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而此刻听闻柳家庄前来将军府接人,接的还是柳家庄的大少夫人,陶老夫人和姜冷菱满脸莫名,彼此面面相觑。

柳家庄的名头,便是她们也是知晓一二的。这几日陶老将军和陶磊回府,没少提柳家庄老爷子带着柳兴邦出入朝堂之事。不过将军府和柳家庄从未有过往来,更谈不上交情。乍一登门,着实令人惊诧。

再怎么惊诧,该迎接还是必须迎接。陶老夫人和姜冷菱自顾自的起身,急忙忙的就快步走了出去。陶文远看了一眼坐着未动的窦暮霭,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脚步顿了顿,面色严肃的甩袖跟了出去。

“小小姐…”神情迟疑的弯下腰,翠绿总觉得今日的窦暮霭太过镇静,镇静的有些反常。以至于翠绿自己都不知道,固执己见的带窦暮霭回将军府的决定到底对不对。

“翠姨,我想出去看看。”她想看看来人是谁,想看看柳家庄是否真的前来寻她,想知道…她是不是真的不受所有人的待见…

“嗯。小小姐这边走,翠姨带你出去。”窦暮霭脸上的表情太过的脆弱,脆弱的翠绿不敢有半点怠慢,慌忙点头应道。

窦暮霭的脚刚踏进将军府的大厅,一阵疾风吹过,近几日才熟悉的男子气息眨眼间絮绕四周,引得窦暮霭鼻头骤然间酸的无法自已。她没想到会是柳唯泽。她以为柳唯泽不过是临时起意的逗弄她几日,兴头过了也就算了,没想到…

“喂,窦暮霭,一句话也没留下的说走就走,你知不知道你很不厚道?”狠狠的抱着怀中的窦暮霭,柳唯泽的语调懒洋洋的,透着无尽的宠溺和笑意。他从没想过一个女人的消失竟然也能让他寝食难安,真亏他柳唯泽自认潇洒的白活了这么些年!

“大嫂!”伴随着小狼的嚎叫,柳晰迁吧嗒着眼泪飞奔了过来。居然敢趁他不在的时候抢走大嫂,他跟将军府的人没完!

“柳小四你给我打住!再哭把你丢出去!”开玩笑,这小子一哭,窦暮霭的眼里怎么可能还有他?柳唯泽黑着脸扭过头,没好气的瞪着柳晰迁威胁道。

行进的路线生生拐了一个弯,柳晰迁委屈的原地打着转,一边抹眼泪一边伤心的告状:“大嫂,大哥欺负我!”

“小四你不要这么没出息好不好?”大哥一声吼,小四完全没了胆有没有?柳宜芜颇为无奈的翻了个白眼,站在柳淳熙的身旁对着窦暮霭挥了挥手,“大嫂,我们来接你回家啦!”

柳家四位少爷,这是都来了吗?尽管心底不愿承认,翠绿仍是不自觉的扯了扯嘴角。是啊,她怎么忘了她家小小姐在柳家庄的无人可及?就算真的带着小小姐走至天涯海角,也一定会被柳家庄的人追回去的吧?

“既然大嫂已经找到了,那么我们就不叨扰将军府了。就此别过,后会无期。”不得不说,将军府擅自将窦暮霭带离柳家庄的举动,惹怒了柳家庄上下所有人。

昨日柳淳熙等人随着柳奶奶和高怡兰赶到柳家庄外,差点没被柳唯泽的不作为气死过去。整日里嘴上念叨着媳妇是他的,关键时刻再高的功夫也没用!白痴!笨蛋!蠢货!

难得柳唯泽目无表情的站在那里,一声不吭的被他们所有人骂得狗血淋头也没还口。直到柳唯泽主动提着剑前来将军府接人,才勉强熄了大家伙的怒火。当然,柳家三兄弟是说什么也要跟着一起来的。其实若非情况不被允许,柳奶奶和高怡兰也一门心思的打算亲自登门造访的。届时,绝对少不了的唇枪舌剑和冷眼质问,哼!

