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才怪!当夜值守的绿枝就见二少奶奶提着二少爷的耳朵,连人带被赶了出来。并且严正声明,是二少爷要发愤用功,所以决定以后都睡在卧室套间的碧纱橱里。为了避免他一个人孤单害怕寂寞冷,特派周奶娘在他的橱外上夜。

如有不服,维持原判。钦此!

第105章 孰强孰弱

一大早,徐贵家那个形似木头的半调子小酸秀才,徐吉荣就得到二少奶奶身边丫头兰心的一道指令。

“二少奶奶吩咐了,从今儿起让你去跟姑爷做个侍读小厮,赶紧收拾收拾,换件干净衣裳,就随我来吧。”

徐贵真是喜从天降,当下激动得老脸都泛起了红光,“此话当真?”

兰心皱着小鼻子睃了他一眼,“难不成我这大清早吃饱了没事干,特意过来消遣你们?我说徐叔,您倒是动作麻利点,二爷和二少奶奶今儿还有事,过一会子就得出门的,赶紧准备好了,我好带人过去。”

徐贵想留她客套一番,“姑娘,要不在这坐一会子喝杯茶?我们马上就好,家里的,还不快带荣儿进去换衣裳?就穿那套没动过的新衣裳,鞋袜也要新的。”

兰心跟着主子住惯了好屋子,可瞧不起他们这些下人房,总觉得怪腌臜的,有味道:“不了,我还有一家要通知呢,一会儿就直接到后头那角门等你们了,动作可麻利着点!”

徐贵听及此,心思动了一下,“还有谁?”

兰心轻笑了一下,“是白大叔家的儿子,姑娘说,他人年轻,有力气又本分,让他跟着大少爷习武呢!”

什么?徐贵听得愣了,张蜻蜓为什么会选个傻子给姑爷做伴读?当真说起来,倒是林权家的那小子更合适些,怎么偏不用他呢?难道是昨晚林权没有把私瞒下的嫁妆交上去?肯定是如此。

徐贵不由得得意起来,还是他当机立断,把大部分东西都交了,看,现在这好事就来了。

“爹,您看我都没做过,能行么?”徐吉荣怯怯地问,拉扯着身上的新衣裳,很是紧张。

“怎么不行?”徐贵眼珠子一瞪,当即习惯性地抬脚就想踹,可瞧见他这一身新,到底缩了回去,“你是比别人少胳膊缺腿是怎么着?不会就不会学么?到了那儿好生干,勤快着点,嘴巴甜点,别给老子丢人,老了费了这么大的劲,才给你搭上这么条路子,以后得了好处别忘了你爹就行!”

徐贵母子缩在一团,唯唯诺诺。徐贵心中真是高兴,趁着还有点时间,赶紧交待儿子,“内院里头大姑娘小媳妇多,可别贼眉鼠眼的东张西望,不过要是真有献好的时候,别忘了到她们跟前卖个乖。头一个就是二奶奶身边的绿枝,那丫头不错,你要是能勾搭上,倒是你的本事了!”

徐吉荣也是这么大人的人了,听得心中欢喜,也开始有些朦朦胧胧的憧憬。其实,就刚才来传话的那个丫头,就长得很不错哦。

略交待了儿子几句话,徐贵自己也收拾了收拾,想想又拿了些钱,亲自送儿子出来。

快到角门那儿,就见白亮和儿媳妇一起也送白麒麟过来了,看看那个傻子,再瞧瞧自己儿子,徐贵只觉腰杆子硬了三分。

私下嘱咐儿子,“你瞧人家那个傻子都能来,难道你还有干不好的么?记住,咱们是二少奶奶的人,要听二少奶奶的话,二少爷要背着二少奶奶干些事,当面别作声,背后也还是要私下告诉二少奶奶的,可别稀里糊涂忘了本分。”

徐吉荣不住点头称是,徐贵满面带笑,主动跟白亮打起招呼,“白大哥,你也来了瞧麒麟,多精神。”

白亮瞅他身后还算斯文的儿子一眼,再瞧一眼自己这五大三粗的儿子,却是面有忧色,勉强跟他打了个招呼,却问兰心,“姑娘,你看,我家儿子这大字都不识一个,他能行么?”

