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速酝酿的怒火被叶凌韬慢条斯理的后续补充浇熄,直至消失殆尽,周芸梓轻哼一声,冷着声音嘟囔道:“你说话的速度可以再慢点。”

“我还不想死无葬生之地。”难能可贵的,叶凌韬居然勾了勾嘴角,接下了周芸梓这句不甚明显的威胁。

“莲俏,我们走。”没好气的瞪了一眼叶凌韬,周芸梓颇有气势的一甩手,转身回房。只是那一背过身就高高扬起的嘴角,瞬间削弱了其故意彰显的高傲气势。

所以说,这一回合她家小姐算是输了?狐疑的扭头看了一眼俊秀如竹的叶凌韬,莲俏的眼神闪了闪,心中的立场愈发的坚定。

“娘,大夫说玲珑因为这次落水受了风寒,身子虚弱了不少,好在肚中的孩子没事。”送走诊完脉的大夫,叶轻言恨恨的捶了一记桌子,“都是周芸梓那个恶妇害的!”

“轻言放心,此事娘不会让那个恶妇轻描淡写的糊弄过去。”要不是周芸梓这个恶妇借机滋事,玲珑怎么可能发生意外?万一孩子有个三长两短…想到此处,盛昕蓉怒火交织,恨上心头。

作者有话要说:那啥,为了保持统一,把之前的标题也顺道改了一改哈,\(^o^)/~

恶妇欲分家

“娘,瞧见没?咱家二嫂确实是个不好惹的。您可不要傻傻的当她是个不知世事的大家闺秀,被骗的团团转都不知道,还当她是好人呢!”叶秋蝶拉着林雪的手,压低了声音说道。

早先看见周芸梓游刃有余的应对盛昕蓉时,叶秋蝶还觉得这个二嫂很厉害。但是经过刚刚亲眼目睹的一切,叶秋蝶才发现周芸梓不是普通的厉害,是太厉害了点。碰上这样的嫂嫂,她不得不担心自家性子软弱的娘亲会不会吃亏。当务之急还是先让她娘认清周芸梓的真面目才好,千万不能被表面上的善意给蒙蔽了。

“秋…秋蝶,她…她…”怎么也没想到会看到周芸梓如此凶悍的一面,林雪面色发白,身子微颤。她到底是造了什么孽才做主为韬儿娶回来这么一位刁蛮的大小姐。这…这万一哪天韬儿惹周芸梓不高兴了,那还不搅得天翻地覆,家无宁日?

“娘,您也别想太多。二嫂已经过门,好坏都跟咱们是一家人了。我瞧着二嫂也不是个不讲理的主。您没觉着她对咱们的态度跟对大伯母和大哥的态度完全不同?虽说不知是真心还是假意,但至少还算亲近。反正咱们也不会像大伯母和大哥那般眼睛长在头顶上的欺负人,估计也没啥机会得罪二嫂。再不济不是还有二哥在吗?这么多年您还不相信您自己的儿子?二哥不会随随便便就被人欺负了去的。”对于周芸梓,说心底话,叶秋蝶很不满意。可好歹是她娘下的决定,她哥也没反对,她只能尽量站在公正的立场,试着接受这个被大伯母强塞过来的嫂子。

不管怎么说,今日见到周芸梓本人的言行举止,着实比她想象中的要好上许多。至此,叶秋蝶也拿不准到底是想帮周芸梓说好话,还是该帮着她娘适当的为难一下周芸梓,让周芸梓不敢肆意欺负她娘。

当然,在看到周芸梓当着盛昕蓉的面拿着竹竿打叶轻言之后,叶秋蝶大加佩服的同时,心里对周芸梓还是有些发怵的。周芸梓这个下马威,不但是打给盛昕蓉看,怕也是打给整个尚书府看。是以,现在的叶秋蝶很纠结,思绪更是复杂难猜。总之,周芸梓这个嫂嫂暂时不可信,必须多加防范!

