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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倒是察觉到方才就算宫人內侍尽数起来,顾南衣身旁也有几个气潜伏在旁,像是隐藏身形的护卫者。

……不知道楼苍是不是也在其?

秦朗很快就找到了太医院。

同他一个年纪的男童在宫是找不出几个的,既不是皇帝,又穿着一身贡品的华服,自然没人招惹他,反倒一个个恭恭敬敬地指了路。

反倒是太医院门口时,秦朗被稍稍阻拦了一下。

可当顾南衣的玉印被亮出来的时候,整个太医院便顿时一肃,好像是顾南衣亲自莅临似的气氛紧绷了起来。

院正亲自赶来迎接,带着笑意问道,“小公子是要找梁御医?太医院现有位御医姓梁,我这就让他们都……”

“抠门的那个。”秦朗打断他。

院正立刻就领悟了,“我明白了,小公子稍等。”

梁院判——这时还是梁御医——就这么被稀里糊涂地带到了秦朗面前,也不知道同僚们为何都是羡慕嫉妒恨的眼神,迎着头皮对秦朗一礼,“微臣……”

秦朗对他做了个停止的势,冷着脸对其余人道,“你们都出去。”

太医院众人只犹豫片刻便在院正的领导下鱼贯而出,谁也没敢得罪带着昭阳长公主私印的秦朗。

那玉印几乎从没离开过长公主身边,却就这么轻易地交给一个小孩儿,想也知道是不能得罪的主子!

等太医院众人离去后,周围就只剩下远远的几道气息了。

秦朗估摸着距离,小声对梁院判道,“顾……长公主生病了。”

梁院判前几日刚刚给顾南衣看诊过,挠了挠头,不疑有他地道,“殿下前日是咯了一口血,但看脉象既非毒也无病症,大约是心力憔悴呕心沥血所致,微臣已开了安神方子,又辅了药膳,假以时日应当有所帮助。”

“不是毒,也不是病。”秦朗道,“如果是南疆蛊虫呢?”

他当然也可以将“李代桃僵”的事情说出来,但绝不是对着梁院判说。

秦朗甚至不太确定自己该不该告诉这时候的顾南衣,只因他并不能确定这时的顾南衣会做什么决定。

梁院判顿时一惊,“小公子这话是从什么地方听来的,不可胡言乱语!”

“我既然说了自然有道理,”秦朗按着脾气道,“我知道你是太医院里为数不多对蛊术有所了解的人,你只要仔细去看,就能看得出来。”

梁院判“……微臣……并没有了解啊……”

秦朗“……”时间确实早了点。“现在了解也不迟——你不想救她吗!”

梁院判立刻道,“若殿下身体有恙,微臣自然肝脑涂地。”

“交给你了。”秦朗松了一口气,想了想又交代,“去一趟南疆也可以,他们的大祭司……或是族长或许愿意听你详述。”

顾川这时候肯定还没当上大祭司,但上一任族长是顾南衣的亲爹,如果知道实情,应该不会坐视不理。

梁院判一个人或许钻研不出什么来,有南疆众人帮助便不一样了。

梁院判惊悚道,“殿……殿下的意思是让我去南疆?”他咬牙想了想,道,“微臣定不让殿下失望!”

秦朗立刻又多交代他,“此事只有你我长公主人知晓,往后只要有他人在场,绝不可以泄露。”

梁院判立刻严肃应下。

秦朗对梁院判的保密能力相当信任,叮嘱完了以后就离开了太医院。

一路随着他到太医院的几个护卫又暗跟着他回了顾南衣那里。

“见过了。”秦朗将玉印还给顾南衣,道,“我一个人能办好,不用人跟着我。”

顾南衣接了玉印,拇指和食指轻轻摩挲了几下,似笑非笑的目光落在秦朗脸上,“你行事作风不像个才八岁的孩子。”

“或许我本来就不是呢。”秦朗没好气地说。

不知道怎么的,像是冥冥之有个声音在提醒他离开的时快要到了似的。

好像他来这里一趟,要办的事情都已经在刚才办完,便就可以离开。

“你若是认识我……”顾南衣垂着眼道,“应该也能告诉我,我想要的东西有没有得到,我想做的事情有没有实现?”

