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面说话,还一面留神打量卢月荷的气色,按说起来,唔…卢月荷气色也挺不错的,难道她怀的也是女儿?

卢月荷给她瞧得不自在了,嗔怪地拿绢子在她面前轻拂了一下,“浑看什么呢,你不用替我开光什么了,倒是帮我给你大哥求个平安符吧。”

这个张蜻蜓心里记着,“我要给咱全家每人求一个,让你们人人都挂着,都保平安。”

“这话可不能说早了。”卢月荷左右瞟了一眼,压低了声音,“全家上下,那得有多少人?祖父祖母,大伯大娘那儿你都算了么?要是没算好,趁早别言语到了庵堂,可要好好守规矩,别让人家笑话,咱家的媳妇跟个猴儿似的。”

呃…张蜻蜓贼眉鼠眼地问:“我不干别的,就带几块点心去行不?保证全是素的,我怕庵堂…呐个吃不饱。”

忍无可忍,无须再忍。抬手在她脑门上敲个暴栗,卢月荷偶露雌威,“就三天不吃不喝,也饿不死你!”

呜呜,张蜻蜓吃痛退下。君子动口不动手还读书人呢,真不文雅。

当尘埃落定,张蜻蜓决定去庵堂吃斋念佛的时候,终于得去向小谢夫人禀告了。

“白云庵?那是什么地方?”小谢夫人听得一头雾水,还以为张蜻蜓想找个地方避暑躲懒去了。

倒是潘云祺听说过这个名字,倒吸了口冷气,“二嫂,你怎么能去那里?”

嘿嘿,张蜻蜓不告诉他实情,“是胡家小姐约的,这中元节快到了,她想去那儿给父母祈福做法事。我也是搭了她的福,才能去的。”

萧老太太给她赎回了潘家,小谢夫人是知道有这档子事的,只当她吃饱了撑着要树名声,也不去管她。倒是没有想到,那样一个行将入木的老太太竟然还是有不少人脉的。

可潘云祺却不笨,当下就想到萧老夫人了,试探着问:“萧老夫人应该也认得那儿的人吧?”

好个猴儿精倒给他猜中了,张蜻蜓故作懵然无知地摇头,“我没问过,也不知道。”

要是给他知道萧老夫人还有些利用价值,保不定给他又生出什么故事来,这小子居心不正,为了钱,连亲哥亲妹子也能卖,上回他偷了盖有潘云豹印信的白纸,还没查出来到底是干了些什么,张蜻蜓不得不防。

第220章 会算命的老师太

不管怎么说,为全家祈福是好事也是正事,小谢夫人没有理由拒绝。

卢月荷很慎重地派人去盯着张蜻蜓,一早起来沐浴熏香,换身素净衣裳,用过素斋,亲送她出门了。

这几天不在家,只带绿枝跟去服侍,房中就交彩霞打理,也算是个预演了。

跟之前约定好的,张蜻蜓去接胡惜容,他们那边也一早就准备好了,郎老夫人也更衣薰香,要亲送她们过去。顺便也拈一炷香,保佑家宅平安。

有忠顺老王妃保驾护航,当然更加妥当。张蜻蜓这是第一回去跟宫里沾边的地方,很是新鲜。一路之上很想偷瞧,却给顾惜名声的绿枝死死拖住,将马车捂得严严实实,不许她再行那些没规矩的模样。

张蜻蜓无法,只得入乡随俗的消停下来。等马车停稳,已然到了好一处所在。

就见这白云庵占地颇广,是在青山绿水间建起的一座庵堂。黄墙黛瓦,隐隐显出皇家气概。而四周绿树繁花,云遮雾绕的,又升起淡淡青烟香火,再聆听着古刹梵音,真真是道不尽的清幽雅致,隐有世外桃源,飘逸出尘之意。

