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皇后这么一定要召见她,定是有什么所图,怕是要见欢好问明裘衣轻的状况,她与裘衣轻演了这几天的戏,不能坏了裘衣轻的计划。

她扶着春桃带着欢好出了禅房,要去往用膳的大厅,在快到大厅时就闻到了熟悉的味道,是男主顾朝和女主宋燕音的味道。

可她踏进大厅里,却只看到了顾朝,没有见到宋燕音。

宋燕音居然没和顾朝黏在一起?

她拜见过皇帝和皇后,被白微拉去了与她同坐。

白微笑着跟她介绍她周围坐着的几个贵女,皆是与老太傅交好的大臣之女,对九阴十分的尊敬友善,九阴从进殿到开宴席就没听到一句闲话,或是不好听的话。

她猜这些贵女应该都是裘衣轻父亲旧臣的家眷,被裘衣轻安排来和她同坐同玩,怕她听到什么闲话不快的与人撕扒起来。

周全的简直将她当成金丝雀,圈在了他的安全地带里。

这宴席是狗皇帝吃斋的宴席,全是素的,一点儿荤腥都没有,九阴看着就没胃口,什么素丸子、素肉,谁要吃素啊。

春桃知道她的口味,便小声道:“夫人不想吃便不吃,奴婢给您带了府中的吃食,有卤牛肉和蹄髈,只是不好在这里拿出去,等宴席散了咱们回屋吃。”

九阴这才稍微舒心一点,还是春桃懂她。

春桃又从提着的饭盒里端出了乳酪和一碟子果子,“夫人先吃这些垫垫底。”她就知道夫人会吃不好,特意带了甜点来。

九阴的目光落在那盒果子上,盒子下面垫着冰,上面居然是一层紫红紫红的冻葡萄。

“哇,王妃这是在哪儿得的葡萄啊?”旁边李将军家的小女儿李琪惊讶的瞧着她的葡萄,“我只在宫中吃过一次,我爹说葡萄比金子还贵,还难买到,王妃竟然带来当点心吃?还是冰的哎。”也太会吃太奢侈了吧。

九阴看着那葡萄也有些惊讶,侧头问春桃,“何时弄来了葡萄?是我嫂子又送的吗?”

旁边的白微但笑不语。

春桃小声道:“哪儿是宋少夫人,是爷不知哪里寻来的,昨夜就让奴婢冻上了今日带给您,给您消暑解渴用。”

“裘衣轻?”九阴惊讶不已,“他……怎么知道我想吃葡萄?”他不是整日不出府的吗?在哪里寻来的?

白微笑着意有所指道:“我听说京中有贵人派人去寻葡萄,千里迢迢昼夜兼程,累瘫了好几匹宝马,才运了两筐葡萄来,可路上就已经坏了一筐,花了大心血大手笔,最后却只得了半筐的葡萄,这葡萄可真真比金子还要贵。”

是吗?

九阴看看白微,又看盒子里的葡萄,裘衣轻派老太傅去给她找葡萄了?

“这也未免太劳师动众了。”李琪惊叹道:“我只听过一骑红尘妃子笑,没想到还有人如此的奢侈。王妃这葡萄是从那贵人手里买来的?”

九阴捏了颗葡萄塞进嘴里,又冰又酸甜,她满嘴沙沙的果肉,甜的她藏不住笑,与那李琪道:“我也不知我相公是哪里寻来的,他也真是的,我不过是随口说了一句想吃葡萄,他就巴巴的寻来了。”

系统忍不住笑道:“宿主这话说的可真……婊里婊气的。”

她将盒子抱到跟前心里美滋滋的,裘衣轻对她这么好的吗?那若他做了皇帝,也且不是个昏君?

她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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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好像起风了,吹的树叶沙沙,竹林波动。

众人都在大殿中用膳,没有人注意到一个穿着和九阴一模一样衣服的女子被欢好扶着走上回廊,走去了裘衣轻的禅房。

门口站着的止水刚要拦,。

欢好便急道:“快将门打开,王妃喝了些果酒便醉了,塞了满身,我扶王妃进去收拾一下。”

止水瞧了一眼,那女子醉昏在欢好的肩上,只看得见半张脸,和一身的酒污,那半张脸确实是王妃,他没敢再乱看,伸手推开了房间。

欢好急忙扶着王妃进了禅房,急的仿佛后面有人在追她,一进去就将房门关上了。

那女子立刻从她肩头起来,警惕的看了一眼屋外,半点醉意也没有,拉着欢好快步进了里间,看见榻上还在昏睡的裘衣轻松了一口气,小声说:“有劳姑姑了,还请姑姑在门外看着门千万别让止水或者其他人进来。”

