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薛庭儴的那个梦里,太子翮是不存在的,只存在人们的记忆中。打从他入朝为官,太子翮就是作为先太子的存在,不过太子翮在人们口中的风评甚佳,甚至是嘉成帝每每提到太子翮也是十分扼腕。

若不是太子翮早亡,之后的太子之位,乃甚至九五之尊的位置不会是太子惠的。

可这些恰恰是那些大臣们愿意看见的,太子惠为人平庸,却又气量狭小,处事优柔寡断。在吃够了圣上决断独/裁之苦,下面一些臣子们当然希望看见‘今上’容易对付.

君弱臣强,君强臣弱,这些历来都是相辅相成的。

难道说,他们早就动手了?才会有之后的局面?

想到这里,哪怕是以薛庭儴的心智,也忍不住有一种冷汗直流的感觉,为那些胆大妄为之人的行举,感到惊骇。可旋即他又不这么想了,若是换做是他,可能也会这么做。

这一安稳可就是几十年的光景,值得冒险试一试。

可很明显这种冒险牵扯到薛庭儴他们这种小鱼小虾,覆巢之下安有完卵,而现在他们就是这些卵的存在吧。

薛庭儴苦笑,终于体会到神仙打架凡人遭殃的苦涩了。

也是他安稳的日子过太久,竟然疏忽了这些。

其实就算没疏忽,他也不是神仙,根本无法未卜先知。这些事情发生的时候,他还只是在沈家族学里读书,根本窥探不到这些上层之事,等他终于考中入朝为官,已经是一切风平浪静的时候了。

在薛庭儴记忆里,傅友德是告老还乡了,之后便一直归隐在北麓书院。至于北麓一系有多少人受到牵连,甚至是几方势力互相倾轧之时,有没有人被牺牲,并不得而知。

也就是说接下来北麓一系要低下头来做人,希望如林邈所言,这件事不会牵连太广。

其实转念想一想,这件事应该不会牵连太广。嘉成帝哪怕为了皇室的颜面,也不会大肆发作,而朝中的那些派系,基于自己的心思,自然想掩人耳目,也会当做不知。

唯独就是北麓一系无端被牵扯进来,在朝中局势没清明的这段日子里,恐怕日子是有些难熬了。

这么一想,薛庭儴安下心来。

小鱼小虾就有这么一点好处,那就是不受人瞩目。在某些时候,不受人瞩目就是安全的。

毛八斗和李大田也就算了,陈坚到底也算是入朝了,心知其中的干系,也显得有些忧心忡忡的。

薛庭儴不好明言,只能说了些无用的安慰之语,之后各自归家,不做细述。

转眼又是一个多月过去了,关于这次各省考官选差的结果终于出来了。各地的主副考官且不提,顺天府的却是秘而不宣。

这也是为了防止有人勾结舞弊,顺天府的乡试历来是朝廷重点关注之对象,直到乡试临考之前,才会宣旨。

而其他各地的主副考官,在接到圣旨后就必须立刻启程,不准携带家眷,不准辞别亲友,也不能过多携带随从。行在途中不得闲游,不得当地官员接待,抵达所差之省,由提调官即刻迎入公馆,不得接见当地官员,直至入贡院。

就这样,嘉成八年的乡试终于紧锣密鼓的开始了。

作者有话要说:

(づ ̄3 ̄)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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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各位大美妞的雷,么么哒。

☆、第129章 第129章

第一百二十八章

在经过大约一个月的准备, 招儿的铺子就开张了。

开张那日并未大肆庆贺, 只在门前放了几挂鞭炮,若是在湖阳乡,因为地方小, 肯定会引来无数人的围观, 可在京城这地界,也不过只让行经的路人侧目一二而已。

铺子的名字还叫王记, 只是这次不叫菜行, 而是布坊。里面布料的品种并不太多,也就是当下时兴的一些,另外主要是卖成衣和各种姑娘家喜欢的小物件, 荷包、香囊、珠花、耳坠之类的物什。

