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所有人都吃了一惊,“潘大哥,你的意思是说,那个拓拔淳现在会回头去奇袭赤烈部族?”

潘云龙看看天色,喃喃道:“若是他够聪明,现在说不定都已经交上手了,只是不知,弟妹有没有给他带去。”

再思忖片刻,他确认无疑地道:“不管是不是,咱们就这么说了。就算是虚报军情,与嵬项族也不会有太大的损失,这话你们自己看着说吧。至于剩下的,现在咱们确实要兵分两路。嗯…这样的,世明、素谨还有功夫不好的人跟我一处,咱们折向北行。我记得这前方不远处,有个地方叫红格尔,那儿还有间客栈的对不对?”

蒋孝才明白他的意思了,站出来应话,“对,我们来时,也经过那里。那里的老板,是我们派在西戎的细作。在客栈后头,有一座狮岭,狮泉河就是在那儿拐了个弯,与通向南康的沅江相连。咱们若是走水路的话,从那儿回去是最快捷便利的。我之前在那儿的时候,就向王老板打听过,他们客栈底下修了一条暗渠,里头藏了船,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人送出去。”

潘云龙给他一个赞许的眼神,开了个小小的玩笑,“如此就最好了。否则,就得辛苦大家,和我一道游回去了。”

朗世明忙问:“那咱们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不要了吧?大家赶紧把马车卸了,省得累赘。”

“不!”潘云龙的目光扫过后头几大车拖得满满当当的牛羊皮,“这些东西是谁让买的?这可都是好宝贝呢!”

这下,夸得董少泉脸都红了,“实不相瞒,潘大哥,我是真打算贩回去小赚一笔的。”

潘云龙哈哈大笑,“你放心,这趟买卖让你亏不了,你们都跟我走,浩然,你带着人去追云豹,把他们带到客栈来。心远和大海传了话,为免嵬项人疑心,辛苦你们也往赤烈部族跑一趟,再跟我们会合。”

“没问题!”

众人得令,分头准备行事了,可是祝心辰突然提出一个疑问:“那他怎么办?”

对哦,还有宇文朴。他们商量的事情,可是一字不落地传到了他的耳朵里,这样的人,留着可是个祸害。

潘云龙微微冷笑,看了胡浩然和董少泉一眼,“他的父亲和叔叔,跟浩然你有杀父之仇,他又等于间接害死了董老先生,就把他留给你们吧。动作快一点,留下全尸即可。”

不!宇文朴骇得心胆俱裂,他原本还以为自己有点价值,可以给他们利用,却没想到,潘云龙居然如此决然,这么快就要杀了自己。

“士可杀,不可辱。”潘云龙看着他,眼神如刀锋般凌厉,“就凭你这些日子以来对我的诸多关照,我肯给你个痛快,已经算是手下留情了。这也是看在你妹妹的份上,你的尸骨,将来我也会送还给她,这就算是仁至义尽了。”

可是宇文朴纵有千般巧言,万般令色,一个字也吐露不出来了。

胡浩然走至他的面前,手起刀落,一招致命。董少泉眼含热泪,悲恸望着天际,“爹,您看到了吗?苍天有眼,害死您的贼人已经死了,您安息吧。”

胡浩然拍拍他的肩,“等回了京师,我会帮爹把这些珠宝交还皇宫,给他老人家洗脱罪名。”

董少泉死咬着唇,用力地点了点头。

时间紧迫,来不及细述,便兵分三路,分头行事。

赤烈族。

刀光剑影,铁马金戈。张蜻蜓努力地想要去看清这一切,却在这一切真真正正发生的时候,闭上了眼睛。

并不是她软弱,实在是眼前的景象实在太残酷了,到底不是游走刀锋的战士,张蜻蜓不可能对于眼前残酷的一切无动于衷,不可能看着血肉之躯的支离破碎无动于衷。这也许是女性天生的悲悯在作祟,却并不可耻。

战争一旦开始,拓拔淳便无法再分出心神关注她的心情。张蜻蜓会为了不相干的将士们流血牺牲而感到残酷与难过,他身为金阗的王,更要为手下每一个战士的生命负责。

他们都是托举起他的子民,他们的存亡直接关系着他的兴衰。所以每一次用兵,他都要格外的小心谨慎。所以很快,他就发现有些不对劲了。

没有赤烈温的赤烈部族,在经过最初胆战心惊的乱像之后,渐渐稳定了下来,开始转变被动的局面,开始组织起有效的反击,虽然力度不大,但每一次的反扑都能给黑甲战士们带来不小的损失。

