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在这个关键的时间点的,与其被动地等着人上门来打,还不如主动出击,先去大大地干上一票。就算是赢不了,但能够打垮一些西戎人的士气,也是日后谈和的有利筹码。

李志估摸着,这样一场硬仗打下来,怎么着也能够给潘茂广争取到一个月休养生息的时间了。到时不管局面打成怎么样,只要他还能坚守得住潘茂广划定的二道防线,剩下的烂摊子就可以交给他去收拾,自己也就算完成任务了。

于是,他果断下令,全军戒备,准备战斗。

因为是自己提出的建议,所以潘云豹自告奋勇,要求担任此仗的先锋官。万一计谋不成,也别让人给他当这个替死鬼。

他这一跳出来,胡浩然等一帮兄弟也跳出来了,纷纷表示愿意辅助他完成这项任务。

说实话,潘云豹的建议,在有些将领看来,还是过于儿戏的,诸葛武侯是怎样的惊才绝艳之人?他使出的火牛阵和你们这帮毛头小子使出来的能一样么?所以对于这个先锋一职,他们是没有异议的。

李志心里也很清楚,自己虽然是二殿下,身份尊贵,但因为父皇对于大哥和侄儿的偏爱,多年来甚少有机会在朝政之事上为国效力,几乎也没有朝臣和将领会觉得为他这样一个日后注定的闲散王爷卖命有任何的好处。而他在军中又远没有潘茂广积下的深厚人脉,也难以调动这些将领服气听令。于是也不作指望了,让这些持保留态度的将领留守,而由自己亲自带领着这一批年轻人和真心愿意效力的将领迎敌。

大战就在明日,李志也是备觉压力。他知道,这是自己完全意义上主张的第一场恶仗,胜败结果几乎就关系到自己一生的前途命运。若是赢了,他自可以在军中朝中树立威信,从今不再只是二殿下的花架子,若是败了,只怕这一生都再也洗脱不了这个耻辱了。

从出生起,李志就清醒地认识到,自己这一生,只能是作为臣弟的命运。不过,他并不觉得失落,也没有那么大的野心。只是身在帝王之家,自小学了文韬武略,任何一个人都不甘心就此庸庸碌碌地度过一生。

所以他,明日一战,定当竭尽全力。

“殿下,把这个穿上吧,这是娘娘出宫前特意给您预备的。”忠心的侍卫递上一件黄金织成的软甲。

李志看了一眼,却吩咐道:“把它给潘先锋送去。”

“可是…”

“送去吧,明日一战,成败有一半皆系在他的身上。潘大帅为国身负重伤,潘千户还在西戎苦苦支撑,现在潘先锋又要为大军冲锋陷阵,不过是一件软甲,送与他又何妨?”

侍卫一哽,到底听命而去。

接过软甲的潘云豹谢了殿下的厚意,可是他,一样睡不着。擦拭着手中的剑,莫名地思念一个人。

第237章 杀!

剑光凛然,吹毛断发。

大帐之外的熙熙攘攘似乎都跟帐中人毫不相干,他只顾低着头,用心地擦拭着自己的剑。他的态度,是那样的温柔而珍惜,仿佛他手中的不是一柄剑,而是一朵最娇嫩的花,或者,一个心仪已久的女子。

烛火似也怕打扰了他的思绪,在烛台上静静燃烧,只是目光却无端被那削金如泥的承影吸引,不经意地就在男人的面颊上幻出层层光影,映衬着他轮廓分明的容貌,更添了一分英武之色。

蓦地,有人瞧见帐中光亮,掀动门帘往里探视,却不料打断了他的沉思。胡浩然微怔了怔,才放缓了声音问:“云豹,你怎么还没睡?”

因瘦削而显得刚硬的脸上绽开一抹轻笑,“睡不着,坐吧,陪我聊会儿。”

胡浩然盘膝在他对面坐下,看出他眼中笼罩的那一抹乡愁了,“是想家了吧?”

笑意更深,算是承认了。把媳妇出征前交给他的承影收好放下,潘云豹还带着几分不确定,“浩然,你说,这回的计策能成功么?”