“娘知道。”千言万语化作三个字,林雪紧皱着眉头,无力的点点头。看来,日后只能万事都顺着这位泼辣的儿媳妇了。但愿看在她这个并不刁钻难侍候的恶婆婆面上,周芸梓能稍微约束性子,不要恶言相向,更不要动手打人…

完全不知误导了林雪的叶秋蝶只当她娘听明白了她的意思,真的对周芸梓生出了些许防备之心,欣慰的不再多说,扶着林雪回屋歇息。

丝毫不知道叶秋蝶和林雪的心思,周芸梓一回屋就吩咐莲俏笔墨伺候。大手一挥,分别给身在皇宫的皇贵妃和太子妃去了书信。倒不是真如跟盛昕蓉所说那般的报平安,而是通知二人她周芸梓的夫君换了人…

没错,皇贵妃和太子妃迄今都不知晓周芸梓嫁的夫君并非叶轻言而是叶凌韬。或者应该说,整个皇宫的人都还被蒙在鼓里。追其缘由,当然是为了以防某位公主一气之下大发雷霆的闹到皇宫外来,搅乱她的大喜之日。

至于欺君之罪?说什么笑话呢?放眼整个帝都,谁不知道国舅府与尚书府举办了亲事?就连皇上姑父,前两日还大笑着恭贺她爹和礼部尚书大人叶涛威结为亲家呢!而新郎官换了人?刑部有哪条律法规定臣子换亲还必须呈秉圣上吗?又不是娶公主嫁太子,谁会在意?

叶凌韬确实不是娶公主,周芸梓也的确并非嫁太子。可问题是所有人都认定这叶凌韬就是皇上早就相中的驸马人选,只是疑惑为何迟迟没听到动静。而周芸梓,有皇贵妃和太子妃这等风光亲戚,谁不知道她指腹为婚的对象是礼部尚书之子叶轻言?这般情形下,怎会有人多想其他?更甚问及半句?

如若不是这样,他们二人成亲当日,又怎会引起那么大的震撼和骚动?只不过就像盛昕蓉所说,新娘子一迎进家门,拜完堂成完亲便是木已成舟的事实。除非太不识相,谁会、谁又能当众非议一言半字?

更别说那些暗自庆幸自家儿子少了一个强有力的竞争对手进而可以顺利迎娶公主的众位大臣和夫人,心里也不知有多巴不得叶凌韬被彻底排除在万众期盼的驸马人选之外。

于是,在所有人都心思各异的兀自谋算下,叶凌韬和周芸梓的成亲居然真的顺理成章的瞒过了所有该瞒住的人,成为了再也无法更改的事实。

“什么?梓儿嫁的不是叶轻言,而是叶凌韬?”拿着烫手的书信,太子妃惊的一跃而起。再也无法保持冷静,第一时间赶去了皇贵妃的宫殿。

“胡闹!简直是胡闹!”手中的书信揉成一团,高贵娴雅的皇贵妃被气的拍桌怒起,“真是胆大包天!梓儿到底知不知道叶凌韬已经被皇上指给了五公主?”

“姑姑,梓儿怕是真不知道。”五公主邵娅静,现今最受宠的公主,昨日才到皇上面前求来的亲事,如今却…不管怎样,私心还是偏着自家妹妹的太子妃摇摇头,叹着气苦笑道。

“现在不是梓儿知不知道的问题,是该怎么安抚住五公主的事。”与太子妃一般心思,向来护短的皇贵妃根本无暇与周芸梓算账,首先想到的便是如何帮周芸梓收拾眼下的烂摊子。

“姑姑,您得立刻去求见父皇,先把赐婚圣旨拦下来才至关重要啊!”想到若是圣旨已下,太子妃吓得一身冷汗,慌忙说道。

“云儿,你去请太子到皇上面前帮忙说情。”皇贵妃点点头,转身就走,临出门时不忘叮嘱道。

“知道了,这就去。”事到如今,也只能期盼太子站在她们这一边了。

皇宫内因着周芸梓的书信闹腾一片,尚书府内盛昕蓉正黑着脸找林雪兴师问罪。就算她明面上不能出手教训周芸梓,照样可以找个替死鬼去压制周芸梓!而林雪这个婆婆,自然是当之无愧的唯一人选!

都说柿子都捡软的捏,盛昕蓉向来深谙此道。昂着头、叉着腰,气势汹汹的站在林雪的面前,盛昕蓉极尽冷言冷语的讽刺着林雪的儿媳妇有多么的威武和了不得,无异是尚书府的活菩萨,碰不得惹不得,还得小心翼翼的供着…

“芸梓倒不知道原来大伯母是如此看待芸梓的。”就在盛昕蓉讽刺的正兴起之时,亲自捧着一个锦盒的周芸梓带着双手空空的莲俏走了进来。

背后说人被当场抓住是什么感觉?盛昕蓉心下一惊,很没形象的被口水呛的咳嗽了起来。身旁的丫头见状,慌忙上前为其拍背顺气。

“大伯母没事吧?若身子不适,还是找个大夫过府看看吧!亦或者说,咱们尚书府已经穷到连大夫也请不起的地步了吗?若真是这般,大伯母也不要觉得丢人,开口提提便是。芸梓可以从私房钱里拿点银子救济救济大伯母的。”故作关怀的看着被丫头搀着的盛昕蓉,周芸梓的笑容纯净而无邪,绝对看不出刻丝毫刻意羞辱的恶意。