拓拔淳心思缜密,迅速就明白了过来,驱马上前朗声道:“赤烈温,你不必再藏头露尾的了,既然回来了,就出来与本王一战吧。”

“拓拔国主,你这么做可不厚道啊!”赤烈温也不示弱,果真从部族中走了出来,“刚还在嵬项族与我把酒言欢,这么快居然就来偷袭我的老巢。我们赤烈族虽然没有办喜事,但这样的行径,多少也有些不太光彩吧。”

“此言差矣,在交战之前,本王可是特意派人来通知过的,已经做到了先礼后兵。赤烈兄若是愿意带着族人归顺,又何须在此苦苦支撑?”

赤烈温极是不忿,“拓拔淳,你也不要欺人太甚了。牛不喝水岂能强按?你想来捡这个便宜,我们赤烈人却也不是好惹的,你要战便战,哪来这么多的废话!”

“好!”将张蜻蜓交到旁边侍女的马背上,拓拔淳举起手中的长刀,“那咱们就凭真工夫一较高低吧。”

赤烈温也不含糊,打马上前,“看招!”

二人这就交起手来,按说,赤烈温的功夫也不差了,更兼作战经验极是丰富,只是他吃了个大亏,就是不敢与拓拔淳的神兵利器硬碰硬,一路小心避让,这便处处受置。

张蜻蜓瞧着情况不好,开始估算把身后的侍女打翻,夺马跑路的可能性。可是刚一动这个念头,身后那侍女便用一把匕首抵在了她的腰间,“美人,我劝你最好别乱动,否则我要是失手,在你身上划上几道疤,恐怕王也会怪罪于我。”

这女人,肯定暗恋拓拔淳,张蜻蜓忿忿地在心中暗恼,却是无法可想。

就在此时,忽听一声惊呼,那赤烈温一个不妨,竟然给拓拔淳抓着空子,横扫一刀,他脖子一缩,将顶上的头盔给削去尖儿,露出脑袋。

拓拔淳手腕一转,那刀又斜着劈了下来,张蜻蜓两眼一闭,完了,这人看来是没救了。拓拔淳要是杀了他,只怕赤烈族就散了,到时给他统一了西戎,南康的日子就又要难过了。

赤烈温心中更是暗道不好,正在闭目等死之际,忽地半空中有人一声暴喝,“拓拔淳,休要猖狂,大爷我来会会你!”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张蜻蜓立时扭过头去,那冲入阵营之人,不是她的小豹子,还是何人?

叮,一粒石子破空来袭,激得拓拔淳的长刀一晃,赤烈温正好地逃过一劫,心中大喜,“兄弟啊,你是不是给哥哥带帮手来了?”

潘云豹的胡话也是张口就来,“多着呢,就在后头!”

他催马径直冲向被侍女围拢的媳妇,那些女子也甚是刚强,全都抽出弯刀,而潘云豹好男不跟女斗,还不太愿意跟些女流之辈交手。从马上借力凌空飞起,一个飞踢将张蜻蜓身后的侍女踢下马去,搂着张蜻蜓,“媳妇别怕,我带你回家!”

媳妇回应他的,是大大的笑脸和落在他面颊上的,极其响亮的一个吻。

张蜻蜓的眼里、心里,再没有任何人了,只要小豹子在这里,只要跟他在一起,别说给小小的一群侍女围着,就是拓拔淳和赤烈温此刻同时下令,千军万马一齐调转枪头对准他们,她也不怕了!

第272章 走!

“你到底是什么人?”两道寒冽如冰霜的目光欺上前来,拓拔淳面容冷酷,目光比这天气更加阴冷,放过了赤烈温,驱马一步步走到他们面前五步远停下。

潘云豹占有意味十足地搂定媳妇,志定意笃地看着他,“老子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潘云豹是也,这个,就是我明媒正娶,堂堂正正的媳妇,拓拔淳,你别仗着有把宝刀就耀武扬威的,别人怕你,老子可不怕你,区区金阗这么个弹丸小国,还不够我们南康塞牙缝的。你想统一西戎,你想称王称霸?做梦去吧,只要有我们潘家父子在边关这一日,你就休想!”

