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找什么?”

又林已经找到了,近来因为四奶奶给她备嫁妆打首饰,把东西放得有些乱。

小英一看就明白了。

“看看祖母睡没睡。”

小英应了一声出去,过了片刻又进来了:“老太太那屋灯还亮着。”

又林起身穿衣:“我去一趟。”

小英服侍她穿好衣裳,又去提了盏灯笼。

已经入秋的天气。纵然白天还燥热,晚上却已经夜凉如水。月光洒了一地,的确象是落了一地的银青色薄霜。

李老太太还没睡下,看着又林这样晚才过来,也没有十分意外。

“怎么还不睡?”

“想起件事儿来,睡不着。”

又林把那个小盒子递给李老太太。

李老太太打开看了一眼,很中肯的说:“这不是咱们这儿的东西,应该是外番来的,多半是海商们带来的,这个便宜不了,等运到了北边儿,到了京城,上千两都买不来。”

这个又林也知道。

“这是前次陆家表哥来的时候硬是送给我,我本来想还他,可是后来…”一直没有还的机会。

李老太太表情平和,但是这会儿她越平静,又林反倒觉得不安。

“你这孩子…”李老太太把盒子盖上:“这样的东西如何能收下?便是一时还不出去,也该早和我或是和你娘说才是。”

又林垂下头:“我知道错了。”

李老太太叹了口气,拉起孙女儿的手:“你也别怪祖母对你严厉,你已经不小了,这东西又不是寻常东西。倘若有一日翻出来,你浑身是嘴也说不清楚,平时做得多好都没用,女人在这个事情上头一定不能犯错。”

又林点头说:“祖母教诲,我一定牢牢记住。”

“你一向是个稳重懂事的,这件事你就不用再想了。你这两天帮你娘料理节礼的事?都学着什么了?”

“事情多得很,那么多平时从来不走动的亲戚,这会儿都得一一的顾着,着实不轻松。”

“是啊,倘若大家都穷,那马虎一些也没人说什么。可是你阔了,旁人还穷着,你就不能马虎,不然失礼于人,他们得说是你瞧不起穷亲戚,一来二去,纵然没多大妨碍,可是毕竟是得罪了人。他们平时也不登门,口口声声说高攀不上,怕人家以为他们想攀附富贵。可是他们越是这么说,咱还越得客客气气的。”

又林安静的听着李老太太说话。翠芝刚才见又林这么晚过来,必定是有话要说,已经很识趣的退到外头去了。这会儿瞅着时辰不早了,翠芝借着送水的空儿,委婉的说:“老太太,姑娘,时辰也不早了。有话不妨明天再说吧,这眼见都三更了。”

“都这会儿了?人老了,一说起话来就总絮叨。又林你也回去吧,脚下留点儿神,别绊着了。”

又林撒娇说:“我不走了,今晚上我跟祖母一块儿睡。”

李老太太呵呵笑:“才说你稳重,你就撒上娇了。快回去吧,要不然明天你弟弟妹妹都该笑话你这个当姐姐的了。”

又林也笑笑。

这件事和祖母说开了,她也放下一桩心事,回去的时候连脚步都更轻快了。

小英提着灯笼跟着,轻声说:“姑娘当心,这里有块石板松了,明天让人来收拾一下。”

又林站住了脚,墙外河水哗哗的流淌着,长街深巷间偶尔传来两声犬吠。

就恍惚了这么一下,又林回过神来。

虽然已经在这个时代生活了这么久,偶尔还会有这种感觉。突然间不知道自己身处什么时代,站在什么地方。

中秋节是团圆节,家家都是关起门来过节的,李家当然也是一样。

这次过节与从前一样,但是也有不一样的地方——这是又林在家里过的最后一个中秋节了。到明年这个时候,她已经出嫁,成了朱家人了。想再这么和自家人坐在一起吃顿团圆饭,一起分享月饼瓜果,也没机会了。哪怕朱家现在与李家只有一墙之隔,那毕竟也是两家并非一家。而且朱慕贤如果离开于江去京城,又林势必也跟着离开,那时候千里迢迢,山高水远,想再见一面都难。