胡浩然想了想没有回答,却是反问:“如果不成,你待怎样?”

潘云豹眼神黯然了一下,瞬间又坚定起来,“自当舍生取义,杀身报国。”

“那若是成了,你又待怎样?”

潘云豹愣了,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胡浩然略扯了扯嘴角,带了三分友人间的讥笑看他,“难道你就要高官厚禄,否则就不再为国效力了?咱们兄弟从前在京城与人争执打架,那时是怎么来着?”

潘云豹忽地恍然,自嘲地一笑,“是我拘泥了,输了不过被人揍一顿,那也是咱们技不如人。赢了自然要欺负个够本,总之,这口气咱们是吐出去了。”

“可不就是如此?”胡浩然脸上复又是那般冷冽之色,想着自己上次受的伤,目光狠厉,“有仇不报非君子,这回说啥我也要赶回本来。”

“好啊,我们兄弟同心,一定要杀他个落花流水。”潘云豹忽地想起一人,“只可惜小郎不在,否则,咱们四兄弟倒又是齐聚一堂了。”

“不是说他到宁王处借粮去了么?过几天总会来的。”胡浩然看着他,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没有主动提起那个名字。

可是潘云豹却按捺不住,主动问了起来,“你说…他们真的来了?”

萧森在到了前线之后,主动告诉了他们,张蜻蜓和董少泉一行人远赴边关之事。只是怕他们分心,像胡惜容等路上一些糟心的事情都没有多提。

说起家人,胡浩然强硬的面具终于也绽开一道温情的裂缝,却是迅速地摆了摆头,把他们强行赶出脑海去,故作满不在乎地道:“管他们来不来,等咱们打完了回来,不就见到了?”

潘云豹懂他的意思了,一样攥紧了拳头,“是,等我们打完仗,回来就见到他们了!”

彼此对视一眼,心头都树立一下坚定的信念,他们要回来,要打完了仗,活着回来。

同样的夜空下,有人怀着心事,辗转反侧。

因怕露了形迹,张蜻蜓什么东西都没敢收拾。早起之后,几次三番想把那颗从异族女子身上得的粉红大宝石塞到周奶娘身上都没机会,最后只得扯个由头,明着把东西交给了她,“搁我手里怕给扔了,还是交您收着吧。”

上面金牌上的小字经谢素询出去找通译打听,翻出来了,刻的是贺金阗国玉桃公主芳辰几字。

怪不得出手那么阔气,想来那位异国女子原来还是金阗国的一位公主。

这么贵重的东西,周奶娘本有些不敢接,不过想想这是张蜻蜓对自己的信任,还是收了下来下来。妥帖地包了,掖在系在腰上的汗巾子里。这还是跟金嬷嬷学的,只不过比她做得更聪明的是,把暗兜设在两头的压脚上,拿丝絮塞了起来,拿针线缝死,就算给人发现,也一定不会想到还要拆开来看。

张蜻蜓又看了她忙碌的身影一眼,心想要是自己此去有什么不测,这个传家宝也没什么意思了,留给奶娘总够她这一世吃喝,自己也不用担心了。

打发绿枝去帮着收拾行李,忙得没空搭理她,张蜻蜓扯了个谎,“我今儿骑马,先下去了,你们快点上车啊!”

趁着黑灯瞎火,众人不备之际,上了谢素馨的马车。

这马车她昨晚就来踩过点了,因为要装药材,又想替官府省点事,所以没有要他们派车,直接把药材拖回来,已经塞了大半个车厢。张蜻蜓很容易就藏到筐子后面蹲下,只要不细心看,是察觉不出来的。

祝心辰还是决定骑马,董少泉和夏仲和便坐进了车里。李思靖也早就带了人来,一行人会合之后就出发了。

张蜻蜓屏着气,一颗心怦怦跳个不停,生怕给人发觉。

且喜出门时天还黑着,因为几家并在一处,重新分配了下车马的使用,周奶娘以为她在骑马,而胡惜容和谢素馨以为她和周奶娘她们在一起。而在战争的阴影下,谁都没心思谈天说笑,是以也就没有人会想到,张蜻蜓这么一个的拙劣的小小谎言竟然奏效,瞒天过海地任谁都没有察觉。

当然,也不是谁都没有察觉的,夏仲和在上车后不久,就从满车的药材味里,似乎辨出一缕似曾相识的幽香。可是这样的话,要他如何问得出口?