“休不休想,那也得试过才知道!”拓拔淳脸上一寒,一双淡金色的眸子里燃烧着愤怒与妒忌交缠的熊熊大火,刀锋如雪,冷冷地指向他,“来吧,是个男人,就出来痛痛快快打一场。”

“打没问题,只是这架要怎么个打法?”潘云豹眉梢一桃,谈起了条件。

张蜻蜓搂着他的腰,抬头看了他一眼,这小子行啊,几日不见,大有长进,都会坐地起价了。

不待对方开口,小豹子伸手往拓拔淳一指,“你要是个男人,咱俩就一对一,单挑。我要是赢了,我带着我的媳妇回家,你要是输了,马上滚回金阗去,这辈子别再出来。”

拓拔淳眼中寒意更深,“你倒是自信得很啊,那你要是输了呢?”

小豹子将胸脯一拍,“我若输了,我这条命,你就拿去。”

“好!”拓拔淳忽地看了张蜻蜓一眼,“按照我们草原上的规矩,你若是输了,不仅是你的命,你的女人也都得归我。”

“做你的青天白日梦吧。”

针锋相对,激战一触即发。

嵬项族。

“你们说什么?”宇文都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哥哥死了?死在金阗人的手上?”

“是!”负责来传话的沈大海一脸正直,无比肯定,“我们刚带着宇文头领离开不久,谁知就遇上了金阗人的埋伏,在交战之中,尊兄不幸被乱刀所伤,等我们发觉之时,已然亡故,连我们的人马也折损不少。现在潘将军让我们回来传个信,金阗人极有可能去偷袭赤烈族了,想来,下一个目标就是你们!”

响鼓不用重锤,宇文都兰听到此处,已然明白过来,“你们的意思,是我族出兵去救援赤烈族?”

“唇亡齿寒,若是赤烈族真的全军覆没了,你们嵬项族也就岌岌可危了。”祝心远不是危言耸听,这个道理宇文都兰也能明白。只是现在就让她去,这仗到底要怎么打?金阗国兵强马壮,要是硬碰硬,绝对不是他们的对手。

她的顾虑,潘云龙也早就想到了,祝心远把对策告诉她,“潘将军倒有个法子,也不需要太多的兵马,只多带些火箭锣鼓,远距离惊散金阗的队伍。他们毕竟吃亏在人数太少,只要把他们的队伍打散了,赤烈族的围困自然就解了。只是你们,为免遭报复和偷袭,最好换个地方安置。”

宇文都兰当下就明白了,西戎游牧民族的家就在马背上,一旦有天灾或是战事发生,他们的移动会非常迅速。现在西戎局势未稳,他们若是不肯归顺金阗,确实不能在一个地方安居乐业。除非等到天降大雪,冰封道路,出兵极其困难的时候,他们才能安定下来。

只是这样一来,等于正面和拓拔淳交恶,那她原本计划中的万斤粮草和千匹牛羊不也泡汤了?没有了实际的利益,谁还肯为她卖命?

宇文都兰反应敏捷,立即反问:“那我们过冬的粮草怎么办?若是南康肯给我们粮草牛羊,我们愿意驻扎到落雁关外去。”

祝心远在心中暗赞,这个女子真是当真机巧伶俐之极,一点亏也不肯吃的。怪不得云龙大哥栽在她手上,实在极是难缠。幸好潘云龙提前料到了她可能有此一问,想了个对策,否则祝心远此刻就要抓瞎了。

“宇文小姐说笑了,你们要是跑到落雁关去,此处的广袤土地岂不平白地拱手让人?再说了,你们刚输了我们南康,只有向我们南康纳贡称臣的,怎么可能反过来还要我们的粮草支持?说白了,金阗若是统一了西戎,我们不过是多了一个强劲的对手,但到时被奴役的,可就是你们了。”

宇文都兰微哽,听祝心远又道:“当然,既然潘大哥说了要关照你们,自然不会不管。现在不是有一些小部族投靠了金阗族么?我们南康已经摸到了不少情报,大小姐大可以带着人马去抢他们的东西啊,反正金阗国有钱,那些归顺他的人,总不能眼看着他们饿死不成?”