顾南衣要的是什么?

此时的她想做什么,彼时的她又如何?

秦朗拧着眉想了片刻,最后只干巴巴地挤出一句“你很好”。

顾南衣道,“是我过得很好,还是我很好?”

“……都好。”

顾南衣不说话了。

她沉默了半晌,才道,“那我一定也觉得你很好。”

说这话时,她的眉峰微微蹙起,眼睫那么一垂,便无端叫人好似听见一声惆怅喟叹。

秦朗最见不得顾南衣不高兴,他下意识伸去抓她的,正好触到那指节间略显粗粝的伤疤,更是如鲠在喉。

“我会护你一生平安喜乐的。”他加快语速承诺道,“你只要耐心好好活着就是了!小心宋太后和肖忠,还有薛振秦北渊也是!”

顾南衣只含笑看了她一眼。

这一刻的昭阳终于和后来的顾南衣有些重叠在一起了。

“那你可不要叫我失望。”她说。

这句话尾音落下的瞬间,秦朗觉得一空、眼前顿时被漆黑一片笼罩。

仿佛过了数年又或者只是一眨眼的时间后,秦朗重新获得了目视的能力。

——熙攘的街道再次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秦朗下意识地又再回头看了一下,店的掌柜不明所以地问道,“公子可是忘记了什么?”

秦朗拧着眉摇头回了长安巷,连东西都没买全,直奔花圃边上将顾南衣抱起来掂了一下。

顾南衣忙不迭地将沾着泥土的双高高举起,不想沾到两人身上弄脏,好笑道,“干什么呢?”

秦朗埋头在她肩窝里深深吸了一口气,咕哝着道,“还是现在的你有人气。”

过去的顾南衣看着实在压抑。

“现在?那还有过去、以后的我?”顾南衣不以为意地抚了秦朗的鬓发,“大白天说什么胡话呢。”

“要是我早十年见到你,说不定……”秦朗沉思片刻,沉重地道,“说不定会强迫你和我一起出宫私奔。”

顾南衣噗嗤一声笑倒在秦朗肩膀上,“好好说说,这一趟出去碰到什么事情,叫你想东想西到这天涯海角去了?”

秦朗随后将自己的奇遇事无巨细地告诉顾南衣,她倒是认认真真听了一遍,才道,“好在没将你困在那儿,否则饿肚子倒是其次,我怕我太念你,食不下咽夜不能寐。”

秦朗“……”他扭了扭脸,对这直白热烈的言辞还是有点不能适应。

这明明该是他说的话,怎么每次都让顾南衣这个姑娘家说出口!

“其实你要取信于我,是件很简单的事情。”顾南衣又说,“只要对我说一句话就好了。”

秦朗冷酷道,“不,我再也不想这种事情发生第二次了。”

“你从前不是很好奇吗?”顾南衣道。

“好奇归好奇,可我已经有一整个你了。”秦朗斩钉截铁地说,“那无论从前以后,你我都只属于彼此。”

顾南衣笑道,“你可还是记着吧,说不定用得上。”

她不顾秦朗的反对,附耳将这句话传了过去。

第146章

秦朗倏地睁开眼睛,被几乎近在咫尺的抽刀声激得绷紧神经,仅凭着直觉想也不想地侧开身避开了往脖颈刺来的一刀。

躲开这记攻击的同时,秦朗条件反射地去摸自己腰间匕首,沉着冷静地将两个朝自己攻来侍卫模样的人放倒在地。

可才倒下两个,更多的侍卫涌了出来。

陷在了包围央秦朗无奈地看向和他只差了一步的昭阳。

——他甫一出现的时候就已经在这一次看起来二十出头的昭阳身旁了。

离得这么近,被当成杀一点也不奇怪。

秦朗同那双他再熟悉不过的明眸对视一眼,张了张嘴,干巴巴地照着顾南衣先前的吩咐道,“十四年个月又二十一天。”