李光沛想到这些,难免有些伤感。

但是德林他们却没想那么多,孩子总是盼着过节。过节代表着学里可以放几天假,可以尽情的玩。通儿更小,只知道成亲是喜事,吹吹打打,看新娘,抢鞭炮,拜天地。他还不明白姐姐出嫁后就再难见面了,那可不是短暂的分离。

菜肴精美而丰盛,光是月饼就有八种馅儿,四甜四咸的。李老太太吃了半块云腿的月饼,有了年纪不敢再多吃这种油腻的东西。通儿还小,四奶奶也不肯教他多吃。蒸好的螃蟹送了上来,还有烫热的酒。自然,一旁还备有水待洗手时用,水盆上飘着菊花和菊叶。

德林既得陇,复望蜀,吃着螃蟹,还觊觎李光沛面前摆的酒。平时李光沛都不许,他想着今天过节,让他喝一小口也不打紧,结果被四奶奶眼刀一横,马上咳嗽一声,一本正经地说:“小孩子喝什么酒,万一背不出书来,先生肯定要罚你。”

又林在一旁偷笑。

李老太太有了年纪,是第一个退席的,玉林也跟着走了。通儿熬不了夜,早打起盹了。又林喝了两杯酒,当然两杯酒喝不醉她,只是身上暖融融的,脚下也有些轻飘飘的。

第一百四十七章 喜事

八月里桂子飘香,百果成熟,是个好季节。好吃的东西特别多,一茬接一茬的,李老太太指着说庄子上送来的各种水果颜色鲜亮好看——确实好看。金灿灿的橘子,红通通的苹果,犹带青意的黄梨。送果子来的人就是又林屋里头翠玉的兄嫂。他兄嫂也很会讨好,果子都放在藤编的筐里,但是不是象别人那样一样果子装一筐,而是间杂着装的,各种颜色互相映衬着格外鲜艳。筐子旁边还用红绸带子系着胖胖的吉祥如意结,不说吃,光看着都是一种享受。

李老太太当即就说,先摆屋里头看着吧,再说果香还好闻,熏熏屋子——只是可惜终究要吃了,不能长看着。

又林抽了空给李老太太画了张百果图,用色十分之大胆,与之前的山水写意淡彩画相比,这画颜色浓艳有些象油画了。让人裱了一下,第三天就挂到了李老太太屋里。把李老太太乐得合不拢嘴。四奶奶颇有几分吃味,又林要安抚爹娘,也给画了一张。画法一样,只是构图和造型不同。德林看了心痒,也讨,玉林看了羡慕,水汪汪的眼睛对着姐姐直放秋波。

这就是家大业大的坏处——瞧现代,一般人家住个三室一厅什么的,客厅挂张画大家都能瞧见,犯不着一个房间挂一张,浪费。可是现在大家各有各的院子,给谁不给谁都不好。

又林心一软,明年这会儿,她可就不在家里了。就是想给他们画,那也没机会了。于是再铺纸调彩,一人一张,还多画了一张给周榭捎去。

画送去了。还从东潭舅舅家捎了个好消息回来,周榭已经有孕两个多月了啦!把二舅母给乐得,恨不得把儿媳妇给供起来。一步路也不让她走,连喝个水都把杯子递到嘴边儿去,手指头也不让她动。

周榭可真…嗯,很争气。四月里出嫁,到现在就怀上两个多月了——书昭表哥真是讲究效率啊!二舅母还夸又林那画来得巧,真是个报喜的好礼物,一收到画。那边就诊出来有孩子了。再说百果图,百果结子,多好的意头。

四奶奶高兴之余,又忍不住想叹气。

周榭这种当年出嫁就有喜的儿媳妇,哪个婆婆能不喜欢?周大奶奶似乎当年也是嫁进了门就有喜的。生的就是周富辉。周榭果然很象她娘,是个多子多福的命。

可是自家女儿…要是象了自己,那可能就不大顺当了。

这事儿可不象别的事儿。要是别的什么本事,还能严令女儿一定要好好学习,务必学到手学到家。可是这是人家天生的本钱,学也学不来。

四奶奶也不是没请过郎中给女儿调养身体,可是如果郎中这么有用,那因无子悲剧的女人也不会这么多了。郎中只能起个调养的作用,不可能把一棵山枣子树改造成大苹果树。立马让你丰收增产的。