欢好点了点头,放下了帘幔,快步退出了禅房,在外与止水道:“王妃醉了,让她歇一会。”

止水应了一声。

这屋里可真静了,静的可以听见不知道哪里传来是诵经声。

那女子小心翼翼的走到榻前,停在了裘衣轻的床边,慢慢的扶着床榻坐了坐下,手抖的厉害,心脏也跳的厉害,她只能如此了,她要成为人上人,才能报仇,要成为人上人只能利用日后会除掉皇帝的裘衣轻,他是最有可能成为下一任皇帝的人了。

她紧张的慢慢解开了自己的衣带,脱掉了自己的外袍,手指僵冷僵冷的俯下身去掀开了裘衣轻的被子——

一只苍白的手忽然抬了起来,一把扼住了她的喉咙,好凉,凉的没有人的温度,凉的她浑身一僵,只见榻上昏迷的人睁开了眼睛,那双琥珀色的眼睛毒蛇一样盯着她,没有温度的笑了。

她吓的张嘴要叫人,裘衣轻抓着她的脖子猛地一拽,另一只手死死捂住了她的嘴巴。

“嘘。”他低低轻轻的与她道:“千万别说话,不然我会控制不住自己杀了你。”

第44章

风越来越大了, 刮的天也变了,方才还晴空万里这一会儿工夫就阴了。

欢好候在门外约摸着时间, 按照娘娘和宋姑娘商量好的时间,只要守着几刻钟的时间就够了, 她随便找了个借口匆匆离开,逃似得往皇后娘娘的禅房去。

如果猜的没错, 止水轻易是不会进去打扰嗣王爷昏睡的, 除非有什么意外, 但愿一切顺利直到嗣王爷自己醒来发现身边睡着的宋燕音,这样连他自己怕是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闹将起来娘娘才好开口说顾及宋燕音的名声, 让她委曲求全的与嗣王爷做侧妃。

娘娘答应过,只要这件事办成了就准她出宫回老家去, 她等的盼的就是这一天。

她避开人躲进了皇后娘娘的禅房中, 直到见到接应她的人, 进了那间屋子突突跳的心才算安定下来,低声对接应她的嬷嬷道:“去回禀娘娘, 成了,娘娘那边留嗣王妃越久越好。”

最好是能留到嗣王爷自己转醒过来,宋姑娘闹起来, 皇后娘娘再带着嗣王妃和这一大干的人过去, 逼的嗣王妃阻止不了什么。

她吐出一口气坐在了屋中, 听见窗外呼啸的风声中卷着远远近近的梵音之声。

是谁在诵经?

风挂的满山的树抖动。

等欢好走了有一会儿, 止水才忙一把推开门进了房间, 低叫一声:“爷。”

寂静的房间里,裘衣轻已经醒了,他坐在榻上还穿着那身黑色的正服,金冠之下散了一些碎发在耳侧,他的脚边是已经昏过去的宋燕音,地上还扔着一块已经干了的手帕。

止水过去先将手帕捡了起来丢进了房中的香炉之中,这手帕上浸着康大夫配的迷药粉,爷用过之后要尽快烧掉。

他又拧了一块干净的手帕过去呈给裘衣轻,“爷,擦手。”

裘衣轻接在手里慢慢的擦着每一根手指,不止是擦他手上迷翻宋燕音的迷药,还擦捂过她嘴巴的地方,他一直瞧着昏迷的宋燕音,边擦边问止水:“你觉得她与夫人像吗?”

止水看了一眼,“样貌上是有一些相像,但只是那么一点点,多看两眼就不像了。”

裘衣轻抬手将帕子扔进了他怀里,“不像,半分也不像。”

止水接住帕子忙跪下道:“是,爷说的对,是属下眼拙。”

“若以后谁再说她与夫人相像就该将眼睛挖了。”裘衣轻侧身躺回榻上,“拖进内室去吧。”

止水应了一声,上前将昏迷的宋燕音拎起来拎进了内室。

之后是一片水声,他也没提宋燕音脱衣服,直接将她丢进了浴桶里,在浴桶里倒进了康大夫给的药水。

裘衣轻躺在榻上听着外面的风声,手指间玩着九阴丢在榻上的小匕首,自言自语一般的道:“外面起风了,不知道夫人在做什么。”

“爷说什么?”止水没听清的探头出来问,见他指尖玩着匕首的刃心惊胆战的。

“可嘱咐了白微看好夫人?”裘衣轻望着门外沙沙抖动的树影。

“爷放心,白小姐定是会看护好夫人的。”止水道:“老太傅和李将军家的公子都在,有什么事必定会护夫人周全,不会有事的。”

