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池府的人不同,不同于文四和宁氏也不同于街头上的那些人:就算她把话说得很清楚,就算她把事情做得很绝了,想让韩氏死了那条心——可是韩氏却不肯放过自己,非要逼着自己答应她。

市井之中只会动手打,打到你服,就算心不服只要口服了就成;而文四和宁氏更为直接了,如韩氏这样厚脸皮的人,紫珏第一次遇到。

可是紫珏并没有恨韩氏,她在怪自己:已经对自己说过很多次,这里是池府,可是做事的时候总会忘记这一点。在池府,小心上再加上小心也不为过。

“我去探父亲关心的只是父亲的病,对于父亲的钱财当然不会上心,不像你一样眼睛盯在我父亲的钱财上,算计着他身上每一样东西的价钱。”紫珏开口就如同刀子般:“进屋出屋你看到的是屋里的摆设,每件东西的价钱,可是我看到只是我父亲的病。”

她淡淡的对韩氏吐出一句话来:“姑娘我不认识,怎么了?你倒底想说什么啊,直接说吧,老娘我还赶时间呢。”

韩氏被紫珏一句“老娘”惊到了,回头看看夏氏见她无动于衷咬牙道:“大姑娘要出去上香,是不是府中太闷了?那这两天有没有去园子里逛逛?大姑娘,关于吃饭的事情不过是我的一番心意,你何必想得那么多呢,还在夫人面前中伤于我。”

紫珏翻个白眼,拿起茶盏来就砸了过去,看着茶盏落在韩氏的身前摔得粉碎,看着韩氏被吓得后退一步倒在椅子上:“我们夫人让你坐了嘛你就坐,没有规矩!”她说完拿起点心来咬了一口:“不太好吃。”照样丢向韩氏,正正砸中她的鼻子。

“你不就是想说那束发是我偷的吗?”紫珏发拍了拍双手:“直接说出来就行了,拐弯抹角的做什么,威胁我?以为这样我就会答应你,做你的春秋大梦。”她两步跨到韩氏面前,一把揪住韩氏的衣领,两只眼睛恶狠狠的盯着她:“你/他/娘的哪只眼睛看到姑娘我偷东西了?”

她一手点在韩氏左眼上:“是这只?”再移到右眼上:“是这只?”然后她伸手向后:“莫愁,给我拿刀子来。”

韩氏给吓得面如土色,她的确是想用束发逼紫珏的,以为拿到了紫珏的把柄可以让紫珏知道,在池府做事还是要有帮手为好,同时也想让紫珏知道她可不是吃白饭的,她可是很有用的人。

她只是对夏氏说在园子里找到了束发,却并没有说是紫珏所偷,因为她要的不是要让夏氏处置紫珏,而是想让紫珏为她所用。可是事情却不如她想得那般容易,就连最坏的打算——如果紫珏就是不肯答应,她就说出来让夏氏和紫珏从今天起就不和;根本就没有用上,紫珏开口就叫破了她的用意。

韩氏现在的感觉,好像不是在池府之中,完全就像是在街头遇到了混混:“夫人,夫人救我。”

夏氏的眉头皱了皱却没有开口,任由紫珏胡闹下去;当然了,刀子是不可能是给紫珏的,可是紫珏如果要出手打人的话,她并不想阻止。

眼前,不过是一场闹剧罢了。当然,她也想就此事可以让紫珏软三分,可以让紫珏能听她的话做事。

韩氏听到紫珏要刀子大叫起来:“夫人,夫人,就是大姑娘偷了束发埋到园子里的狗洞中,而且她今天还要出府,夫人还不明白吗?大姑娘如此行止丢尽了池家的脸不说,而且偷盗可是…”

紫珏一拳就打在她的鼻子上,看到她只是被打出眼泪来喃喃的说了句:“他/娘,还真硬啊。”接着连打三拳直到韩氏的鼻子流血她才放开韩氏:“你是说话呢还是放屁呢?”