话一出口,秦朗就看见对面昭阳原本锋锐冷漠的眼瞳微微一闪,倒是有点庆幸顾南衣硬是让他记住了这句话。

昭阳只短暂沉吟了片刻便抬了抬,令道,“退下。”

剑拔弩张的气氛里,不敢反驳的侍卫们纷纷退了出去。

昭阳点了人去守门,殿便空落落只剩下了她和秦朗两个人。

直到这时,她才悠悠地问,“你知道这段时间是什么意思?”

秦朗“……”致命的是,顾南衣只叮嘱他这么说便可,却完全没有对他解释这是什么意思。

思索片刻后,秦朗破罐破摔地道,“你又没告诉我。”

昭阳把玩着里的一只精巧茶盏,轻摇腕晃了两下,才轻轻冷笑一声,“要不是宣阁已经死了,我当是他派的人。”

秦朗观察着眼前的昭阳,发觉她又有些不太一样。

更为锋锐、也更为冷厉。

上一次秦朗见的那位如果说是已经归鞘的宝剑,眼前这位就是刚出鞘的,还寒光四射。

也许是因为顾南衣这时候还年轻,多少有点锋芒外露?看年纪,这时候的她应该刚刚辅政,不强硬一点恐怕压不住他人。秦朗猜测道。

“你不知道也好,本不必你知道个详情。”昭阳漠然道,“方才你是凭空出现在我身旁的,解释这个来听听。”

想到上次昭阳自己推测出难以置信的真相后很快接受,秦朗这次几乎没犹豫就把大致情况交代了,“我是薛振登基后第二年生人,刚才的十四年个月又二十一天是你亲口告诉我的。”

昭阳眉梢微动,对秦朗前半句的兴远远不及后半句,“若真如你所说,你同我是什么关系?”

秦朗拧眉思索了下,找了个简单的形容,“过一辈子的人。”

昭阳“呵”地冷笑了一下,“胡说八道!”

秦朗“……”这个顾南衣,脾气好暴。“你要是不相信,刚才就不会让侍卫出去了。”

“我等了十四年个月又二十一日又放弃,后来竟等到的是你这样的?”昭阳横眉冷目,“你多大了?”

“……去年及冠了。”

昭阳沉默了一下,“我那时已经是……”

秦朗“……等等,你等一等,事情很复杂,我从头说起。”

气氛陡然变得有些尴尬。

昭阳摆了摆示意秦朗继续,而秦朗正在打着腹稿寻思哪些能说哪些不能说的时候,殿外突然传来了一阵骚动。

昭阳不悦地皱眉往外看了过去。

秦朗却比她更敏锐地听见了幼童的哭声,他算了算年数,道,“大概是薛振来了。”

正应了他的话,守门的太监一脸为难地敲门道,“殿下,陛下说睡不着,想见您。”

昭阳无奈地按了按眉骨,“既然是陛下,你们拦什么?”

太监应了是,赶紧出去将哭哭啼啼的薛振带了进来。

小皇帝只穿着一身单薄的金黄衣,哭得鼻子脸颊都是红通通的,入殿见到顾南衣便朝她走去,带着鼻音道,“皇姐抱抱。”

秦朗前一刻还在想“这时候的薛振倒还没那么坏”,听见这句抱抱之后立刻变成两个大字。

“不行。”他想也不想地道。

小皇帝抽抽鼻子扭头看他,努力摆出两分皇帝的威严来,“你是何人!朕和皇姐说话,轮得到你来插嘴?”

“陛下九五之尊,怎么能对他人示弱。”秦朗张嘴就来,“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陛下以后要做庆朝的表率,怎可哭鼻子还要找人抱。”

他义正言辞地说完,就见到一旁没有发言的昭阳朝他投来一个看透的嘲讽眼神。

秦朗不痛不痒。

这时候的薛振显然比后来好说话得多,他用力地吸了口气将眼泪憋了回去,朝秦朗哼了一声,“我才没哭!”

