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慕贤可不是文弱书生,他会骑马,会舞剑,身子骨可一点儿都不差。管事守在门口的时候,已经见了两个抬出来的和一个走出门立刻翻白眼昏厥的,正悬着心。这会儿终于迎着自家少爷,可甭提多紧张了。先从头到脚把人细细打量一遍。还成,虽然脸色也有些憔悴,可精神还好着呢。

管事的可不敢问少爷考得如何。再说,少爷打小就被人夸奖,上次拿了案首,这次肯定也是十拿九稳。

等到了家,大太太一见儿子就红了眼眶,直念叨他受苦了。拉着他的手左看右看,象是唯恐他少了一根头发似的。还是老太太发了话:“他这几天耗了多少精气神啊,先让他去好好歇一歇吧。”

“对对,”大太太连忙抹泪:“你快去歇着,记得把参汤喝了,好好补一补…”她还有许多话想说,硬是咽了下去。

朱慕贤足足睡到天黑,起来之后先梳洗,接着就一迭声嚷饿。这个又林是早有准备,早就预备下了。怕他一下子吃得太油腻了反而不好,四个小菜都以清淡为主,朱慕贤风卷残云一般把菜盘子扫荡个清光,汤也没有剩下。这样的好胃口让小英她们几个都忍不住捂嘴窃笑。

“好了,知道你饿坏了,可也不能一下子吃这么多。”

“没事儿,我有分寸。”朱慕贤放下筷子,拉起又林一只手:“我不在家的时候你都做什么了?”

“和平常一样。”

朱慕贤脸凑近了一些:“也没替我担心?”

又林瞅了他一眼,一本正经的说:“没有。”

朱慕贤心有不甘:“真没有?你可别口是心非啊?”

正巧外头有人来回话,说是老太爷问四少爷醒了没有,要是醒了,就到书房去一趟。

第一百九十二章

全家都关心朱慕贤应考的结果,但是除了朱老爷子,其他人问都不敢问一声。

并非所有人都这样小心,只是不巧有前车之鉴。就是这条街上的另一家,儿子三年前去应考,家里头期盼太大,结果落了榜之后人就疯了。

所以朱家尽管人人紧张期盼,可是反而没有一个人嘴上提起这事儿,连二太太马氏这样不识趣的人都绝口不提——因为这事儿不是后院儿里的事儿,后院儿她折腾,婆婆不会对她下狠手,公公也不理会。但是朱慕贤是这个家里头最有出息的后辈,她要是敢在这个侄子身上搞什么鬼,那老爷子绝不会放过她的。

马氏是知道老爷子的手段的,她生儿育女也好,持家辛苦也好,这些平时能够算是她的根基她的资本的东西,在老爷子眼里什么也不是。

不得不说,马氏虽然净耍小聪明,可是她从没真正犯到过老太爷手里头。她懂得什么事不能做。

尽管背地里她也眼红,她也不服气。

可是有什么办法呢?丈夫读书不行,没什么出息——话说要是有出息也不会娶她了,那肯定有更高的门第更好的大家闺秀可以选择。儿子也都不成,老大打小就脾气古怪,不爱说话,也不会讨长辈喜欢。长安却非常伶俐,他祖父祖母也都疼他。可是他那点儿聪明全用在吃喝玩乐上头了,一说到正事儿,那就一点儿都不成了。

原先孩子都小的时候,二太太也没在意这些。反正有老爷子在。凭他的地位,家里的孩子就能进国子监读书,不用和别人一样去十年寒窗博出身。将来再谋个差事,有老爷子罩着。考绩当然是上等的,按部就班的升上去,熬出个四五品官职来。

可是马氏的如意算盘随着朱老爷子罢官也跟着破灭了。一个家要兴盛起来要十几、几十年。可是要败下来却太快了,只要几天,不,甚至不用几天,只过了一晚,老爷子罢官的旨意一下,朱家就什么都不是了。她引以为豪的儿女。也立刻什么都不是了。儿子娶不了好媳妇,女儿也别想说上好人家。

