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老夫人,这不公平。”正被拖着的李进财见六老爷子和李金花都置身事外,他自是不甘心被打断了腿,唯今之计,只能自救。

“不公平?跟你我需要公平吗?我打你都不需要理由!!”七老夫人冷然的道。

“老夫人打我自是不需要理由,只是却怕难堵幽幽众口吧。”李进财边挣扎边道。却拿李家的声御说事。

“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你勾结外人,谋夺我李氏家业,别说打断你的腿,便是打死你别人也没话可说。”七老夫人冷冷的看着李进财道。

“老夫人好煞气啊,只是你们李家容不下我这赘婿就明说,我自请离去便是,又何必这么这么大动干戈的给我截这么个罪名。想我以赘婿之身,在墨坊又只是个苦工,何德何能,能谋夺李氏家业?老夫人未免太看得起我李进财了…”李进财亦是冷声的道。

“好一个巧舌如簧啊,你别说你跟那个所谓的杨大人真的只是巧遇?”李老夫人冷笑道。

便是一边贞娘也翘起嘴角。

“事实就是如此,当时我跟杨大人相识时大家都在场的,难不成那也是假的?”李进财兀自嘴硬的道。

“这么说,你不知道这个杨大人姓苏?你不知道这人实际上是叫苏九保?你不知道他有个妹子叫苏珍珠?你甚至不知道这个苏珍珠已经来了徽州?你还不知道这个苏珍珠就住在菜市口?你更不知道你自己常常三天两头半夜三更的跑去苏珍珠的屋里?”李老夫人一叠声嘲讽的反问。

而她嘴里的苏珍珠就是苏氏。

此时,李老夫人一叠声的问完,手一挥:“把苏氏母子带上来,让这负心汉瞧瞧。”

“是。”邵管事应了声,转身出去,不一会儿回转,他身后跟着一个年轻的妇人。手里的抱着一个不足两岁的男娃子。

“进财。”那苏氏一进来,见到这种情形,自然是一脸惴惴,看到李进财站在那里,便小跑着过去,躲在李进财身后。

“苏氏?居然还是这个苏氏,李进财,你好啊,你真好啊!!”李金花腾的站了起来,赤着眼。咬着牙恨恨的道。

“金花姑姑,为这等人生气不值得。”贞娘拉她坐下,劝道。

“是。我不生气。”李金花深叹一口气,平复心中的愤懑。

李进财此刻真的蒙了,他以为先前,李老夫人定是通过王翠翘那边来认定他坑墨坊的事情,却没想到连苏氏。连那杨大人实际上就是苏氏的大哥苏九保这个秘密老夫人都知道了。

而这点,他可以肯定,便是苏九保在大堂上也不会认这些。那么只有一个可能,李老夫人老早就盯着他了,然后由他盯上了苏氏,最后再由苏氏盯上苏九保的。

而他自己。机关算尽,却原来底牌早就被人揭了。

“还等什么,拖下去。打断一条腿赶出李家。”李老夫人喝道,依她的姓子根本不会给李进财任何说话的机会,先前之所以由着李进财巧舌如簧,大多只是为了让大家明白情况。

“李老夫人,你不能这么做。”一边苏氏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扯着李进财的衣服冲着李老夫人道。

“我怎么做不需要你来教我。便是他这样的,我打死了都不为过。”李老夫人冷冷的说了声。

听着李老夫人这狠话。那苏氏还真怕李老夫人下狠手,便不敢多说了。

立刻的,李进财被拖到了院子里。苏氏抱着孩子紧追了出去。

没一会儿院子里就传来李进财的惨叫声。

随后邵管家进来回报,已打断了李进财的一条腿,赶出了李家。

“娘亲的心可是越来越慈了啊,这等事情就这么完了?还白白成全了那一对狗男女。”这时韩李氏不甘的嘀咕了句。

贞娘就站在她边上,便接嘴道:“大姑姑,哪能完呢?这才开始,这会儿,云大人定然在外面等着拿人,那苏九保犯的可是假冒官差之罪,那王进财肯定是要被陷进去的,就他现在这样,到了牢里,不死也要脱层皮。至于苏氏能不能脱身都不好说。”