兰心没好气地道:“行不行的,也得二少奶奶说了算,她这是让你们上刀山还是下油锅了?不过是二爷作伴读,至于把你吓成这样么?”

徐贵笑呵呵的上来打圆场,“就是咱们三姑娘可说过,要人跟着她,最重要的就是忠心。只要咱们的孩子一门心思地跟着她干,有什么不行的?别说你们家麒麟了,我们家阿荣不也什么都没做?年轻人嘛,总得放手让他们自己去闯闯的。你们家巧云不还在院子里么?这也不怕没个人提点了。”

“公爹,徐大叔说得是!”白麒麟得了这个差使,碧落却是非常欢喜,不过她更加要叮嘱的是,“到了姑娘那里,可得记着多提提我,早日把我选了来。我瞧姑爷身边就挺多狐媚子的,有我这样人在身边伺候,姑娘也更加放心的不是?”

兰心听着触动心病,不觉轻嗤了一声,碧落立即反应过来,赔笑着解释,“当然咱们这边的姑娘都是好的,要防也得防少爷原本身边那些人。兰心妹子,你说是么?”

兰心这才顺过气来,不过仍有些不忿,“那些丫头,自有二少奶奶收拾,用不着嫂子您操心了。”

她格外咬重了嫂子二字,听得碧落心下不悦,再瞧一眼自己的傻丈夫,心中怨艾更深。

很快,兰心要带着人进去了,徐贵临走前,还私下塞了几个钱到兰心手里,请她帮忙关照一二,兰心就算嫌这些人腌臜,却不会嫌他们的钱腌臜,笑吟吟接了钱,带二人走了。

徐贵、白亮在门口直等看不到人影了,这才回到他们下人所居的院落。一打眼,就见林权从家里探头探脑地出来,一时还不及缩回去,撞个正着。

“回来了?”林权笑得很勉强。

“是啊!”徐贵应得趾高气扬,生怕别人听不见似的,大嗓门嚷嚷着,“方才三姑娘让人来把我儿子和老白儿子都领进去伺候姑爷读书了,你说我们儿子从来也没干过这差使呀,可三姑娘说了,咱们这作下人的,最重要的就是忠心!”

他故意奚落着林权,“按说,林老哥你的忠心也不差呀,你们家阿寿从前还是给大少爷做过伴读的,怎么就没轮上呢?”

只听林权家里传来“嗐啷”一声,似是有人在摔盆子砸碗,徐贵瞟过去一眼,呵呵一笑,“回见。”

他得意地哼着小曲儿走了,白亮为人本分憨厚,但林权平日又没什么好处到他跟前,他不至于落井下石,却也不会多管闲事,只点了点头,便领着儿媳妇也回自己屋子里去。

林权讪讪地刚进门,林寿就愤怒地冲了过来,“您瞧,这就是您打的好算盘,连白家那个傻子都有机会去伺候姑爷,我呢?我呢,你要钱是不是?那你就拿着钱当儿子吧,我这就去找妹子,让她把你藏出去的钱都交出来,让它们好好孝敬您。”

“小祖宗,你消停消停吧。”

林权急得跟老婆两个人费了半天的劲儿才把儿子摁住,不过林权媳妇这回也有些动摇了,“当家的,儿子没说错。咱们纵是藏了那些东西,可一不敢花,二又不能把自己赎身出去,这留在一府中一日,就得受一日的窝囊气。随便三姑娘使个什么坏,咱们这小胳膊也拧不她那大腿呀?这寿儿还要婚配的,若是姑娘随便指个人,就比如那榴喜吧,或是一直拖着,难不成你还要咱家断子绝孙不成?”