不管事实如何,张蜻蜓都是一个名义上有夫婿的妇人,他一个没成亲的大男人说闻到了她身上的香气,那要别人怎么想?故此纵是心头有些疑惑,夏仲和还只以为是自己心魔作祟,就是跳出这个念头来,也觉得有错,赶紧压下,不敢多嘴。

一俟出了城,两支队伍便分道扬镳。

李思靖让人加快了行进速度,马车飞也似的行进在前往边关的道路上。张蜻蜓瑟缩在那个角落里,颠得她全身骨头架子都快散了。还得拼命稳住面前的药材,怕一个不小心,就露了馅,又给人遣返回去,心中只愿这马车跑得越快越好。

天际,一点一点地吐露出了鱼肚白,有红霞映红了半边天空。

边关前沿。

风九如抬起头,凝视着天边的朝霞,微皱了皱眉,自言自语,“看来今日,会有雨啊。”

萧森勒着马,定定地伫立在他身边,仰头看了看天,让脑海里最后一次浮现过某个俏丽的身影,尔后正视前方,目光沉着,“有雨也不怕,只要半日晴天就足够了。若是下起了雨,只怕我们还能多得些便利。”

也是,南方多雨,士兵们都是习惯水战的。

风九如的视线往前后瞟去,在他们的前方,是此仗的正副前锋官,潘云豹和胡浩然、常衡。在他们的身后,是黑压压,顶盔贯甲,全副武装的士兵。

他们居中,同样带着为数不少的士兵组成中队,而在他们的身后,高高矗立的四爪金龙杏黄旗下,是全副盔甲的二殿下李志。再往后,落雁关的大门已经关闭,吊桥已经拉起,这样的行动已经表明了主帅最大的决心。

潘云豹双方紧握缰绳,脑子里再无一物。将坚定的目光看着不远处西戎人密密麻麻集结的军队,脑子里没有想到对方号称的是十万人,而他们却仅有一万人。

他只想起大哥曾经跟他说过一句话,“云豹,如果真的有一天,你到了真正的战场上,千万不要把任何对手放在眼前。只要记得向前冲,一直向前目标向前冲就好了。这样你就不会紧张,不会害怕,不会觉得自己的目标难以企及。”

大哥,当年你上战场的时候,是不是就是这么过来的?

半空中,有食腐的鹫似乎已经嗅到了死亡的气息,冷漠地在高空上游弋。

仰望上苍,潘云豹在心里默念,来吧,只不过,我是决计不会做你口中一块肉的。

高高举起手中的长斧,这是属于潘茂广的兵刃。现在在他的手中牢牢握定,给了他莫大的勇气,爹可以做到的,大哥可以做到的,我今日也同样可以做到。

寒光一闪,长斧落下,五颗金色的信号弹倏地飞上半空,轰然爆响,声传百里,半空中的秃鹫竟然给吓得掉下来一只。

这是下令全攻的信号,不管是夕临城,还是在草原深处游弋的潘云龙,只要看到这个信号,就该明白怎么做了。

与此同时,一声石破天惊的号令从潘云豹口中传出,“点火。”

大批画得花花绿绿的猪牛从坚如城墙般的盾牌后冲出,带着噼里啪啦的鞭炮,慌不择路地冲向西戎人的队伍。

如果说猪的力量尚少,不足为惧的话,可那么多的牛冲过来,就难以抵抗了。而更加难办的是这些牲畜身上都涂了染料,骤然冲到面前,人不怕,马怕。

西戎此仗的主帅赤烈温是直到清晨才接到南康大规模集结,准备进攻的消息时,士兵们匆匆忙忙集结出来,却不料潘云豹他们出此奇招,慌乱之间,竟是不知该如何防御,生生地让那些牲畜把队伍冲开了一个豁口。

“放箭快放箭。”只可惜,他的提醒已经晚了。

就是这个时候了潘云豹眼神一凛,高举长斧,“杀。”

三千铁甲,如旋风般跟随着他杀进了铺天盖地的阵营之中。无边无际的箭雨,是风九如带领的中队,给他们的掩护。

忘了,什么都忘了。

眼前的一切似乎都已经不在眼中,潘云豹的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杀到夕临城,打开一条通道。

在看到五颗金光弹的时候,困守夕临城的庞清彦已经不用考虑,“迅速纠结起所有能够战斗的人员,随本帅出征!”