夏氏不得不开口了:“大姑娘,我们池家可是,说话…”

紫珏狠狠的向地上啐了一口:“大家闺秀嘛,我知道。可是遇到这样的人我还能装得下吗?那就是百岁人的老母!我偷的,你哪只眼看到我偷的,说不出来看老娘今天把你的眼睛都挖出来。”

她是故意的,大家闺秀嘛她也真得没有兴趣,但是出口成脏却是她有心为之,就是为了让人知道惹恼了她就是这种下场:她就是个二愣子,就是个一言不和就会张口骂人、伸手打人的混人——说理?她紫珏就是理,和她这种混人你就不要想讲得明白道理。

夏氏叹气:“先不说这个,束发…”

“她拿来的当然就是在她的手中——”紫珏看着夏氏:“你怎么知道东西怎么在她手上的,说不定就是我父亲给她的呢;倒底她有个儿子不是嘛,我父亲都给了我信物怎么可能不给她呢?”

她信口开河的胡说八道起来,却是每一句都往夏氏的心窝子里捅刀子:“束发什么时候丢的还难说呢,就算府里还有个束发你知道那是真得还是假的?说她偷的倒不太可能,她还没有进过我父亲的房吧?可是她手上就有束发,不是我父亲给的是谁给得。”

“夫人你也说了束发对我父亲很重要,所以很适应当成什么定情信物,在花前月下来说几句什么…”紫珏眨了眨眼,喃喃的说:“说书先生常说的那几句是什么来,啊,对了!”她再次大声:“天长地久啊、永不变心啊…”

夏氏的脸色有点发白,再也无法听下去的她开口尖声斥道:“够了。”只两个字出口她就重新冷静下来,声音又恢复到平常:“不是大姑娘你拿了父亲的束发去玩儿?”听她的话也知道她对紫珏有回护之意。

偷与拿去玩儿绝对不同的,紫珏做为池子方的女儿拿了父亲的东西去玩儿,顶多就是小孩子不懂事之类的,和其它的绝对没有干系;如韩氏所想的,什么池家的名声等等,被夏氏一句话就化解掉了。

紫珏发现真正的高人还是夏氏啊,这个韩氏还真是不够看得;她很干脆利落的答:“我没有拿。夫人,谁拿来的束发你应该问谁吧,此事和我没有半点关系。”

夏氏看向韩氏:“大姑娘说得有道理,韩氏,你说说怎么得到这束发的?在土里挖出来的?”

紫珏在此时补上一句:“那你也带我去挖吧,如果在土里能挖出玉来,还是这么好的玉,我还做什么池大姑娘,干脆就去挖玉得了。”

059章就是坑你

韩氏没有料到事情会变成眼前的样子,她认为夏氏和紫珏的关系应该不好:事实上也真得不好;但是人和人之间的关系并不是不好,就肯定会事事针对某人,尤其是韩氏这种人。她虽然跟了池子方,可是却一直在小家小户过日子,大宅院里的事情太过复杂,并不是她聪明就能一下子全学会。

到现在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夏氏根本不在意束发是不是紫珏偷得,因此她打算借夏氏的手敲打紫珏根本行不通;还有,夏氏也是个聪明人,应该是看透了她的想法:她太过小看夏氏。

就算是在池老太爷面前和夏氏交过手,可是她对夏氏的大半印像依然停留在池子方所告诉她的话中;当然,她不知道对夏氏不了解的,在池府之中并非只有她一个人。

“夫人,束发就是在土中挖出来的,至于是谁偷拿的,老爷房里…”她知道今天不可能算计到紫珏了,因此想把事情了结快些离开。

她同时知道接下来不应该轻举妄动,要好好的了解一下池府的情况,再好好的思量一番才成。如果再如此冒失,只怕等着她的就是大祸事。

可惜事不从人愿,她想快点了结并不表示紫珏和夏氏也想就此放过她,尤其是紫珏。紫珏还真得没有把韩氏当成一回事儿,认为韩氏到池府来要针对的、要对付的人是夏氏,和她这个池大姑娘没有什么关系,但没有想到韩氏却像条疯狗一样,上来就想咬她一口。

紫珏自然不肯让人平白欺了去:“依我说,这束发是不是在我父亲房里拿出去的还不一定呢,对不对,夫人?在土里埋着——池府这么大的。那么多的土地儿,如果不是埋进去的人,谁能知道在哪块土里埋着一块玉呢。”

她才不管什么叫做凭证,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满脸挂着“我就是要坑你”的表情:“那束发就是我父亲给你的定情信物吧?你今天拿出来是想气气夫人。也想谋害我们夫人吧?丢东西。池府几十年来也没有丢过东西,怎么你一来我父亲房里就不见了东西呢?”