刀刃划过他的手指,他皱了一下眉瞧见手指涌出了一珠血粒,将流血的指尖含进了嘴里,他自然知道夫人不会有事,他是担心她与旁人走的太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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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席殿中,九阴将葡萄和点心吃的差不多了,眼看着外面天阴下来,这宴会就是不结束。

欢好从起风的时候就不见了,说是去给她取披风来,一去就没再回来。

九阴吃的百无聊赖,这些皇家贵族们一顿饭竟吃了一下午,眼看外面暮色四合,日落西山,厅里都掌上了灯。

她有些坐不住的想起身,刚一动身,那边皇后娘娘就笑着朝她招了招手,“来,到本宫这边来。”

这是要将她看死了。

九阴扶着春桃过去,皇后拉着她的手温温柔柔的笑道:“坐闷了吧?本宫也闷的很,听说法华寺外的夏凉亭那一片到了夏日就流萤漫天漂亮的很,随本宫去走走,赏流萤吧。”

瞧她想拒绝,皇后直接起身拉着她又道:“你莫担心嗣王,让他安静的睡会。正好圣上带着安儿他们在南山野猎,安儿近来骑射进步不少,咱们一块去瞧瞧。”

九阴瞧着皇后,这些达官贵人们可真伪善,这边吃着斋,那边打着猎。

她点开系统栏看了一眼裘衣轻的状态,生命非常稳定,状态栏写着:思。

思什么?他是醒着的,看起来没什么大事。

九阴便配合的将戏唱下去,点了点头随从皇后去看流萤。

白微也立刻起身笑着娘娘偏心,这样的美景也不带她们一同去。

最后是一大干的贵女随同着皇后一起散了宴会,去往法华寺外的夏凉亭。

不知是天阴,还是山中天黑的快,她们到时已经擦了黑,一路上都掌着灯,只是山风太大将风灯吹的“吱呀吱呀”摇晃,晃的光明明灭灭,照出一地树影花动。

一群衣香鬓影的贵人被风吹的受不住,可皇后携嗣王妃安坐在凉亭里没有要走的意思,她们也不能走。

这么大的风哪里还有什么流萤瞧。

九阴也不急,耐心的陪坐着,看着皇后被吹的发冠晃荡却在硬撑。

皇后找话的询问野猎那边的状况,小太监一来一回的禀报,说是二皇子猎了一头野猪和几头鹿,只他猎的最多。

皇后喜形于色,虽然安儿的痴傻和口吃没有好起来,可这几日他的骑射却是出乎意料的出色,是比常人还要厉害。

九阴接过春桃递的点心塞进嘴里,心道:如今寻常人也不如裘望安的武力值高,她最近将裘望安喂养获得的灵气全点在了武力上,他现在的状态是——

口语负一百。

脑力负五百。

武力正五百加。

这正五百足够他胜过那群子弟。

“圣上呢?”皇后笑着问那小太监,“圣上可是瞧见了那头野猪?今日圣上可得好好奖赏安儿。”

小太监陪着笑脸道:“回娘娘的话,二皇子冲的太猛险些惊了圣上的马……”

皇后的笑容就沉了。

“万幸圣上勒住了马,并无大事。”小太监忙道:“只是圣上觉着风大,他身子乏累,便没再下场,去了温泉泡汤了。”

皇后慢慢收起神情来,眼底难免落寞的讪笑道:“没事便好,圣上没事便好。”她心里那么一点点希望也灭了,她在期望什么呢?对于圣上而言安儿骑射再好有什么用,他依旧是个傻子,不能继承圣上的大统,不能成为他寄予厚望的皇子,他依旧是那个让圣上丢尽颜面的败笔,没有半点喜爱。

她这个皇后做到今日何尝不是举步维艰,若非如此她又何必费尽心机安插宋燕呢去裘衣轻那里借种,只可惜如今看来宋燕呢连圆房也做不到。

但愿宋燕音不要让她失望。

风吹动她的步摇,叮当作响,她看了一眼黑漆漆的山脉侧头对九□□:“天公不作美,看来今日是瞧不成流萤了,不如回去用晚膳吧,本宫瞧你中午没怎么吃,定然是饿了。”

又吃?

九阴想她是真没什么话找了,这才刚结束宴席来这里半个时辰?

皇后起身又吩咐小太监,“圣上可用过晚膳了?你去瞧瞧,圣上若没用就送去温泉,别让圣上空着肚子泡汤。”

小太监应了一声匆匆往温泉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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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华寺的温泉就在寺中,是一处室外的天然汤泉,往年裘景元来必定会在这里泡几趟,他不喜有人跟着,所以汤泉所在的院子一早就清空,守上了人。

他只带了个亲信善德进了院子泡汤,方才在寺外他吃了些烤炉鹿肉又用了些酒,泡了一会儿觉得酒意上头,身子也松乏了,竟泡着泡着睡着了,也不知睡了多久被冷风给扑醒了,便唤了善德,扶着他去汤泉旁的禅房更衣休息。

刚走到门口,善德便笑着轻语道:“圣上,方才您睡着的时候,国舅顾大人差人给您送了一份小寿礼,就放在这禅房里,奴才没敢惊动您。”

“小寿礼?”裘景元道:“顾朝是送过寿礼了吧?怎么又送一份?”