到底是谁救济谁?他们尚书府好吃好喝的养了二房这么多年,到头来不仅被周芸梓这个恶妇随意奚落,还落得个需要靠被二房救济的困窘名声?盛昕蓉一口气噎在喉间,上不得下不得,憋屈的整张脸通红通红。

“瞧瞧,大伯母连话都说不出来了。莲俏,赶紧派人去请个大夫给大夫人看看。可别真在咱们房里出了什么事,届时大老爷问起罪来,咱们一个都跑不了。”周芸梓说着还顺便瞪了一眼盛昕蓉身旁的丫头们,“都愣在这干什么?还不快把大夫人扶回去歇着?”

如果周芸梓没提所谓的问罪,后面这两句训斥倒也无可厚非。可周芸梓偏偏在嚷完谁也跑不了之后再让丫头把盛昕蓉扶走,怎么听都觉着像赶人。至少听在盛昕蓉的耳里,便是赤、裸、裸的挑衅!

一而再、再而三的容忍周芸梓的不敬换来的竟是变本加厉的放肆?盛昕蓉深吸一口气,握紧了拳正面迎上满眼嘲弄的周芸梓:“到底谁才是尚书府内的主人?”

尚书府的主人?周芸梓收敛起脸上的笑意,直直的望着露出得意之色的盛昕蓉:“芸梓倒是忘了寄人篱下就该低人一等,忍气吞声。好吧,既然大伯母不把咱们当一家人,那便分家吧!”

“什么?分家?不可能!”养了这么多年还没得到半点回报,怎么可能让叶凌韬就此离开尚书府?不管叶凌韬娶的是公主还是周芸梓这个恶妇,所有的人情往来都是落在尚书府头上的。

再瞧不上周芸梓,国舅府这个亲家尚书府不可能不稀罕,更别提背后的皇贵妃和太子妃…一想到国舅府日后将变成更为荣耀的国丈府,盛昕蓉就是死也不会答应让叶凌韬搬出尚书府!

恶妇有靠山

“大伯母这样着实让芸梓为难了。”心知盛昕蓉的顾忌,周芸梓心下嗤笑,却也没准备就此点破。毕竟分家一事尚未与叶凌韬和林雪商量,她暂且拿不准两人的意思。不过,该表明的态度还是必须摆出来:不是他们死乞白赖的留在尚书府,是尚书府哭着求着的巴望他们留下。

是以,周芸梓长叹一口气,颇为为难的看着盛昕蓉:“大伯母也说了,您才是尚书府的主人。咱们这些外人怎么也不好长住尚书府不是?”

自掌嘴巴的话,盛昕蓉从来不屑说。可是此时此刻,被噎的无言以对的盛昕蓉顿了顿后,只能尴尬的笑道:“芸梓误会了,大伯母不是这个意思。你娘最清楚了,咱们都是一家人,从来不说两家话的。”

话题转到林雪的身上,自然就不一样了。长辈说话,哪里有周芸梓一个小辈叫嚷的余地?盛昕蓉这个如意算盘打的极响,偏生林雪因着叶秋蝶的话根本不敢插嘴周芸梓的言行举止。更何况说心底话,林雪这一次是实打实的站在周芸梓这边的。

之前叶凌韬就有意带着林雪和叶秋蝶搬出尚书府,林雪也试着跟盛昕蓉提过两次。只是两次都无功而返,被盛昕蓉以亲情为由给挡了下来。只不过,寄人篱下的感觉本就不好受,加之叶凌韬被逼娶回周芸梓一事在林雪的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至此,林雪这一回是怎么也无法开口附和盛昕蓉的。

见林雪不说话,周芸梓脸上的为难更胜,抱着锦盒的手跟着紧了紧:“要不这样,大伯母不是身子不适吗?先行回屋歇着,再去请个大夫过府看看。待到傍晚夫君回来,芸梓再请夫君前去跟大伯父细谈?”