宇文都兰彻底懂了,心中又是憋屈又有几分骄傲。潘云龙这样的对手,实在是太可怕了。他什么都给你算得清清楚楚,滴水不漏,半点便宜也不让你占到,还得逼着你去给他卖命。

话说得轻巧,让拓拔淳统一西戎也无所谓,可要是真的无所谓的话,他们南康又干嘛这么急急忙忙地插一杠子进来?可是现在真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宇文都兰深知,西戎这么些年,大大小小的部族也有不少。若是能趁着这个机会吞并几个小部族,壮大自身的实力,说不定倒是成就了自己做一番大事。

西戎这么大个地盘,眼馋的可不止金阗国一家宇文都兰思忖既定,爽快地答应了,“好,我这就点二千兵马,前去助阵。二位是回去报信,还是随我们的人同去?”

“兵贵神速,我们当然跟着大小姐的队伍一起去赤烈族。”

宇文都兰听及此,算是彻底打消了疑虑。迅速传令下去,一方面让将领带上士兵,随沈大海他们去赤烈族,一方面就让那些老弱妇孺们迅速收拾东西撤离。

狡兔三窟,西戎的大小部族都不止一个定居点,所以很快就和族人们商议定了要迁徙的地方。

但是另一方面,宇文都兰也毫不客气地管祝心远要可以打劫的部族名单及大致方位,她要亲自带队前去,“是你们南康人说的,兵贵神速,既然早晚都是要抢些东西回来过冬的,不如就趁现在了。”

够泼辣,够胆识,祝沈二人心中暗挑大拇指,幸而他们这一路前来的时候,已经将西戎各部的情况摸了个八九不离十,很快给宇文都兰指出一个可供劫掠的目标。

宇文都兰安排停当,几拨人各领兵马,分头行事。

很快,原本喧哗热闹的嵬项族只剩下空空荡荡的风声在呼啸。

赤烈族。

刀锋如雪,剑影如霜。

拓拔淳的刀法刚猛,舞得如漫天飞雪一般,带着透骨的寒意,雷霆而下。可是他的对手,却如一泓沉静而坚定流淌的秋水,无论那飞雪再肆虐,只要落下,似无声消融了。

张蜻蜓紧张得一颗心都快要跳出来了,可那两人的动作太快,好似两团光影碰撞在一起,看得她眼花缭乱,胆战心惊。

两人已经缠斗快一炷香的时间了,还未能分出胜负。拓拔淳的鼻尖微有汗意,对面前的这个对手,越来越慎重以待。

无怪乎是名将之后,手上确实有些真功夫。偷眼觑着左右,因离了自己的指挥,军心难免有些浮动,赤烈温这会子工夫可没闲着,又组织族人展开了好几次有效的攻击。

眼见黑甲战士们不断有伤亡出现,拓拔淳心急如焚。他不像潘云龙,就单枪匹马地冲过来,完全没有顾忌,他的成败,还关系到所有将士们的士气。

原本想着想三招两式将潘云豹打发了,也好在张蜻蜓面前显显威风,却没到此人如此扎手,拖了这么久,还没解决。这可怎么办?他心念微动,迅速有了主意。

就见拓拔淳忽地面露焦急之色,手中的长刀更加如雪片般上下翻飞,似是心浮气躁起来,很快,就卖了个破绽。

潘云豹嘿嘿一笑,忽地欺身上前,挺剑直指他的咽喉。

拓拔淳心中一喜,刀法忽地一变,侧身避开,原来方才那只是个虚招,只为了诱敌深入而已,这一刀眼看着就要从潘云豹的肩上斜劈而下。可是潘云豹竟不变招,似是要同归于尽一般,只将手腕一转,从他的咽喉移到他的心口。

“王!”

“小豹子。”

所有的人都惊呼起来,谁也没见过这样的打法,有些胆小的,甚至都闭上眼睛不敢再看。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间,拓拔淳怒视着眼前这个完全不按常理出牌的疯子。却是忍不住惜命的刀锋一转,和他的剑硬生生地碰到了一块。

当的一声巨响,随后剑芒与刀锋相撞的嗡嗡之声不绝于耳,震得人耳膜都疼。

张蜻蜓使劲捂着两只耳朵,眼见那两人使尽全力的硬拼之后,都各自后退了三步,脸色都不甚好看。

“好剑啊!”潘云豹缓过气来之后,首先检查了下自己的承影。看来老爹没拿假货坑他媳妇,给的确实是一把真正的宝剑。

反观拓拔淳手中的长刀,却在相撞的刀口上,出现了一道细小的裂纹。这不是他的宝刀真的敌不过承影,而是在方才那一瞬间的对垒中,潘云豹是心无旁骛,全力以赴的,而他却是最后一下临时变招,这本身就露了怯,兵刃也自然会被人家的剑气所伤。

