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珏当然不相信清一清湖,建个什么回廊就能让池子方起死回生,却还是假装关心的问了几句,才有空瞅一眼棋盘。

“大姐姐过来坐。”二姑娘紫琦站起来:“这盘棋我怕是要输了呢…”

紫珏摆了摆手,没有半点不好意思、反而很理直气壮的告诉她:“你们玩你们的,我不会下棋。”

紫琦把棋局弄乱了:“我们哪里就会下了,只是胡乱玩玩罢了,说会怕是要笑死那些真有本事的书生们…”她笑得一直那么温柔。

六姑娘紫珺却不客气的道:“姐姐你说得那么客气做什么,她不会的东西多着呢,是不是以后也要当我们都不会、都不能玩儿了?喂,你会作画、吟诗、抚琴、投壶…”

紫珏没有说话,石氏皱起眉头来:“珺儿!”她回头看向紫珏:“都让我宠坏了。”

紫珏笑笑:“大伯母,我到京城之中还没有走动过,明天你没有事情不如我们去礼佛吧,好不好?”她是有什么就说什么,把来意一句话就交待明白了。

055章疑惑

紫珺听完紫珏的话,抢在母亲的前面开口:“我说你这人知道不知道什么叫做客气啊,还有含蓄两个字知道不知道?一个大姑娘家不安于室,想的就是出去玩儿你不脸红也要知道遮掩一二。真是没有一点教养,就算不是出门玩的事情,求到旁人面前也应该婉转一些。”

紫珏这次没有听石氏的话看着紫珺的眼睛:“妹妹的意思是,我有什么话要绕个弯来说才好?可是大家都是一家人,有什么话不直接说还要试探来试探去很有意思吗?再者就是出门而已,行与不行也只是一句话,用得着绕来绕去吗?”

“省下口水能暖心不说,功夫省下来也可以做些旁得,天天说个话都要绕来绕去你不累我累。我,就是有什么说什么,比如像你不喜欢我,换作是我的话我就会直接说出来,而不是找各种的借口。”

她说到这里微微一笑:“不喜欢就是不喜欢,需要理由吗?”

石氏瞪了一眼紫珺,拉过紫珏来抱在怀里:“不要和你妹妹一般见识,看我告诉你大伯父,还真以为没有人管得了她。想出去?”想到池府这几天的事情,她微微的轻叹:“也是,你来到京城之后还没有出去转过,那明天伯母就带你去大相国寺吧;就在城中,如果再想吃斋的话,我们可以在傍晚的时分回来,正好我可以多在佛前诵几次经文。”

紫珏高兴的刚想谢过石氏,紫珺那里恼得跳下床来:“告诉我父亲?!他心里还有你、有我吗?怕是根本忘了还有你这个妻和我这个女儿了,眼中全是他新买的两个丫头…”

石氏终于放下脸来:“珺儿!”然后她又放缓了声音:“子不言父过,你怎么可以如此说自己的父亲?今天罚你抄写孝经两篇。”

紫珏一直不曾看到过池家大老爷和池家三老爷,还以为像老太爷一样不在府中呢,原来池大老爷是在的;只是他对自己妻女都不上心。又怎么会在意自己这个侄女呢?

花心大萝卜,原来可是紫珏最喜欢的一种人,因为这种人的钱最好骗;不过看看石氏她的心中生出来的是一点恼怒:那个男人都对你不理不睬了,你还要教女儿孝敬他?!真是比起自己的娘亲来还傻。

紫珺委屈的跺跺脚:“好,不说父亲。母亲。她又不是你女儿。放开她。”她过去拉紫珏,赌气一样要依进石氏的怀中。

石氏当真动了怒。轻轻的推开她转头对二姑娘几个人说:“饿了没有?我让人摆饭吧。”

紫琦过去拉紫珺:“好了,你又犯小性子。去吃饭了,不就是赖了你一盘棋。也用不着发这么大的脾气吧?那个镇石你一直都想要。姐姐就给了你算是赔罪好不好?”她一面拉着紫珺往外走,一面微微的向紫珏点了点头表示歉意。