同时二舅舅家还有一桩喜事,二舅舅的闺女,又林的四表姐要出嫁了,男方也很殷实,婚礼操办得隆重,二舅母捎信儿来让四奶奶也过去。

四奶奶是出嫁的姑奶奶。侄女儿出嫁,当然是要去的。又林也很想去。一来,四表姐出了嫁,以后难得见面。二来,又林也想见见周榭。

四奶奶明白女儿的心事,虽然说定了婚不大方便出门,但这是去舅舅家,没大碍。以后又林嫁了人,再想去舅舅家也难了。这么一合计,四奶奶就去和李老太太说这事,李老太太也痛快地点了头。

又林十分高兴,小英也是一样。又林少出门,她也跟着整天憋在屋子里。这回能出个门,自然高兴。她在屋里走来走去的收拾东西,又林看着她忙活,忍不住好笑:“就去两三天,用不着带这么多衣裳,也穿不过来啊。”

“姑娘可不是小孩子了,也不能太不讲究。”小英把四奶奶搬出来:“这是奶奶吩咐的,让多收拾多带点。”

果然,一说是四奶奶的意思,又林就不反驳了。小英颇为得意——自家姑娘这品貌也是很出众的,只是平时不爱拾掇打扮。现在可不一样,姑娘都定了亲了,旁人也都会把她当大人看待了,哪能还随随便便的对付过去?

德林也很想去,可是四奶奶因为最近几天德林被罚了抄书,便不肯带他,让他在家好好把书抄完,弄得德林蔫头蔫脑,怏怏不乐。

又林跟着四奶奶坐船去了东潭,自然,见了面少不得被一众亲戚、姐妹打趣恭喜。不少人都羡慕她嫁了个前程无量的好夫君。刚开始又林还会不好意思,现在早就麻木了。这是当然的——一样的话听个一遍,两遍的,还会意思意思羞涩下,一天里听个十七八遍,想不麻木都难。

周榭那个院子格外安静——这是二舅妈严令过的,生怕动静太大人太多扰了胎气。

又林进门的时候,周榭正百无聊赖的靠在软榻上,一见又林进来,简直激动得两眼放光。

又林笑眯眯地招呼:“表嫂好。”眼一扫,周榭脸圆了一圈儿,面色红润,脸上带笑,可见日子过得很是舒心。

周榭脸微微一红,本来想站起来迎她的,也不站了:“快坐吧,晌午就听说你到了,可娘不让我下地,也没去迎你和…姑母。”

她现在身份和以前不一样,得改喊四奶奶一声姑母了。

“恭喜你啦。”又林小声说:“表哥对你好不好?这…现在身上觉得怎么样?”

“挺好的…公公婆婆还有弟弟妹妹也都待我很好。我也没觉得有什么不舒服,就是人懒了一点,老觉得身上没劲儿。”

“可不要大意了,我娘天天说头胎很是要紧的。”

周榭笑着低声说:“别说我了——我还没恭喜你呢。真想不到,你和朱家公子竟然是有缘分的。”

又林说:“我自己也想不到。”

她有一颗成熟的心,看朱慕贤跟看个弟弟似的,想到两个人要做夫妻,又林也是各种不适应。

“咱们都认得他的,也知道他人品端正,为人实诚。你表哥也总说他很好,这可比嫁个全完不认得的人好多了。”周榭说:“我看他是靠得住的,前程也好着呢。”