林寿扭头忿忿地瞪了他爹一眼,连眼圈都有些红了,“他哪想得到那些啊?就想着多弄点钱,上赌场孝敬骰子去。”

“你这浑小子,这儿没你的事!”林权心里也有些被老婆说动了,那钱是挺诱人的,但要是真就为了这么些钱弄成这样,似乎也有些得不偿失了。

思前想后了半晌,林权还是妥协了,“就是要去你妹子那儿,也不是说走就能走的,她也不是自由身子,说在就能在的。得先托人带个信,约个时间再去。”

林寿听了,这才作罢,重重地一擤鼻子,嘟囔着,“方才不听说姑娘今儿要出门么?等她走了,跟门上人说一声,再出门不就得了?我跟您一起去,万一能遇见妹子,正好就把事情给办了!”

“这样也好!”林权媳妇同意了,“不过阿寿你就别去了,我和你爹去,万一遇上你妹子,我进进出出的,可比你们方便些。”

林寿还有些放心不下他爹,当娘的拍拍儿子肩膀,“这都打算交了,还藏那么一点有意思么?”

林权重重地叹了口气,好不容易攒下来的一点东西啊,在手上还没捂热,就这么没了。

一大清早,张蜻蜓就抓了潘云豹一起到潘云龙这儿来练功了。还有安西,他跟在潘茂广身边,也养成了习惯,很早就起来了,跟着一块过来。

本来张蜻蜓还以为这头豹子的功夫跟潘云龙不相上下,非让他们比划比划,可连十招都不到,潘云豹就被大哥连剑都打飞了。

“魂不守舍,心不在焉,真不知道你成天都在想什么?”潘云龙恼怒的罚弟弟提俩大石锁去蹲马步了,屁股底下还搁了一个香炉,插了三炷香,让他享受菩萨待遇。

瞧那豹子一脸的垂头丧气,张蜻蜓有些纳闷。为什么那头豹子明明在自己家里的时候一套剑法耍得龙精武猛,可一到大哥这儿就成小病猫了?到底是大哥太强,还是他真的太弱?

第106章 他是我的侍君

当徐吉荣和白麒麟在绿院里等了差不多一盏茶的工夫,二少奶奶练完剑法回来了。苦命的豹子还在那儿蹲着,瞧那香火,没半个时辰是吃不到早饭的。阿弥陀佛。

正好张蜻蜓也想先见见二人,敲打敲打,便让他们进来了。

就读书人而言,徐吉荣不算瘦的,但也不胖,身上长的一些肉也是虚的,跟身强体壮干惯粗活的白麒麟比起来,明显就差得太远了。不过面貌看起来还算老实,甚守规矩。

张蜻蜓基本通过,“你们知道这来是要干什么的么?”

“知道。”二人点了点头,徐吉荣想着他爹交待的要适时表现一下,又见二少奶奶是这么娇美如花的小女子,便鼓足勇气多说了句,“跟姑爷做伴读。”

“不过二少奶奶,我爹说我很笨,又不识字,要是做不好,就请二少奶奶放我回去,还是让我劈柴挑水吧。”有人带了头,白麒麟蹴着脚尖,捏着衣角也结结巴巴说了一句。

张蜻蜓呵呵笑了,“没事没事,又不用你们跟二少爷做教书先生,要那么多学问干嘛?最关键的一点,就是跟着他,看好他,让他把大少爷教的功课全都完成,这就是了,这样你们能做到么?”

听了这话白麒麟放了心,立即点头,憨厚的脸上满是认真,“二少奶奶您放心,我爹让我来,就是让我听您的话的,您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徐吉荣暗自瞟过去一眼,心下有些不爽,怎么这个傻子也这么会表现?他生怕落后,也涨红了脸道:“呃…二少奶奶,我爹也这么教我来着。”

张蜻蜓瞅着他一笑,“难为徐叔有心了,你们都吃过饭没?”

两人都摇了摇头,张蜻蜓命人把他们带下去用饭,自己开始琢磨着,要怎么要逼着徐贵把私吞的东西全都吐出来。

绿枝给她端来早饭,悄声道:“何不请教陆嬷嬷?”