其它几位姑娘并没有开口,齐齐的施了一礼便跟在紫琦身后离开了;石氏等到屋里没有了人才对紫珏轻声说:“让你受委屈了,不过今儿你姐妹们都在。我不好…”

紫珏不在意的笑笑:“没有什么。”对于石氏和丈夫间的事情虽然她有些不同想法却没有说出来,交浅而言深是要不得的;她对石氏的了解太少。因此还是认为少说为上:“那明儿什么时辰动身,要带些什么东西吗?比如点心和喝的茶什么的?”

石氏不疑有它:“带些点心什么的吧,衣服也带两件,天气好的话用不上也就罢了,万一冷下来也免得被冻坏。”

紫珏没有留下来用饭,不管石氏再怎么留她还是告辞了;因为她和池府的姑娘们是格格不入,坐到一起用饭到时候都弄个不自在或是生一肚子的气不值当的,还不如回去依着她的心意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呢。

最为主要的就是,吃饭就是吃个痛快嘛,可是在石氏面前有太多的规矩,到时候光注意吃饭应该有的礼仪了,饭吃到嘴巴里还有什么味道?她不想找罪受,所以还是告辞离开了。

离开后她抬头看一眼天空:“阴的这么厉害?天气是越来越冷了。”忽然她想起一件事情来回头看莫愁:“这种天气湖水都结了冰吧,怎么可能清湖。”那个道长真是个大骗子。

莫愁淡淡的道:“多给些银子,多用些时候呗;如今刚刚数九,如果进了三九的天气,那才真是清不动了。”

紫珏翻了个白眼,对池府居然在这种天气清湖底的异想天开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不长脑子的长才会这么干呢,还!被一个大骗子牵着鼻子走,大冷的天气清湖,如果是在她们小镇不被人笑死才怪。

莫愁看一眼紫珏:“这里是京城,什么千奇百怪的事情都有,时间久了姑娘您就不会感到这个时节清湖是个多么奇怪的事情了。”

好吧有钱人的想法她不能理解,紫珏也懒得管这些就不再提起此事,自回房里用饭;因为记挂着明天出府的事情,她又去了一趟池子方的房里,请安离开的时候她的袖子里就多了一样东西,那是池子方用于束发的玉环。

因为有芸娘那回事儿,紫珏想想还是不要放在自己身边的好,想来想去便想到园子里:万一就算有人搜出来,也不能说是她偷的吧?她便找个借口去了园子里,又借口冷把挽晴支开,便很快的溜到狗洞那边,把东西草草的埋在狗洞里。

明天就要想个法子离开石氏,再来这里把玉环弄出去;明儿只是趟趟路子不需要太多的东西,更不能拿太扎眼的东西,所以紫珏认为有这个玉环就足够了。

她左右看了看挽晴一时半会回不来,便信步向来路走去,走着走着就走错了路居然来到湖边不远的大湖石旁;看一眼结了一层冰的湖面她再次在心里骂了池府老太爷和池子方几句。

正要离开的时候她忽然看到大湖石上有小孩子乱划的东西,痕迹不算深乱七八糟的,完全就是小孩子的涂鸦;可是紫珏看着那些涂鸦眼圈红了起来,眼泪差点就要流出来。

她飞快的左右看了看,正弯腰拣石块的时候挽晴气喘吁吁的赶了过来:“姑娘,你怎么走…,啊,您怎么了,谁欺负您了?”紫珏的样子把她吓了一大跳。

紫珏有什么样子都不可能再吓到她了,就算是看着她家姑娘拿把刀子准备去杀人她也不会太过惊奇:她们家的主子可不是受气的主儿,就没有什么事情是做不出来得;可是眼睛红红的大姑娘、一副快要哭了的大姑娘却真得让她以为出了大事。

当然,她是看过紫珏哭,可是那个哭和现在的样子完全不同,现在紫珏的模样让她就想到了伤心两个字,真正的伤心,而不是那种流于表面上的东西。

紫珏放下手中的石块:“没有什么,只是一阵风吹了沙子进眼里,刚揉出来还有点痛。”她的声音也有些哽咽。

挽晴看看紫珏默不作声的把斗篷给紫珏披上:“姑娘,外面风大夜也要深了,我们回房吧?”