李进财被逐出了李家,自然不在姓李,此后就是王进财了。

“嗯哼。”听着贞娘的话。韩李氏淡淡的哼了声。她就是看不惯,凭什么李家八房来掌着七房的家业。再加上当年李家七房和八房的恩怨,韩李氏这会儿对贞娘自没个好脸色。

得,贞娘也不拿热脸贴人冷屁股。断续看着七祖母处事,这里面她能学不少。

李进财被赶出了李家,而此时心中最惴惴不安的是田氏,她真没想到这李进财看着忠心耿耿的,却有着这个歹毒地心思,走眼了呀。之前她可是帮着李进财说过不少好话呢,还答应帮着李进财拿到墨坊主事权的,如今想着这事,她就懊悔的很。万一婆婆认为她跟李进财是一伙的可怎么办哪?

“老三媳妇儿…”这时,李老夫人的声音又响起。

田氏正经担心着,猛不丁的听到李老夫人叫她,心虚之下,卟嗵的一声跪了下来:“婆婆,我真不知道那王进财是这等人…”

“起来,我没说那白眼狼的事情。”李老夫人皱着眉头道。

“是,婆婆有什么事请吩咐。”田氏这会儿低眉顺眼的道。

“再过不久就是你娘的七十大寿了吧?”李老夫人问道。

田氏的娘亲就是田本昌的祖母,姓何,何老夫人眼睛不好,近些年已经很少出门了。

“是,婆婆记性真好。”田氏应着,顺便拍了一记马屁。

“你是你娘亲的幺女,你娘也是最疼你的。再听说你娘身子骨不太硬郎,我想不如趁这场大寿,你回家照顾你娘亲吧,明天我会通知田家来接人的。”李夫人这时淡淡的道。这话可就有讲究,一般守节的妇人是不轻易回娘家的,便是回娘家那什么时候去?什么时候回去早早的要定死的。李老夫人这般说,显然是不打算接回来了。

“婆婆,我做错什么了你要遣我回娘家?”田氏一脸着急的道。

“说起来你并没有做错什么,只是你的心思大了,再留在李家却不太合适了。你还年轻。不到三十岁,为老三守了十年了,也够了。有合适的人。你可以改嫁。到时,我李家还会再奉上一份嫁妆。”李老夫人道。

改嫁?谈何容易?田氏又岂能不明白。

“婆婆,我心思再大,那也是为了我们七房啊。不错,我是针对过贞娘。也正是因为这一叶障目才被那白眼狼利用。可贞娘是八房之孙女,当年,八叔对墨坊不也是虎视眈眈嘛?如今贞娘掌着墨坊,我又如何能不起心思呢,别说我,便是佑哥儿他娘又何曾安心过?这份基业怎么也该是佑哥儿的啊。”田氏红着眼道。

她这话倒是把孙氏拖了下水。孙氏坐在那里如坐针毡。陈氏看着她有些失望的摇了摇头。

“你当我好糊弄吗?”李老夫人淡淡的扫了田氏一眼。

“不敢,只是媳妇儿说的是实话。”田氏道。

“实话?你敢说你真的完全是为了七房?完全是为了佑哥儿?别不承认了,你为的是自己的私心。你为什么一力支持那白眼狼,不仅仅是因为受他骗,而是你认为他只不过是一个赘婿,成不了大器,你不过是想通过他来达到你掌控墨坊的目的。人有私心,这本无可厚非。可你别忘了,你是李家的人,就得守着李家的规矩,若人人都象你这般心思,那李家还不乱套了,别忘了,家不和外人欺,就你那心思,对上那白眼狼,你连一分胜算都没有,到时,整个李家便白白便宜别人。”李老夫人恨恨的道。

田氏被李老夫人拆穿,脸皮一阵子火辣,尤自辩解道:“那婆婆又怎知贞娘她们不会吞了我们七房呢,历来这旁支吞了嫡枝的大家族不在少数。”

