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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意思?”李六按捺不住地道,“不就是——”

“就是她愿意我来做决定。”秦朗打断道。

双方人马在门口硬是就这么僵持住了。

“不如这样,”李六公子想了想,活跃地摇着纸扇出主意道,“我大哥先把顾姑娘的危险告诉你,你再让我们进去,就不是我大哥卑鄙,也不是你低劣了,怎么样?”

平心而论,秦朗即使将自己从前在长水镇的力量都暗中带来汴京城、像是水滴融入大海般地消无声息,却也因此而显得灵活却力量不足。

他才经营自己的势力没有几年,和盘踞汴京城数十数百年的当然不能比。

李家兄弟带来的情报很重要,而根据他们话中透露出的意思来看,顾南衣已经开始被发现了。

秦朗和李大公子对视了片刻,他很确定对方知道自己在看他,因为那双浅灰色的眼珠也一直停留在他的脸上。

“可以。”秦朗说。

李家对顾南衣应该不会有恶意,也不会有薛振楼苍那么疯。

更为重要的是,秦朗对自己在顾南衣心中的地位……用种不那么稳重的说法,是胸有成竹、有所依仗。

李大公子笑了一笑,他也没有多作拖延,直截了当地说,“注意到顾姑娘的人不少,但最想动手的,莫过于宋家。”他停顿了一下,含笑补充道,“宫中那一位姓什么,你应该知道吧?”

宋太后。

秦朗盯着李大公子看了两眼,从他的笑脸里看不出这个人究竟是不是知道顾南衣真正的死因。

遵循昭阳的叮嘱,苏妩作为少有的知情人将秘密保存得很好,就连关系亲近的杜云铮也只是有些模糊的猜测。

李六公子见秦朗没有动作,顿时有点沉不住气,他跳了起来道,“秦朗,我觉得你是个讲信用的才这么提议,你可不能翻脸不认人!”

秦朗冷嗤一声,将门拉了开来。

李六公子立刻眼睛一亮,扶着自己大哥道,“门槛儿。”

李家大公子抬脚过了门槛,动作很流畅,根本看不出是个盲人。

李六公子迫不及待得甚至走到了李大公子前头,将视线落在了庭中少女的身上,不自觉地站住了脚。

没了斗笠的遮挡,也不同于画像中的半遮半掩,真得叫人根本吐不出半个字的反对之言。

李大公子问道,“真的那般像?”

“像……”李六公子猛地回过神来,他瞪大眼睛,用力地点头,“太像了!”

李六一说完,就听见自家大哥轻轻地叹了口气。

“可惜我见不到,”他淡淡地说,“我已经渐渐开始忘记殿下长得什么样子了。”

李六满腔兴奋之情顿时就给收了回去,他不知所措地看看顾南衣,又看看自家大哥,最后竟然将求助的视线投到了只有一面之缘的秦朗身上。

秦朗:“?”他无情地撇开视线,将门重新关好就往顾南衣身旁走去。

实在是太过主人家的架势气场,将李六都给镇住了,愣在原地没敢上前,转而一下子扶住了李大公子的手臂,狗腿地道,“大哥,我扶你过去坐。”

“李家大公子么?”那头顾南衣听完秦朗的话,笑道,“来者是客,请坐吧。”

李大公子将失焦的视线往声音传来的方向投去。

他以为失去视力的自己已经忘了昭阳长公主的模样,可一听见那熟悉慵懒的语调声音,一切历历在目的回忆却瞬时便如雨后春笋般涌了出来。

他从没真正忘记过。

李六闻言,如释重负地扶着自家大哥坐下,又麻溜地跟着坐在了旁边,眼巴巴地看着顾南衣又不敢和她搭话的样子像极了在路边对着糖葫芦流口水的小毛孩。

顾南衣被李六逗笑了。

她死那年还见过李六,当时还是个身形都没有全长开的少年,如今看着却很有翩翩君子的模样了。

“顾姑娘,在下李承淮。”李大公子道,“这是家弟,李承景。”

“和李六公子有过一面之缘,”顾南衣笑道,“不知道李六公子还记不记得。”

李承景用力点头,“记得,当然记得!”