“啊。说不定府里有你的人呢,不然你怎么能来得这么巧,就在我父亲不能说话的时候出现了。还一来我父亲房里就丢了东西?那是你的人把假的束发偷出来给毁掉了吧。为得就是让你能把真的放到夫人面前?”

她说到这里猛得转身:“夫人,这种事情可不能姑息啊,我们池家可是,府里怎么能有偷盗之人。”她直接把偷盗的事情安到韩氏的头上。却和她的话并不相符,因为她一直在说那束发是池子方给韩氏的。

夏氏看看紫珏再瞧一眼手中的束发。手一抖束发拿不住就落到了地上;因为地上铺着厚厚的毯子,那束发并没有摔碎,可是夏氏着急起身去拣,一个不小心就踩到那滚动的束发上:当场,那束发就碎掉了。

不是坏掉,是碎掉,根本不可能用金银之物再修好了。

夏氏的脸色一变:“太可惜了,那可是老爷的心爱之物。”她说完坐回去一脸的若无其事:“韩氏,这束发怎么到你的手上,你还不从实说出来?”物证已经毁了,如今她和紫珏一唱一和,韩氏的偷盗之名几乎已经要成定局了。

韩氏听到这里脸胀的通红:“夫人,您知道那束发不可能是我拿的,因为我自进府还没有进过老爷的房…”

“你还想进我父亲的房?”紫珏在大惊小怪的叫起来,声音尖细的屋外的人都能听得到:“你还要脸不要脸啊,居然跑到夫人面前来说要进我父亲的房,我父亲病得这么重还不是你给害得?”她马上又扣一顶帽子给韩氏:“现在还想进我父亲的房,你要知道我父亲已经起不了身。”

她可是在翠玉楼里混过好几年的人,什么样的污言秽语没有听过?所以在她嘴巴里吐出来的话让夏氏和韩氏这俩做了妇人的女子都脸红起来:“你还想和我父亲勾搭啊,还想弄个一男半女是怎么的?告诉你,我父亲现在不行了,你要是熬不住赶紧找男人去吧,不要再打我父亲的主意。”

“他就是醒过来那身体也应付不了这如狼似虎的…”紫珏的话被夏氏打断了:“大姑娘!咳咳,解语,还不给你们姑娘奉茶。”她就算是想教训紫珏也不可能当着韩氏的面儿,所以只能把火气发作到丫头身上。

解语莫不作声的奉茶,紫珏脸不红心不跳的接过来一口气就喝了个见底:“再来一杯,不要弄得太热啊。”她根本就不认为自己说错了什么。

夏氏就算知道紫珏是故意的,可是也不得不承认紫珏的话还是让她有些生气的:对韩氏的气;想到韩氏曾和池子方花前月下,想到韩氏和池子方鱼水之欢,她的手在袖中握得紧紧的——因为她不这样的话,怕自己一记耳光就会抽到韩氏的脸上。

韩氏的脸也不知道是什么颜色了,也被紫珏大胆的话吓得不轻:“我、我哪里有那等心思。”她不得不辩上两句:“老爷身子…”她还真是没有想过和池子方再重修旧好,可是却同样清楚这些话对夏氏的影响。

紫珏又打断她的话:“你不想和我父亲肌肤之亲的话,那你儿子打哪里钻出来的?还是说你和其它的男人生出来的种儿,却要赖到我们池家头上?”

韩氏看着紫珏第一次生出一些悔意来,认为不应该把主意打到池大姑娘的身上去:“我、我…”她倒是想分辩,可是面对紫珏粗俗不堪的言语,根本就不无力回击——她真得说不出那种话来。

就算是做梦,她也没有想到池府之内会有如此粗俗不堪之人,要知道池府可是啊。

紫珏撇撇嘴:“夫人,你看她没有话说了吧?被我说中心思了,她就是想去伺候我父亲——如果真让她去了,我父亲连明天的太阳也见不到。哼,没有男人她是一天也活不了吧?”