田氏这话,让李家八房的人一阵愤怒。

“走,贞娘,跟娘亲回家了,咱们八房不稀罕李氏墨坊什么,真要墨坊,咱们自己也开得起。”后来赶来的赵氏这会儿立马跳了起来。

“景福媳妇儿,稍安勿燥。”李老夫人冲着赵氏做了一个坐下的手势,一边陈氏便拉着赵氏坐下。

“你们心里或多或少的是不是都这么认为?”这时,李老夫人冲着七房的几房环视了一眼道。

这种话自不会有人应声,但不可否认,这种认为或多或少都是有些的。

“邵管家,盛师爷到了吗?”这时,李老夫人又冲着邵管家问。

“到了,郑才正在外间陪着盛师爷呢。”那邵管家上前道。

“有请盛师爷。”李老夫人做了个手势。

邵管事应声出去,没一会儿,就请了盛师爷进来。

“麻烦盛师爷了。”李老夫人半迎着道。

“老夫人客气。”盛师爷拱拱手,随后从袖子里抽出一份契约递了上前:“老夫人,契约我带来了,您过目。”

“多谢。”李老夫人说着,便接过契约,扫了一眼,然后递给紧边上的陈氏:“你们都看看吧,真是枉自小人心哪。”

陈氏接过,看了一眼,脸色变动容了,转过脸看着贞娘。随后又将那契约递给了大黄氏,大黄氏看过之后,也看了贞娘一眼,却是冲着贞娘点点头,再将那契约递给了田氏。

田氏接过契约一看,先是愣了一下,之后脸色不由的就红了,这份契约的定立日期就是当初贞娘接手墨坊的日期,而定立这份契约的人正是李贞娘。

而早在当日接手墨坊里,贞娘就已经在衙门里立下公契,把墨坊的一切转到了佑哥儿的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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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八房回归

贞娘却是淡定的很,她这么做并不是高尚什么的,而是当时确确实实是觉得不合适。

一来,八房和七房早年就有过墨坊继承权的争斗,如果她真的接受了墨坊,现在还无所谓。可以后佑哥儿大了,又岂能甘心。

到时,八房免不了要驮上一个谋夺嫡宗产业的罪名,这是常理。那样岂不又要引来一翻争夺,而往往一个家族便是在这样的内斗中消亡的。

所以,当日她跟李老掌柜的商量过后,就写下了这份公契,交到衙门里,只等以后佑哥儿大些,才公布这份公契的。

只是没想到,老夫人连这都知道了。

“就算这样,也不能就说明八房没有私心,别忘了,桐油中毒事件中的受害者,他们如今还在在药堂冶疗。那药钱诊金到如今还是墨坊的几个账房在那里付账,听说还是无限制付账,凭什么八房的祸事要咱们墨坊来承担?”田氏依然不甘心的道。

当然她也清楚,这事必然是老夫人点头的,如今她这么说有些牵强,她只是想尽可能的证明自己并没有太错。

“是啊,娘,贞娘做的是不错,但一码归一码,八房当年那事儿,可是差点害了整个李家呀,墨坊这边没理由这么兜着八房的啊,这对其他的族房来说也是不公平的。再说了,贞娘这次跟汇源钱庄的这笔生意,虽然说并没有被扣之事,但我觉得吧这笔生意还是不牢靠。别的不说,这生意是当初贞娘跟孙佰一签的,汇源钱庄徐娘子那边到底承不承认?这款可还是欠着的,虽然有汇源钱庄做抵押,可那徐海夫人真的是海寇出身哪,她要是不认。咱们不一定奈何得了她的。我听说那一笔可是整整八千多两的款项,这真要损失了,李家怕是翻不了身了。”这时,一边的大姑姑韩李氏也出头的道。

说起来韩李氏这次过来,除了看望李老夫人外,最重要的却是借钱,如今李家居然有这么一大笔未收款项,她自然着紧的很哪。

“哼,我还没教训到你呢,你倒自己跳了出来。”李老夫人瞪着韩李氏。

“她大姑。这笔钱早就收回来了。”这时一边的陈氏微笑着道。

“真的?不是说没付吗?”韩李氏一脸惊讶,既然是准备借钱的,家里的经济状况她自然是打听清楚的。便是墨坊那边。她也去问过了邵管家,都说这一笔款是没付的,如今墨坊的人也担心着呢,生怕这一笔款又跟以前那些未收款一样,成了收不回的死账。那到时李墨真的要完蛋了。

