一直喜欢看些游记志异一流的东西,也在吃喝玩乐上下点功夫,听起来像个纨绔,不过,贾蔷却觉得他是个很有意思的人。两个人一边在书肆里找着各自喜欢的书,各自交流一下啊心得,一边随口说些奇谈轶事,一直说到日上中天,两人还意犹未尽。

看看天色,李佑安笑道:“时候已经不早了,不如咱们找个地方,一起小酌两杯,如何?”

贾蔷自然点头称是。两人吩咐书肆的伙计帮他们把各自选的书送到他们住处,然后便打算去吃饭,继续交流了。

两人都是蜜罐子里面养大的,自然看不上一般的酒楼,直接去了京城最好的太白楼,太白楼据说已经有了百年的历史,里面的厨子甚至有从宫中出来的老御厨,因此,这里很受达官贵人的喜欢,有的时候,家里宴客厨子不够,还要到太白楼请厨子到家里帮忙做菜。

两个人要了二楼临窗的雅座,点了几个招牌菜,又要了一壶陈年花雕,便面对面坐着,一边喝酒,一边天南地北地聊了起来。

那个李佑安其实就是安王李诚,他本来也是出来闲逛的,路过那个书肆,偶然瞥到了贾蔷的身影,当下心中一动,还未细想缘由,就令随身侍卫暗中保护,自己走了进去,一开始,居然是用很不礼貌的话来了一场拙劣的搭讪,想到自己开头的话,他就懊恼地恨不得把自己的舌头吞进去。好在他很快放松了下来,转移了话题,抹去了最初自己的轻浮之语造成的不良印象。跟贾蔷的交流愈加深入,他的心情也更好了起来,果然,这贾蔷不似一般的读书人一般,那些人简直就是读书读得傻掉了,贾蔷的气度在他眼里,一直很是平和,谈笑自若,不卑不亢,说起一些他喜欢的东西时,眼睛里的明亮的光彩几乎让李诚呆愣起来。

李诚一边和贾蔷喝着酒,一边和贾蔷谈笑,心里想道:人生难得一知己,莫非这就是知己之感?

第26章 薛家的计较

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两个人已经开始直呼其名,相约着什么时候有空一起出去玩了。

喝了几杯酒,李诚还没什么,他从小喝惯了的,贾蔷脸上已经浮起了一层薄薄的红晕,他本身容貌就很精致,虽说还算不上男生女相,可是,现在乍一看,也有几分冶艳之色了。李诚看得心头一跳,觉得自己也有些醺醺然了。

两人都自觉喝多了,自然也不能继续出去闲逛了,便各自告辞回家。

贾蔷身边的丫环婆子小厮大半都已经换掉了,当初很多人舍不得离开宁国府,贾蔷也不强求,他从来不缺伺候的人,外面庄户人家的女儿,许夫人留给他的几户家生子,哪里挑不出人来,再不济,从人牙子那里买上几个粗使的丫鬟也是很简单的事情,就算是签死契,也不过就是十几两银子的事情。如今,贾蔷身边虽然依旧只有两个大丫环,唤作青萝,碧丝的,其余的丫环婆子也有了近二十个,毕竟,整个宅子就贾蔷一个主子,除了伺候他之外,宅子里的很多工作都需要丫环而不是小厮去做。再加上门房,采买,厨娘,花匠,还有管家之类的,贾蔷现在家里已经有了接近五十的人口,算起来,一个月光月钱都要支出七八十两银子,再加上别的支出,一般情况下,一个月总要有个接近二百两的支出。

所以说,生活质量绝对不能靠自己当官的那点子俸禄,每年百十来两的俸禄,都不够他府上一个月的花销。嘿嘿,难怪这年头,当官的少有清廉的呢!能够及第的大多不是出身什么特别豪富的人家,那样的人家,多半养出的不是纨绔就是败家子,有几个肯用心向学的,也有些书香世家,他们秉承的却是勤俭持家的家训,自然也没那么多花费,加上也都是家有恒产的,才能代代相传。