瞧瞧,瞧瞧,姑娘一变成大嫂,就是满嘴的媒人经了,这几乎是必然的,极少有人逃得过这个定律。

两个人虽然要好,可是周榭现在是妇人,又林是姑娘,两个人的立场不一样,周榭想事情和又林的出发点已经有微妙的不同了。又林还会想想感情之类,周榭想的更多的是过日子。

周大奶奶也关心女儿,虽然自己不方便过来,却让四奶奶捎了许多东西来,还有信。周榭嫁过来也快半年了,很是想家,想亲人。见了信就眼圈儿发红,又林赶紧给她打岔,说话逗她开心。

开玩笑,有身子的人金贵着呢,哪能让她掉金豆子?不然二舅妈回头一定找她麻烦。

周榭说:“这几天家里事情多,我插不上手,一个人在屋里闷得很。你要能多待几天就好了,我可有好些话想和你说呢。”

“这要看娘的意思了,我也有好些话想和你说呢。”

如果不是周榭有孕,大概二舅母家还要更热闹些。不过这些热闹都和周榭没什么关系,亲戚女眷们都是过来说一声恭喜,喝杯茶就算了。其中还有些亲戚来了,并没有周榭照面的。因为二舅母太过于紧张,早早请人算了,和周榭属相相冲的人,就委婉的让人避讳了。

瞧这待遇,真让人眼热。以往二舅母就算重视、善待这个儿媳妇,也没有小心珍视到这个地步。这是冲着周榭吗?不是!这是冲着周榭那金贵的肚子,冲着自己的孙子去的。周大奶奶家就是兄弟好几个,周榭也是兄弟好几个,这么一推论——二舅寻思着,这儿媳妇怎么着也得给她生下三四个男孙来。所以周榭有孕了固然欢喜,可是欢喜中也透着忐忑。要是这一胎不是儿子,婆婆会不会勃然大怒?会不会迁怒于她?就算婆婆不怪,周榭觉得享着这样的优待,生不了儿子,也实在对不住婆婆。

又林安慰了她半天,先生下女儿也很好,先开花后结果,还愁后头生不了儿子?早晚的事儿,二舅母可不是那种不讲理的人。

刘家来了不少亲戚,有又林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二舅母娘家也人丁兴旺,来了不少人。四奶奶也帮着接待应酬。又林陪过周榭,又去看四表姐。四表姐也老实的待在屋里一步不能出去,她可是待嫁的新娘子呢。她屋里有些东西也都已经装了箱子要带走的,架子上空了不少。又林向她道了喜,又陪她说了会儿话。四表姐嫁得也不远,婆家和自家关系不错,她和新郎打小就认识,所以倒也不怎么惶恐,依旧该吃吃该睡睡,没什么婚前焦虑症的表现。

这心理素质,又林都要翘个大拇指夸她一声强。

第一百四十八章

不过最近四表姐和周榭一个待遇——虽然都是专开小灶,但吃的都是汤汤水水蒸煮焖炖,怕煎炒油炸的东西火气大,吃了不好。周榭倒还不要紧,她自打知道自己怀上了,那也小心着呢。可是四表姐却郁闷了。她爱吃煎炸的菜肴,顿顿汤汤水水嘴里实在寡淡。眼见要出阁了,到了婆家吃什么肯定不能全由自己,就在家这几天了还不给吃得痛快点。

可是二舅母的理由也正当且充分——眼下正是秋燥的时节,四表姐又是要做新娘子的人了。煎炸的东西火气大,万一到出嫁那天,眼睛红了,皮肤粗了,或是干脆嘴角生了疮,那怎么办?

二舅妈理由充分,四表姐只能忍着。可是宾客临门,吃的都是大鱼大肉,隔着墙那味儿都飘过来了,实在把她馋得不行。两人说了会儿话,四表姐就毫不见外的小声央求又林,让她给偷偷寻摸点儿好吃的解解馋。

又林可不敢去给她寻去。四表姐皮肤可真是不怎么好,上火、过敏,晒出斑这些事都是发生过的。平时当然没什么,可是当新娘子这样的大事,怎么能马虎?真象二舅妈说的,嘴上冲出燎泡来,那还不把新郎吓一跳啊。

“舅妈是为了你好。哪有当娘的不疼自己闺女的?这不是怕你一时嘴痛快了,可是吃亏在后头么?”