做生意的一怕没生意,二怕就是摊上这种欠款。

后世许多企业便是被三角债拖死的。

这时陈氏继续的道:“贞娘在做这笔生意的时候,虽然跟那孙佰一签的是未付款契约,可那是做给别人看的。事实上,她早就跟那徐夫人说好,由徐夫人亲手把款项交到我的手上了。也就是因为这一点,我感觉不对,这才把事情跟老夫人说。老夫人才着力查出那白眼狼的布局的。要不然,这回,李家墨坊说不准还真就落到这个白眼狼的手里,他那布局真可谓是周密啊。可以说,此次事件。贞娘是立了大功的。”

听得陈氏这一说,众人都惊讶的看着贞娘。虽然一开始,是贞娘揭穿藏货地点的,可等到老夫人出来,众人自然以为这一切都是陈氏跟贞娘约好的,是老夫人的布局,自没想到贞娘在这里面有什么功劳。

“贞娘,你怎么知道这笔生意后面有鬼的?”一边大黄氏好奇的问。

“是啊,贞娘。”一边赵氏也是一脸奇怪,这丫头还成神了不成。

“没什么稀奇的,当初,郑管事跟我说这笔生意的时候,我也是觉得这笔生意是顶好的。只是我正好知道汇源钱庄背后是徐海夫人,她是惯了跑海路的,不用说,这些墨定然是销往东西二洋的。我当时就想着,这不,前几年戚帅抗倭得力,如今沿海海防森严,我不就是怕船在海上出事,牵连到李家吗?本待不做这生意的,可这笔生意可以让李家摆脱包袱,轻装上阵。再说了,海外的生意是所有商家都想走通的道,如今有这个机会,我也不想放过。于是我就直接找到了徐海夫人,本是想提醒她一句,暂时不要急着出海,等过两年情况好一点再出海,反正墨又不是不能放的东西。可没想,去跟徐夫人谈起这事的时候才发现徐夫人根本不知道这笔生意,于是才做了个套,至于后面的可都是老夫人的功劳,贞娘不敢居功。”贞娘谦虚的道。

至于她早就防着李进财的事情,那些都得自于族谱的未卜先知,是不好拿来说事的。

“哦,原来是这样。”众人听得贞娘这般的解释,倒也在情在理。

“至于帮八房解决药费的问题,是我下的决定,别的不说,就单单这一笔生意,你们也知道八千多两之巨,再加上因着贞娘之故,让李氏墨坊避掉了一桩祸患,因此,这些都是八房该得的。谁要有异意,直接来我跟我说。”李老夫人这时冷冷的扫了田氏和韩李氏一眼道。

韩李氏自然一脸讪讪的不开口了,不过心里倒是松了一口气,有着这样一笔钱,那她就好开口问娘亲借了。

因此,便坐到一边思索着私下里该怎么开口。

而田氏到了如今,也知大势已去,动了动嘴巴,终究什么话也没有说出口。

“明天我会让田家的人来接你,只当是田要请你回去照顾你娘,总之,大家脸面都过得去,你以后就好自为之吧。若是实在有难处,在你未嫁之前,你还是李家的媳妇,可以让人送信来跟我说。”李老夫又人道。

“是。”见事已无可换回,田氏只得应声,再说了,她又觉得李老夫人这般安排。或许也并非坏事吧。毕竟没有哪一个女人,漆下无子,却真心甘情愿这么守着的。

贞娘在一边看着,虽然族谱上说田氏回田家后不久就役了,只是如今的形势跟族谱上已大相径庭,田氏回去还会不会走上原来的路,不好说。

终归正如七祖母所叮嘱,好自为之。

“另外,我还有个事情要宣布。”这时,李老夫人看了众人一眼。又道。

众人都盯着李老夫人,今天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一茬跟着一茬。有些让人顾不过来了。

“当年李家贡墨出事,虽是八房之故,但亦是景福他着了罗家的小道。而罗家才凭此夺得了贡墨权,而今罗家已烟消云散,过去的恩怨自不必再提了。不过八房这边终是要给个说法的。当年,八房倾尽家财弥补过错,已经尽力了,当年的惩罚实是过了点,而今贞娘于墨坊有着挽救危难之大功,所以八房这边也该补偿了…”