“那陛下该回去就寝了,”秦朗往昭阳桌上示意了一下,“长公主还有这么多政务亟待过目。”

小皇帝看了一眼几乎堆积成山的奏本书,使劲地想了想,道,“我长大以后会帮皇姐的!”

秦朗看了他两眼,将一声冷笑按在了舌下。

当然是帮了,帮得不亦乐乎,还嫌顾南衣碍事呢。

见小皇帝不哭了,昭阳温声安慰了几句,便顺利地让宫人将他带回自己的寝宫去了。

小皇帝前脚刚走,后脚秦朗就听见昭阳不紧不慢地说,“你对陛下很有成见?”

秦朗直白道,“因为他差点害死了你。”

昭阳瞥了他一下,指了个位置道,“这种种复杂,你且一一说来我听。”

秦朗一个字也没推辞,坐下就从宣阁开始讲起,除了隐没掉一些不重要的男女之情外,连沈其昌和顾川的部分都给交代了。

整个过程花了一刻多钟,昭阳一次也未打断秦朗,甚至还亲为他倒了一杯茶。

“……我发现自己来这里之前,已经是新历二十一年,一切都结束了。”秦朗停了下来,再度道,“正是因为上次的事情,你……顾南衣才会告诉我十四年个月又二十一天,说要取信于她自己,只这一句话就够用了。”

昭阳垂眼不语,嫩葱般的指轻轻地搭在桌案边缘。

“你说的这些像是胡乱编造,耸人听闻、天方夜谭,”半晌她才开口道,“……只是我竟挑不出任何错处。”

秦朗松了口气,“那你相信我了?”

昭阳不置可否,她一转话头道,“上次你离开,是因为达成了自己心头一个执念——你告诉了梁院判我会生病,也暗示了他解蛊之法;那这一次,你可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秦朗拧眉,“不知道。”

其实他根本想的就是不愿意这种事情发生第二次。

万一他就此出了差错,再也回不到以后的顾南衣身边去呢?

同他有着相同回忆、经历过一样风风雨雨的,只有那一个顾南衣。

“总得找到这一条,你才能成功离开的。”昭阳翻转掌心,用指节敲了一下桌面,“今日起你就扮作侍卫留在我身边,既然与我相关,时总会出现的。等你想起来以后便告诉我,我会尽力协助你。”

秦朗总觉得昭阳有点想尽快把他送走、眼不见心不烦的意思。

昭阳似笑非笑地看了秦朗一眼,好像看穿了他内心想法似的,轻轻嗤了一下。

“你这样操控不了的人,我不喜欢留着。”她顿了顿,十分直白尖锐地道,“我甚至想不出以后的我怎么会喜欢上你。”

秦朗一点不生气,他抱着臂道,“不仅喜欢我,而且一辈子都喜欢我。”

两人对视了一会儿,同时撇开目光。

“既然是侍卫,就做该做的事情。”昭阳一摆,“去换身衣服,领了武器再回来。”

“你身边一直都有这么多侍卫?”秦朗起身时问。

虽然宫守卫森严,但刚才他被团团围住那番景象,简直就跟早就设计好了一个圈套等着人来钻了便扎上口袋似的。

昭阳扬声唤了句“来人”才回他,“自然不是。”她微微眯了眼,道,“既然你身不错,这几日正好能派上用场。”

秦朗皱皱眉,“是谁?”

顾南衣从前的时光一直是他无法窥探的,秦朗虽已放下心结,但多少还是有点好奇。

这次有会见到,秦朗却又稍微有点不悦。

他实在不喜欢见到顾南衣身陷囹吾、被人围攻针对。

哪怕顾南衣再习以为常、娴熟反击,秦朗也耿耿于怀有人想要对她不利的动。

哪怕只让顾南衣不高兴都不行。

“尚不知道,”昭阳道,“所以才要更为耐心地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