来时虽没有看见路上景色,但想来必不会差。张蜻蜓深吸一口清爽甘洌的空气,只觉皇上老儿真是会选地方,就是出家在此,光看风景也是极其不错的。

不对,呸呸呸,这儿住的可全是死了男人的寡妇,你跑来凑什么热闹?张蜻蜓在心里狠狠地鄙视了自己一把,把乱七八糟的杂念抛下,随着郎老夫人,进山门了。

因是早就约好的,有女尼过来请她们进去。

走进前殿,就见静虚师太在此等候。这位老师太瞅着与萧老夫人差不多年纪,但萧老夫人惨遭家变,整个人憔悴不少,想来这位师太应该还要大上几岁。虽是出家人,但生得很是端庄,尤其是那双眼睛,非常的慈祥温良,有一种让人心灵平静的力量,观之可亲,也不知从前是哪个皇帝的小老婆,真是可惜了。

不过这些话可不能瞎打听,连郎老夫人跟这老师太见礼都极其恭敬,张蜻蜓更加不敢怠慢。因是晚辈,随胡惜容一起跪下,大礼参拜,那静虚师太微笑着将她们扶起,却是凝视了胡惜容半晌,说了句话,“年少多难,必有后福。此番灾劫过后,便是顺遂一生。”

这老师太还会算命?张蜻蜓立马把脸仰起,眼巴巴地等着人也来给她算一卦,可是老师太只是瞅着她呵呵一笑,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顶,就没下文了。

这…这就完了?张蜻蜓哑然,我的命就这么没看头?很想追上去问问,可惜不敢造次。静虚转身命人打来清水,给她们净手拈香,准备带她们到正殿参拜了。

忽地,就见一位女尼快步进来,附在静虚师太耳边说了句话,老师太温煦一笑,“有贵客到了,还请稍等片刻吧。”

张蜻蜓转头往殿外张望,就见一队黄衣内侍抬着顶銮轿进来,直到殿前才放下。身旁跟着不少宫女执事,人虽多,却是步履整齐,鸦雀不闻。

这是宫里来人了么?张蜻蜓还想伸长脖子仔细瞅瞅,胡惜容已经把她扯到后头去了,“快低头!”

这么不敬,可是会被治罪的。

“贵妃娘娘到!”随着管事太监唱了个喏,郎老夫人已经率先依宫礼,跪拜了下去。

皇上是主子,皇上身边的任何一个女人也是主子,就算是她家嫁给宁王世子的大孙女,老太太见到了,也是一样要跪拜的。

幸好来之前,卢月荷知是宫廷地方,恐怕会遇到贵人,提前给张蜻蜓恶补了一下,所以张蜻蜓做起来倒也似模似样,不至于太丢脸。只是趴在地上,鼻子都快贴着地了,啥也看不见。

只听一个温和却带有几分威严的女声响起,“佛门清静地,不须这些俗礼,平身吧。”

“谢贵妃娘娘。”再次拜谢过后,才能起身。

张蜻蜓悄悄偷眼一瞧,咦?那儿怎么有张熟悉的脸?

祝心辰今儿也换了一身素净打扮,调皮地冲她眨了眨眼,却也不敢放肆。

郎老夫人在听到声音的时候,就认出祝贵妃了,含笑上前说话,“娘娘今儿怎么有空来了?”

祝贵妃虽然已到中年,但生得五官却比祝心辰还要有韵致,想来年轻时,一定是个妩媚佳人,怪不得皇上念念不忘,把她从一个侍卫之妹升为贵妃。

她既是回郎老夫人的话,也是跟静虚师太解释,“本宫前几日做了个梦,闹得有些心绪不宁,就想过来上炷香,也请师太指点迷津。”

静虚师太闻言,脸上不动声色,和颜悦色地道:“娘娘且请宽心,不如先过来上炷香,再让贫尼为您卜一卦吧。”

祝贵妃点头,却是不忙着走,只管打量着后面的胡惜容和张蜻蜓,郎老夫人会意地做了个介绍。

祝贵妃微微一笑,“惜容小时候也到宫里来过,现在真是长成大姑娘,都认不出了。今儿本宫是临时起意出来,也未备得甚么像样的好礼。罢了,这儿有串玛瑙新制的珠子,倒还可以一看,送你玩吧。”

厚此薄彼!张蜻蜓套用着刚学会的成语,很是不平。怎么都对胡惜容青睐有加,全都视她为无物?难道嫁了人的妇人,就不如大姑娘值钱了?