张蜻蜓摇了摇头,“我自己来吧。”人总是要学会自己处理问题的,若是什么事都指望陆真,那可不就成潘茂广说的,离了谁就过不下去了?这就不好了。张大姑娘不仅身子勤快,脑子也很勤快,不信自己就搞不定这些小问题。

等着饭毕,她带着二人去了蓝院,把他们介绍给了潘云龙,“以后他俩就跟相公读书了,大哥您布置了功课告诉他们一声,以后阿荣你就负责监督二少爷念书,阿麒你就负责监督他习武,可得把他看紧些。要是他完不成功课,你们一样要受罚,可不许替他撒谎骗人,否则家法伺候。”

眼见三姑娘说得严肃,二人应得山响。原本潘云龙见二人一个呆,一个傻,心下还有些顾虑,未料竟发现效果是出奇的好。

他们俩说起来都有点一根筋,让干什么就干什么,不太会转弯。于是监督起潘云豹来,那是兢兢业业,一丝不苟。让写几个字,就一五一十的数着,让他蹲多长时间的马步就是多长时间,差一点都不成。

学习过程中,张蜻蜓早有声明,不许陪他聊天,陪他玩耍,除了茶水,拒绝一切东西提供,就连上个马桶也得在旁边看着,弄得潘云豹想偷懒都偷不成了。若是跟他们发脾气,这二人无论他怎么骂,就是不还嘴,却也不肯通融半步,弄得潘云豹自己都没了脾气,这伴读小厮一职竟是慢慢地做了下来,还干得不错。

等潘云豹早上蹲了一个时辰的马步,又念了一个时辰的书,带着潘云龙布置的功课回来,就该上武烈侯府去了。

一路上,那只豹子骑在马上,瘪着个嘴大叹命苦,“明明说好了早晚各一个时辰的,怎么一早上就两个时辰了?晚上还要过去,这不就三个时辰了?”

张蜻蜓坐在轿中,颇有几分好笑,也不理他,心下却拿定主意,等着空下来,倒是要学学骑马才是。

胡家离他们家不太远,时候不长也就到了。胡浩然早就准备好了,在门口迎候,当然,这样的日子自然也少不了郎世明和蒋孝才这帮兄弟来凑热闹。

“你们来得晚了,是不是春宵苦短呀?该罚,一定得罚。”刚照了面,郞世明就领着头儿闹腾起来。胡家没有大人管,他见了张蜻蜓就没皮没脸地贴上来,“二嫂,你一会儿教我吹哨子吧,就那天洞房你吹的。”

啥?潘云豹凑过头来,一脸的惊讶,“我怎么不知道?”

你都醉糊涂了,能知道才怪。张蜻蜓不耐烦地将二人拨开,“我今儿又不是来教你们吹哨子的,走开走开!”

此时,一个容貌秀美的青衣男子走到她的面前,温文有礼地上前深施了一礼,“少泉见过二嫂!”

张蜻蜓愣了一下,就见此人不过十六七岁年纪,却是眉如远山之黛,眼含三春之秀。张大姑娘觉得自己现在生得这张脸就已经够桃花够狐媚的了。可看眼前这人,竟把自己还比下去了。

因未到束冠之龄,他一头乌黑的长发便披散下来,垂在瘦削的肩头,只是两边各挑起三绺束成小辫归结于脑后,坠一块白玉压发。着一身青色素锦长衫,领口袖口用淡粉色绣着缠枝花样,更将他的气质凸显得阴柔三分。抢眼一看,还以为是个漂亮姑娘,再仔细一瞧,白皙的颈间仍有喉结突起,眉宇之间尽管再俊秀,仍是含着些英气,应该还是个男儿身。

见她瞧人瞧得有点傻,郎世明没正经地上前介绍,“泉哥生得好看吧?你可别妒忌哟,你叫他名字就行了,二哥跟你说过了吧?”