“就算上火…我自己认了呗。”四表姐小声嘟哝。

“这可不是多涂点粉就能盖过去的事儿。旁人一定会看见,然后就会说——这新娘子这脸是怎么回事儿?哦?贪吃吃上火的?表姐你想想,这么个大新闻,还不得给传得远近皆知啊?没准儿你将来都能当祖母的时候,还得有人拿这个事儿娶笑你呢——想当年你上花轿时因为贪吃那脸可没法儿看呢。”

这悲惨前景终于让四表姐警惕起来:“不会的吧?就少少的吃那么一点儿…哪有那么严重?”

“那你试试,看会不会啊?反正要丢人的不是我。我要去拿点吃的也不难,可是要是表姐你以后埋怨我几十年,那我多冤枉。”

四表姐摇了摇头:“还是…算了吧。”

终于打消了她的这个念头,又林可真是松了一大口气。晚饭的时候又林陪着四表姐一同吃。二舅母唯恐她们没胃口,特意吩咐人做了几样精致小菜。四表姐问起又林嫁妆的事。嫁妆单子上许多东西都不是现买的,而是已经存下许多年了。现买一来未必便宜,二来不是想买就能买得到。新房里的一套东西。大到衣箱衣柜,小到盆架马桶,嫁妆里头都样样齐备。

吃过饭天已经全黑下来,前院还十分热闹,虽然不是正日子,但是已经开了几桌席招待亲友。又林到周榭那儿去坐了一会儿,周榭也刚吃罢饭。笑着说:“你来得不巧,你表哥他才回来吃的饭,刚刚又出去。”

又林笑着说:“我是来看你的,又不是来看他的。你胃口怎么样?”

“还成,就是吃东西觉得不香。那天特别想吃那种两面煎的小酥饼子,婆婆也赶着让人给我做了,可是做好了又觉得吃着一点儿都不香,勉强吃了两个。我这心里挺过意不去的。可实在是吃不下。怎么吃着就是觉得没有滋味儿。”

又林安慰她:“没事儿,这不是你挑剔,是肚子里我侄子在挑嘴呢。你可千万别委屈自己。也别想太多了。”

周榭欣慰地说:“婆婆也是这么跟我说的。”

两人正说着话,外头有个丫鬟问:“李姑娘在屋里么?”

又林应了一声:“在,什么事?”

那丫鬟看样子是跑过来的,气喘吁呈的,她站在门口看了周榭一眼,没有立刻说话。

又林站起来走到门边:“怎么了?”

那丫鬟怕惊着周榭,小声跟又林说:“大姑奶奶刚才摔着腿了,让您快过去看看呢。”

又林吃了一惊。

周榭在身后问:“什么事儿?”

又林忙说:“我娘喊我问个事儿,我去去就来。”

那丫鬟在前头引路,又林来不及再跟周榭多说什么。跟着她急急往前走。

那丫有鬟走了右边的小路。“从这边儿走吧,人少,路也近。”

又林心急如焚,四奶奶怎么会摔着腿?不知道摔得严重不严重?可是她问那个小丫头也问不出什么来,这丫鬟压根儿没近前伺候,也是旁人让她传话。她是一问三不知。

肯定是摔的不轻——要是小小的绊一下扭着了,以四奶奶的个性,绝不会兴师动众的扰得众人不安。

这条近路就是太暗,那丫鬟走得也快,又林紧紧跟着,灯笼摇摇晃晃的,也照不清路。她又走得急没留神,结果裙子不知道被什么一勾,人就往前倒。

那个丫鬟被又林一扑,两个人倒作一团,灯笼一落地,扑的就灭了,四下里一团漆黑。

“哎哟,李姑娘,你没事儿吧?”

“没事儿。”又林倒没扭着,就是膝盖有些火辣辣的疼,八成是磕破皮了。

“你呢?”

丫鬟当然不象小姐们似的那么娇贵,她先利索地爬了起来,又拣起灯笼看了一眼:“哎呀,蜡烛跌断了。”

两人身上都没带着引火的东西,这下走的就更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