紫珏点点头一眼也没有看湖石,就向自己的院子走去。她没有回头也没有再说话,心情好像不是太好:挽晴感觉自家主子有些不一样,可是又说不出哪里不一样来,她倒是回头看了好几眼,但是那里半个人影也没有。

回到房里的紫珏没有多说一个字,直接让人伺候着她睡下了:时候太早了些,可是莫愁等人不敢违拗她的意思;等到把人都打发下去后,紫珏睁大眼睛看着帐顶:“不可能,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呢?”

此时的园子里只有呼呼的寒风吹过,这么冷的季节里天黑下来哪里还会有人再来园子里呢?可是真得就有个黑影偷偷摸摸的进了园子,在紫珏呆过的湖石前转来转去好久,甚至伏在地上找了好几圈,把紫珏曾拿起过的石头都找到了。

但是黑影好像并不是很满意,继续向园子的深处走去。

第二天用过早饭后,紫珏就来看池子方,离开这里的她就可以去石氏那里一起离开池府;这是她进入池府后第一次离开,原本心头应该有小小的雀跃,可是今天她却真得不想去了,就是想不到好的借口。

她现在唯一盼着的就是天黑,还在琢磨着如何打发挽晴和莫愁离开自己的身边:如果有个自己的心腹人就好了,她也不必做点事情要前怕狼后怕虎的。

刚进池子方的院子就看到无忧和解语都是一脸的严霜,正在训斥几个小丫头;看到紫珏来了连忙迎上来,脸上已经带上了笑:“大姑娘倒是早,老爷知道姑娘的孝心肯定高兴。”

紫珏在心里答一句:我只是来看他哪一天死;脸上却同样挂上笑,看一眼那几个小丫头她微笑:“这是怎么了,夫人呢?”二房里的事情无巨细之分,统统都要过夏氏的眼——这是她听来的,也是她看到的。

可是今天无忧两个教训小丫头却有点猫腻,因为在看到她的时候有那么一点点的慌张:是有事需要瞒着她这个大姑娘呢,还是她们两个人在瞒着夏氏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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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6章相请

无忧和解语听到紫珏问起夏氏来,两人那一丝隐藏起来的慌张在脸上闪现出来,虽然时间有些短暂却还是落在了紫珏的眼中。

解语未语先笑:“这天儿可真够冷的,大姑娘快进屋里喝杯热茶——我们夫人就过来了。”她只是说夏氏就要过来了,认真来说并不是答了紫珏的话。

无忧却拉了一把莫愁:“走了,看她们做甚?笨的要死,怎么教都教不会。从前我总是说你要柔和些,不要吓到她们,越是大声她们越慌岂不是更学不会?现在才知道真能把人活生生的气死。”她的话是对莫愁说得,但事实上却是在向紫珏解释。

如果直接对紫珏说的话就太着痕迹,反而会引来人疑心;她和莫愁的关系不同因此和莫愁的几句似抱怨又似叹息的话,倒恰当好处的解释了她和解语的行为。

紫珏却没有动,而莫愁也只是再瞅瞅几个小丫头并没有移动脚步,对无忧的暗示也没有什么反应:倒不是她不记得姐妹之间的情谊,而是自家姑娘的性子可不是她开口就能如愿的,说不定她一开口还让紫珏更起疑。

还有她也想知道,为什么是无忧二人在教训小丫头,看她们刚刚的样子她也知道事情小不了:彼此太过熟悉了,就算无忧和解语能瞒过其它人去,也瞒不过她的眼睛。

她看了一眼无忧,得到的却是无忧轻微的摇头;看到无忧微微发暗的脸,和眼圈四周的黑色,她的心沉了下去。现在二房的情况她当然很清楚,二夫人的心情肯定不好,可是依着夫人的性子大面上的事情还是不会让人挑出毛病来的:那苦了的只能是丫头们了。