正悻悻地磨牙,有一对金镯递到了她的面前,“你就是云豹媳妇吧?听辰儿说起过多回了,早想着见见,也一直没什么机会,这对金镯就送你和你家长嫂了,不要嫌弃。”

不嫌弃不嫌弃,张大姑娘最爱就是这种金灿灿的东西,何况上面还镶了宝石,比上回从林夫人那儿得的宝贝嫁妆好像看着还要精致,赶紧收好。

祝贵妃浅浅一笑,算是跟她们打过招呼,就熟门熟路地往里走。静虚师太紧随其后,张蜻蜓也想跟去,但郎老夫人却微微回头示意不可造次。

这些皇家秘辛,是能不知道就最好不要知道。果然,再看祝心辰,她原本想要跟去的,却也给祝贵妃留在了原地。

待姑姑走开,祝心辰才过来跟郎老夫人重新见礼,转头瞧见姐妹们,却是狠狠瞪了一眼,“你们也是的,来这儿礼佛都不叫我,幸好我自个儿打听到了,撺掇了姑姑来,否则你们还想撇下我么?”

这当着郎老夫人的面,张蜻蜓也不好与她争执,只得自认哑巴,不与争锋。祝心辰说了一句,也不多言。静静等了一炷香的工夫,才见静虚师太陪着祝贵妃从里头出来。二人面上都淡淡的,只有老于世故的郎老夫人才从祝贵妃的眼里看出一抹担忧。

她的心头不觉一跳,可是有什么不好的预兆?而祝贵妃最担心只会是二殿下,他现在人又在边关,要是他不好了,那边关能有得好?

只是许多疑惑不得详解,祝贵妃参拜完了,就准备回宫了,只问祝心辰,“丫头,你当真要留下来斋戒?”

祝心辰心中一喜,原本她就求姑姑来此,要和姐妹们一起斋戒,只是姑姑不同意,现在听她这意思,似是改变主意了,马上表态,“侄女愿意在这给表哥和哥哥祈福,要是姑姑同意,侄女还想去边关竹林寺朝拜,以完心愿。”

祈贵妃却不置可否地道:“你先在这里修修身养养性也好,待会儿我打发人把你的东西送来,在这儿要诚心正意,把供奉菩萨的经文多诵上几遍,知道么?”