跟叶涛威谈?盛昕蓉提起来的心放了放。到了叶涛威那,还不是照样她说了算?至此,心下极度不满林雪的反应却也没法当着周芸梓的面继续发难的盛昕蓉只得偃旗息鼓,默默忍下周芸梓带着诅咒的“身子不适”此一胡诌,率众下人离去。

“还真是难缠!”目送盛昕蓉的身影消失在小院外,周芸梓撇撇嘴,小声嘟囔道。

听着周芸梓的嘀咕,林雪的身子僵了僵,看着周芸梓的眼神不自觉的带上了丝丝笑意。每次都将盛昕蓉堵的无语的周芸梓才是最难缠的吧?怎能此般埋怨别人呢?不过…这样的周芸梓,倒也平添几分可爱。

没有发觉林雪的眼神变化,周芸梓回过神,献宝的将手中的锦盒送上:“娘,这个送您。”

“送我?”下意识的接过锦盒却未打开,林雪有些愣住。

“对啊,送您的。您先打开看看喜不喜欢。要是不喜欢我再回屋给您换别的。”想着是姑姑和姐姐赐下来的好东西,讨好婆婆应该不算寒酸,周芸梓笑嘻嘻的说道。

“这…”对上周芸梓显而易见的讨好眼神,林雪稍作迟疑,还是依言打开了锦盒。然后,瞬间呆住,惊愕的张大了嘴。

“娘,我觉着这个翡翠玉镯挺适合您的,白玉耳环也还不错,金钗银簪的话您瞅着哪个喜欢就戴哪个…”随意的拨弄着锦盒中的金银首饰,周芸梓热心的帮林雪推荐道。

“不…不行…”猛然回过神,林雪惊慌失措站起身,合上锦盒推还给周芸梓。她就是再没见识,也知道这些东西并非寻常人家可以拥有的。哪怕是盛昕蓉这个尚书夫人,怕也没有几样可以与之相提并论的饰物。

“啊?娘嫌弃它们上不了台面?那娘自己去我房里挑?”疑惑的眨眨眼,周芸梓没有接过锦盒,拉着林雪就往外走。

“不…不用了…”还去挑?林雪身子一软,手中的锦盒护进怀中,大受惊吓的差点虚脱倒下。

“那娘是收下了?”惊喜的扭过头,周芸梓笑容灿烂的望着林雪牢牢抱住的锦盒,“那娘改日不喜欢了再跟我说,随时去我那挑就好。”

饱受震撼的心尚未归位,林雪胡乱点点头,正中周芸梓一早就设好的圈套。

见林雪收下锦盒,周芸梓嫣然一笑,忽视莲俏怒其不争的神情,好心情的飘然离去。这些东西可是她专门拿来讨好婆婆的,哪能随随便便的收回去?

这边林雪被周芸梓的一盒子贵重首饰彻底震住,皇宫内的叶凌韬正静静的跪在地上,默默承受着来自当朝天子的震怒。

“好,好啊!叶凌韬,你现在跑来跟朕说你成亲了?你成亲连个假都不告?存心瞒着朕是不是?”恶狠狠的等着叶凌韬,龙颜大怒的皇上早已被气的摔了茶杯。亏他还想着把最宠爱的五公主许配给叶凌韬,白搭!全都白搭!

“皇上息怒。既然叶大人特来负荆请罪,定是已经知错了。”没想到叶凌韬会早她一步赶来求见皇上,皇贵妃对这个意欲独力担当一切责罚的侄女婿瞬间好感倍增,忙不迭的说起了好话。

“狗屁!”一拳捶在书桌上,气急败坏的皇上大失风度的骂出了脏话。负荆请罪?说的倒是好听,有本事成亲前如实呈报啊!现在木已成舟再来报备,当他是好糊弄的傻子不成?

“那...要不随便找个理由...下旨让两个孩子和离?”刻意加重“随便”二字的语气,皇贵妃迟疑着看着盛怒的皇上,小声提议道。

“什么随便?还和离?昨日才成的亲今日就把梓丫头赶回国舅府?当周济然那莽夫不敢来跟朕拼命是不是?”口中训着皇贵妃的乱出主意,皇上的脸色却是大为好转,没好气的冷哼道。

“那...革掉叶大人的官职,把梓儿宣进宫来好生斥责一番?”故意把责罚往轻了说,皇贵妃绝口不提任何有关欺君之罪的话语。

“好端端的一个状元爷,还是朕钦点的,说革职就革职?再说那梓丫头,斥责事小,万一她给朕来个寻死觅活,闹得整个后宫都不得安生怎么办?”叶凌韬这个他一向器重的状元爷暂且不提,单是周芸梓的胡闹程度,当今圣上多年前可是亲眼目睹过的。为着一块糕点,偌大的国舅府内就只听得到只有几岁的小丫头惊天地泣鬼神的哭嚎,生生听的在场所有人食不下咽,坐立难安。

“那...”转来转去,皇贵妃终是忍不住道出了心底最期盼的念头,“就此算了?”