铺子的生意并不好,除了刚开张的头几日, 因为这里开了家布坊, 引得行经路人或是附近的住户,好奇地进来看过,显得有几分热乎劲儿, 再之后就有些门可罗雀了。生意倒也做成过几笔, 却称不上是赚钱,只能是讨个‘开门红’罢了。

招儿倒还好,毕竟以前做过生意, 可薛桃儿和林嫣然就有些沉不住气了。因为铺子里的成衣都是她二人做的, 她们总是会猜测是不是自己做的式样不时兴, 或者其他什么别的, 总而言之显得忧心忡忡的。

这样一来,也影响了招儿。

当初做生意是她提议的,为了不因银子以后几家闹矛盾,三家每家都出了二十两银子。分红的话,招儿因为出了铺子占四,另外两家各是三。如今生意不好,自己亏钱也就罢,可扯上另外两家,招儿免不了就有些着急。

虽然薛桃儿和林嫣然两人,都没有说过什么。

薛庭儴本是没管几个妇道人家的事,见此也不免有些失笑,这日见招儿连着几日都不见欢颜,他放下手中的书册,带着弘儿,又拉上招儿去小花园里晒太阳。

可这地方选得不怎么好,铺子可以通到后面的小花园,因为天气热,为了通风,所以后门是开着的。见到外面铺子冷清清的,就桃儿一人枯守,招儿的心情更是郁闷。

弘儿如今已经会走路了,走得还算稳当,只要能下地,他就喜欢到处乱钻。见爹爹抱他出来玩耍,他十分高兴,挣开了薛庭儴的手,就去花园里拽那些好看的花花。

薛庭儴一面分神看着儿子,一面对招儿道:“你知道这铺子生意为何不好?”

本来正发呆的招儿,当即愣了一下,问:“为何?”

薛庭儴微微一哂,道:“其实你想法本来没错,人生地不熟,再加上有拉拔大田和八斗两家的心思,所以一切以稳妥为主。像这样的小铺子,若是在湖阳乡,哪怕是夏县,养家糊口也就足够了。可这里不是夏县,也不是山西,这里是京城!是集天下之珍奇,无所不包无所不含之地,只有你没见过的,没有这里没有的东西,全天下的好东西都紧着京城,这样一家极其普通的铺子就显得太不起眼了。

“当然,继续做下去,铺子是一定不会亏的,但要想赚钱会十分辛苦。需要你们用心经营,以和为贵和那些附近的住户打好关系。左不过哪家都是买,自然会选择关系亲近的人家,而生意做到最后,自然是略有盈余,养家糊口是绝没有问题的。可你不要忘了你本来的想法,你本来是想大家都不宽裕,为了贴补各家生计的。”

说到这里,薛庭儴停顿下来,留给招儿自己思考。

可不是如此!招儿之所以选择做这种本分的生意,就是为了稳妥起见。自己做生意,赚也好亏也罢,都是自己的,没有埋怨没有矛盾,可牵扯到别人就没有那么好了,尤其三家关系这么亲近。

所以她选择了最稳妥的生意,也是料想这种生意定是不会亏。也会赚钱,只是赚得相对少一些,却是最稳妥的。可她却恰恰忘了生意乃是三家合伙,只是一家得,自然不少,可若是三家分,每家所分的银子就极为少了。

到了那个时候,这门生意就会宛如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招儿心里有些慌了起来,忍不住问道:“那你说现在怎么办?”

难得招儿会露出这种示弱之态,薛庭儴大丈夫的心理被满足了。嘴角忍不住露出一抹笑,手却是伸过去将招儿拉到怀里,道:“若问办法,其实挺简单。”

“那你说说。”

“别具一格,做别人没有做的,或者是做的人极少的。只有另辟蹊径,才能从已经稳固的市场上杀出一条血路。难道你忘了你当年做送菜生意?卖菜的人不少,不过几厘几文的赚头,可你偏偏将之做大了。为什么?就是因为你做得是旁人想都想不到的。”

招儿陷入了良久的沉思中,而薛庭儴已经把将花圃蹂躏得一团糟的弘儿抱走了,免得打扰了她的思路。

其实招儿骨子里是有几分旁的女子都没有的大胆,就是眼界有限,局限了她的思想。若是哪日眼界达到一定的程度,定然不止眼前这般。

不知为何,薛庭儴总是这么坚信着。

甚至关于上辈子的那个梦,薛庭儴甚至也猜疑过招儿是否真的再嫁过,之后就在家中相夫教子?