知道,祝心辰应下,祝贵妃微笑跟张蜻蜓一干人等略略颔首示意,便先走了。郎老夫人又领着头跪下恭送,直到看不见人影了,才敢起来,继续她们的参拜。

这皇家规矩真是累人,张蜻蜓摸摸有些疼的膝盖,幸好还有金镯在手,多少给了她些安慰。

郎老夫人上了炷香,就先告辞了。当然,临走前还得送上香油钱。来这种地方,就要做好大出血的准备,张蜻蜓不想去算那笔账,怕自己算了就忍不住牙疼。

只是这白云庵里的观音像确实不同凡响,半尊木头就比人家一栋小楼还大,宝相庄严,檀香浮动,人站在佛像底下,还不及脚脖子高,不由心生无限敬畏。

这边参拜过后,静虚师太给她们一人安排了一间静室,只有一床一桌,一串念珠一本经书,就得开始老老实实的清修了。

不过这是为了自己家的亲人祈求平安,再无趣,张蜻蜓也会认认真真地做好几天的尼姑,念好这几天的经。

只是,这愿意是美好的,实现起来,咳咳,还是颇具难度的。

旁的也不消细述,只看潘家二少奶奶每每从净室出来吃饭时那两眼发光,活力四射的样子,就可见一斑了。

三日的时光说快也快,说慢也慢。当第四日清晨终于结束修行,有女尼将她从净室中请出时,张蜻蜓有一种重见天日的感觉。

往门口一站,左右两边分别站着祝心辰和胡惜容,这三日虽然仳邻而居,却碍着清规戒律,不敢有太多的交谈,此时见面,也不过是相互点头,以眼神示意而已。

随着女尼回到大殿,静虚师太已经在此等待着她们了。微笑着示意旁边的小尼奉上三个托盘,里面放着她们各自带来开光的物件,还有些已经加持过的护身符,可以让她们带回去送给家人。

三人道谢收下,静虚师太又命人拿出一个托盘,取出三尊沉香木雕的观世音佛像,温言笑道:“你们今日既然来到我处,也算是缘分一场,这三尊小佛就送与你们三人,保个平安吧。”

张蜻蜓注意到,这三尊虽然都是观世音,却是不同的。静虚师太先取了一尊杨柳观音给了胡惜容,一尊持莲观音给了祝心辰,最后一尊递到张蜻蜓面前的,却是一脚盘起,一脚自然垂下,以单莲华坐姿,趺坐在海中石山上的水月观音。那一份无拘无束,悠然自得的劲儿,倒是和张蜻蜓有几分相似。

都说观世音有三十三种幻象,每一种幻象皆有其特定的含义,只可惜张蜻蜓不懂,此时也不方便出言总询。

静虚师太也不留她们,“你们家人都已在外等候了,此番再入红尘,各自珍重。凡事当存善念,必可保得平安。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老师太念着佛号,自己走了。

张蜻蜓和胡祝二人面面相觑,咱们也走吧。

她们虽然带了下人来伺候,却是因为这里规矩大,外人不许进内院,像绿枝、小竹她们都留在到了前院,不让她们进来伺候。等到出了院门,却见董少泉、周奶娘她们都在门外迎候了,绿枝等人先一步出来,也在这里会合。

周奶娘见了她们就赞,“这山中几日,果然连气质都安逸了许多。”

啥呀?张蜻蜓心想,明明是三人面上皆有菜色,尤其是胡惜容,好不容易养圆的脸又尖下去不少。这不是安逸,分明就是“劳役”过度了。只是在人家门口,不好意思说而已。

董少泉上前道了个恼,“这儿是皇家地方,只肯放一辆马车进来,要出这林苑,说不得只好委屈大家挤一挤了。”

张蜻蜓是无所谓,和祝心辰胡惜容上了车,董少泉为了避嫌,只在车下,与丫鬟们一起步行相随。

等着一关上车门,张蜻蜓顿时手脚大张的半瘫在位子上,“可饿死我了,奶娘,有带吃的没?”

“这才刚从庙里出来,胡诌什么呢!”周奶娘生气地抬手代菩萨轻轻地教训了她一下,才捧出食盒,“吃吧,只这佛门清静地方,带的全是素的。”

祝、胡二人掩嘴而笑,张蜻蜓却毫不避讳地揉揉脑门,就手脚并用直扑食盒而去,虽说是素点心,却有三鲜豆腐皮的素包子,冬菇糯米团子这些加了不少素油的点心,闻着就香。

张蜻蜓也不客气地抓着东西就开始往嘴里塞,还含糊不清地招呼着祝胡二人,“快别装了,横竖又没外人,你们不吃我可都吃了!”