夏氏自然也是听不惯的,但是同时心里又感觉痛快,因为她早就想骂韩氏了,可是让她来骂的话绝对没有如此的痛快:“你还想去害子方?!”她还真是顺竿爬,有紫珏在前头呢,管她事情是不是真得,只要罪名有就足够了。

现在她是恨不得能马上把韩氏浸猪笼的。

韩氏又羞又气又急:“夫人,你怎么能听大姑娘的胡话…”

“我的就是胡话,你的就是真言?放你娘的狗屁!”紫珏挽起袖子来就拎住韩氏的衣领:“不是你勾引我父亲的话,他会病吗?就是有你在外面勾着我父亲胡来才会让他一病不起,嗯,你说,是不是你害死了夫人的那双子女?”

她也是忽然就想到了,所以就顺手再给韩氏扣上一顶帽子:反正到时候事情也不用她来收拾,夏氏或是池府的人要如何收拾那是他们的事情。

紫珏说得就好像真有其事:“算算时间,夫人的一双儿女遭到不幸的时候,正是你身怀六甲之时——你就是安了歹心吧,就是想凭着肚子里的孩子进池府享福,还想着做二房里的正经夫人是不是?”

韩氏没有想到紫珏是越说越离谱,她只是想要胁紫珏却没有想到紫珏往她身上安的罪名越来越多,现在连人命都堆到她头上:就算是九条命的猫,被紫珏这么胡乱安罪名也是不够死的。

她一急跪倒在地上:“夫人,你听我说…”

紫珏在她身子往地上一坠的时候就放开了手,指着她大叫:“跪下了,夫人,你看她跪下了——她就是害死你儿女的人啊,现在知道事情败露就跪地求饶。”

韩氏急得同时大叫:“不是的,夫人,不是的,夫人。”

夏氏把茶盏有力的掷到地上,盯着韩氏的眼睛道:“不是的?那你说一说吧,我想听听你如何能把事情说个清楚明白,如何能证实你自己的清白!”

韩氏的眼泪都涌了出来:“夫人,我本来就是清白的。”

紫珏淡淡的接了一句:“现在不是了;不对,是你在打算害人的时候就不是了。”她的话句句都在刺激夏氏,就是想借夏氏的手狠狠的教训韩氏,最好是能把韩氏扔出池府去——就算不能,她们两个斗上了就是个不死不休的局,也就没有功夫再来烦她了。

看到莫愁目光里的不赞同,紫珏知道她在说自己做事不地道,在心里狠狠的啐了一口:我呸!地道有个屁用,老娘不整治她们,她们还能放过老娘去不成?整死个丫的老娘心里都不会有半点愧疚。

韩氏都生出要活活咬紫珏两口的心思来:“大姑娘,我和你往日无仇、近日无冤,你为什么要害我?!”

紫珏盯着她的眼睛笑了:“往日无仇倒算是真得,但是近日无冤嘛,你自己心里最清楚;”她俯下身子用只有她和韩氏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就算我们近日无冤,可是老娘就是要坑你怎么的吧?总强过你个老不要脸的来坑我,我坑死你丫的。”

060章我会咬人的

韩氏看着紫珏的眼睛,扬手就给了自己两记耳光,然后伏下身子用尽力气的大叫起来:“夫人,我是冤枉的;就算您要治罪也要有真凭实据…”

紫珏抬起脚来在她眼前晃了晃,吓是她闭上嘴巴后紫珏才淡淡的道:“真凭实据?那你抱着孩子就进池府说是我父亲的儿子,可有什么真凭实据?呸——!你还有脸要什么真凭实据。”她转过脸去看向夏氏:“夫人,这种刁妇不打不会说实话的。”

“狠狠的打,到时候你就会知道那束发肯定是我老爹给她,她只是拿来害人兼且气你罢了;而且夫人一双儿女的死,和她总逃不了干系的,嗯,因为夫人的儿女不在了,而我又根本不在池府无人知道我的存在,那能得到最大好处的人就是她了。”

胡说八道也要有胡说八道的技巧,就算是硬扣上去的罪名儿,总也要找几句能说得过去的理儿:这个道理嘛,就看你怎么说了。

夏氏的心口一阵又一阵的巨痛,想像着池子方对韩氏的宠爱,想到自己儿女的惨死以及眼下的处境,再想到韩氏的儿子——她的恶气冲到了脑子里,凭什么这个该死的妇人有她所失去的,还要再来夺她仅有的?