“不能算了!”皇上的眼尚未瞪过来,御书房门口便传来了太子殿下的反对声,“居然敢欺瞒圣听,必须重重惩处!叶凌韬杖责五十,周芸梓杖责三十。严惩不怠,以正视听!”

“太子殿下饶命!梓儿身子弱,会...受不住的。”随之而来的是太子妃带着哭音的哀求声。

“受不住也得受!敢跟我皇室公主抢夫婿,有没有把皇权放在眼里?拖出去打!绝不轻饶!”冷冷的看着跪在对上的叶凌韬,太子一挥衣袖,冲着外面的侍卫喝道。

“慢着!”眼瞅着侍卫已经领命走进御书房,还未来得及发威的皇上老大不乐意了,“朕交给太子的奏折都看完了?这么闲的跑到朕面前来耍威风?”

“儿臣不敢。”面色恭敬的对着皇上行完礼,太子满脸愤然,“只是有些臣子太过放肆,非但不思皇恩浩荡,更甚私自结亲联姻,实在有损我皇家颜面。”

“启禀父皇,家妹确实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才另嫁他人的。国舅府也是被逼不得已的。”仿若豁出去般,太子妃红着眼圈冲上前,直直的跪在了地上。

“什么苦衷?什么不得已?”难道这其中还有隐情?见着太子不问缘由的杖责叶凌韬,自认英明的皇上反而镇静了下来。

“父皇...”接到皇贵妃的暗示,太子妃揪着手帕,极其伤心的含泪哭诉道,“家妹委屈啊...”

“委屈?难道国舅府的二小姐还能被人欺负了去?”谁不知道国舅府先是出了一个皇贵妃,又养出了一个太子妃?这般显赫的家世,还有人敢不长眼的让周芸梓受委屈?

“启禀父皇,欺负家妹的正是...”太子妃扭过头,恨恨的瞪了一眼挺直着脊背不卑不亢的跪在地上的叶凌韬,“正是礼部尚书府的大少爷、家妹指腹为婚的未婚夫—叶轻言!”

“继续说!”涉及尚书府?皇上的脸色随之深沉,变得看不出喜怒之色。

“那叶轻言先是当街带着青楼红牌招摇过市,随后当众羞辱家妹乃恶妇,最后更是一再声称定要退家妹的亲。是以...是以礼部尚书大人和夫人不问青红皂白就真的上了国舅府,确确实实的提出了退亲的要求。家妹...家妹是不堪其辱才...姑娘家的颜面,女儿家的名声...国舅府真的是被逼无奈啊...”太子妃吐吐吞吞又言词不详,听在皇上的耳里却是百般受辱后的不甘,想当然的便一味偏向了遭遇退亲的国舅府。至此,无需多言的成功扭转了眼下的危急局面。

恶妇变公主

“叶凌韬,说!是不是有这么一回事?”国舅府没有儿子,就只有两个疼之若宝的闺女。如今姐姐贵为太子妃,妹妹却遭人嫌弃的退亲,任谁心里都不是滋味。皇上眼神一转,怒气便落在了叶凌韬的身上。

“臣不知。”皇贵妃和太子妃的意图很明显,保全周芸梓和国舅府。至于尚书府,毫无疑问不在被保护的范围内。叶凌韬并非有意明哲保身,只因确实不知这其中详情。

“不知?那你为何要娶周芸梓?”对于叶凌韬的回答,皇上甚是不满意。

“百善孝为先。这门亲事是由家中大伯母提及,家母做主应下的。”没有趁机诉说半句盛昕蓉的威逼,叶凌韬神情严肃,语气认真。

“皇上,依臣妾拙见,叶大人怕也是被逼无奈...”皇贵妃向皇上身边挪了挪脚步,不甚肯定的插嘴道。既然梓儿嫁给了叶凌韬,该护的还是得一并护着。加之叶凌韬在尚书府的处境本就不可能越过叶轻言这个正牌大少爷,强逼代娶也并非不可能之事。

皇贵妃此言一出,叶凌韬微微低下头,不争不辩,沉默不语。

看来是真的被逼无奈...唉!暗叹一口气,皇上无奈的摇摇头:“也罢,命该如此...”