而在草原的那一边,穿着胡裘,戴着胡帽的潘云龙大喜,“真是天助我也,兄弟们,快加紧动作,咱们准备回家喽。”

可是,有后队防守的哨兵急来报信,“将军,那个阴魂不散的宇文朴,好像又带着嵬项族的人追上来了!”

“什么?”潘云龙脑中急速地转动着,事到如今,也没有什么好办法了,“你们照原计划撤退,待我前去会他!”

“将军,那多少人跟你去?”

“一个也不要,你们通通快走!”

“那怎么行?”

“我说行,就是行,这是军令,莫非你想抗令?走!”转过身来,潘云龙手执一杆亮银枪,犹如战神般微笑伫立。

昔日卧龙先生能唱一出空城计,今日,他潘云龙也要唱得漂亮。

金色的流弹在空中炸响的时候,也落入正往边关急速赶来的李思靖一行眼底。

吁的一声,勒住马蹄,细看半空中的信号弹,李思靖心中一紧,“今日有大战发生了!”

什么?所有的人都忍不住停下脚步,抬起头来,此时,就见有一道娇小的身影从一堆药材里钻了出来,“什么大战?哪儿打仗了?是云豹他们么?”

连珠炮的发问,把众人全都弄懵了。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忽地意识到自己暴露了的张蜻蜓,在脸上迅速堆积出一个赔着小心的笑脸,顾左右而言他,“嘿嘿,李大哥,你还是先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吧。”

“可你怎么会在这里?”祝心辰急了,“你这么偷偷摸摸跑过来,跟人打招呼了没有?”

当然——没有!反正都跑这么远了,张蜻蜓也不怕他们要折回去了,嘟囔着道:“你们管我怎么来的有什么用?倒是赶快说说,这边关是否打仗了?”

李思靖皱眉瞟了她一眼,先解释了一句,“五颗信号弹,是全攻的信号。现在的边关,肯定已经打起来了。”

“那咱们还傻站着干嘛?快走啊!”张蜻蜓急不可耐地催促着,却听董少泉无奈地叹了口气,吩咐随行的一名侍卫,“你不用跟去了,赶紧回去跟家里的报个信吧,就说二奶奶在我们这里,让大伙别着急。”

事到如今,还有何话好说?就这么着吧。

周奶娘那边,已经发现张蜻蜓丢了,和绿枝两个急得直哭,但大伙儿一琢磨,都猜着她肯定是跑去边关了。本来周奶娘想着要跟过去,可是实在是没法走开。等到董少泉派过去报信的人到了,也只能暂且随着车队,去了谢宅。

再相见时,便是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情形了。

第238章 暗算

南康与西戎的这一番交战,同样落在了其他人的眼里。

“王,您看,我们是时候出手吗?”

“还不到时候,且再看看,等着分出胜负再说。”

“那您看,谁会赢呢?”

“你觉得呢?”

“嗯…南康虽然地大物博,但是这回的军队被困得太久,况且他们的潘元帅一直没有现身,恐遭不测。带兵的二皇子又没有实权,难以取得将领们的支持,恐怕这场仗,够呛。”

“有长进,你说的不错。其实,如果南康人也不是全无机会,只要他们发现了最重要的一点,他们就一定能赢。”

“是什么?”

“提示你一个字,珠。”

“猪?小的不懂。”

“那就等着看吧,天就要下雨了,等下雨过后,胜负就会分出来了!”

这边,已经露了馅的张蜻蜓很老实地缩回车里,再不吭声。

夏仲和憋了半天,到底忍不住地问了一句,“你有什么事,就非得跑去不可?你知不知道前线有多危险?干嘛要这么任性?”