“拖出去,打。”她也知道凭紫珏几句话不能把韩氏弄死,可是狠狠打上一顿为自己出口恶气还是可以的:“给我狠狠的打、好好的问问她,她吐出实情再把她拖进来。”

不给韩氏一点苦头吃她也不会知道池府不是那么容易进的地方,真以为池府里可以凭她胡作非为吗?夏氏给自己找到理由后。才补上了“狠狠”的那句话;只要打不死就成——昨天她就想打人了,只是没有机会,今天紫珏把机会送上来她就算知道紫珏在激她出手,她也按捺不住。

韩氏大叫也不管用。被人拖了下去,随即就传来一五一十的杖责声儿。

夏氏不再说话低头看着茶水出神,而紫珏左右看看感觉有些无聊了;想到韩氏和夏氏不可能再和解。她便开口:“夫人,我还要赶过去和大伯母…”

夏氏挥了挥手:“你们都出去,我和你们大姑娘有几句话要说。”把丫头都赶了出去,她抬起头看向紫珏:“那束发就是你拿得,你想拿出去换银子,然后好接你娘亲来京,或是把银子给你娘亲送去。是不是?”

紫珏并没有太意外:“夫人倒底想要说什么?”束发的事情夏氏猜到是一回事儿,但是她承认的话就是另外一回事儿了,所以她并没有正面回应此事。

夏氏盯着她的眼睛:“让我替你出口气我不在乎,那个韩氏也的确是你我的眼中钉;不过不要认为自己很聪明,旁人都是傻子。世上就没有傻子——我不喜欢被人利用,所以今天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你懂了吗?”

“有些事情,捕风捉影的话还是不要提。”她的脸阴沉沉的,显然对紫珏提及她过世的儿女极为不满:“今天的事情,你要知道是你欠了我的情。”这话表示她不想追究束发的事情,也是在告诉紫珏你不要再做同样的事情。

紫珏没有言语,她知道夏氏的话还没有说完。

夏氏收回目光拿起茶盏来却不是要喝:“紫珏。你对银钱好像很在意,我知道了我也会注意的;嗯,其实你每个月的月钱已经不少了,府里的东西都是帐上有名的,你还是不要妄动的好。”

她说完才看了一眼紫珏又把茶盏放下:“我想,有些话不用说得太过明白。是不是?”

紫珏迎着她的目光没有躲闪,就算她移开了目光紫珏依然紧紧的盯着她的脸:“我的确是需要银钱,我要做什么你也很清楚,也不用说得那么明白,是吧?至于你要盯着我——”她看了看左右,走过去把夏氏椅子身后长条案上的如意拿了起来抱在怀中。

“我不会偷拿的,因为二房里的一切都是我的,现在这个东西就是我的了,我在你眼前拿走的,至于它明天、后天还是哪天会出现在当铺还是什么地方,我想你也不用太过在意。”她说着转身就走:“夫人,接下来你自己一个人乐吧,韩氏足够你玩几天的,还是不要总盯着我的好。”

本来可以相安无事的,可是夏氏却不肯放过她,而且还明明白白的告诉她,不许她再动池府的东西——有她让人看着,紫珏想偷拿东西出去变卖肯定是不行了;这个也没有什么,倒底紫珏偷东西也不是光彩的事情,就算她并不是第一次做这等事情,也不是不知道这样做不是好事儿。

让她恼怒的在于夏氏不让她弄到银钱接万氏来京、或是给万氏送银子:那是她紫珏的亲娘,她就是要接了,就是要送银子,这天下间没有谁能阻拦她。

所以夏氏不让她偷,那她就明着拿,当着夏氏的面儿拿,还拿夏氏的东西;她一面走一面对夏氏补上一句:“今天就先拿这一件,日后想起来再来找夫人,我不会同夫人你客气的。”

夏氏气得站了起来:“你敢?!不要以为我拿你没有办法,池府是有王法的地方。”

紫珏转身淡定的瞧着她:“老娘就是拿了,哪个敢拦着老娘,老娘就骂她、打她,打不过老娘就拼命;拼不过老娘就全砸了它——不给老娘的话,那咱们就一拍两散。夫人,我不是大家闺秀,所以我能做出来的事情你应该好好的想一想。”

“夫人,老夫人来了。”无忧在门外说了一声。

夏氏长长的吸了口气重新坐下:“紫珏,你不要总认为我是你的仇敌,我说过了我不是;你我二人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不要再做这种事情。你娘亲那里我自有安排,不会让她再吃半点苦,我可以在佛前发誓,绝对不是虚言骗你。”