此时的莫愁心中一动,忽然感觉离开二房到紫珏身边也不算是坏事儿;从前她在夏氏身边的时候事情并不多。日子过得很平静。但是现在不是从前了,就凭一个韩氏的出现事情就复杂到她不敢想像,如果她还留在夏氏身边的话,眼前的无忧二人就是她的模样了。

轻轻的叹了口气,她悄悄看一眼静默的紫珏开口:“有什么事情你们就直说吧。夫人不在还有大姑娘在呢。总要有人做主吧?我们这些做奴婢的担不起的事情太多了,大姑娘如果能管的话肯定会管得。”

无忧和解语没有想到莫愁会把事情叫破。看也不敢看紫珏连忙跪倒在地上:“姑娘莫怪。”

紫珏看一眼身边的莫愁,眼神里的东西让莫愁分不出主子是怒还是嗔;转眼再看向身前跪倒的两个丫头紫珏叹气:“我刚到池府才几天?太多的事情我是做不了主的,不过有什么事情你们可以说一说。如果可以的话我能在夫人面前说几句话肯定是会说得。”

无忧再次行礼才开口:“老爷房里丢了东西。”

紫珏听到这里心里一松。因为池府上下没有人再比她清楚池子方丢了什么东西;只是那么小的东西,在池子方来说应该不算什么,居然这么快就被发现了。

她不明白是因为她的东西都自己收着,不相信身边的丫头们。可是池家二房里的东西大大小小都有专人料理的,每天当然会打理一番:如果不是夏氏那边心情极为不好几乎要躺倒在床上。昨天晚上就会被人发现了。

“丢了什么东西值得这么大惊小怪的?”紫珏看看那几个小丫头心里有几分歉意,因为那几个小丫头都是在代她受过;这里是池府不再是小镇、不再是文家也不是翠玉楼,不会因为她拿个小东西而神不知鬼不觉,最后也就听人指着天大骂几句就算过去了。

紫珏现在更明白想要弄银子真不容易,下手要更为小心谨慎,因为她想要银子却不想连累无辜的人。

池府不是小镇,她在心里再次提醒自己。

无忧有些无语的看看紫珏,想到大姑娘的出身她只得解释道:“就算是不值什么的东西,也不可能丢了的?府中岂能容下那种手脚不干净的人呢。何况那束发是老爷的心爱之物,是老爷在行冠礼之日收到的最为贵重的礼物,那是一位郡王给老爷的东西。”

紫珏还真得没有想到那束发如此重要,心中生出些不安来,“拿来”的东西肯定要干净无记号才可以出手的;她当时看过的,没有看到束发上有什么特别印记才收起来的,难不成她看走了眼?

“王爷给的东西?那应该不难找到吧,那种东西肯定上有什么印记之类的,王爷府的东西嘛,搜一搜就行了。”紫珏随随便便的答了一句,随意的样子怎么看都没有把此事放在心上:“捉贼拿赃嘛,找到东西把人赶出去不就成了。”

解语现在也感到了无力,池府可不是小家小户,就算是小家小户好好过日子的人家,也忌讳随便大搜家里吧?更何况池府可是,怎么可能大动干戈翻抄府中呢,传了出去池家的脸面真得就丢尽了。

大姑娘虽然是二房的主子,可是指望着她来做主是不可能了,因为大姑娘分明是什么都不懂啊,胡乱出主意会害死人的。

莫愁无奈的上前扯扯紫珏的衣袖:“不能搜的。”

紫珏有些奇怪,看看莫愁摊了摊手:“好吧。反正有印记的到时候总会找到的,不要着急嘛,王府的东西有几个敢…”

“没有印记。”终于在无忧的口中听到自己想要的话,紫珏的心中大定;无忧的心情就不好了:“那是王爷亲手做出来的东西,说是相谢我们老爷的;传闻我们老爷曾救过王爷,可是老爷并承认,但是王爷待我们老爷的确是不薄。”

紫珏犯难的拍了一下头:“还是等夫人来…”

无忧连忙开口:“不能告诉夫人知道。”然后马上请罪:“姑娘,婢子冒犯了,请姑娘责罚。”

紫珏并不很是在乎这样的小事:“你也是一时心急。为什么不能告诉给夫人啊?”看到无忧和解语的样子,她的眼睛眨了眨:“夫人病了?!”