大人还能忍,能熬,可怎么忍心让孩子也跟着一起熬?就说女儿明娟,她打一落地过的就是锦衣玉食的日子。什么绫罗绸缎不是任挑任选?哪怕她想剪着玩儿马氏都只哈哈一笑。可是现在换季要做衣裳时,得想了又想,又要体面,又要好看,还不能用太多银子。儿子的亲事由不得朱家挑别人,只能让别人来挑。娶进的这个媳妇一身小家子气,还打小没了爹。跟二房的李氏比——要是两人站一起不说谁是谁,人家准以为自己的儿媳妇才是那个商家女。

要是朱慕贤有了出息,他当然不能不顾着自家兄弟姐妹——一人做官。大家的地位也会跟着水涨船高。就这一点来说,二太太也盼着朱慕贤能高中。可是再一想,朱慕贤中了,那风光的是大太太,将来又得受那婆娘的闲气,还不得不顺着她哄着她。做小伏低,二太太又觉得特别憋屈。

觉得憋屈的不止二太太,其实朱家还有一个人也正这样矛盾着。

这人就是钟氏。

自己丈夫是长子,可是这个家里有出息的是小叔子。老太太和老爷子毕竟有年纪了,公公糊涂,婆婆又偏疼小儿子,这个家将来究竟谁来执掌?

就算丈夫继承了家业,可是不得不依靠弟弟,连带她也得看弟媳妇的脸色…那这能算当家吗?

可是老爷子老了,现在只在礼部挂个闲职,他要不一在,这个家靠谁?靠那个只会玩女人当古董的公公吗?

还是得靠小叔子。

一家子上下揣着明白装糊涂,肚里算盘珠子拨得飞快,脸上却是若无其事。朱慕贤当然不会看不出来——他甚至笑着同又林说:“还有几天放榜?”

“咦?你不知道,倒来问我啊?”又林拿历书本子看了一眼:“三十那天。”

朱慕贤一算,还有五天。

“还好。”

“你这么盼着放榜?”又林咬断线头,把衣裳在他身上比量了一下。

朱慕贤张开手方便她比量:“不是盼着。而是看家里人熬得太吃力了。要是再熬个十天半个月,没准儿会熬出病。你看娘这几天,胃口如何?”

那自然是咱不香睡不安的。

不光大太太,其他人或多或少也都有所表现。只除了大老爷了。

又林很少见到这个公公,他要么去当那份闲差,回来了也只在姨娘通房的屋里。老爷子老太太都不管他,只当没这个儿子一样。

说起这件事情来,就不得不提一句。又林从来不打发半夏去跑腿传话递东西,就把她拘在院子里。这姑娘长得漂亮,可是人却算不上聪明。放她出院子,惹人笑话丢脸面事小,要是闯什么祸弄出什么丑事来那事儿就大了。又林现在正寻思着赶紧打发了她,可是就她所知,朱家放人是有定例的。要么到了年纪,要么就是赶上家里有什么大事儿,才会放人或是配人。

现在既没什么事儿,半夏年纪也不到,又林只能让人看着她。

好在傻妞是很听话的,院子里什么活儿都做得齐整。翠玉嘱咐她要看紧半夏,她也一丝不苟的听从。半夏跟她吵嘴,骂她蠢笨,她都跟没听见一样。让她干活儿,她也干得利索。可是半夏要想打听消息或是想出去,那傻妞绝对不答应。

不是又林把人想得太坏,她不得不谨慎小心。她是新媳妇,立足未稳,地位有时候还显得很尴尬。朱家院子里成年的、未成年的爷们儿可不少,真出什么丑事那可就晚了。

朱慕贤现在是考完一身轻,书本也不去碰,陪又林的时间自然多了许多。可是又林却没有功夫陪他了。家中换季,各房各处都要添衣裳。又林做为新媳妇,不能没有什么表示。起码老太太那儿得送一件针线,大太太那儿也得送一件。她们穿不穿是另一回事,当人家媳妇的,你得拿出这个姿态来。

当然,给长辈们做了,也不能漏下丈夫的。又林现在做的这件就是给朱慕贤的,呃…内衣。

不是她偷懒,这是朱慕贤自己要求的。

朱慕贤知道她的针线活一般般,不是那种手特别巧特别能干的。做老太太和大太太那两件当然要下功夫,如果再加上自己的,只怕她累坏了。所以他主动劝又林不用做什么外衫,外衫太讲究,要花功夫。内衫就得,不用绣啊滚啊镶啊的,能穿就可以了。

又林比较了一下,问他:“你是要系扣子的还是系带子的?”