祝心辰笑着跟胡惜容道:“那咱们就让她全都吃了,看能不能撑个胖子出来。”

胡惜容可也饿坏了,没那个觉悟,拈了一块萝卜糕,“要看你看,我不看了。”

既然都“叛变”了,再独善其身也没意思,同流合污吧。

第221章 日久会生情

周奶娘把旁边两个食盒递上前来,“这是董公子特意给你带来的,这是祝小姐家送的。”

张蜻蜓看得大喜,左一块右一块,毫不客气。胡、祝二人看她吃得有趣,也不再客气,这清茶淡饭的饿了许多天,此时人多抢起来让彼此胃口更好了些。

只周奶娘怕她们吃坏了肠胃,不许多吃,垫垫肚子,就倒了热茶给她们,问起庵中之事。

张蜻蜓把茶一口饮尽,这才嘟囔起来,“那师太偏心,见惜容的时候还给你批了八字,见我就摸下头就算了。”

“二嫂,你这话可就错了。”胡惜容急急告诫,“许多人求师父摩顶都不得了,你一见,就得她摩顶,这可是天大的福份,可别乱说了。还有她送你的可是水月观音,足以注明师太很是看重于你。”

张蜻蜓正好求解,“这三种观音到底啥意思?”

胡惜容一一解释。

杨柳观音又名药师观音,可以消灾除病,所以送了胡惜容。而送祝心辰的持莲观音,为面容姣好的少女,源于观音菩萨教化红孩儿时的化身,意喻纯净美好的心灵。

而赠予张蜻蜓的水月观音又被称为千手观音,能渡人厄难,救人水火,极是神通。说起这段来历时,更有水中观月,月中观水,一种是非难辨,真假同存的禅意在里头,极是高深,那个胡惜容就参不透了。

那些救人啥的张蜻蜓不关心,她知道自己没本事,也没那个胸怀去普度众生。只是听到那水中观月,月中观水八字时,心中一颤,想那老师太还是有些道行的吧,要不怎么会点出这个东西?

按说起来,现在她和原装的章蜻蜓,究竟谁又是谁呢?

她的心思,没人明了。胡惜容只是悄悄跟祝心辰打听起来,“贵妃娘娘究竟做了个什么梦?肯答应你来这里?”

人皆有好奇之心,张蜻蜓一听到八卦,顿时就把水啊月的全都抛下了,专心听祝心辰说话,“姑姑前几日突然做了个怪梦,梦见一只猫突然跳了出来,把她的朝服给抓了一个口子。姑姑担心表哥出事,心里不舒服。只是一直不敢来,怕听到些不好的。只是前儿才给我说动,过来求个平安。”

朝服是人身份的象征,梦见被猫抓了,恐非吉兆。

周奶娘低声跟张蜻蜓道:“要是男人梦见猫,可能是家中女眷有喜。而女人梦见猫,乡下人就说不吉利。若是要破解,最好养一条狗,猫狗不和,用它来破破那猫的煞气!”

这话,她一个做下人的不好当着一众主子的面明说,只能用这种含蓄的方式说给祝心辰听听,信不信就在你了。

祝心辰急忙追问:“周奶娘,你说的是真的么?那要养什么狗?”

周奶娘见她问起,这才道:“这也是我们乡下人的说法,小姐听听也就罢了。若是信的话,就去养一条黑狗,反正也不费什么事,却最是辟邪之物。”

祝心辰心中默默记下,到了林苑外头,与她们分手,就回去找姑姑禀报了。只是临走前跟她们约好,“若是要走,可不能撇下我。我回头去跟姑姑说一声,回头就来寻你们!”

等她回了家,却见家中已经养了一条纯黑如墨的大黑狗了,问了方知是姑姑让养的。宫中非有丧事,忌一切黑色物件,这黑狗只能养在家中,而祝贵妃身边也养了一只黑脸黑耳的小哈巴狗,聊作安慰。

至于她要去边关之事,祝贵妃这回不表示反对了。一来是祝心辰不在的这几天,朝中要和亲的呼声更高,而有些人就开始旁敲侧击地提点起祝心辰的名字,让她出去避避风头也好。二来是祝贵妃担心儿子,若是侄女真的能到边关去做场法事,说不定就能帮表哥挡过这场灾劫呢?