解语的脸上全是伤心:“夫人因为前些日子的事情本来就伤了身子,可是老爷病倒后她不得不强撑起来,因为让老爷看到二房倒下老爷会死不瞑目的;但是那个妇人来了,夫人的身子…”

紫珏听懂了,夏氏心伤自己儿女的死已经伤了身子,如今被韩氏的孩子一打击更添心病,所以有些撑不住了;这个消息于她来说并不是坏事儿。

“哦,一时找不到就算了吧,反正我父亲也用不到。”她很随意的就把此事丢到了脑后:“你们要把东西看紧些,再留心些,说不定在你们不找了那拿了东西的人胆子大起来,会让你们发现的。”

紫珏在心里补了一句:一会儿我就把东西当了,你们就算把池府翻个地朝天也找不到的,何况你们还不能搜;想到这里她忍不住想笑——池府的这条规矩真是好啊,不能搜,真是好事儿啊,那简直就为了方便她出手嘛。

她说着话丢下无忧和解语就要进屋,却想不到无忧怒了:“站住,收回你的脏脚!”

紫珏先是一惊:被无忧发现了?她实在不应该让她们不查得,应该支持她们用尽力气去找才对;然后她就是怒了,什么叫做脏脚,你的脚才脏呢。

猛得转身她看到院门那里立着韩氏,再瞧无忧和解语四只眼睛冒火的盯着韩氏,便明白过来;无忧那句怒斥不是针对她,而是骂韩氏的。

她没有想到韩氏会出现在池子方的院子里,这可是对夏氏太过明显的挑衅了,火辣辣的两记耳光甩到夏氏的脸上:怎么说现在韩氏是妾身未明,而池子方和夏氏的院子自然是夏氏的一亩三分地,可是韩氏居然敢不请自来——她把自己当成什么人了?

也怪不得无忧会怒斥她了,换作是紫珏早一脚踢了过去,非让韩氏灰头土脸的滚出门去;当然,韩氏和那个孩子是夏氏的眼中钉,和紫珏的娘亲万氏没有半点牵扯,所以紫珏并不会出手。

韩氏淡淡的笑了笑:“夫人叫我过来的。”

解语正想斥骂,看到韩氏身后赶得气喘吁吁的丫头:“添香?!”添香才自家中回来,她老娘生病了,夫人让她回去尽孝了;自昨天晚上回来就一直在夫人身边伺候着——她们四个人里添香是最细心、最知道夫人心思的人。

添香抚了一下被风吹到额前的发:“是夫人叫她过来的。”她说完直接就自韩氏的身边走过来:“我的肚子有些不舒服,所以走开了一下下;夫人让我去叫她的。”她说完头也不回的对韩氏道:“跟上。”

显然她也是很讨厌韩氏的。

紫珏想不到夏氏会叫韩氏过来,难不成她真得要和韩氏联手?那夏氏是得了失心疯!转念一想,想到刚刚无忧的话,夏氏因为韩氏气得快要病倒了——可能已经病倒,只是因为不想被人笑才强撑着,那又怎么可能会和韩氏联手呢。

那叫韩氏来做什么呢?

韩氏看了一眼紫珏,目光里带着三分的笑意:“大姑娘,明儿还要不要过来用早饭?”