“都成,”朱慕贤想了想:“扣子吧。”

“好。”

又林于是继续做活,朱慕贤就坐在旁边看她。

他喜欢这样的生活,夫妻俩有说有笑的,妻子还在给他缝制衣裳。

有时候朱慕贤觉得自己运气真的不坏。虽然亲事是长辈做主,但是妻子他一早就认识,就了解,甚至早早的就喜欢上了,只是那时候他自己也没发觉这份心事。

同窗好友间说起家里的事情来,有人说和妻子一句话都说不来,说什么她都只低头不吭声。另一个却抱怨妻子喋喋不休,吵得他想把耳朵塞上。还有的就是,他说的话妻子大多数是不懂的,妻子说的那些家长里短他也听不进去,夫妻俩也谈不上什么交流。

相形之下,他就要幸福得多了。妻子知书达礼,他说一句典故,妻子就能明白过来,同他会心一笑。要是换成…嗯,那就是媚眼儿抛给瞎子看,白抛了。

朱慕贤不着痕迹的打量妻子——她看起来已经放下了玉林那件事。

不过,只是看起来。

朱慕贤在她耳边低声说:“明天后天的,要是天气好,我陪你出去散散心吧。”

又林转头看了他一眼:“去哪儿?”

整天待在这么一个小院子里,说不闷那是假的。原来在于江的时候,她带着丫头和长随还是能出门的。于江的规矩没有京城这么大,娘家人对她管的也不那么严厉。

可现在做人媳妇就不一样了,长辈不出门,断没有她一个往外跑的理儿。再说,又能去哪儿?她在京城也就认得石琼玉一个,石琼玉还正在养胎,不能打扰。

朱慕贤还真没想好去哪儿。他常去的一些地方也不适合,比如喝茶吃饭的那些地方,她不好抛头露面。他又不愿带她去别人家做客——须知做客要应酬要费心,举止更要注意,那可不是散心,而是成了受累了。

想来想去,他只能说:“去庙里进香,再吃顿素斋,你觉得如何?”

又林瞥了他一眼:“进香?要是娘和老太太都要去呢?”

可不是么,她一提,朱慕贤也想起来了。老太太还罢,大太太对进香却是非常热衷的,他只要一说,大太太准保会说要一起去。

第一百九十三章 高中

又林给朱慕贤的衣裳刚刚做好,正巧也赶到了放榜的那天。大太太这几天熬得实在辛苦,眼睛发红,嘴角冲了泡。这一晚几乎一夜都没睡着,天不亮就打发了人去看榜。其实去得早也没有用,榜还没有贴出来。再说,就算不去榜下守着看,只要中了,报喜的自然会敲锣打鼓来家中报喜。这时候贡院的人手是铁定不够的,还要向府衙借许多差役,甚至里正保长也会充当报子。这可是三年才能轮一回的美差,只要是中了,进士老爷们还能舍不得打发几个喜钱?就算是囊中羞涩的穷举子,只要他中了,自然有同乡、同窗,亲戚故旧乐意替他开这份儿钱。

朱家的红包鞭炮都已经预备好了,只是没敢拿到明面儿上来。虽然看朱老太爷那种稳当从容的样子,多半人都猜着四少爷会中的——可万一要是不中…左右这些东西都是预备妥当了,到时候现拿出来也不为难。

又林也十分紧张。

虽然她劝着朱慕贤要淡泊功名,别把得失看得太重。可是不看重,并不代表就全然不在乎。若是这次不中,那就只能再等三年。三年中谁也不知道会有什么变故——比如家中有丧事须要守孝,又或是生病…谁都说不准。