只是拓拔淳却一时没有想明白这个道理,还以为是自己技不如人,生生地把刀都给损了。再加上方才那一撞之力,震得他虎口发麻,体内气血翻涌,差点一口血没吐出来,更加的无心恋战了。

他好歹也是一国之君,极会审时度势,见此立即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来,将手中毁损的长刀一扔,渭然叹息,“器不如人,算我输了!”

“别呀!”潘云豹可不吃他这一套,“输就是输,怎么叫算你输了?你要是不服气,我也撤了兵刃,咱们赤手空拳,再战一回!”

这小子是真傻不是装傻?拓拔淳心内郁闷,不过他是真的没心思再跟他纠缠下去了。不过暗恼潘云豹这么不给面子,吩咐左右,“来人呀,将此人给本王押下!”

什么?张蜻蜓也恼了,“嗳,你这人怎么说话不算话?你答应过打输了要放我们走的。”

“是啊,可是本王真输了么?不过是兵器受损而已,他有赢过我么?”拓拔淳冷眼看着潘云豹,出言狡辩,“是他自己说,要赤手空拳,与我再战一回的。既然如此,当然要将你们暂时留下了。现在本王还有要务在身,没这么多时间跟你们纠缠!”

“打不赢就耍赖,没见过你这么没出息的,你想打?老子不奉陪了!”潘云豹火了,重重呸了一声,大步就往张蜻蜓马前而去。

“给我拿下!”拓拔淳一声断喝,就见四周的侍卫立即向潘云豹冲来。

眼看潘云豹双拳难敌众人,就要被无数长刀架上头颅了,却见他突地好似猎豹一般旋身跃起,一手抓住一名卫士的刀背,似要夺刀,那士兵本能地将刀上挑,想要摆脱他的纠缠,而潘云豹正好就借着他这个力,往上一跃,跳出了这刀锋林立的包围圈,右手的长剑顺着刀杆削向士兵的五指,士兵惊慌,只能撒手,潘云豹旋身一个飞踢,正好将那士兵踢落马上,夺了他的长刀,杀向被侍女们又包围起来张蜻蜓。

他无长兵刃在手的时候,那些侍女尚且不是他的对手,何况他还带了兵刃?多亏了小豹子好心,没欺负那些弱女子,只用刀背相向,将她们赶开便罢,一俟跳到媳妇马背上,他再不停留了,“走!”

张蜻蜓紧紧搂着他的腰,高声附和,“走!”

马儿撒蹄就往外狂奔,潘云豹吹了个唿哨,铁华黎斜刺里冲出来,“少爷,少奶奶,这边走!”

拓拔淳这一气非同小可,这要是让潘云豹在他眼皮子底下把人带走了,他还颜面何存?眼下这仗也不用打了,回家抱孩子得了。

第273章 格杀勿论

“传我号令,令忽尔奇将军立即在后方起事,澹台明霁,你在此掌管战事。能夺到多少地盘,就夺多少的地盘,若是抢不过,就尽量的烧杀抢掠,毁其根本,本王要亲自去捉拿那人,你们这边两队人马跟上!”

“王,不可啊!”澹台明霁大惊失色,他就知道张蜻蜓那个南康女人是祸水,王已经为她放过了嵬项族一马,若是此处再无功而返的话,那他们统一西戎的大好时机真的就一去不返了。

可是拓拔淳心里虽然明白,但此刻怎么能让他放弃?“若是真的让那个男人带着本王的美人走了,那才是千古笑柄呢!”

那美人又不是您的,您就是抢回来了,人家的心也留不住,这话噎在澹台明霁的喉咙里,却硬是不敢讲出来。

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英明无比的王,还算有良心的只带着两支百人队就追着美人跑了,澹台明霁能怎么办?果断拔出长刀,“将士们,听我号令,一起杀入大营之中,抢到多少东西,都归你们自己!”