善德低眼笑着:“您瞧了就明白国舅的心意了。”他推开了房门。

房中点着一盏幽暗的灯火,刚一跨进去裘景元就闻到一股子奇异的香味,像是花香又像是说不清的……体香。

“什么味道?”裘景元越往里走,香味便越浓郁,且越闻越奇特,仿佛催着他的酒意一点点上头一样,让他想多闻两口,他寻着香味走进去,在床帐之外站住了脚步。

床帐外点着一根红烛,映衬的床帐红影晃动,那里面躺着一个人,一个女人。

他伸手挑开床帐瞧见榻上躺着的那个女人,她只穿了薄如蝉翼的一层纱衣,一根系带系在胸前,胭脂红的纱衣下几乎可以瞧清她的身子,白如羊脂玉一般,且奇香涌动。

这香味是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

温泉热潮潮的气息在这房中涌动,她身上那股子奇异的香味一阵阵的勾在他鼻翼间,不知是不是酒意正浓,他竟是被勾出了滋味。

他借着光看清榻上女人的长相,似乎和……谁有些相像?可他又记不太起来。

顾朝给他送来的?

“她是睡着了吗?”裘景元伸手轻轻碰了碰那女人的脸颊,手指刚一碰到她潮红的脸,她忽然就颤了一下,呻|吟|出了声,也不睁眼,仿佛喝醉了一般抓住了他的手。

“热……救救我……”她抓着他的手在榻上拉扯起自己本就单薄的纱衣。

裘景元的手被她抓的酥麻了一下,从前也有大臣送来过侍寝的女子,但从没有一个是这种状态。

“听来人说,此女天生媚骨幽香,只要喝一小杯酒便是这样。”善德观察着裘景元的神色,便知他是喜欢的,“圣上可要留下?”

原来真是她的体香?

他不知为何被这体香勾的口干舌燥,又想起今日在大殿中的那支签来,三日之内必得麒麟子,他虽然不信,却又觉得“图个好彩头”也不错。

他捏了捏那只抓着他的小手,对善德挥了挥手,“你退下吧。”

“是。”善德低头退出了房门,候在房门外看着欲来的山雨笑了一下,这个女人他是认得是,是顾国舅的义妹,皇后娘娘的人,所以顾国舅派人来送时他虽然惊讶,却大概猜到说不准是皇后娘娘的安排。

这些年,娘娘也没少给圣上选新人入宫,为了皇嗣,娘娘也是煞费苦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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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阴的厉害,没一会儿就下了暴雨,闷雷之声压在阴云之后轰轰烈烈,雨大的像是要将南山冲垮一般。

皇后那边怎么也等不上裘衣轻醒来的信儿,雨又下的太大,不得不散了宴会让众人回去歇息,却又叫住了九阴关切道:“嗣王这会儿还没醒,叫人怪担心的,你且等本宫叫了太医随你一同前去看看他。”

这可真是绑死了她。

皇后一面命人去传太医来,一面扶着桂月嬷嬷回禅房将蹭脏的衣服换了,刚一出大厅就低问:“欢好可是说办妥了?”

“是啊娘娘。”桂月忙道。

皇后快步回了禅房,一跨进门,欢好就冲过来哭着跪在了她跟前,“奴婢还以为再也见不着娘娘了!”

皇后被欢好的模样吓着了,才几日的功夫,她脸也是肿的,眼睛是青的,整个人憔悴的仿佛得了什么痨病一般,让她平身起来,她的腿竟也瘸了。

裘衣轻都快要死了还如此会折磨人!

她冷着脸站在屏风后让桂月替她更衣,先问了裘衣轻那边她是不是确定办妥了,宋燕音已经睡到了他跟前。

欢好一再确认,皇后才松了一口气,“想来是他病愈发重,昏睡的时间也长了。”

“娘娘……”欢好上前来忍不住道:“恕奴婢直言,这几日我在嗣王府中,宋燕呢也是使了浑身解数来与嗣王圆房,可嗣王……他身子骨弱的只怕连圆房也做不到的,娘娘何必还在他身上花这么多心思?”她犹豫再三还是说了:“娘娘不如把心思放在二皇子身上……”即便太医断言了二皇子的病,他若得子也有□□成会和他生一样的病症,但好歹还是有一线希望的啊,那嗣王爷只怕连希望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