他总是觉得,招儿定不是那般的女子。

不是其他,而是觉得若真有一日招儿将自身旦夕祸福都寄予在一个男人身上,那肯定不是招儿了。

甚至关于‘王铭晟’的身家背景,在那梦里薛庭儴也是查过无数次。此人的来历蹊跷。这个蹊跷不是其他,而是太正常了。有父有母,家境贫寒,却在其成年之前父母突然双亡,留下他一个人。

这与他临死之前,对方所言的信息是对不上的,若是招儿真是为人所救,甚至为了报答对方以身相许,怎么可能会是这样的背景。

这也是至今困扰着薛庭儴的谜团,只是因为心态原因,他从不愿去碰触罢了。

薛庭儴只要一想到招儿在那梦里再嫁了,他就有一种嗜血的冲动,他甚至宁愿……

“爹,抱抱。”

弘儿不想走了,就站住了伸手让爹抱。薛庭儴弯下腰来,将儿子抱在怀里。小弘儿安适下来,就露出一个笑,指了指背着身站在那里的娘,道:“娘,娘……”

他是想说,娘怎么不过来。

“娘在想事情,爹带弘儿去吃糕糕。”

“糕糕……”

*

花儿市大街逢四便有花市,每到这个时候,总是格外拥嚷热闹。

今天热闹更甚以往,招儿他们以前没有来过京城,并不熟知附近情况。听了毛八斗诉说,才知道今天是有庙会。

东城的崇文门一带,庙观最是繁多,如隆安寺、卧佛寺、安化寺、夕照寺都在此处。而花儿市大街上也有庙,分别是位于东花儿市大街的灶王庙,和西花儿市大街的火神庙。

这几处每年都会举办庙会,每到庙会时,热闹非常。

今日便是火神庙办庙会,尤其今儿又凑巧碰上花市大开,大街小巷沿道两旁都摆满了各式鲜花,俱是各处花农、花贩们,把从附近花田运来的鲜花来此售卖。

满眼姹紫嫣红,芬芳吐艳,一片生机盎然。更有各式商摊及小吃摊云集,卖什么的都有,简直是琳琅满目,让人看不过来。

招儿他们的铺子到底是靠里面了,瞅着外面一片红火热闹,却没几个人会走进巷子里来。眼瞅着一群一群的人从巷子口经过,外面人声鼎沸,大家都有些坐不住了,索性商量把门一关,也不做生意了,出去看看热闹。

三家人结伴而行,三个男人各自拉着自己的媳妇,薛庭儴则抱着弘儿,招儿跟在他一旁。

走了几步,招儿突然调头回去了,不多时拿了背篓过来。

现在她是看出来了,人前的薛庭儴特别要脸,所以出门在外都是他负责抱着弘儿的。以前她不习惯,现在倒也习惯了,不过体谅着他体力有限,不愿让他吃苦受累,就尽量想法子给他减轻负担。

弘儿被放进背篓里,他老老实实的坐好,待娘将背篓举起来,让爹背好了,他才从背篓里站起来,就趴在爹肩头上看热闹。

一路且走且停,几个男人还分别给自家媳妇买了糖葫芦。

其实这都是跟毛八斗学来的,这厮一副护花使者的模样,狗腿子至极,又是忙前又是忙后,还惦着给自家媳妇买零嘴,生怕她冷着了饿着了。

可关键女人家就吃这套,瞅着那边小两口甜甜蜜蜜的,一个吃,一个喂。薛桃儿就在背后掐李大田,李大田忍不住了,就也凑上前去买。

都去了,薛庭儴自然不能拉下。

幸好背后还有个小崽子,弘儿也十分配合地伸手要那糖葫芦。他便上前去买,还欲盖弥彰地跟老板说:“再给我拿一根,让咱媳妇也尝尝味道。”

“好呐,客官您就放心了,老汉我卖了几十年的糖葫芦,就没人说不好吃的。”

弘儿人小,胳膊短,一根糖葫芦被掰成两半,一只手拿一根。安顿好小的,薛庭儴便拿着另一根糖葫芦,走到招儿身前递给她。

招儿脸有些红。这是因为那边李大田也喂上了,明明薛桃儿脸红得像是抹了胭脂,还是强忍着羞涩咬了一口,然后李大田顺在上面咬了一口,两口子对着傻笑。

“真给我吃啊,那你呢?”