嗬!这下可够鼓舞人心的,不过这种打法也是极其缺德的,历来为人所诟病。澹台明霁在群龙无首的情况下,只能采取这种打法,激起三军将士们的斗志,却也明白,此战一出,想要收服赤烈族的人心,却是绝对不可能了。

赤烈温气得破口大骂,“一帮兔崽子,比土匪还缺德族人们,咱们现在是背水一战,若是不胜,连女人孩子都保不住了。年轻力壮的都跟我过来,女人孩子们跟在后面!”

此时此刻,在生命财产遭到巨大威胁时,赤烈族上下是前所未有的齐心协力,摒弃了一切前嫌,听赤烈温的号令。

可当忽尔奇带着四千铁骑从埋伏了多时的狮泉河后也杀过来时,他们确实力绌,有些抵挡不住了。正在万分焦急之时,却听四下里锣鼓声响,有人大喊,“赤烈族的朋友们不要慌,我们嵬项族来救你们啦!”

这一嗓子,可是给绝望中的赤烈族人带来莫大的信心。就见四周嗖嗖嗖的火箭不断射出,宇文都兰见天气不好,还特意让士兵们带了火油,抹在箭簇上,就是掉到水里,也极难熄灭的。

赤烈温振臂高呼,“嵬项族的朋友来了,大伙儿跟着我往外冲!”

在这番里应外合之下,终于给他们杀出一条血路,逃出生天。这场大战,虽然赤烈族损失惨重,但却保存了实力。尤为重要的是,从此,赤烈族和金阗结下了深仇大恨,日后给拓拔淳带来无穷无尽的烦恼。

沈大海和祝心远领着人过来,发现这里果真如潘云龙所料,已经交上手了,便借口要寻找他们的自己人,溜之大吉了。

嵬项族负责带兵的将领见确实打起来了,也没空再搭理他们。只是奇怪,如此战场上怎么不见了金阗的国主?

金阗的国主正在抓人,没时间。

张蜻蜓扭头看后面的追兵越来越近了,心中不由得有些惊慌,“他们来了,这可怎么办?”

“不怕不怕!”潘云豹安慰性地拍拍她紧搂着自己的小手,“要是一会儿追上来了,你跟阿黎一起走,我将他们引开!”

张蜻蜓急道:“那样不行,太危险了。”

“没事!”小豹子嘿嘿一笑,示意她放心,“你看大哥给宇文朴抓走那么些时都没事,我也不会有事的。”

“他们不一样!”张蜻蜓心里清楚,拓拔淳可是比宇文朴强悍太多的人了,若是潘云豹真的落到他的手上,恐怕是讨不了好的。

现在是拓拔淳想抓活的,所以没有放箭伤人,若是一会儿他失了耐心,放起箭来,他们三个恐怕一个也跑不了。

她心中一紧张,手臂上不觉用的力度更大,勒得潘云龙微微皱眉,“你身上带了什么东西,硬邦邦的?”

此言一出,张蜻蜓才陡然想起一件要紧物件,将硌着潘云豹的那枚金刚石额链收起,又迅速从怀里掏出两枚蜡丸来。

“你这是什么东西?”

“好东西!”张蜻蜓手上不停,细心地用指甲把那层白蜡剥开,露出两枚黑乎乎的霹雳弹。这是她离开南康来西戎之时,带着防身的,剩下这两颗一直没机会用。在嵬项族安定下来之后,怕受潮了,特意拿蜡封上,一直藏在身边。

拈起一颗霹雳弹,张蜻蜓嘿嘿贼笑,“你们都把耳朵捂好,注意提着点马,现在,我就让他们看看姑奶奶的本事!”

她反手一扔,霹雳弹在半空中划出一个美妙的弧度,飞向追兵。

拓拔淳起初还以为是什么暗器,赶紧避开,并提醒士兵们,“小心,避让!”

可是那枚霹雳弹却悄无声息落在地上,就跟个小石子似的,根本没啥动静。

张蜻蜓这一急非同小可,难道这东西到底是受了潮不管用了?她一不做,二不休,把第二枚也扔了出去。

这回那些追兵可不怕了,连队形都不变,只是这一回,却听轰然一声巨响,那霹雳弹落地开花,砸出一个大坑,爆炸力的余波带动头一枚落下的弹子,又炸了一回。恰好因追兵们的大意,前仆后继折损不少兵马。

张蜻蜓得意之极,哈哈大笑,“看,我这本事厉害吧。”