说过啥了?张蜻蜓一头雾水地看着潘云豹。

呃,豹子藏不住话的眼神里明明白白写着两个大字——忘了。

“大哥一早就抓我练功,没想起来…”

“他是我的侍君,你就把他当成我的夫人看待好了。”胡浩然一脸淡然地插了一句,似是在说着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可张大姑娘淡定不了。

嘴巴顿时张成了大大的O型,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位美男,忽地想起从前在北安国曾经听说过,南方男人多秀美,有许多漂亮的男孩子就给人像女子一样纳为妾室。等到年纪渐长,就由“丈夫”帮着娶妻生子,成家立室。但就算是分出去过了,一辈子也全是这“丈夫”的责任了。当然,你要愿意一辈子一起过也成,那“丈夫”娶妻之后,就把他当成姐妹看待好了。

当时一起杀猪的屠夫们还开着玩笑,说张蜻蜓做女孩嫁不出来,可以扮成男人上南康国去“嫁”人,总之都是一辈子有人养了。当时把张大姑娘气得举着杀猪刀把他们追得满大街乱窜,所以印像特别深刻,没想到今儿倒给她见过活生生的真人版了。

从头到脚,从脚到头看了董少泉好几回,再扭头看看剽悍得像只狗熊似的胡浩然,张蜻蜓脑子里闪过的头一个念头就是,这是不是强抢进门的啊?

“二嫂,你真聪明,泉哥就是我们抢回来的。”郎世明眉开眼笑地夸赞着,好似干了什么了不起的大事。

张蜻蜓愕然,这小子怎么能读懂人心?潘云豹又凑了过来,“你想问的话,私下问我呀。当着这么多人,瞧,小董脸都红了!”

张大姑娘后知后觉地捂住嘴巴,可惜为时已晚。

董少泉红着脸,低头就往屋里走,“我先去给你们泡茶。”

蒋孝才拿手中故作风雅的像牙折扇敲了潘云豹一记戏谑着,“老二,你跟嫂子在这儿说说悄悄话,咱们到里头等你。”

胡浩然着重瞧了张蜻蜓一眼,目光里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似是想说什么,却仍是忍住没吭声,和众人全都进去了。

潘云豹这才跟张蜻蜓解释,“小董他爹从前是皇商,原来也是家里的小少爷。只是他爹意外办砸了一件皇差,就给拿下大狱了,要钱去赎。可他们家的叔伯兄弟都欺负他这个独苗苗,霸占了他们家的家产,还要把他卖到小倌馆里去还债。我们那天正好出来玩,遇上他给逼得要跳楼,闯到我们面前跪下了。一开始我们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只是他们家人太坏了,直接砸到我们面前来,当时大伙儿一生气,就把他给抢回来了。后来他们家人还到处闹事,说我们强抢民男什么的。”

哦,原来这些抢男霸女的勾当都是这么做下的。张大姑娘听得入了迷,问起重点,“然后,那啥…就把他给霸占了?那你们也太坏了!”

“才不是呢!”潘云豹有点赧颜,挠了挠头,“当时大哥不在,但是大嫂已经进门了。知道之后,发了好大的脾气,说我们糊涂,瞎兜揽事情。不过她倒是帮着写了个状纸,让我们带着他去找了衙门里的人,把他们家的家产给要回来了。但是为了给他爹赎罪,就全部充公了。”

“然后因为施了恩惠,所以你们老大就把他给那啥了?这多不好啊!”张大姑娘说别人不好,可自己思想也有点不单纯,始终在这些艳史上面打着转。

第107章 扒他裤子

见媳妇老以为他们是“逼良为娼”,潘云豹拼命摇头,“才不是,小董跟老大这事,是他爹主动提出来的。小董他爹在牢里生了病,已经快活不长了,他怕自己死了,族里的人又来闹。因为家产给充了公,族里的人已经全得罪光了,到时小董连个兄弟都没有,谁来帮他?就想把他找户好人家,好歹有个名分,将来也能顾着他一辈子。你不知道,老大从前被女人害得很惨,可是家里又不能一直没人照顾,看少泉还不错,就应承下来,是很正式地按规矩摆了酒把他接进门来的。少泉来了之后,一直帮着照顾家里,对容容就跟对自己亲妹妹一样。只是他家叔叔婶婶一直不承认,还骂得很难听。”

他小心翼翼瞟了张蜻蜓一眼,生怕在她的眼里看到鄙夷和不屑,“这事后来大哥听说了,也没说什么,还让我们待小董好一点,你可千万不要瞧不起他啊,他人真的很好的,唔,你不会瞧不起他吧?”