“我不爱吃甜。”薛庭儴也在瞅那边两个明目张胆的厮,心里酸酸地道:“反正你又吃不完,吃不完还有我。”

“哦。”

招儿哦了一声,伸手去接糖葫芦,可薛庭儴就是不松手。她又去拿眼睛瞄了他一眼,他才反应过来,却把糖葫芦递在她嘴边。

“你咬一口尝尝,看甜不甜。不甜了,我再吃。”薛庭儴一副道貌岸然的认真模样。

啊?

招儿愣了一下。

旁边卖糖葫芦的老汉,忙气呼呼地扛着东西走了。看这书生也算是知书达理,竟当着他面怀疑甜不甜。这种读书把脑袋读迂了的,还是离远些好,讲理是讲不清的,还耽误他做生意。

弘儿已经舔得满脸都是糖浆了,小脸挂着大大笑,冲招儿挥舞着手里的糖葫芦:“娘,吃,吃。”说了还不算,还把自己手里舔得一团糟的糖葫芦递过来:“给,给。”

招儿瞅了瞅当爹的,又瞅了瞅当儿子的。眼见当爹的脸越来越黑,又见儿子递来的糖葫芦上都是口水,当即去咬了那干净的一口。

然后耳根子红红的对儿子说:“娘吃了,娘不吃弘儿的,弘儿自己吃。”眼睛看都没敢去看薛庭儴一眼。

薛庭儴这才志得意满的,顺着那咬过的糖葫芦咬了一口。

招儿的脸顿时更红了。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见啊

☆、第130章 第130章

第一百二十九章

“真是伤风败俗!”

拥嚷嘈杂的街头上, 临着街边停了辆马车, 此时那马车里传来一声这样的轻唾。

莺歌小声地呸了一口,收回视线。

她身边坐着一个身穿藕荷色妆花褙子,牙白色的褶裙的姑娘。就见她肌肤胜雪, 姿容绝艳, 却又不失端庄秀丽,头上梳着随云髻, 只簪了一根碧玉簪子, 清丽出尘。

明明是做姑娘家的打扮,可却梳着妇人的发髻,让人难辨其身份。

此女和莺歌看的是同一个方向, 正是附近周遭最惹眼的存在。

本来莺歌玩笑地让她看,说那边有个胖子, 竟然娶了个娇媳妇, 真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可这姑娘看的却不是那一胖一瘦的小两口,而是那个背着孩子的男人。

应该是个少年吧。

年轻很轻,却已经娶妻生子了。

这一家三口长相俱是不俗, 尤其是那名十分年轻的丈夫, 斯文俊秀,挺拔而从容,恰如一株青竹屹立在山野之间, 秀逸雅致, 光风霁月。

明明此人也就穿了身布衫, 看模样家境也不算富裕, 却硬是让人觉出一股从容不迫的贵气。

藕荷色褙子的姑娘看了也就罢。此人虽相貌出众,到底她也不是没见过比他更出众的人,她之所以会多看几眼,不过是因为他背孩子的模样有些特别,而那背后那娃娃与他眉眼十分相像。

再去看旁边那名妇人,平白就有一种此女辱没了这对父子的感觉。倒不是那小媳妇长得不好,就是怎么说呢,反正是不入她的眼。

她正打算收回眼神,就见那丈夫突然一笑,将手里的糖葫芦往那小媳妇嘴里喂。小媳妇含羞带怯的咬了一口,她当即觉得这一幕有些刺眼了。

莫名的,心里有些不痛快,柳眉也蹙了起来。

“姑娘,咱们走吧。都说这花儿市街的庙会热闹,让奴婢来看,也不过尔尔,还不如每年上元节时的热闹呢。您出来的时候也有些长了,若是让夫人知道,奴婢定是要挨训斥的。”