“我不是任性。”张蜻蜓抱着双膝,把身子缩成小小的一团,看起来很是柔弱,但那双眼神却是无比的倔强。

夏仲和一哽,差点就脱口而出,难道那个男人对你真的就那么重要么?那你为什么还是处子之身?

潘云豹的名声,他不是没有听说过的。虽然近来有些好转的迹象,但也说不上是多有出息。这些天,和张蜻蜓相处的时间虽然不长,但他感觉得出,张蜻蜓虽然泼辣了些,有些时候也显得不那么“规矩”,但她其实是个非常善良又非常上进的女子。

这样一个女子嫁给那样一个纨绔,本来就是让人惋惜的。但他自看出张蜻蜓仍是处子之后,感觉就有些不一样了。

他会想,既然这个女子跟她相公并不是真夫妻,那么他们的感情也一定别有蹊跷。可是张蜻蜓此时又这么态度坚决地要到前线去,她流露出来的坚定与关切是丝毫没有作伪的。那就让人不明白了,他们究竟是怎样的一种关系?

张蜻蜓不会解释,她对小豹子的情感不想对任何人说,也无从说起。她只是希望,希望能快些赶到边关,让她好好看一眼小豹子,让他保重,让他一定要记得平安归来。

可是潘云豹,真的还回得来么?

眼前是血红一片,而耳边是无尽的厮杀声。

潘云豹不知道自己打了多久,也分不清身上的血迹究竟是自己的还是敌人的。但他眼中唯有的最后一丝清明,仍旧清晰地看见,那座用石头垒成的夕临城,越来越近了。

可这么短短的一条路,怎么就走不过去呢?

在杀红了眼的南康国军队面前,赤烈温渐渐感觉到有些抵抗不住了。

“来人,快去传令,让野傈家族,未幕家族的都快来增援。”

“元帅已经让人去了,他们都说前期消耗太大,不能再让他们的将士白白送死了要去,也得让新来的部族出力!”

“什么?”赤烈温气得眼皮子直跳,却是无可奈何。

西戎并不是一个国家,只是一个暂时性的联盟而已。名义上他是统帅,但各部将领仍是各自为政的。对于他们来说,部族的利益永远是凌驾于整个联盟利益之上的。

如果遇上好打的仗,他们当然愿意冲在前头,劫掠牛马人口,但若是看到南康军队真的拼了命,他们就不愿意再来硬碰硬,做这么大的牺牲了。

“元帅,末将有一计,愿为元帅分忧。”嵬项族的军师木尼拉走上前来献策,“汉人有句话,叫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我家头领临走时曾说过,若是遇到不好打的仗,就把南康的主帅重伤,他们士气一旦低落,必然不攻自破。”

“话是没错,可那二皇子身边重重守卫,哪里有这样的勇士能够杀到他的面前去?”

“这个元帅不必担心,我们族中有一张神弓,一队专门训练过的神箭手,连高天上的老鹰都能射得下来,想要在千步之外取人性命并不是难事。”

“那快请他们过来,本帅立即安排将士护卫着他们过去。”

“可是元帅,这样的兵器可是我们族中最大的机密,这样就暴露了的话…”

“我答应你们如若事成,无论生死,到时都多分一百个战俘给你们!”

“请元帅休要怪罪,只因我家头领有过吩咐,如若两军阵前真有用到我们族中秘宝的一天,也不求元帅别的赏赐,只求您在关破之后,让我们嵬项族第一个进城就行了。”

这…这不分明是趁火打劫吗?如若城破,哪一支队伍不想率先冲进去洗劫?可是如今真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为了避免更大的伤亡,赤烈温只得妥协,“好,就依你!”