“但是你要答应我…”她的话没有说完,门就被推开老夫人带着走了进来;而屋外的杖责声也停了下来,韩氏被人扶着跟在老夫人身后也进了屋。

夏氏没有再说下去,而紫珏也看向老夫人缓缓的行礼:“祖母。”她还真得没有想池老夫人会来得如此之快。

银子谁不爱呢,紫珏就爱,那就好像是紫珏的第二条性命一样,有多少也不嫌多啊;可是她却不会为了银子什么都做,所以在看到老夫人的时候她真得对池府更为厌恶。

所为不过是银子而已。

老夫人没有理会紫珏走到上首坐下来,然后开口没有问韩氏的事情,而是斥责夏氏道:“我们池府是诗书传家,家中的姑娘自然是知礼守礼的,你做为紫珏的母亲怎么可以半点也不教导于她,让她把那等话都说了出来?!”

“那不只是脏了她的嘴,也是脏了我们池府的名声;你做为母亲不但不制止,不好好的教一教紫珏…”她疾声厉色对着夏氏,话说得如同连珠炮一样。

紫珏听到这里翻个白眼:“她不是我母亲。”声音不大不小却让池老夫人猛得转过头来,可是紫珏半点也不怕她:“祖母你说我的话脏了池家的名声——你也不问问事情如何就要问罪?我有什么错,他娘的,如果夫人不给我做主任凭她这小贱/人谋算我,老娘不止是骂她,老娘还会咬她!”

她越说越激动,就挽起袖子:“她来欺负我,难道我还要乖乖的听着才成?池府就算有这样的规矩我也不管,哪个敢欺负老娘,老娘就把她打得爹娘也认不出来。”

老夫人听着紫珏一口一个老娘,差得没有背过气去:“你、你——”

夏氏“很孝顺”的过去扶着老夫人:“您不要和孩子一般见识,紫珏的脾气就是这样,平日里好好的时候她当然就是个大家闺秀,做得很好;可是只要有人惹怒了她,她就是这个样子——我想一时半会儿是改不过来的,要慢慢教才可以。您也不要和她一个孩子置气了。”

紫珏已经走到韩氏的面前,把她抓住就拖到了老夫人面前:“她欺负我,祖母你说过在池府之中无人能再欺负我,可是她今天又欺负了我。”她瞪着一双眼睛,眼圈是红红的,眼泪就在眼圈里打转却偏没有流出来,那模样看着可真是可怜的很。

老夫人想到自己说过的话:“紫珏,就算她欺负你,有些话也不是你一个姑娘家应该说得!”还真是今时不同往日啊,二房刚有个身份还未明的男丁,她这个池大姑娘就不吃香了,老夫人就想教训她了?!

“紫珏,你给我去佛堂里跪…”她指着紫珏继续教训着,那口气绝对没有从前那几日的慈爱了。

紫珏把韩氏放开,一脚把她踹倒,瞪着老夫人大叫:“谁爱去跪谁去跪,老子绝对不会去!”可是她人小气势在身材比她高的多的老夫人面前就太弱了,左右看了看她就跳到椅子上,还一脚踏在高出一截的桌子上:“你这是想把这个贱/人的孩子当孙子,认为我没有用了,是不是?”

061章池鱼

看到紫珏爬到椅子上,瞅着很有可能会爬到桌子上去,池老夫人还真是有点反应不过来:这算是什么?不要说是现在的池府,就是从前池家败落之时,他们家的男孩子都没有爬到椅子上去过。

可是听到紫珏的话她的老脸有点挂不住了,因为紫珏把话挑明了;事情的确是那么个事情,但她还没有做什么,无凭无据的谁会胡乱叫破呢?池府的人是不会,不过紫珏是紫珏不是池府其它的人,所以池老夫人才会听到自己的打算被当众说破。

“紫珏,你给我下来,成什么样子。还有,胡乱说些什么,也不怕人笑话;你是池家的子孙,我自然要打发人接你回府,你父亲有其它的孩子同样也是要接回府…”池老夫人开口斥责道。