“我二人的来意,秦公子想必已经转告顾姑娘了。”李承淮将俊朗的面孔转向顾南衣的方向,他诚挚地说,“顾姑娘若是不明白自己如今在汴京城中处于何种旋涡之中,是相当危险的一件事。若是顾姑娘不觉得冒犯,我愿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

顾南衣笑了,她问,“是因为我和昭阳长公主有同一张脸吗?”

“是,也不是。”李承淮摇了摇头,他像是学堂里耐心的夫子似的解释道,“长公主于我有恩,更是我敬重之人,若我以她的名义给顾姑娘带来麻烦,实在是侮辱这份敬仰之情的行为;我也不愿见他人打着长公主的旗号来打扰顾姑娘的生活,那是污了长公主的名字。我并非想从顾姑娘身上得到什么,而是想维护长公主罢了。”

秦朗正在给顾南衣倒茶,听见这话,抬头多看了李承淮一眼,竟没从他脸上找到一丝弄虚作假的痕迹。

这人恐怕真是这么想的。

还是成了亲的好办,一个个心术正。秦朗想。

“宋太后同长公主素有嫌隙,宋家人仰仗太后的身份,自诩地位水涨船高,做事便也乖张起来。”像是担心顾南衣对汴京城中局势不了解似的,李承淮很是详细地讲解。

他的声音温和清朗,哪怕是在说什么枯燥的事情也比他人更悦耳动听一些。

“若因为长公主的原因而让顾姑娘受伤……这我是绝不能接受的。”

顾南衣托腮听完,视线往一旁瞥过去看了一眼秦朗的表情,见他仍然面色冷漠、眉毛也不扬一下,不由得笑了一声。

“顾姑娘?”

“有秦朗保护我。”顾南衣像是个真的才只有十几岁的少女般道,“我会很安全的。”

一直没说话的秦朗低低冷哼一声,脸上不假辞色,心里却立时舒坦了不少。

他能和苏妩合作,能利用秦北渊杜云铮,当然也能借用李承淮的力量来对付制衡其他人。

作者有话要说:加更写好了!今晚21点发!

☆、第 51 章

李承淮走前和秦朗两人聊了不少, 顾南衣只当没听见, 也不在意各种细节他们是打算如何处理。

总归两个人都没什么坏心思, 又都头脑聪明得很, 放在一块儿顾南衣并不担心。

倒是李承景看起来傻乎乎的,跟自家大哥不同,眼看着是被家里人给宠得颇为天真烂漫。

趁着李承淮和秦朗说话的功夫, 李承景自以为很隐蔽地同顾南衣说起了秦朗的身世, “我听说秦朗去过丞相府了, 顾姑娘都知道吗?”

顾南衣将手边的小点心推给李承景吃,边答道,“知道。”

李承景低头看了眼碟中的蝴蝶酥,喜滋滋地拿起来吃, 话题一下子便走歪了, “我八岁时进宫第一次见昭阳长公主,殿下夸我听话, 便赏了一碟蝴蝶酥给我, 自那以后我便一直很喜欢吃蝴蝶酥了。”

顾南衣心想哪是夸你可爱, 是看你紧张得快哭了才拿来哄你的。

“哎呀这蝴蝶酥味道真不错……不对!”李承景惊觉自己忘记了继续先前的话题, 飞快将蝴蝶酥咽了下去, 道,“那秦朗的母亲……顾姑娘从前也见过吗?”

顾南衣道,“我遇见秦朗时,他已经是一个人了。”

李承景脸上露出了唏嘘的神情,和那日听见秦朗说“我爹死了”时是同一个表情, “那关于秦相……”

“秦朗不是个孩子了,他知道该怎么办。”顾南衣道。

李承景略显紧张地搓了搓手,犹豫片刻还是又吃了块蝴蝶酥压惊,“那秦朗说他爹死了,秦相……没意见吧?”

“不曾听说他有什么反对之词。”

秦北渊要是真这么在意秦朗这个儿子,早很多年就想尽办法从昭阳的阻拦中把他找回去了。

李承景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我还怕秦相知道了不高兴。”

“他看着不像是个会不高兴的人。”顾南衣中肯地说。

李承景先是下意识地点头应和了一下,才猛地反应过来了不对劲的地方,“顾姑娘已经见过秦相了?!”

“自然见过的。”顾南衣道,“一头白发那般好认,想辨认不出来也难吧。”

李承景紧张起来,“他……他没对你做什么吧?”