“口说无凭,还请元帅给个凭证,到时也免得有些多事的小人搬弄是非。”

“拿着本帅的匕首,去吧。”

“谢大帅。”木尼拉迅速回头,把族中的神弓和神箭手找了来。这些人经宇文朴秘密训练多年,非到万不得已的关头,连他自己都舍不得拿出来用。

赤烈温一看他们三人合力才抬着一张超大的铜胎铁臂弓出来,足足比营中最大的弓箭还大了几倍有余,当时心里就有了三分底。命了自己身边最精锐的卫队,护送这支小分队悄悄潜向李志的身边。

在潘云豹他们身为前锋,杀开一条血路之后,风九如的二路人马便也冲进了战局,让整个队伍持续挺进。

而夕临城中杀出来的守军,也饿红了眼,已经不顾性命地开始向外突围,他们也明白,那些猪牛都是送给他们的救命粮,就算冲不出去,也要尽量多抢些牲口回去。

战场之上,杀声震天。头顶上方,乌云密布,阴沉沉地潜藏着谁也猜不透的危险。

李志眼看西戎人的防线出现松动的迹象,攥紧了手中的长刀,沉声吩咐,“击鼓前进!”

他带着最后压阵的中军,也加入了战场。

鼓声隆隆,激励着士兵们热血沸腾,勇气倍增。而那一抹耀眼的杏黄,在越发昏暗的天地之间,更加是激励他们英勇向前的动力。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王都在这儿了,王都亲自与他们一起并肩作战了,那他们还有什么好害怕的?那他们还有什么不能豁出去的?

官道上。

急促的马蹄翻飞,恨不得能够腾云驾雾飞起来。

越临近边关,那战场之上的厮杀之声就越是清晰可闻。不用催促,所有的人都自觉加快了脚步。

没有人说话,只有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和心跳说明着他们的紧张。张蜻蜓两手紧紧地交握在一起,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紧张过。脑子里什么都不敢去想了,她没有这么自私到希望潘云豹不在战场上,只是不停地默默祈祷,不要出事,千万不要出事。

“到了!”

祝心辰一声惊呼,就见巍峨耸立的高大城关已经在前方不远的视线里出现了。再次催紧马匹,一行人飞也似的冲进了关口。

“你们是什么人?”大战当前,防守严密得连只苍蝇也飞不进来。

祝心辰掏出姑姑临走前交给她的,代表宫中至高无上王权的令牌,厉声喝问:“二殿下呢?二殿下在哪里?”

“二殿下在前线。”

张蜻蜓跳了出来,“潘云豹呢?他也在么?”

“潘先锋已经出战迎敌了!”

什么?先锋?张蜻蜓脑子顿时一个激灵,瞬间一片空白。

董少泉急急追问:“那武烈侯胡浩然呢?他上回受了重伤,现在如何?”

“武烈侯是副先锋官,也随潘先锋一起迎敌了。”

能出战,证明他已经好了吧?可是出战了,那是出战。

“快,我们去关口!”祝心辰望着特意带来的大内高手,“你们快到二殿下身边去。”

“我也去。”张蜻蜓自发自动地爬上祝心辰的马背。

“我跟你们一起去。”李思靖转头对夏仲和抛出一个令牌,“夏大夫,麻烦你去交差了,董公子,麻烦你帮帮他,走!”

在夏仲和和董少泉还没有来得及发表意见的时候,他们一行,已经全都跑没影了。

这…这叫什么事儿嘛,二人再不甘心,也只得转身,先把这些药材拖到军中药房交差去了。转过头再想去城关上,却没有了祝心辰的特殊身份和令牌,已经不行了。

而当张蜻蜓冲上城门,亲眼看见那一大片厮杀的战场时,只觉脑子里嗡地一下,整个人都呆了。

震耳欲聋的杀声震天,漫山遍野的血光冲天,心像是被只看不见的大手攫紧似的,想叫也叫不出,想动也动不了。这不是她那日梦中的人间炼狱么?怎么会这么真实的再现在眼前?那潘云豹呢,他是否会安然无恙地在前方奋勇杀敌?

“打开吊桥,让我们下去。”祝心辰带来的侍卫瞧见二殿下已经深陷重重包裹之中了,当即就找到城门官,要求出城。

“不行!”忠于职守的城门官断然拒绝了,“二殿下临走时下过严令,非有他的命令,否则任何人不得私开城门。你们一定要下去的话,只能用绳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