我像是这么无聊的人么?张大姑娘充分满足了好奇心,摆出一副义正辞严的面孔,白他一眼,自己进来了。

笑眯眯地看着那位如花美男,“少泉是吧?今天头一次过来,相公忘了跟我说,我也没给你准备什么见面礼。回头再给你补上,行么?”

见她态度大方,大伙的心全都放下了。

董少泉脸又红了,“二嫂,您不用这么客气的。”

“应该的,你比我小,我当然要送你一份见面礼。”张蜻蜓还开起了玩笑,“若是依着你们老大,你怕是应该叫我弟妹吧?不过大家都是兄弟,也没必要分得这么清楚,你既小些,就还是吃个亏,叫我一声二嫂吧。”

“够意思。”郎世明恨不得上前去拍拍张蜻蜓的肩膀,到底在两道值得商榷的如电目光中改成摇她袖子,“我就知道,二嫂不是那些磨磨唧唧的人!”

胡浩然面上也多了几分和色,“咱们到容容那边去吧,她早在等着了,听到动静肯定着急了。”

正准备过去,就见胡惜容身边的丫鬟小竹过来催促,“小姐听说潘少夫人来了,可急得不得了,说你们再不过去,她就要出来了!”

“现在天冷,可千万别让她出来。”胡浩然急匆匆的大步流星过去了,众人也赶紧跟上。

胡惜容早就换了一身盛装,在她院中厅里等着大家了。胡浩然怜惜妹妹体弱多病,又怕她成天关在闺房里闷得慌,于是将她这边的三间正房全部都打了门相通。天一凉,便在几间房里全部生了旺旺的火盆,让胡惜容可以很方便地从闺房到旁边的书房和客厅里来,而不必受到一丝凉气。

张蜻蜓刚进门,胡惜容就跟活泼的小鸟似的,一下子扑了上来,却想着不过是二次见面,不能冒昧,又在她面前生生地停住,苍白的小脸上泛着激动的红晕,“章姐姐,你可来了,小竹,快把礼物拿出来。”

小丫鬟把旁边准备好的首饰盒捧了出来,胡惜容忐忑地望着张蜻蜓,“这都是我最喜欢的首饰,章姐姐你看喜欢么?”

张蜻蜓看那一匣子金珠玉翠,皆是艳丽之极,晃得她眼都晕了,“都好,都很好!”

“那就都给你吧。”胡惜容咬着只有淡淡粉色的唇,笑得无比欢欣,倒像是自己才是那个要收礼的。

这可太多了,张蜻蜓推辞不要,“这可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没关系的,我送给你!”胡惜容难得有个肯跟她说话的朋友,非常急着想把自己的心意送出去,“云豹哥哥,你让章姐姐收下吧。”

这…潘云豹看了媳妇一眼,“要不你就收下吧?”

张蜻蜓盛情难却,“要不这样,我选一件收下,可以么?这么多漂亮的嫁妆,妹妹你留着日后出嫁,总是用得上的。”

她是好心想说一句吉祥话,却未料屋子里的人听了之后却都沉默下来,胡惜容眼神黯然了,两只同样毫无血色的小手在衣襟上孩子气地擦了擦,“我…我恐怕是用不上了,章姐姐…你拿去吧。”她似是突然想起什么,急忙解释,“这些都是我没戴过的,不会过了病气到你身上!”

张蜻蜓听得怔了,这说的是什么话?

胡浩然的脸色顿时就有些黑了,董少泉急忙上前,温言对张蜻蜓道:“二嫂,这是妹妹一番心意,你就收下吧。”

张蜻蜓看他以目光频频向自己示意,便暂且将首饰收下,“那就谢谢妹妹了,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就听他们叫你容容了,别的什么也不知道。”

这么一来,整个气氛就缓和了下来。胡惜容见她不嫌弃自己的东西,很是松了一大口气,忙忙自我介绍,“我名叫惜容,珍惜的惜,容貌的容,我写给你看吧。”

可她忽又觉得自己很是冒失,急急赔罪,“对不起,章姐姐,你识字的,我写了干什么呢?哎呀,不对,我怎么还叫你章姐姐?应该叫你二嫂才是,你…你快坐下,我应该先给你倒茶,再让座的。啊,又错了是先让座…”