“父皇何出此言?依儿臣看,即便事出有因,公然藐视皇权也是极大的罪过。虽说父皇从未明言欲招叶凌韬为驸马,但也是众人都心知肚明的事实。如今被周芸梓横插一脚,实乃对皇家的大不敬!”这边皇上松了口,那边的太子却是横眉冷眼,仍旧不依不饶。

“不就是个驸马虚名吗?封梓丫头做个公主不就得了?来人,拟旨!”正如太子所言,皇权不容侵犯。然而皇上金口一开,自是金科玉律,再无反转余地。

“皇上万万不可。”皇贵妃惊呼一声,心中再高兴,面上也必须饱含担忧的出言阻拦。

“请父皇收回成命。”身子深深伏地,太子妃慌忙磕头,拼命压抑住激动的情绪。意外之喜吗?梓儿这次...是真的要腾达了?

“启禀父皇,儿臣私认为此事尚欠考虑,封周芸梓为公主委实不妥。”黑脸扮到底的太子殿下上前一步,满脸的不赞同和反对。

“何时起朕的旨意也需得经由你们的认可和同意了?”想他一代明君,深受百姓爱戴和赞扬,封个公主居然还被再三阻扰,更甚被说成欠考虑?不妥?皇上深深的觉得他的九五自尊遭到了质疑。是以,旁人越是说不行,他就偏要下这个圣旨,封这个公主!

“臣妾不敢。”“儿臣不敢。”皇贵妃和太子妃对视一眼,心下悄悄松了一口气。太子的面色稍显不愉,却也没再多言劝阻。

反倒是跪在一旁的叶凌韬闻言着实愣了一愣,怪异的抬头看了一眼当今圣上。封周芸梓为公主?皇上就真的没发现太子三人的真正意图?

不管皇上到底有没有发觉中了皇贵妃和太子及太子妃的套,周芸梓的公主份位莫名其妙的就成为了事实。对此,目睹全程的叶凌韬无言以对,拿到圣旨的周芸梓却是…哀嚎不已。

“皇上姑父到底在搞什么鬼?不会被刺激傻了,故意想法折腾我吧?我不就是不小心抢了他女儿的夫君么?至于这样吓人么?就我这样子还当公主?我怎么越想越心虚,越想越觉得有诡计?”双手背在身后,周芸梓苦着脸踱来踱去,怎么也冷静不下来。警告?暗示?皇上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小姐自己心里有数就好。别再瞎胡闹了。再有下次,宫里头的那两位主子也会被小姐连累的。”眼神微闪,莲俏绷着脸,语气沉重的游说道。

“知道了,知道了。我这不也是被叶轻言那个混账给气糊涂了吗?”真以为她多想嫁进尚书府啊?还不是憋着一口气的想让叶轻言没好日子过?只是…将皇上算计在内确实不该,也不是她周芸梓一贯的行事作风。

“反正事已至此,小姐你怎么说都行。”莲俏撇撇嘴,很是不敬的斜眼说道。嫁进尚书府也就算了,居然还拿着一整盒子的金银首饰去讨好二夫人。陪嫁箱子里那么多的首饰,干嘛专挑最贵重的?真是不争气!

“莲俏,做人应该大度点。你这样斤斤计较,实在不好。”周芸梓的脚步慢慢踱至莲俏面前,语气真诚的说道。

她斤斤计较?她这都是为了谁做打算?莲俏气得差点没尖叫出声。鼓着腮帮子瞪了一眼周芸梓,转身就出了房间。再跟她家小姐同处一屋,她可不敢保证会不会做出更多以下犯上的欺主举动。

“不是都说近墨者黑、近朱者赤吗?跟在我这个待人宽厚的主子身边这么多年,这丫头的脾气怎么越发的大了?”丝毫不觉得有其主必有其仆,周芸梓摇着头直叹气。

待人宽厚?刚踏进房门就听到这句话的叶凌韬脚下一个踉跄,急忙扶着门框稳住身子。抽了抽嘴角,别过脸看了看已经气得站在门外的莲俏,顿觉无语至极致。这四个字能用在动辄抄起竹竿就往叶轻言身上打,当众扬言要将玲珑和叶轻言丢进荷花池的周芸梓身上?