祝心辰得了姑姑允许,自是欢喜。而潘家,对于张蜻蜓要出行之事,既不支持,也不反对,权当笑话。

边关打得不可开交,别人躲还来不及,偏她还要往上凑,这不是吃饱了撑着么?只是潘云祺听说张蜻蜓要走,倒是动了些不可告人的心思。假模假样的规劝几句,却又让小谢夫人不要多管闲事。

“若好,娘您也落不着,是歹,娘您就跑不脱,不如乐得丢开手去,只怕还落得清静。”

小谢夫人也是这个意思,反正他们那边内有卢月荷,外有章致知,你张蜻蜓再要闹腾,出了什么事,就找他们去,可别来找我的麻烦。

他们是隔岸观火,但有个人却到张蜻蜓面前,极力表示要跟去。

潘云凯一张脸涨得通红,话都说得结结巴巴的,“二堂嫂,我这话真的是出自于真心。战场拦着不让我去,就让我保着您去趟边关吧。听说你们这回还跟军队随行,让我跟着去帮帮忙,也总算是做了点有用的事情了。否则我这么大个人,成天待在家里,可算是怎么回事呢?”

他这番心意,潘茂盛和潘于氏倒是都不拦着。原因无他,张蜻蜓身边可还有几位千金小姐相伴呢。若是自己儿子跟去了,这一路走开,来点日久生情啥的,自家可就赚大发了。

只是张蜻蜓知道,这个堂弟为人憨直,没有那些“聪明伶俐”的心思,可真要带着他么?万一出了什么事,她回来怎么向大伯大娘交待?

潘云凯挺有意思,听她这层顾虑,还特意自己去写了个不伦不类的文契,就是证明自己此次随同张蜻蜓出行,生死由命,不管出了什么事,都不关她的事,然后拿去给爹娘签字。

潘茂盛一看,这算是怎么回事?当然拒签。不过潘云凯也有办法,把文契拿去给爷爷奶奶看,潘秉忠不管,潘高氏却是好管闲事地帮忙收下了,还打趣孙子道:“要是你在路上能拐个媳妇回来,可不要客气,让你嫂子帮忙办了也就是了!”

潘云凯臊得脸通红,逃也似的跑了。张蜻蜓见事已至此,她也没甚话好话。这么大的小伙子,有手有脚的,他自己愿意来,谁也管不住。

话虽如此,但卢月荷到底是不太赞同的,只是瞧着潘云凯去意甚坚,便不多说了。只叮嘱张蜻蜓一定要小心约束,千万别让他冲动地上了战场。

这个张大姑娘保证不了,要是情况紧迫,别说潘云凯了,恐怕她自己也要往上冲。不过这些话就不要说出来吓嫂子了,一本正经地表示谨记在心。

她这头收拾妥当了,就想着去谢素馨那儿瞧瞧,看那丫头给她准备了些什么好东西。可刚进谢家的门,却给老外婆和大舅母召了去。

“你可知道,素馨丫头想跟你一起去边关?”

老太太不开口则已,一开口就把张蜻蜓吓了一跳,“我不知道啊,这事儿她可从来没跟我说过,外祖母,舅母,你们可要相信我,这事儿我可一点没鼓动她过,祝家小姐要跟着去,我也没应承,现在是她姑姑同意,她才准备出门的。”

谢卢氏慈爱地看着她,眼中并没有半分责备之意,“你别着急,我们都知道你是个懂事的,断不至于撺掇于她。是那丫头自己动了心思,与你无关。只是问你一声而已,对了,你出行的事情准备得怎样了?”

张蜻蜓见外祖母确实没有怪罪自己的意思,这才说起自己的打算,车马装备,人员配置,来往安排,全都一五一十地做了交待。

末了,还很卖乖地瞅着老太太,“我今儿来,也是想来问问外祖母,可有什么书信东西要带给二舅舅的么?外孙媳妇正好一并带过去。”

“这个不急。”谢卢氏直接告诉她,“倒是素馨那丫头,现在成天在家里吵闹,想出去走走…”

张蜻蜓急忙讨好地道:“那我这就去劝劝表妹?”