紫珏一脚把东西扫到地上:“不要说得这么好听,老子被你们池府的人一丢下就是十几年从来无人闻问——那个小孩子你们会如此看重?你不就是要借那个孩子的名儿,来夺二房的钱财嘛,不要忘了我父亲的安排,他可是立了文书的。”

“老子大不了拍拍手走人,让你们都人财两空!”她狠狠的跺脚:“原来有人欺负我,祖母总会给我出气,现在也要治我的罪了,我怎么活?我活不好,大家都不要想活好,我走可以,但是请佛容易送佛难,姑奶奶进了池府谁也不要想把姑奶奶搓圆捏扁…”

池老夫人气得让丫头们去拉紫珏:“不要再让她胡乱叫嚷,真真是不成样子。”说完还瞪了一眼夏氏,实则是被紫珏的话逼到无以应对了。

丫头们过来拉紫珏,紫珏就势站到了桌子上,一脚一个把丫头们踢开。一面踢她一面大叫:“不让我活了,你们是不想我活啊…”

夏氏看着屋里闹作一团并没有阻止,直到此时她才轻轻的说:“老夫人,紫珏的脾气您

是知道的,就是小孩子心性儿,她也不是有心得,只是被人欺负狠了才会发作;这些日子学规矩您也看到了,平日里就是一个大家闺秀。”

“可是韩氏却说她偷了东西——唉。她有个儿子啊,无中生有说这种事情,不只是让紫珏会多想啊。”她说完看一眼老夫人:“您说是不是?”

池老夫人瞪一眼韩氏:“紫珏…”她没有想到紫珏谁的面子也不卖,而且是谁也不惧;原本她认为紫珏不尊重她人也会尊重她,不惧旁个也会怕她三分呢。

夏氏柔柔的接了一句:“紫珏就是被人欺负的狠了,她的性子就是那样,一直在府外养着有些事情不能着急得,现在这个样子说实话也只是认为家里的亲人待她不亲了。以为大家会把她再次丢开不管。”

“小孩子嘛,还是哄哄吧。”她的声音不大但也不算小了:“子方倒底只有这么一个儿女,而且还有文书摆在那里,真闹到族里或是官府,我们池家的脸面…”

紫珏听得清清楚楚:“我要去族里,我要去官府。我要问个清楚明白,是不是有个儿子的妇人上门,我这个池大姑娘就要被人欺负的抬不起头来。”

池老夫人看着紫珏直接自桌子上跳下来吓得不轻,看到她要往外走更是心中一跳,有些事情当然不能闹到外面去:“还不扶住你们大姑娘,看看有没有受伤?!”她马上就变成慈爱的祖母了。

丫头们拉住紫珏,而紫珏这次没有再真正的动手打人,也就由着丫头们拦住她,只是嘴里却不停的大叫:“我要去族里。我要找人评评理。”

池老夫人看一眼韩氏:“你来我池府是客。居然无凭无据就想诬我们大姑娘的名声,实在是可恨可恼;来人,把她给我赶出去,永远不许她再进我们池府的大门。”

夏氏的目光闪了闪不再言语。目的已经达到了还有什么要说得?虽然说还有个小孩子在,但是没有韩氏她心里痛快不说,一个小孩子就算有池老夫人等人撑腰,要对付也容易太多太多了。

紫珏也不闹了,转身看看池老夫人:“祖母真得要为我做主?”马上她就是一脸的泪水,跪在地上爬过去抱住了池老夫人的腿:“祖母,还是你最好最疼紫珏了,紫珏刚刚错怪了祖母,您责罚我吧,我去跪祖宗牌位,我去…”

说起变脸来池府的人哪个也不是生手,可是像紫珏如此变化的还真是找不出一个来:刚刚还是怒目金刚啊;弄得池老夫人还真得有点转不过弯来,看了身前的紫珏好几眼才压下心头的火气:“快扶你们大姑娘起来。”

她就算是一肚皮的火气现在怎么罚紫珏?

韩氏那里不哭了,她没有想到的最后的结果会是她被赶出去;在她的眼中紫珏完全就是胡闹,而真正出主意的人就是夏氏了:如果不是她的提醒,紫珏不闹着要去族里、要去告官什么的,池老夫人不会赶她出府的。

虽然说现在出去并不是不能再回来,可是她离开池府的话变数太多:好不容易才进了池府,好日子就在眼前,她怎么能够离开?