作者有话要说:关键时刻,渣夫必须赶来有木有?O(∩_∩)O O(∩_∩)O

不欢而散

“柳大少请留步。”辞别的话虽是打柳淳熙口中说出,窦暮霭的人却是被搂在柳唯泽怀中。陶文远眼神微闪,莫名的心思动了又动,“不知柳大少以何种身份前来我将军府接人?”

“我是窦暮霭什么人,似乎碍不着你们将军府什么事。”见到带着侍卫上柳家庄抢人的陶文远,柳唯泽讽刺的挑起眉,这才开始认真打量将军府几人的神情。

“放肆!”柳家庄再厉害,也比不上将军府的显赫。柳唯泽胆敢不把将军府放在眼里,简直是岂有此理!陶老夫人声色俱厉的呵斥完柳唯泽,话锋一转就冲向了半点挣扎之意都没有的窦暮霭,“搂搂抱抱像什么话?暮霭你的规矩呢?”

“我家娘子的规矩自有我柳家庄的长辈教导,无需将军府费神。”一听陶老夫人这话,柳唯泽的脸色跟着沉了下来。本来还以为是什么感人肺腑的认亲重逢,原来不过是生疏冷漠的指责!将军府很了不起?他家暮霭才不稀罕!

“娘子?什么娘子?”陶老夫人毕竟不是傻的,稍一联想起初下人的禀报,瞬间回过神来。不敢置信的睁大了眼望着窦暮霭,责怪的语气透着掩不住的轻视,“这是怎么一回事?暮霭你居然学你娘跟人私定终身?”

“奶奶!”没料想陶老夫人居然会在此事上发难,陶文远面色一变,慌忙上前阻拦,“这事孙儿也是知情人,稍后再跟奶奶细说。”

“为何要稍后再说?暮霭不就站在这里吗?由她来说不是更加的清楚?”想当年陶朝阳也是此般不懂规矩,为着跟夕鸳争抢,使尽了各种下三滥的龌龊手段才把四皇子抢到手。

旧事重提,陶老夫人仍是一肚子的气。冷着脸看着满脸不以为然的窦暮霭,无端端的生出几分怨恨。不过是个无媒苟合的野种,亏窦暮霭还有脸站在她面前装腔作势的自以为清高!

“娘,事关暮霭清誉,咱们还是私下再行详问?”是人都会有私心,在老夫人的心中,陶朝阳这个打外面抱回来的女儿纵使感情再亲厚,也不可能比得上自己的亲生女儿陶夕鸳。

陶朝阳的出身甚少有人知晓,连陶朝阳本人也一并被蒙在了鼓里。姜冷菱之所以会明了,也不过是偶然得知。老夫人爱面子,从不在外人面前表现出半点对陶朝阳的不喜。至少在四皇子的事之前,将军府上下确实可以称之为和美。

眼下老夫人新仇翻动旧恨,一时想岔了才不留心失了态。若是以往,老夫人断断不会落人口实的。不过真要说起来,陶朝阳明知陶夕鸳和四皇子两情相悦还跟四皇子纠缠不清,着实为人所不齿,也无怪老夫人记恨这些年。

“做了就要认,没必要藏着掖着的私下说!”人人都劝着她私下说,就如当初齐齐偏着陶朝阳不让她追究,凭什么都要她来顾全大局?此刻的陶老夫人早已陷入魔障,无法控制的将早年所受的委屈尽数算到了窦暮霭的身上。

“哎我说,你们将军府的人是不是都有病啊?金陵城谁不知道我柳家庄有位贤良淑德、德才兼备的大少夫人?我家娘子在柳家庄的地位,比我这个大少爷还高好不好?用得着你们这些外人在这说三道四,唧唧歪歪?你们不嫌浪费口水,本少爷还嫌听得烦呢!行了,懒得跟你们多说,暮霭我们回家。”柳唯泽就想不通了,这将军府自诩窦暮霭的亲人,十五年来都对窦暮霭不闻不问的所谓亲人,莫名其妙的一冲上来就指责这指责那…到底是认亲还是寻仇啊?