说到这里。李老夫人顿了一下,环视了众人,又看着六老爷子和李景东。两人俱是点了点头。

一个家族的当家人,自要做到有过则罚,有功则赏。

而这时,贞娘才知道,原来当年李墨出事却是因为罗家之故。不过。细想之下也在情理之中,毕竟李氏贡墨出事。丢了贡墨权,最后贡墨权就落在了罗家,罗家是得利者。

想着,倒是不由的又想起了罗文谦那封信。

“因此,我决定将墨坊里原属于八房的两成份子还给八房,另外,贞娘这里,从我们嫡宗这里再拿出一成份了,做为贞娘的嫁妆。”李老夫人说,随后又冲着李老掌柜的道:“八叔,你看这样可好,李墨如今人才调零,八叔也该发挥发挥余热的,咱们老了,身体不行,但教导教导子弟还是成的吧,你看呢?”

贞娘这时一阵惊讶,李家墨坊的股份,是嫡宗六成,九房二成,六房一成,最后一成却是所有李氏族人的,而最后这一成牵涉到祖训的,凡是李氏子弟,只是肯吃苦耐劳,都能在墨坊寻得安身立命之根本。

同时最后这一成的收益用来建族学和义庄的,或者资助族里贫困学子读书的,这是一个大族的长盛不衰的根本。

而老夫人这样,等于一下子划出三成给了八房,当然,最后那一成属于李氏族人的也是归嫡宗掌握的,但就算这样,李家八房也成了墨坊的第二大股东了。

李老夫人这手笔不小啊。

贞娘不由的转过脸看着自家爷爷。

而李老掌柜此时两眼赤红,双唇微微抖动着,显然心情十分的激荡。

当年,因着那不孝子,他担下了所有的责任,最后李家八房被逐出李氏墨坊,他一身墨技不得使用。而李家八房虽说并没有被逐出李氏,但其实情形,也跟被逐出了差不多,如同无根的浮萍。这些年他屈啊。

而他的身体之所以这些年欲来欲坏,也正是因为心里憋着气呢。

而今李老夫人这番话,这是给八房公道了。两成份子其实他不在乎,可这两成份子却是当年老爷子留给他的,同时也是代家着李氏八房在李氏里面的地位的。失去这两份子,他觉得便是死了,也无颜见地下的老爷子啊。

如今重新得回这两成份子,那便是说李家八房回归李氏墨坊。

他李金水终于能再站在墨业的行当上了,这如何能不让他激动万分?

而贞娘这边体会着自家爷爷的激动,同时也感慨当年李老夫人的狠手啊。

当年的情形想想也知道啊,李老爷子病重,自又到了李家墨坊一片动荡,人心不稳的时期,而当年李金水因着一身墨技在墨坊里威望极高,李老夫人为了消除隐患,再加上当年因李景福之故,八房确实给李氏带来了几乎是覆灭的危机。两者相叠,李老夫人自是要下狠手,谁也怪不得她。

只是做为李老掌柜的,却是承受的太重太重了。

看李老掌柜这情形,其意自明,李老夫人便冲着跟李老掌柜一起过来的吴氏道:“八弟妹啊,回去叫孩子们准备准备,祖宅这边的房子我已经让我大媳妇收拾好了,都搬回来吧,一人家还是在要一起才好啊,老九也走了,这光阴终归没多少了,以后啊,咱们再叫上老九媳妇,没事的时候啊,咱们三个老婆子打打马吊,怎么样?”

当年,李家八房被逐出墨氏,李老爷子亦是要强的人,自然也搬出了祖宅。

“哎哎哎…”吴氏边擦着眼泪,边一个劲的点头,嘴里只知道哎哎哎的应声,其实按着她原先的想法,是不能由着七嫂想怎么滴就怎么滴。可到得嘴边,却全变成了很干脆的应声了。

“好好!”李老夫人笑哈哈的点头。

第七十九章 一个很深很深的深坑

纷纷扰扰的一天过去了,这一天对李家人来说那真真跟冲浪似的,一浪还比一浪高。

晚间,李家八房几人是在嫡宗这边吃过晚饭的。然后才慢悠悠的朝城门洞去。

“哎呀,之前还说不知是买块地皮起宅子,还是直接买宅子,不过不管哪种,终归搬离城门洞还有一段时间,可没想到这么快就要搬了。”赵氏还有一种在梦中的感觉。之前吃饭的时候,七房那边已经跟八房确定好了搬家的日子,就在三天后,看过万年历,宜搬家。