057章你要活得久些

韩氏笑眯眯的瞧着紫珏,就好像一只老猫在看一只无法逃走的小老鼠一样,目光里的得意就算是背着阳光,还是闪闪发光。

“妾身很愿意能为大姑娘尽一份力的,只要大姑娘喜欢就好。”她说完轻轻一福就跟在添香的身后穿过月亮门去了第二进的院子。

紫珏的眼睛微微的一眯,她当然知道韩氏所指的并不是一顿饭而已,只是没有想到韩氏还没有死心,居然还想要让自己助她一臂之力;难道自己的话说得不够清楚,还是韩氏的脸皮果真厚到如此地步?

莫愁走上前一步:“她好像有什么把握似的。”她的声音轻的很,无忧和解语等人都没有听到;但就是因为听不到,所以两个人都很震惊的看着莫愁,因为在她们的心中莫愁还是她们的姐妹,还是夫人的贴身丫头。

莫愁有什么话需要避着她们呢,在莫愁的眼中她们已经不再是她亲密无间的姐妹了吗?说莫愁是在防她们不如说是她在防着夫人!这怎么可能,这不可能!但,事实就摆在她们面前,而莫愁在她们面前如此做的用意也是不言而喻的。

紫珏微微一笑:“先去看父亲,一会儿还要陪大伯母去上香呢。”韩氏能有她什么把柄呢,两个人根本都不相识,也没有过交集,想拿住她的把柄?门也没有——就算是拿到了又如何,这个韩氏是个聪明的,却有些执拗或者是不想面对吧。

推开门进去看到床上的池子方,发现他的鼻息相比前两天平稳了很多。不再是那种时而强时而弱的样子;她回身看向无忧:“父亲的病,好像好了很多?”

“还没有请大夫过来,但是瞧着是好了一些;大姑娘您看老爷的脸色也好像强了不少——早上喂东西的时候也比前几日多吃了两三勺呢。”无忧也很不解:“可能是上天被大姑娘的孝心感动所至吧?”

紫珏强忍住没有给无忧一个白眼,她的“孝心”真感动了上天那池子方的命早被老天收走了;想不到她把事情给池子方说了之后。把池子方气成那个样子,他的病居然又有了起色:这绝不是她的本意。

想不到池子方这人的心劲儿好大啊,旁人不懂可是紫珏心里却明白了不少。想必是不放心夏氏,或是忧心于夏氏的处境,还有对他的误会吧。但,池子方如此却不能让紫珏感动,反而让她在心中又生三分的厌恶来。

这个池子方倒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真对夏氏好的话,又为什么会有韩氏的存在?如果对夏氏并非真心实意,那他现在拼死挣扎着不想咽下那口气又在放心不下什么?

“只要父亲的病能好转就可以。”紫珏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声。坐到床头上看着池子方:“我来了,今天来的有点晚呢,不知道父亲是不是等得心急了。”

她说到这里摆手让无忧等人去忙,屋里不用她们操心了;如果是平日里要支开无忧她们,紫珏不找几个借口是不可能的。可是今时已经不同往日,因为韩氏的出现让很多人对池子方另眼相看,因此怠慢了他的并不仅仅是夏氏。

事实上,只要二房现在真正能做主的那个主子夏氏,对床上半死不活的池子方不再真正的用心,丫头们当然会有样学样:大面上当然还要过得去,不能让池府的人找到把柄;不过池府人之中又有几个是真关心池子方呢?

把莫愁等人也打发出去,屋里就余下紫珏和池子方后紫珏也就没有了顾忌:“父亲,您现在心里很焦急吧。很想快些醒过来、很想能快点说出话来,对不对?不过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啊,您说是你好转的快呢,还是我下手来得快?”

“告诉你哦,我已经在想办法弄银子,就是要把我娘亲接到京中来;你不是想醒过来阻止我。不是想揭穿韩氏吗?那你可要快一点儿,因为刚刚韩氏可是被你的妻请过去;嗯,她向来是贤惠的,你说会不会她就容下了韩氏,让你多一个儿子可以送终呢?”

池子方的眉头动了动,脸上那些许的红色完全褪了下去,怒色让其的嘴唇都变了颜色;可是他能如何?