谢卢氏却摆了摆手,“你也未必劝得动她,只是我们也在商量,到底要不要她走一趟。”

谢夫人接过话来,“按说一个女孩儿家,我们是必不放心的。可是她说得也有几分道理,要是能趁着年轻出去走一走,于她这一生只怕都有莫大的好处。而她这一要去,家里几个兄弟也起了念头,愿意护送着她同行这一趟。现在咱们也在商量,若是要去,得怎么去怎么回,才既不给人家添麻烦,又能让他们长些见识。”

张蜻蜓听得嘴角有些抽搐,这怎么越闹队伍越大了?要是这么多公子哥儿千金小姐都跟着跑去,那到底是去探望的,还是去游山玩水的?

不过谢家行事到底不同寻常人家,谢夫人告诉张蜻蜓,他们商议之后,若是当真要去的话,就把队伍紧缩,将谢素馨改作男装打扮,除了她可以多带一个丫头,其余每人只带一名侍卫随行。

要去的人,暂时定的是谢尚贤的小儿子谢素谨,和谢尚贽的长子谢素询。这俩小子张蜻蜓都见过,年纪都在十六七岁,还未曾成亲,斯文俊秀,循规蹈矩。

但听小豹子说,谢家男儿教养甚严,别看他们一副文质彬彬的外表,其实从小都有习武练箭,打起架来也不输人,只是不拿那个当主业,不过强身健体而已。

听张蜻蜓头头是道地讲来,听着倒是很让人放心。谢家与寻常富贵人员不同,并不主张娇养子女,若是有机缘,还愿意让他们出去闯荡闯荡,增长见识。

只是张蜻蜓有一点疑惑,“现在秋闱在即,难道两位表弟竟不参加了么?”

谢卢氏和媳妇相视一笑,“你这丫头,倒还细心。因为战事,今年的秋闱仍是举行的,但因为大批的武生都随新兵营去了边关,又些地方因为战乱滋扰,所以陛下已经下旨,将于明年春上加开一次恩科,两试并行过后,才于金殿提名。现在这时候去到边关,只要能早些赶回来,便不耽误了。”

谢夫人微微一笑,“你小舅舅说,读书功夫下在十年寒窗,并不在这一时,若是因此而落了榜,那一定是他们学艺不精,须怨不得旁人。”

这是啥?这就是自信,张蜻蜓是真的很觉钦佩,这得是平常有多好的教养才能令做父母的如此笃定?

那行吧,总之你们是做家长的,要去就去吧,张蜻蜓是没啥话说了,进内室找到谢素馨,见她正埋头折腾得鸡飞狗跳,见她来了,也没空招呼,只道:“你先回去吧,等到要走的时候,我自然会来。”

张蜻蜓左右瞧瞧她堆得一地的奇奇怪怪的东西,确实也插不下手,那就走吧。

时日不长,萧森那边点齐了军粮,郎世明那里也早就把所需的物资列好清单。皇上为了以示关心,特意给他派了一队御林军保驾护航,就算只是宣旨,也得弄出皇家派头来。

郎世明眼珠子一转,顺便要了一位太医随行。他的想法很简单,这么多人在路上,总有个头疼脑热的时候,有个大夫跟在身边,就放心多了。至于人选,他也不需要有多厉害,只要年轻力壮就行,哪怕经验差一点,跟着他们,说说笑笑,年轻人也有共同语言些。

这个容易,太医院里一些老御医不容易抽出来,但那些仍处在学习阶段的年轻医士却是不少。一道口谕,太医院很快就调出一个人来,已经让他回去准备行囊了,回头郎世明出发那天,那人会直接过来报到。

这件事情办得不错,张蜻蜓听说之后,还特意夸了郎世明一把。既有大夫跟着,她心里也更有了底。

周奶娘年纪大的人出门,是什么都怕落下,什么都怕想不到,一个劲儿地往车上装,甚至还想带些针线在路上做着打发时间。张蜻蜓看着哭笑不得,这是赶路,又不是游山玩水,在颠簸的马车里,怎么可能还有闲暇做针线?