闻言,姑娘收回目光,有些不耐地看了丫头一眼:“那就走吧。”本来是想出门透透气,却是人多路挤,让她坏了兴致。

莺歌忙去和车夫说,马车动了,渐渐驶入人群中。

这一幕并没有人看见,就如同这条大街上宛如流水般的行人一样,不过都是匆匆过客。

……

薛庭儴还要再往招儿嘴里塞,招儿却怎么都不愿再吃了。

为了遮掩,还领着头往前走。

这花市不愧是花市,什么花都有,从各种珍品到路边随处可见的野花,简直是到了一片花儿的海洋。

有合欢、紫薇、石榴、茉莉、月季、茑萝、六月雪、石竹、半枝莲,应有尽有。尤其这些花贩们也是奇思妙想,本来是只在树上结的花,被他们移植到花盆里。那些花树也被缩小了许多倍,乍一看去不像是活的,倒是像玉石雕刻而成。

招儿看着稀奇,忍不住伸手去触摸了下,被花贩子喝住了。

“不要碰,碰坏了,我这盆栽你可赔不起!”

这话就说得有些侮辱人了,招儿顺口就问多少银子,花贩报出一个价钱,招儿很没出息的惊呆了。

似乎也看出这女子是不懂事,再来这花贩也不是故意瞧不起人,实在是东西昂贵,真碰坏了,他几个月的辛苦就白费了。

花贩面容有些尴尬地解释了两句,招儿也并未见怪。若是早知道这物件是真的,还这么贵,她也不会随手乱摸的。

这时,背着弘儿的薛庭儴也跟了上来,问她怎么了。招儿也没说方才发生的事,就说这花树看起来真漂亮,就是太贵。

这么一盆竟要五百两银子,可不是招儿他们这种平民老百姓能买得起的。

不过薛庭儴可不蠢,猜也能猜到发生了什么,他看了那花贩一眼,便拉着招儿走开了。

花贩不禁打了个冷战,觉得方才那男子目光很冷,也有些渗人。不过他并未多想,只当自己是错觉,旋即又投入叫卖之中。

“真正的花树盆栽不止五百两,也不会放在这种地方叫卖。”一路往前走着,薛庭儴边对身旁的招儿道。

招儿眨了眨眼:“那你的意思是说,那花树是假的了?”她有些不信,方才她摸过了,那花瓣绵软,不可能会是假的。

“倒也不是假的,不过是栽种方式不对,寿命有限。你现在瞅着开得旺盛,可能十来日花就谢了,但树不会死,就是不会再开花。”

“啊,那你说的意思,那人是蒙人的?”

薛庭儴微微一哂:“倒也不是蒙人,真正的上品盆栽需得数年养成,可他们这种小贩又哪里会花数年去养一盆花树,恐怕要饿死一家老小。所以他们就投机取巧,只做出了形状,而做不了精髓,也就只管一季,过季就败了。所以这东西卖得十分低廉,也就值数百两,真正的上品一盆差不多得几千两。”

招儿先是惊诧,再是疑惑:“你怎么知道的?”

薛庭儴顿了一下,答:“我听人说的。”

招儿点点头,却陷入沉思之中。半晌,才抬起头来说:“你说,若是咱们做一盆这种假花来卖,能卖多少银子?”

薛庭儴还有些没会意过来。

招儿又道:“我说的不是花贩卖得那种假花,而是整个都是假的。盆栽和土可以用真的,但是花树用其他别的物什代替,例如花可以用绢布或者丝绸,树干树枝这种可以用木头……”

她越说脑子里关于这方面的思路越多,人也越是兴奋:“既然有人愿意花几百两买这种只开一季的假花,咱们做假花,肯定有人愿意买。且咱们不一定只做这一种,可以每种都做,也可以不光只是花树,可以是其他别的花。乃甚至珠花、娟花,只要能做到以假乱真的地步,何愁没有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