“哎呀,夫君,您回来了?”见到叶凌韬,周芸梓立刻迎了上去。左手轻轻包住成握拳状的右手抵在下巴处,笑的特别的娇羞。

这又是演的哪一出?叶凌韬引以为傲的理智频临崩溃,深觉跟不上周芸梓的情绪变化。点头轻应一声,维持着面不改色的模样走到桌前坐下。

“夫君可否告知妾身今日在皇宫内发生了何事?”既然有所求,周芸梓自然不会在意叶凌韬的冷淡态度,腆着笑脸凑到叶凌韬身旁坐下。

原来是为了这件事…心下暗自点点头,叶凌韬却丝毫不为所动,只是抬起手拿过茶壶。

“我来,我来。”周芸梓极有眼色的抢过茶壶为叶凌韬斟上一杯茶,恭恭敬敬的送至叶凌韬嘴边,“夫君请用。”

嘴唇稍稍动动就会碰上滚烫的茶水,叶凌韬的镇静再也维持不住,极其无奈的看向满脸讨好的周芸梓。

“额…那个…夫君自己喝…”仿若终于发觉不对,周芸梓干笑着将茶杯放至桌上,努嘴示意道。

叶凌韬仍是没有接话,姿态优雅的端起茶杯,杯盖轻轻划过杯沿。待到最表层的茶水稍凉,这才慢慢抿了一小口。

得,这才是真正的品茗,她那一定要等到茶水凉透再大灌猛灌的粗鲁举动简直是侮辱了喝茶这两个字!看着此般模样的叶凌韬,周芸梓的脑中霎时浮现出“阳春白雪”和“下里巴人”的挫败感。当然,“阳春白雪”指的绝对不可能是她…

“分家就分家,夫人你为何就一定要强留韬儿住在尚书府?”听着盛昕蓉添油加醋的讲述,叶涛威只想快点把周芸梓这个惹不起的大麻烦送走。已经得罪过一次国舅府,再来一次可真的没那么好脱身了。

“不可能!”盛昕蓉一开始的谋算在周芸梓接到赐封公主的圣旨后,彻底化为坚定不移的执念。成亲第二日就封为公主,日后的荣华富贵又岂在话下?已经到了碗里的肥肉,哪有蠢得白白送出去的理?早知道就不该答应轻言退亲。这样的好事居然拱手送给了叶凌韬,盛昕蓉怎么想怎么悔不当初。

“那你想怎样?继续跟周芸梓斗下去?你根本不是周芸梓的对手!”之前不是,现在乃至今后更不可能是。一想到周芸梓被封公主,叶涛威就恼怒不已。这中间的弯弯道道,与其说是皇上对周芸梓的恩典,倒不如说是对他们尚书府的警告。再闹下去,打的可就是皇上的颜面了。

盛昕蓉张张嘴,想要辩解却又无从说起,终是化作不甘心的一声冷哼:“不管怎么说,就是不能分家!”

“你…”见话说到这个份上盛昕蓉还是打定主意不放人,叶涛威懒得再说,拂袖走人。

“夫君,你倒是说说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嘛?”锲而不舍的追在叶凌韬的身后,周芸梓垮着脸哀求道。不带这样吊人胃口的!太过分了!

只作没听见身后周芸梓的柔软嗓音,叶凌韬步伐未停,一路前行的去给林雪请安。这位前后差别甚大的国舅府千金,实在比他预期中的还要有趣的多…

11恶妇回门日

“爹,娘,我回来了。”一踏进国舅府的大门,周芸梓便再也不顾伪装的淑女形象,撒腿奔向大厅。

“梓儿回来了?快跟爹说说,尚书府那两个老东西外加一个小东西有没有欺负你?爹找他们算账去!”一见到周芸梓,周济然迫不及待的问出这两日担忧不已的问题。叶凌韬再好也是寄人篱下,他家闺女嫁过去指不定要受多少窝囊气。周济然事后越想越不是滋味,只叹一时脑热,不该任由周芸梓胡闹。

“爹,您自己的女儿有几斤几两您还不清楚?他们欺负的了我吗?要不是我让着他们,哼哼…”面对周济然不问理由的维护,周芸梓心下暖暖的,刁蛮任性的小女儿姿态尽显。

“好!不愧是我国舅府的二小姐!有气魄!”心中大石落下,周济然哈哈大笑。

“老爷,您别只顾着宠惯梓儿,新姑爷看着在呢!”瞥了一眼跟着走进来的叶凌韬,嘴角含笑的柳琴提醒道。

不同于柳琴的笑脸,周济然瞬间沉下脸,冷哼道:“咱们国舅府的千金小姐,再宠都是应该。他要是不乐意见,走就是了。”