大刀阔斧地把周奶娘带的东西全都扔了出来,除了必要的衣裳被褥,尽量轻车简从,低调行事。一应绫罗绸缎、珠钗玉环皆不要,全换了素衣银簪,朴实无华。在听说谢素馨带了男装后,她也留了心,特意比着身量,置了几套小厮们常穿的短襟小衣,这些衣裳出门骑马最是便利的。万一遇上打劫的,让人分不清主仆,才是最好的掩护。

只是临时想起从前在杏花春时,有个名叫岳标岳老三的豪客送她的玉扳指,还有上回给章清雅,用剩下的乱七八糟的春药,也装了一兜,带在路上,有备无患。你还别说,日后还真的派上用场的那一日。

说话间,就到了启程的这一日。

出门的这天,是个黄道吉日。不过一早起来天却阴沉沉的,清晨的时候还微落了几点雨。

张蜻蜓本来还嘀咕着,但周奶娘却说是个出门的好天气,“这起了风,又见着雨,是顺风顺水的意思。本来天就热,下些小雨凉快些,这是老天爷照顾我们呢!”

一众丫头们暗笑,知道她最讲究这些,都不出声反驳。张蜻蜓心里也明白,就顺着她的话去信了。

收拾停当出得门来,卢月荷亲自过来送她了,“今儿出门,不能不给祖宗上炷香,求他们在天有灵,保佑你一路平安。”

那是要去张蜻蜓跟她先去给小谢夫人道别,又去了家中祠堂。潘云凯也收拾齐整在那儿了,上了炷香,跟潘秉忠潘高氏作别。

临走的时候,潘高氏又揶揄了张蜻蜓一句,“你这一个人去,可得两个人回来,知道么?”

这老太太,满脑子不正经张蜻蜓假装瞧不见她盯着自己的肚子笑得那么肆意,唯唯诺诺着就退了出去。

只是潘于氏还拉着她不放,半是客套半是真心,“你在外头可要好好保重,你弟弟长这么大也没出过这么远门,这可就全交给你了!”

张蜻蜓虚应下来,既然决定要走了,就不再婆婆妈妈地纠结,领着自家的小小队伍就出了门。

卢月荷在门外伫立良久,直到看不见她的车影,方才归去。手中一直握着张蜻蜓从白云庵给她带回来的佛珠,默默祈求弟妹的平安。

与她的担忧不同,小谢夫人是纯粹抱着看热闹的心态,看张蜻蜓的这次出门,“真是吃饱了没事,瞎折腾瞧她去趟边关归来,能不能长出三头六臂。”

潘云祺神秘一笑,“娘,她这回走了,可不就是便宜咱们了?”

小谢夫人微怔,“此话怎讲?”

潘云祺附在她耳边道:“她那铺子可挺能挣钱的,大嫂又大了肚子,难免有些照顾不周,咱们是不是应该适当过去关心关心?”

小谢夫人摇了摇头,“那两个女人都鬼精鬼精的,岂可给咱们插手的机会?”

潘云祺却不以为然,“凭她再怎么精细,一个不在家,一个出不得门,您身为婆婆,当家主母,难道就过问不得?”

小谢夫人心中一动,似乎也是这理儿啊,只是该怎么做,恐怕还得想个好主意才行。

第222章 未婚夫?

张蜻蜓出了家门,就直奔西城门而去。

这是大军押运粮草要走的门,萧森带着粮草辎重已经先行一步了,他们约好要在此与郎世明会合,再赶上前去。

张蜻蜓到的时候,祝心辰已经在了。她这回出门,也拖了支小小的队伍,不仅有从驻地带来的忠心耿耿的亲兵,还有祝贵妃特意从皇上那儿要的大内高手。等到了边关,就去二殿下身边担当护卫。当娘的,总是不放心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