他听得清清楚楚,也知道府中发生的大多数事情,可是他能如何?池府之中无人知道紫珏的打算,更没有人知道韩氏的儿子不是他的——他必须要阻止,可是他连个声音都发不出来!

恨,最恨的就是天,其次就是他自己了;他从来没有如此恨过自己,如果能动的话他一定会给自己两记大耳光的,可是就算他想打的人是自己也做不到,更不要说去打紫珏了。

如果他能动的话,肯定会好好的教训紫珏,让她知道什么叫做孝道;可是现在他只能听着紫珏在他面前说着大逆不道的话,只能一动不动的听着。

紫珏拿起一旁的帕子给他把鼻尖和额头的汗擦掉:“听到没有,她们说你现在病有了起色是我的孝心所至呢——我很喜欢这个说法,你呢?一会儿我就会去陪大伯母上香,而借口嘛就是为了你,我要向佛祖向菩萨向满天的神佛祷告。”

把帕子丢到一旁她又用自己的帕子擦擦手:“干嘛,气成这个样子是做什么,我是真得想求满天的神佛保佑你能够活下来,能够活得长一点。”

池子方听到这里火气稍减,可是心中同时有疑惑,就算听紫珏的话并不是说谎可是他很难相信紫珏会为他的病而去求神。

紫珏淡淡一笑,俯下身子在他耳边轻轻的说:“你不也想活嘛,我就去代你求求神佛,至少也要让你活到看着我接了娘亲来,看着我带着你的钱财离开池府,看着我和我娘亲过上好日子,看着你放在心上的一切化为乌有,看着你放在心上的人遍体鳞伤。”

池子方一口火气冲上来,他真得想大吼紫珏,想一脚把紫珏踹出去:这个该死的女儿,如此恶毒的心肠!

紫珏看到他的神色变化笑起来,心情大好的她站起来打算走,可是刚刚转过身子去就又转了回来,再次坐下对池子方说:“嗯,你有没有骂我心肠恶毒啊?哦,有句老话你听说过没有,‘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的儿子会打洞’——我是你的女儿嘛,你的恶毒心肠虽然没有十成十,但是这一成也足够用了,你说是吧?”

“谁让我是你的女儿呢,女肖父嘛。”她说完想站起身来的时候看到池子方又冒了不少的汗来,轻轻叹口气:“又出汗了,这是怎么说得。”取了一旁的帕子又去拭汗。

门被推开添香进来:“大姑娘,夫人请您过去一趟。”

紫珏头也不回的答道:“有事吗?我还要陪大伯母去上香呢,就是为我父亲祈福。”这句话一吐出来,池子方的鼻子上就又冒出了汗水来,这是他唯一能表示他愤怒的方式,可惜知道的人只有紫珏一个人。

本来也会明白的夏氏却不再关心他,也不在理会他了。

“等我回来再去夫人那边吧。”紫珏把帕子放下站起来转身:“昨儿就和大伯母说好的,不好误了时辰让大伯母久等。”

添香一双眼睛直直的看着大姑娘:“夫人说了,不管大姑娘有什么事情都要过去一趟,有要事要和大姑娘说。”

紫珏一边走一边问:“什么事情?”

添香的下巴抬高了点点:“姑娘去了自然会知道。”她和无忧、解语不同,对紫珏带出了几分不屑来。

紫珏走到她的身旁笑了笑:“姐姐,我出来混的时候你可能还在吃奶吧,居然敢这么和我说话?一个芸娘看来不足以让人记住一些应该记住的事情——我,会去。”她说完走到了添香的身后,提裙抬脚后踹,完全没有想到的添香就向前冲出两步,狼狈的趴倒在地上。

看也不看添香紫珏径直步出门外,对莫愁和挽晴的目光是视而不见,她直奔夏氏的房间而去。

到了夏氏的房里,紫珏径直进去便行了一礼:“夫人有什么事情就直说吧,我和大伯母还要去上香很赶时间的。”她说得理直气壮,完全不是商量的口气,就好像她才是那个可以做主的、高高在上的人儿。