“那当然,我媳妇是什么人呀?轻易不出手,一出手就惊天动地!”潘云豹极力附和,猛拍马屁。

拓拔淳在后头脸都绿了,留几个人照顾伤兵,发狠狂奔。

眼看他们又要追上来了,铁华黎急道:“少奶奶,你快点再扔几个过去。”

呃…没有了。张蜻蜓这回也是一筹莫展了,正在着急,却见胡浩然终于带着人赶至了,“云豹,往这里来。”

有接应了潘云豹大喜,毫不犹豫地就向他们的方向而去。待他们从这条路上通过之后,胡浩然一挥手,旁边的士兵们立即拉动机关。

拓拔淳眼力很好,当即发现地面上多出十几道藤蔓棘刺编成的绊马索,“大家小心!”

他提着马,小心地跳过,这一下整个队伍的速度就慢了下来。

胡浩然带着人转头赶上,边跑边告诉他们,“早看到你们了,就因为要弄这些东西,一直不敢出来。弟妹,你那玩意儿从哪弄来了,可真厉害!”

张蜻蜓嘿嘿乐了,“是谢家小妞做的,回头找她要去。”

跑了一时,眼看着拓拔淳又追上来了,胡浩然不由得赞叹,“这金阗国的马真是好,这脚力,可真是带劲儿,你们现在赶紧去红格尔的老王客栈,云龙大哥在那儿等着大伙儿呢,我带人再拦一时!”

“要走一起走!”潘云豹勒住马,“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快说!”

胡浩然开怀大笑,“果然是兄弟,那就来搭把手吧。”

他一马当先,冲到路边,就见那儿已经收罗了不少他们刚刚搬来的大石和砍伐下来的小树,俱都用草绳绑了起来,码放得整整齐齐。

就见胡浩然从马上一弯腰,探身抓起一颗大石,借着草绳之力,用力往后一甩,这个动静可不小,拓拔淳不得不小心避开。胡浩然又抄起一棵小树扔过去,横在路上,让追兵前进得更为艰难了。

潘云豹和其余人也有样学样,抓了巨石树木投掷过去,就算拓拔淳可以避开,可是其余的士兵有些不注意的,就难免磕碰着受伤。

有人就提议了,“王,我们这样可不行,老是被动挨打。他们还有那么多人,我们能放箭么?”

拓拔淳再看一眼在潘云豹身后的张蜻蜓,虽有些不舍,但却不得不狠心下令了,“放,只小心不要伤到那个女人!”

霎时间,急速的箭如索命的流星一般对着他们袭来,除了张蜻蜓和潘云豹,其余人一概没有放过。

张蜻蜓见拓拔淳不愿伤了自己,仍是手下留情的,便果断道:“浩然,你们先走,我们垫后!”

“快呀!”胡浩然还在犹豫,但潘云豹已经主动带着媳妇撤到最后了。

走胡浩然快马加鞭,和众人冲到了前面,察觉他们意图,那些士兵自然也就收了箭,不敢再射。

这一追一跑之间,红格尔上,那个孤零零的小客栈已出现在视线里了。

风临居的暗渠里,也很快得到消息,“他们来了,不过有追兵,潘将军,这可怎么办?”

王老板急得直搓手,这里灯火通明,所有的人手上都没停,在忙着扎筏子,做风帆。

他这儿是有船,但只有一条小船,那是为了传递消息,和紧急情况下送人离开的,撑死了也就带十来个人。可他们一共有五十几号人,怎么办?

现在天凉了,不能再像上回潘云龙引珠母河的水时,让大伙儿抱着牛羊皮扎的气囊离开,只能就地取材,扎起了皮筏。

大伙儿的手都磨破了,包括祝心辰和谢素馨在内,但没有一个人慢下来,因为谁都知道,这是生死攸关的大事,马虎不得。

潘云龙沉声道:“这个地方是保不住了,准备放火烧店吧。不过这条暗渠却不能给人留下,老王,你这儿应该埋了火药吧?”

“有。”所有细作的据点里都有这种东西,预备着危急时刻同归于尽的。只是王老板担心,“可是追兵那么多,要是毁了这暗渠,剩下的人就没法子上船了呀!”

“可不可能让这么多人就为了他们几个全都耽搁了。”这种时候,潘云龙必须有全局观念,“实在不行,只好让他们走陆路回去了。”

走陆路?那可太危险了。可除了这样,又哪里有第三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