和她所想差不多的还有池老夫人,在她看来紫珏虽然气人可是小孩子就是胡闹,每次有事都是胡搅蛮缠的让人头疼,但不是个有城府的大人,就像夏氏所说就是一个小孩子;今儿真正逼她把韩氏赶出去的人是夏氏而不是紫珏。

所以她才会让丫头们扶起紫珏来,不想再追究什么:紫珏就是个顺毛驴,大不了就是顺着她的性子来,也好哄得很;可是夏氏所为却让她真正的动了气。

夏氏当然知道她开口后会引来池老夫人的不满,她在乎吗?在知道池子方外面有其它的女子后,在明白池老夫人想利用那个孩子的现在,她怎么可能还在乎池老夫人怎么想?

让池府的人知道她不是个好拿捏的也是好事儿,再说此时还有什么比赶走韩氏更为重要的?因此她才会开口提点了紫珏两句,而紫珏也配合的很好,才让池老夫人让了一步:现在如果去族中、去告官的话,只凭一个来路不明的小孩子,池老夫人是没有丁点胜算的。

紫珏一直认为,池府的人还是让池府自己的人去对付,她只是个小孩子嘛,只要不时的搅上一搅,让水变得更混,让她们更看对方不顺眼就可以了;所以她才会见好就收:和池老夫人真得翻脸?那她真是有病了。

韩氏推开了丫头:“老夫人,老夫人,您听我说啊…”她知道能救她的只有池老夫人,可是必须要给池老夫人一个理由她才能留下来;有什么理由呢?再说紫珏偷东西的话,她很有可能会被再打一顿的。

紫珏那里用帕子擦了擦脸:“祖母,夫人,你们忙吧,我还有事儿就先走一步了。”她甩甩手就要走人,把一个烂摊子全丢给夏氏和池老夫人。

夏氏的眉头微微的一皱,不过今天能把韩氏赶出去还是多亏紫珏,最终她没有开口留难紫珏;某些话可以再挑时间说清楚,她和紫珏间不能一直这样:在池府,紫珏和她只能倚靠彼此——就像今天,如果不是她和紫珏配合,怎么能赶得走韩氏?

池老夫人却不肯就这样让紫珏走:“紫珏,你不能总是开口闭口的称夫人——改口的事情还是不要再拖了,让人听到你如此称呼也会笑我们池府没有规矩;你应该称母亲,可知道了?”

紫珏回头看池老夫人一眼,再看一眼夏氏:“我自有娘亲。”

老夫人微微一笑:“紫珏,你是大姑娘还要经族里的确认记到族谱上才可以,而在行礼之时你就是要改口,因为总要记到老二家的名下,你才是池府嫡出的大姑娘。祖母是为你好,不要再耍小孩子脾气了。”

“我知道你现在改口还改不了,也不是要你今天就改口,但是过几天就要去祠堂了,你总要先习惯一下。好了,你有事儿就先去吧,回来我再和你好好的说一说。”她说完就看向了韩氏:“还不把人拖出去。”

她根本不是和紫珏商量事情,而是把事情决定好知会紫珏一声儿:你夏氏想利用半大的孩子?紫珏你也不要以为夏氏就是个好人——现在,她就要看夏氏和紫珏还能不能串通一气了。

夏氏没有想到池老夫人会利用此事,想到眼下的处境,紫珏和她确定为母女对她是很重要的,因此她只能保持沉默由着池老夫人做主:如果紫珏只是池府的大姑娘,却并不是她的女儿,那她以后如何控制紫珏?

虽然听到旁的人称自己为母会让她想到失去的两个孩子,会让她心痛欲碎,可是她却不得不忍痛。

紫珏明白老夫人为什么会在此时提及她改口的事情,她想让池府的人对付池府的人,却想不到池府的人总想让她做条失火城门的池鱼!紫珏不想做一条鱼。

062章好处不容易得

紫珏没有开口先看了看,见夏氏不开口就知道她依然还是想让自己改口,称不称呼母亲其实并不重要,夏氏要的只是一个可以光明正大控制她的理由:在池家族谱里要写上她是夏氏所出?呸!

她是娘亲身上的掉下来的肉,绝不可能称旁人为母,也不可能让人在任何地方写下她是旁人所生的话。就算他日要离开池府,她也不能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