她看起来还是十分镇定,给长辈请过安,就回房来。厨房今儿送来的是瘦肉粥,并蒸糕、花卷儿、油炸果子等几样点心,下饭的小菜是肉脯、凉拌菜心、茶香茄条和干丝。这比平常丰盛,其中菜心和茄条都是又林领着人腌制的,朱慕贤一一尝过,笑着说:“味道真是不错,清淡爽口,不象原来大厨房做的,总是口味太重。吃的时候也挺香,可是吃完了总想喝茶。这个吃完了倒是挺舒服。不那么口渴。”

又林解释说:“因为腌的时间本就不长,又放了些饴糖提鲜,所以吃起来口感是鲜咸的,但不会令人太口渴。不过也有一点儿不足。就是存放拿取时得经心,不然容易变质。”

她虽然解释得清楚,可是自己的心思却没放在这上头。碗里的粥已经喝完了,还端着碗不放下。

朱慕贤把她手里的碗拿走放到一旁,笑着说:“我想写几个字,你来帮我研墨吧。”

又林应了一声,吩咐小英收拾桌子。随朱慕贤进了西屋。

朱慕贤摊开了纸,又林舀了清水洒在砚上,取了墨条,一点一点的细细研磨。

她今天穿着件水红的衣裳,要研墨,自然袖子得向上挽一挽,露出一段白皙的手腕。朱慕贤低下头去选了一枝笔,心中却在琢磨。怪不得人们总说红袖添香。这白生生的手,黑黢黢的墨,再衬着这红衣裳。安静而美好。若没有这墨,那红白二色未免轻浮单薄。若没有这红,那黑白二色又沉闷黯淡。若是手腕不够白——红黑黄那也丝毫不美。

所以这添香研墨须得红袖,且得美女来做才相得益彰。

这么一分神,一池墨都研好了,朱慕贤却一时想不起要写什么字了。

又林侧着头看他:“对了,咱们院子到现在还没取名,整天东院东院的喊着也不好听。你得空的时候,想一个名字,让人做个匾挂上。”

倘若家里只有三间屋子。自然用不着给每间屋都取个名儿。但是朱家院子大,住的人又多,有个名字不但说起来好听,也不容易同别人的居处混淆。

朱慕贤也想过这件事,只是之前顾不上。

不过,又林提出来要给现在住的院子起名字。说明她是把这里当了家,从内心里头,是打算在这里长住了。

朱慕贤本来担心她因为当初二太太做的事情,住在东院并不情愿。东院虽然也齐整,可是比后面朱长安小夫妻住的地方,还是逊了一筹。但是现在看起来,又林真的一点儿都不介怀。

“好,咱们一起来想个名字。”

两人一起琢磨,取了七八个,都觉得不中意。其实这些名字也都是好名字,只是总觉得还差一点什么。

大概全无心事的,还就数傻妞了。她和往常一样,收拾完了屋子,开始收拾院子。先将花池边残叶收拢走,然后提了壶来浇花。

夫妻俩还没想出一个中意的名字来,老太太打发人来,让他们过去。

太阳已经升了起来,算着时辰,该放榜了。

又林还以为老太太叫去有什么要紧的事,结果并没正事,老太太让人开库房理她那些箱子,许多东西年头久了,连她自己都印象模糊。有一套金澄澄的头面,一套错落的码在盒子里头,那凤钗的翅翼轻薄得几乎透明,打开盒盖,一片璎珞叮当清脆作响。虽然看得出来放了很有些年头了,可是那光泽依旧灿烂流辉。

“瞧瞧,这东西怕不有二十年了吧?”