“做什么?”顾南衣淡然道,“我是顾南衣,又不是和他针锋相对那么多年的昭阳长公主。”

“秦北渊他什么事情做不出来啊!”李承景忿忿不平地道,“我大哥的眼睛就是因为他手底下——”

“小景,”李承淮打断了弟弟即将吐出口的抱怨之词,“事情办完,我们该回去了。”

“啊,这就走了?”李承景依依不舍道,“我还想再留一会儿……”

李承淮温和又不容反对地拒绝了他,“不要再叨扰人家。”

李承景当然拗不过自家大哥,委委屈屈地起了身。

顾南衣见李承景可怜,将蝴蝶酥整碟送给了他带走。

等李家兄弟告辞离开,秦朗立在还没关上的门前驻足了一会儿。

顾南衣道,“怎么了?”

“此后发现你的人会越来越多。”秦朗的语气很笃定,“像李承淮李承景这样上门来的也不会少。”

“这是难免的,天下没有烧不破的纸。”

“我知道,”秦朗顿了顿,他没看顾南衣的脸,道,“但我就是不乐意。”

原本只是他一个人的顾南衣,却眼看着要往从前昭阳的影子一步步滑去了。

他扔下这句颇有点孩子气的话,没等待顾南衣的反应,便大步出了门,往最近的院门走了过去。

顾南衣便倚在门边细究了一会儿秦朗的这句话,便看着秦朗的背影去了那门前、停留片刻又走了回来。

那是楼苍的院子,而楼苍已经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出现了。

以顾南衣对这人的了解,实在是不太正常。

楼苍恐怕根本不在汴京城里,而是被秦北渊安排了别的任务。

等秦朗走到面前时,顾南衣抬头同他对视,笑道,“我也是个凡人,自然想活下去。”

——却是回答了李承淮和李承景来之前,秦朗问的那个问题。

秦朗深深看了顾南衣一眼,他意味深长地说,“那就好。”

顾南衣便当自己这是将少年哄好了,她扬了扬下巴,问道,“楼苍的院子怎么了?”

“没怎么,”秦朗无情地将门拉上了,熟门熟路地将顾南衣的注意力拉偏,“晚上吃什么?”

楼苍的院子里传来了血腥味,对顾南衣来说并不明显,对刀口舔血的秦朗来讲却如同冬日里一点红梅那么显眼。

等晚上顾南衣睡下,秦朗就悄无声息地出门探了对门的院子,走的还是墙。

从墙上跃下时,秦朗并没有特地遮掩落地的声音。

他仍能闻到新鲜的血腥味。

果然不久后,楼苍便从里面打开了屋门,他扫了秦朗一眼,“惊动她了?”

“你想多了。”秦朗冷酷道,“她根本不知道。”

“……这样也好。”楼苍只披了件外衣,里头上半身没穿衣服,身躯上裹满了白色的布条,上头还隐隐渗出了血迹来。

秦朗光从顾南衣口中知道楼苍是秦北渊手底下做事的,但不知道究竟做什么。

以楼苍的身手都受这般重伤,恐怕凶险得很。

楼苍没有和秦朗多叙废话的意思,扬手将一物朝秦朗抛了过去,“拿着。”

秦朗单手稳稳接住,低头看了一眼,“是什么?”

“顾南衣身上的是蛊虫?”楼苍道,“我去了趟南疆,这是南□□有的药粉,能压制体内蛊虫对宿主不利之处,但不会影响蛊虫的效用。”

秦朗这才觉得楼苍给的东西有用了点。

蛊虫显然是顾南衣能活着的关键,也必须想办法无害地解除,可若是贸然将蛊虫压制,便只怕会适得其反。

顾南衣身上蛊虫的事情,秦朗下午时便告诉过李承淮,对方承诺会往南疆方向搜寻线索,可也提醒了秦朗一点——南疆不是善地,庆朝多年来未能将其收服,是有个中缘由的。

光看楼苍去这一趟也没有讨到好处,秦朗也知道神秘的南疆定然不好招惹。

可无论如何,顾南衣都是非救不可的,这便没有留给秦朗什么犹豫的余地。

哪怕南疆再怎么龙潭虎穴,到了不得已的时候,秦朗硬闯进去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我只知道有用,怎么用还得看大夫怎么说。”楼苍的声音冷冰冰的,同他在顾南衣面前时俨然不同,“你找个医术好的大夫。”

秦朗将小包的药粉拿在手中,没理会楼苍的话,转身便重新跃上了院墙。

他稳稳站在狭窄的院墙上回头看了一眼神情冷冽的楼苍,道,“伤没好别来见她。”

“她不会担心我。”楼苍看得很清楚。

“你光来就是碍眼至极。”秦朗更无情。

楼苍的回应是扬手给了秦朗一梭子暗器,被秦朗偏头轻巧地躲开了。

正要纵身跳下院墙时,秦朗突地听见了楼苍在身后森冷的发问,“为什么不杀了薛振?”