“爹,哪有您这样赶人的?”不满的嘟嘟嘴,周芸梓扯着周济然的袖子晃啊晃,“他对女儿还挺好的。”

“他要是敢对你不好,看爹不打的他不敢见人!”周济然两眼一瞪,怒视着叶凌韬。

“小婿不敢。”叶凌韬拱拱手,并未因着周济然的态度觉得难堪抑或转身走人。

“听听,他说他不敢,不是不会!”周济然火冒三丈的瞅着叶凌韬,只觉越发的瞧不顺眼,“胆子不够大就别娶我周济然的女儿!趁早…”

“爹,您要是让我夫君滚蛋,我可也跟着滚了啊…”适时的打断周济然的放话,周芸梓皱起了脸。

“你滚什么滚,要滚也是这个臭小子滚。”一听周芸梓说这话,周济然当即收了怒容,没好气的指着叶凌韬。

“老爷,咱家梓儿的心这是偏着她家夫君了呢!”别有深意的看着叶凌韬,柳琴轻笑道。

“哼!”柳琴的话音刚落,周济然的脸色直接红转黑,不满愈盛。

“娘,您怎么可以如此陷害女儿?”饱含控诉的看着柳琴,周芸梓娇嗔着跺跺脚。

“嗯?有吗?”淡定的回望着周芸梓,柳琴满眼揶揄,神情无辜。

“有!”放开周济然的袖子,周芸梓双手叉腰,重重的点头。

“那就是娘弄错了?梓儿没有偏向你家夫君?没打算跟着你家夫君一道...”说到此处,柳琴故意停了停,接着说道,“滚出国舅府?”

周芸梓面色一红,厚着脸皮直视柳琴的问罪,撅嘴抗议:“娘不就是怕爹爹说不过梓儿才出面帮腔的吗?”

“娘跟你一样吗?娘这是在训斥自家闺女,你要是能尽早让娘抱上孙子孙女,娘保管不说你半句的不是,如何?”柳琴语气轻飘飘的抛出最终的杀手锏。

此言一出,周芸梓还未回话,叶凌韬的脸上却是立刻泛起了绯色。尴尬的别过视线,发热的耳根跟着红了红,尽量做到非礼勿听。

“娘,您怎么就惦记着这点事呢?”周芸梓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叶凌韬,哪想到便对上红着脸的叶凌韬。被叶凌韬害羞的反应惹得心里如猫儿挠似的发痒,周芸梓的底气不再如之前那般鼎盛,不自在的扯了扯手中的帕子,小声嘀咕道,“怎么不见您去催促姐姐啊...”

“就是因为娘没法催促你姐姐,所以才望眼欲穿的等着你嫁人后给娘抱回来一个胖娃娃啊...”皇家的事柳琴可没资格质疑,好在周芸梓嫁的只是普通官家,该说的自是不再顾忌。

“打住打住!此事容后再提。”说到太子妃,周芸梓瞬间想起另外一件更为重要的事,“娘,皇上姑父干嘛没事封我做公主?我又没跑到他面前晃悠,怎么就这么倒霉的被惦记上了?”

“你还说!”一只手拧住周芸梓的耳朵,柳琴心头的小火苗窜啊窜,直至最高峰,“还不是为了你挑的好夫君!娘说你挑来挑去怎么就偏偏挑中了五公主的心上人?你姑姑传来消息,这事没那么简单了结,你就等着吃亏吧!”

“不会吧?姑姑和姐姐怎么也不帮我求求情...哎,娘,您轻点,疼...”随着柳琴心一狠加大了手下的力道,周芸梓痛呼一声,求饶道。

“再敢给你姑姑和姐姐添麻烦,小心娘拧掉你的耳朵!”不若面对外人时的温柔贤淑,此刻的柳琴恶狠狠的凶道。

“爹,还不管管你家娘子,再凶下去可就本性全露啦...”周芸梓呲牙咧嘴的向周济然伸出手,张口呼道。

“没大没小的!”毫不客气的敲了一记周芸梓,早已对眼前的画面习以为常的周济然直接转过头,虎眼一瞪的指着叶凌韬道,“你,跟我去书房。”

看着叶凌韬跟在周济然身后离开,柳琴松开周芸梓的耳朵,神情严肃:“梓儿,尚书府的人待你可好?”

“娘放心啦!您女儿走到哪都不会吃亏的!”捂着耳朵躲至一旁,周芸梓不以为意的回道,“倒是尚书夫人和叶轻言,哼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