徐妈妈在一边说:“可不是么,我记得,整整二十六年喽。”

又林十分惊讶:“那可比我年纪还大呢。”

老太太笑了:“可不是。瞧那时候的作工,这一套头面,不算金子,光说这手工,可比金子贵多了。现在的那些匠人,越来越浮躁了。吹牛一个赛一个强,一动真格儿的全不行了。那天见一套首饰,把金子全敲成小薄片儿再粘一起,乍一看金彩辉煌颤颤巍巍的,仔细一瞧,粗糙得很。就会想这些投机取巧的把戏,不肯下苦功琢磨手艺。”她顺手把盒子递给又林:“给你戴吧。”

又林吓了一跳:“这可不成…太贵重了。”

老太太一笑:“这有什么不成的?我这年纪是戴不了喽,瞧我这头上哪还有几根头发,根本撑不起来它。”

“那也不成啊。这样好的东西,应该先给大嫂。她生儿育女,又持家辛苦,得这么套头面才合适。我是什么也没做过,无功不受禄哪。”

老太太笑着说:“你就放心吧。你嫂子进门的时候,我也给了她一套呢,这套本来就是预备好了给贤哥儿的媳妇的。咱们家虽然不比从前,可是我这儿还是存了些旧东西,人人都有份儿。”

话说到这份儿上,又林也不好再推辞。朱慕贤也说:“祖母给的,你就收着。”

又林接过了这个盒子,又向老太太行礼道谢。小英帮她抱着这套首饰,心说这套首饰可真了不得,整个于江没见哪个太太夫人头上能戴这样考究的东西,京城到底是京城。

外头忽然吵嚷起来,老太太抬头朝外看,大管事匆匆忙忙打外头进来,一脸喜色,在门口一撩袍襟跪了下来:“恭喜老太太!恭喜太太!恭喜四少爷!大喜,大喜啊!”

老太太心知必是中了,不过她悬了这么些天的心,这会儿心一定,倒淡然了。大太太却急得不行,忙问:“可是中了?”

大管事显然是一路小跑来的,他年纪也不轻了,跑这么段路实在不轻松,气喘吁吁的说:“回,回老太太,太太的话,我亲自带人去看的榜,真真的,咱们四少爷中了!”

大太太身子晃了晃,范妈妈和又林赶紧一左一右的扶住她。

大太太眼中含泪,双手合什,嘴里喃喃的念叨:“菩萨保佑,祖宗保佑。”

老太太没大太太这么激动,可也是满面喜色:“中了第几名啊?”

“一甲第七名!”大管事与有荣焉,脸兴奋得通红,仿佛是他考中了一样!

其实也难怪他高兴。这年头当下人的荣辱都是跟着主子,主子有地位,当下人的自然跟着水涨船高。

一屋子人有哭的有笑的有念佛的,独独考中的本人十分镇定,这个结果大概他早已经预料到,所以脸上只漾起一个浅浅的笑容。又林只觉得身子轻飘飘的,刚才大太太听了好消息站不稳,其实她是没站起来,不然只怕和大太太一样。

就算她平时素来沉稳,可是也有句话叫做关心则乱。

老太太乐呵呵的说:“赏,都赏,全府加发两个月月钱。快让人把鞭炮红包拿出来预备着,只怕报子们也就要到了。”

大太太忙应着:“对对,该赏,都赏。”

大管事朝朱慕贤又行了个礼:“四少爷,打今儿起您可就是举人老爷喽。”

老太太笑着说:“可不是么,”对又林说:“你可是举人娘子了,正好,趁高兴,把这套头面戴起来。”

又林只觉得很不真实——朱慕贤这一得中,她觉得满屋子人看她的目光都和从前不一样了——丈夫有前程,做妻子的也跟着沾光。

果然,说话的功夫,外头人又来报,说报喜的到门前了。外头动静确定不小,锣鼓喧天,在内院都能听得见。

钟氏脸上一片喜色,忙着张罗放赏。她心里怎么想,那是只有她自己知道。朱长安的媳妇韩氏就年轻多了,心里藏不住事儿,她不住眼的打量又林——那是一种又妒又羡的目光。

老太太满屋里瞅过来,微微笑着靠在那儿,满屋人的表情她都看得清清楚楚。

第一百九十四章

这边大太太说着,给几家亲戚报喜去,老太太说:“这就打发几个稳妥人去吧——不过这会儿想必该知道的也都知道了。”

可不是,几家亲戚虽然不是很亲近,可是同在京中,彼此间走动也多,朱慕贤这回下场,几家都关注着,这会儿该知道的肯定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