秦朗没有回答楼苍的质问,即便楼苍的问法听起来简直好像恨不得代劳似的。

——秦朗当然也想杀了薛振一了百了,可就算他真的想这么做、真的出手伤了薛振,此时也不会真的动手。

一来很简单,皇帝一死,他秦朗还是杀人凶手,汴京城定然轰然震动,不利于解蛊;二来更简单,顾南衣不同意。

尽管秦朗眼下分不清顾南衣究竟是因为薛振没有子嗣而不同意,还是单纯因为薛振是她的弟弟而不同意。

但他不会真这么快杀了薛振。

真要杀,也要让薛振后悔得肝肠寸断再送他去见阎王。

*

梁院判近来出门每日都认真看黄历。

可俗话说得好,天天看黄历,天天不出门。

梁院判一个在太医院供职的人,怎么可能黄历一提“不宜出门”便真的不出门?顶多出门时骂骂咧咧地小心点儿罢了。

又是一个不宜出门的日子,梁院判谨慎地先将一只脚探出家门,左右上下都看了一遍,才小步踱着出了门往太医院走。

——走到一半路上,叫李家六公子给拦住了。

“梁大人在这儿啊!”李承景火急火燎不由分说地拽着梁院判就跑,“我大哥眼睛不舒服,您赶紧来看看!”

梁院判连反驳的机会都没有,哪里杠得过一个年轻人的力气,硬是被李承景拉着塞进了马车里,气喘吁吁地怒道,“李六公子,我今日当值,还在去太医院的路上!你、你这成何体统!”

李承景擦了把汗,拍着胸口道,“这梁大人尽管放心,我方才已经派人去太医院了,不会扣您俸禄的!”

这场景骤然变得眼熟起来,梁院判警觉地往后躲了躲,“你要带我去哪儿?”

李承景愣了愣,他笑出一口白牙,“瞧梁大人说的,自然是去李家呀。”

梁院判信以为真地松了口气,等进了李家、见到安然无恙的李承淮时,脸色才僵硬起来:这看着哪有眼睛不舒服的样子?不是好得很?

李承淮朝梁院判温和地笑了笑,视线准确地落在了他的身上,“梁大人见谅,有一物想要请您掌个眼。”

梁院判心想自己恐怕是被苏妩拽上了一条贼船,骑虎难下,认命地长叹了一口气,“李大人客气了,您尽管吩咐。”

李承景立刻上前将李承淮手边桌上的一个小包取来交给梁院判,临交手前还谨慎地收了收,叮嘱道,“救命的东西,梁大人可小心着点儿。”

梁院判翻了个白眼,放下药箱抖了抖袖子,便将小包放在桌上拆开了。

才打卡一半时,闻到其中隐隐约约传出的味道,梁院判的眉毛就皱了起来,他肯定地道,“这是南疆的东西!”

李承淮含笑,语气温和地问道,“梁大人好见识。是不是同殿下生前常服的药有相似之处?”

梁院判这下脸色骤然大变,他惊诧地转向李承淮,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不加更是因为昨天还没有3000评嘛我不能提前庆祝!今天21点放加更_(:з」∠)_

☆、3000评加更

“殿下走前将病症隐瞒得极好, 我虽怀疑过几次, 但每每都被殿下打消了怀疑。”李承淮道, “但殿下逝世后我再重新想起来, 个中细枝末节便都很容易串起来了,只是我信任殿下,也信了她说自己身体无碍的话而已。”

梁院判额头渗出冷汗, “知道长公主生病不奇怪, 可就连她用了什么药……”

“梁大人七八年前去过一趟南疆吧?”李承淮笑着说, “不就是为了试着找到如何治殿下的病?”

梁院判紧紧闭上嘴不答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