“娘,你不是说不爱搭理嫡宗那边,咱一家人在城门洞日子过的自在嘛?怎么这会儿要搬家了,你倒是挺高兴的。”贞娘一手举着气死风灯引路,一边回头冲着自家娘亲打趣的道。

“本来就是那样啊,我现在也不爱搭理呢,至于搬家,那是另一回事好不,祖宅那边院子本来就是分给咱家的。这回,咱们是拿回了自己的东西,娘亲自然高兴。”赵氏没好气的道。

“哦,原来是这样。”贞娘故意一副恍然大悟的口气。

“这丫头,说起来也是能干大事的人了,还逗趣做娘亲的,没规矩,讨打。”边上,吴氏笑呵呵的道。

“哦,说起干大事,你这丫头,今天得好好给我交待一下。”这时,赵氏伸着食指点着贞娘:“你倒是说说,你什么时候去衙门立那份公契的?这么大的事情,家里都不透口气,你翅膀硬了啊?”赵氏先说着。

又没好气了:“我说你这丫头,你是缺心眼还是怎么嘀,你为墨坊做了这许多的事情,操了这么多的心,合着全是给七房那边做嫁衣啊。你傻不傻啊你?”

赵氏说着,却伸手没好气的用劲的拍了贞娘几记。

“娘,我才不傻呢,就算是有着七祖母的留书,你以为那墨坊咱就能真占着呀?我告诉你,墨坊不赚钱还好了,要赚了钱,各种心思的人就会来了,到时候,就咱家这几口人。顶得住那么多的李氏族人?终归名不正言不顺。到时,我在外面跟人谈生意,指不定背后就中枪啊。”贞娘说着。

当时的情况。贞娘心里是觉得接下不太合适,可不接,墨坊又会走上族谱的老路,被李进财所得。所以,才跟李老掌柜的商量。最后李老掌柜让她去立下这个公契。

先抗一阵子,把佑哥儿扶持起来,他们八房也就功成身退了。

当然,如今的结果自然是更好了。

随后又道:“再说了,我怎么没跟家里透气,我跟爷爷说了的。是爷爷让我这么做的,你真要不乐意啊,你跟爷爷说去。”

“你这死丫头。别拿你爷爷当挡箭牌。”赵氏又拍了贞娘一记,随后叹了口气:“倒也是这么回事。”

说完,又欣慰的叹气道:“也算是好心有好报,这你算是为八房立功了。还有你那一成分子的嫁妆,娘以后啊。也放心许多了。”

至少就算贞娘以后没有依靠,也能有个安安乐乐的日子过。李氏墨坊可是几百年的名头了。这一成份子比一些殷实人家的十几代嫁妆可实在了。

“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啊,娘。”一边吴氏道了句颇有些哲理的话。

贞娘在一边自也是笑眯眯的。

七祖母会这么做,贞娘有些意外。但那一成的份子,贞娘却也是当仁不让的。

“唉,可惜你爹不在了,他可是心心念念的想赚钱买回那属于咱家的那两成份子呢,如果这时候他要是活着,定也是高兴的不得了,说不定又要去耍两手。”赵氏这时抬头看天上的星星,颇有些感叹。

所谓的耍两手,自也是赌两把,若是往常的,李景福要说耍两手,赵氏就恨的不得了,可这会儿,赵氏自己说的耍两手,却是颇有感触。

李景福当年那不争气的样子,在世是,赵氏对他的怨言自是不少,只是多年夫妻,终归是有着夫妻恩义的,这时想着李景福的愿望,赵氏那心便有些空落落的感觉。

“贞娘,回家给你爹让注香,把今天的事情跟你爹说说,也好让爹丢下包袱,安心的去投胎。”这时,李老掌柜的道。

“嗯。”贞娘点头。

说话间,便进了城门洞。悠长的城门洞巷,边上一些店铺挂着的气死风灯在寒风中晃当,一片冰冷的雪片落在了贞娘的脸颊上。

下雪了。

李家几人是迎着雪花进的家门。家里火盆已经烧起来了。一进屋,放下门上厚厚的棉布帘子,屋里暖融融的。

进家门第一件事,贞娘便到老爹的牌位前,规规矩矩的上了一注香。然后把事情说了说,这才出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