韩氏看一眼紫珏:“大姑娘,有些事情比上香要重要的多,您还是坐下来耐心听夫人说吧。”

紫珏瞟一眼韩氏:“哪里来得狗儿乱吠,拉出去乱棍打杀炖了喂狗吧。”

韩氏被气得不轻,可是让她像紫珏一样骂人却还是做不出来得,至少当着这么多丫头的面儿她是做不出来得;她一生都想做个人上人,说话做事都是学着人上人,怎么肯让自己像个街边的泼妇一样。

夏氏没有说话,只是抬头看着紫珏,慢慢的把左手移到身前;她的手里并不是空的,而是握着一样东西在把玩,那东西很小巧、很让紫珏眼熟:那只应该被埋在狗洞里的束发玉环!

058章捅人心窝子

看到夏氏的手里把玩着一样东西,很小巧的、很让她眼熟的东西:

紫珏的脸上没有什么变化,和苏万里骗人很多年,如果骗人的时候被人发现点什么,就会自露马脚的话,她和苏万里早被人打死了,哪还能站在夏氏面前看她把玩那只玉环?!

韩氏看到夏氏把束发的玉环拿出来便笑了:“大姑娘,何必如此恶言伤人?你是知道我不是个难相处的人,如果你愿意的话,早饭就能让大姑娘你很满意。”她说话的时候没有看夏氏,只是盯着紫珏。

紫珏没有瞧韩氏只是看着夏氏:“夫人,你就让她在这里乱吠?你知道不知道她口口声声的让我去吃饭,是为了让我和她联手对付你,把她的儿子再弄回到她身边,并且还要在池府找到她们母子的容身之处?”

她就好像完全不认识夏氏手中的束发,反而是点破了韩氏话中的意思,使得韩氏的脸色一变。

夏氏低下头看着手中的束发:“这束发是老爷最心爱的物件之一,说是能带给他贵气、福气的好东西;据老爷自己说,自从得到了这件束发,他才能真正有机会做大事。”说完她抬起头来:“可是,今儿我却在旁人手上得到这枚本应该在老爷房里的东西,你说奇怪不奇怪?”

紫珏这才看向那玉环:“这是束发用得吗?哦,原来无忧她们找的就是这个啊,我就说了嘛,到时候它自然就会出现的,用不着那么大惊小怪。在谁的手上?还不打她个半死,连我父亲的东西都敢偷。”

夏氏看看她又看向韩氏:“现在大姑娘来了,你没有说完的话可以说了吧?如果你只是想请大姑娘去吃早饭的话。我想你也不必借我的手来请。”她的声音清冷的很,却不含一丝丝的怒气。

就连她的发式与衣着,都让人挑不出半点的毛病来;而妆容真得是恰到好处,除了有些疲惫的样子外,看不出有什么其它的不对来。至少在韩氏和紫珏的眼中。夏氏今天和昨天没有太大的不同。

好一个要强的女子。

紫珏当然知道夏氏不可能如表面看来的平静。但是能做到现在这种地步,却不是每个女子都可以的;至少她的娘亲做不到。而她自己嘛:事情没有发生在她的身上,她不知道自己到时候会是什么样子。

不至于像她的娘亲,但肯定也不会如夏氏这般平静。她。是紫珏。

韩氏咬咬嘴唇看着紫珏:“大姑娘真得不识得这束发吗?说起来大姑娘刚到池府不久。府中去的地方不多,可是二老爷的房里倒是天天去的,不像是园子那边去的甚少,怎么可能没有见过这个束发?”

紫珏听到这里确定束发是被韩氏找到的。要怪就怪她太过大意、太过马虎了,对池府之中的明争暗斗还是不熟悉。不然岂会被人拿到把柄?她熟悉的是那种街头的争斗、还有文家文四和宁氏的恶毒:他们的恶毒就摆在明处,明晃晃的根本不必遮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