贾蔷的目标就是这个,他既然已经自立门户,那么,他这一支便不能像荣宁二府一般,奢靡无度,不思进取,子孙的前程终究不能只靠前人荫蔽,而是要自己努力争取。

贾蔷眯着眼睛,坐在浴桶里,青萝帮他擦着背,嘴里说道:“入了秋就是荣国府的老太太生日,虽说不是整寿,总要表个心意,爷看,应该是个什么章程,也好早点准备起来。”

贾蔷想了想,人说财不露白,他刚刚搬出宁国府,别人大概都以为自己手里头没什么好东西,老太太也许知道当年的事情,估计却不知道许夫人真的把那份家当与了自己,毕竟,自己出府的时候,就带出了那么点子东西,连自己住的院子里的那些摆设都是一概没取,因此,这礼虽说不能太薄,也不能过分厚了,免得别人猜测,自己是怎么占了宁国府的便宜。

心里想着,贾蔷说道:“我前些日子抄的佛经,取两部,我再写一幅寿联,到时候一起送过去就是了。”反正不是什么整生日,估计也就是贾府自己在家里面摆个家宴,犯不着大张旗鼓,表个心意就是,等过两年,老太太七十整寿,大肆操办的时候,自己拿出点贵重的也就不打眼了。

青萝点了点头,反正不是整生日,贾蔷又是重孙辈了,刚刚才分了府,也没人指望他出什么贵重的东西。

泡了一会儿澡,贾蔷觉得身上舒畅起来,从浴盆里站起,一步跨出,青萝赶紧拿过大毛巾,帮贾蔷把身上的水擦干,换上一身家常的衣服,又吩咐几个小丫环进来,将澡盆抬出去,把地上打扫干净。

碧丝端来了一盏茶,是一等的明前龙井,贾蔷总共也不过得了两斤,至于极品,那是贡品,除非是专门管茶园的,否则,你连影子都摸不到。

正喝着茶,听外面小丫环说,门房有人递了帖子送过来了,贾蔷接过那张帖子,居然是薛蟠的,说是他五月初三的生日,想请一干亲戚朋友聚一聚。贾蔷哭笑不得,他可不记得,他和这个薛大傻子有什么干系,居然把帖子递到了自己这里,也不细想缘由,便道:“找个理由推了这事,薛家是荣国府那边的亲戚,与我可不相干,再者说了,我五月初三也没空!”

小丫环听了便去传话,要门房找个理由推脱一下便是了。

而荣国府,梨香院,薛姨妈一边看着要邀请的人的名单,一边肉痛:“又不是什么整生日,何必如此大动干戈,这么多人,得花多少钱置办席面啊!”

旁边薛宝钗却道:“太太,这可是咱们跟京中权贵人家结交的好机会,若不是里面有舅父和姨父的面子,你想要请,人家还不理你呢!你看看,这些,都是那些公侯府上的少爷,哥哥年纪已经大了虽说人有些混,不善经营,可是,哥哥为人也算仗义,若是能搭上这些人的线,薛家在京城也能多些人脉,几个铺子生意也好做!”

“我的儿,果然你比我有见识!若是能搭上这些人,花个一千两也不算多啊!”薛姨妈闻言,当下喜笑颜开,搂住薛宝钗笑道,“以我儿这般的人品,便是公侯子弟也嫁得了!”

薛宝钗俏脸微红:“太太说什么呢!”

薛姨妈一边看着名单,一边盘算着那一天该弄什么样的席面,怎么也不能丢了薛家的面子。然后,就看到了贾蔷的名字,惊讶起来:“这不是东边府里面的蔷哥儿吗?怎地,没请蓉哥儿,反而请了他!”

薛宝钗不屑道:“东边府里面,除了贾蔷,还有什么好东西!贾蔷可是二甲的进士,如今已经被授了翰林院的庶吉士之职,以他的学问,没有意外的话,将来起码也能做六部的主官的,实在是前途无量!哪里会像贾蓉他们,只知道吃喝玩乐,迟早坐吃山空!他们府里面也实在荒唐,好好一个能光耀门楣的俊杰,居然就想法子把人家给赶走了,实在是鼠目寸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