就见她越说越着急,都快哭鼻子了。真觉得自己一无是处,什么都不会。好不容易来个客人,也是招呼得手忙脚乱,越搞越砸。

“没事没事,真没事的。”胡浩然和一众兄弟此起彼伏地安慰着她,可胡惜容哪里听得进去?眼泪都在眼眶里开始打转了。

张蜻蜓忽地哈哈笑了,上前主动拉起她的手,“惜容妹妹,你就别慌了,我实话告诉你吧,我今儿来,也很紧张呢,生怕哪里做不好,惹你们笑话了。既是如此,咱们都别装了,就像上回那样说话不好么?走走走,你领我去你的闺房看看,把你的名字写给我瞧瞧,咱们在那儿说说悄悄话,跟他们这些男人在一起有什么好玩的?”

她故意还不屑地撇了撇嘴,那模样逗得胡惜容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意,小竹见张蜻蜓很是随和,也上前凑趣,“潘二奶奶,那咱们过去,您戴上小姐送您的首饰试试可以么?”

“当然可以呀!”张蜻蜓兴致勃勃地道:“这么多漂亮的好东西,我刚才见了就想戴,只是不好意思。”

“不用不用!”胡惜容终于活泛起来,拉着她就往闺房走,“二嫂你要是不嫌弃,我那儿你喜欢什么就拿什么吧。”

这还真阔气,张蜻蜓跟着她走了,胡浩然他们也终于放下了心。蒋孝才擂了潘云豹一拳,“二嫂不错啊,老二你挺有福气的。”

那当然潘云豹满脸骄傲,趾高气扬。

蒋孝才突然凑到他的跟前,笑容里含了一份促狭之意,“今儿你们来得这么晚,兄弟们还没审你呢!”

“对。”郞世明睁着亮晶晶的眼睛跳了过来,勾肩搭背,“春闺之中,感觉如何啊?”

“去去去,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们?”豹子感觉耳根子有点发热。

嘎嘎,“不说不行,兄弟们之中就你是最先娶妻的,必须得招。”

桀桀,“二嫂对你满不满意啊?”

胡浩然仍是绷着脸皮,却是对董少泉道:“今儿有炖乳鸽么?要不来道火爆腰花吧。”

董少泉忍着笑,“侯爷放心,怕天冷吃菜容易凉,特意炖着羊肉呢,一会儿我再加两把枸杞进去,就更补了。”

蒋孝才忙道:“那羊鞭可别切碎了,一会儿就送到新郎官面前,千万别忘了!”

“好,我记下了。”

董少泉笑呵呵地躲出去了,这边几人更加无所忌惮了,“老大关门,快,咱们扒他裤子,验下失了身的童男是什么样的。”

“嗳嗳,你们别太过分了!”潘云豹快成煮熟的大虾了,英勇地保卫着自己裤子,坚决不许这些坏人的觊觎。

胡浩然皱眉低喝了一句,“你们动静小点,那头还有人呢!”

“就是!”潘云豹刚附和起来,忽听胡浩然又凉凉地丢了一句出来,“要整也得堵了他的嘴再整。”

“还是老大英明,二哥,你就从了我们吧。”郎世明笑得猥琐,还装模作样地在他脸上摸了一把,“怎么样?是扒裤子还是从实招来?”

“你们快住手,我要发火了啊!”潘云豹色厉内荏地威胁着。可是已经被人扑倒在地上,还有两个人压手压脚的摁着,实在让人怕不起来。

胡浩然微挑一挑眉,“咱们兄弟也有好几天没有交手了,不如今天就来练练?”

蒋孝才奸笑连连,“你要不招,我们就去闹嫂子,二选一,是你给我们上上课,还是请她给我们上上课?其实我个人是比较想请嫂子来上课的啦!”

“你做梦。”潘云豹给逼得走投无路了,眼见他们是不达目的不罢休,只得招认,“我说,我说还不成么。”

于是潘老师在胁迫之下开始上课了。咳咳,这个事情其实还不太好说…

张蜻蜓跟着胡惜容过来,听着那头开始是又笑又闹的,然后就没有动静了,也不知在捣什么鬼。

小竹笑着请她放心,“侯爷他们时常都是这么玩的,有时还会打架,弄得鼻青脸肿。我们都看习惯了,二少奶奶以后看惯了,也就知道了。”

张蜻蜓不管了,却是问了起来,“惜容妹妹,你是怎么弄得身体不好的?”

未料此言一出,主仆二人脸色都变了。

胡惜容勉强笑了笑,“我自生来身体就一直不好,都习惯了,怨不得人的。”

这明显就是假话,张蜻蜓可不相信。按说从前的老张家就够穷了吧,吃没吃,喝没喝,可几个孩子全都活蹦乱跳的,比那夏天的蚱蜢还精神。

而胡浩然这作哥哥的能长那么牛高马大,做妹妹的怎么也不应该像个豆芽菜似的呀?就算也是幼年丧了父母,但连潘云豹这样在后娘手上养大的孩子都这么闹腾,怎么她就成了个异类?这当中肯定有古怪。

既然人家不愿意说,张蜻蜓也不会这么讨嫌地一直追问下去,只是问她,“那到底是有些什么不好的地方?可看了大夫,有没有什么治的法子?”

提起自己的病,胡惜容就有些泄气,“也没什么太多不好的地方,就是肺弱,天一冷便容易咳嗽,若是受了凉,就更厉害些。有些使不上力,一着急就会厥过去。”

这还不叫没太多不好的地方?一个年轻轻轻的女孩,要不是她说自己都有十八了,张蜻蜓简直不敢相信,这个看起来瘦骨嶙峋的女孩居然才比自己小了几个月。

“你还这么年轻,不舒服可得赶紧去治,要不拖长了,就更不好了。”

“也不知看了多少大夫,吃了多少药了。”胡惜容一说起来就是满面愁容,“为了我的病,哥哥连皇上的御医也请来过,都说要好生静养,清淡饮食,不能劳累。可都没什么效果,我想…我可能是活不长的。”

“你怎么能这么想呢?”乡下人虽穷,却还是把命看得很金贵的。好死不如赖活着,张蜻蜓坚决不同意她这想法,“不知多少人,没吃没喝的也能活得好好的。你这么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可能活不长?”

她当即又老生常谈起来,“这见药三分毒,好好一个人,成天吃药怎么行?没病也吃出病来了。要依我说,你就不如吃好的喝好的,再每天多出来活动活动。就像那庄稼,从来没听说过庄稼能种在屋子里的吧?非得出来晒晒太阳,该吹风的时候吹风,该淋雨的时候淋雨,像那冬麦子,还得结结实实下它几场大雪,它才能长得好呢!”

胡惜容听得一愣一愣的,小竹却有些不能苟同,“可是姑娘身子弱,一吹风准生病,哪还能淋雨淋雪呀?”

“你这丫头就不懂了!”一说起农活,张蜻蜓是侃侃而谈,“我说的吹风淋雨也要讲时候了,比如你这麦苗刚种下去的时候,当然风大了不行,雪大了更不行,得等它长大了一点,慢慢的经得起风雪时再来雨雪,它就不怕了。”

胡惜容听得似懂非懂,“那就是说要循序渐进?我先到外头吹吹小风,再吹吹大风?”

张蜻蜓一拍大腿,“就是如此。”

小竹脸都绿了,“这可万万使不得,现在天气这么冷,姑娘怎么能出去吹风呢?侯爷知道,非打死我不可!”

胡惜容顿时又蔫了,“是啊,大哥肯定不会同意的。”

张蜻蜓却想起了章泰寅,“要不你也试着蹲马步吧?我有个弟弟,身体也不好,时常犯病。可他自从学功夫以来,自己都感觉好了很多。蹲个马步又不用出去吹风淋雨的,你关在屋子里就能练。不过我倒是觉得,你还是应该出去晒晒太阳。像今儿天就不错,虽说有些凉,但也没冷到那个份上,要是怕冷,多穿几件也就是了。像这大中午的,怎么就不能出来走走了?”

胡惜容看着窗外冬日暖阳,颇为心动,“那要不,咱们现就出去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