“来人,把他们给我留下!”陶老夫人一声令下,自有将军府的侍卫应声出动,拦在门外堵住了去路。

“哈…将军府这是不打算放人了是吧?好!本少爷就陪你们玩玩!”柳唯泽的“玩玩”刚说完,袖中的纸包如飞镖死的射向门外。随后,带着异味的白色迷雾迭起,顿时倒下一大片人。

“哎呀真是不好意思,好像不小心拿错了东西。跃金这小子也真是,没事硬给我塞什么纸包啊…失手失手,大家别见怪啊!”柳家庄外的那一仗,高家庄伤了不少人。陶文远带着窦暮霭离去,李跃金二话不说就给柳唯泽解了毒。顺带,也附上了几包新研制出来的迷药毒药。其中寓意,不言而喻。反正柳唯泽自认懂了,也毫不客气的用上了。

“你们竟然敢在将军府伤人?”直到这一刻,陶老夫人才惊觉,她似乎真的小瞧了眼前这位看上去玩世不恭的柳大少。

“等等,老夫人都一大把年纪了,可不能信口雌黄,乱按罪名。在下可没伤人,不信老夫人自己看,他们身上哪里有半点伤?”柳唯泽的无赖,在此种情况下彰显的淋漓尽致。但凡熟悉他秉性的人,未免被气个半死,指定都会选择一句话也不插嘴。

不过显然,陶老夫人是不知晓柳唯泽秉性的。一口气堵在嗓子眼,脸色涨得通红,隐隐泛着青色。捂着胸口站起身,毫不犹豫的将所有的怒火尽数算在了窦暮霭的身上:“窦暮霭,这就是你的态度?将军府这些亲人,你全都不要了?”

“暮霭不知老夫人何出此言。虽然娘亲直到过世也不曾告知暮霭,这个世上还有将军府的亲人存在,可暮霭还是很高兴能被寻回。只不过…老夫人似乎并非真心想要认回暮霭,又何必勉强自己的本心呢?”就事论事的阐述,不带丝毫的情绪。因着有了柳唯泽的撑腰,窦暮霭的心底话也不再那般难以说出。

“再者,有一事暮霭必须跟老夫人解释清楚。暮霭嫁与夫君,并非私定终身。而是由柳家庄的长辈做主,下了聘礼请了媒婆,八抬大轿将暮霭抬进柳家庄的。那一日的场面或许不够宏大,可却是风风光光、体体面面的。”其实窦暮霭心中更为耿耿于怀的,是陶老夫人提到的关于她娘的事。如若可以,她很想理直气壮的反击回去。但是一想到那个满是银针的小人,窦暮霭退缩了。

“没错!我家大嫂是我爷爷奶奶、爹爹娘亲欢欢喜喜为我大哥娶进门的夫人!才不是你这个老太婆口中的私定终身!你再敢欺负我大嫂,我就让威武大将军咬死你!”柳晰迁清脆的童音响起,小狼蓄势待发的冲着陶老夫人吼了吼,只吓得陶老夫人面色发白,身子微颤。

“没想到堂堂将军府老夫人也是信口开河、不辨是非之辈!还比不上咱们柳家庄厨房做饭的刘老婆子明事理呢!昨日我还听到她跟管事的念叨,要给大少夫人多炖几碗燕窝补补身子。大哥,你回去可得给刘老婆子加工钱,以赞她对咱家大嫂的赤忱衷心。”斜眼瞅着大哥二哥都没训斥柳晰迁的意思,柳宜芜赶紧的搭腔,冷言冷语的讽刺道。

“老三你这就不按着本心说话了。咱们柳家庄该加工钱的人还少了吗?连守门的吴大爷都一门心思的惦记着居然有人敢众目睽睽之下掳走大嫂,抓过锄头就要追上来跟人拼命不是?再说了,你跟大哥说个什么劲?大哥答不答应涨工钱完全无关紧要,谁不知道咱们柳家庄是大嫂当家?他说话都不算数的。”柳家庄究竟谁当家,柳家庄的人说了算。反正柳淳熙是打定了主意要给窦暮霭长脸。

活了大半辈子何曾被小辈此般当面羞辱过?陶老夫人死死的抓着胸口的衣衫,已经气得只有进气没得出气了。

“文远,送客!”不是姜冷菱不想帮陶老夫人争回场子,只是柳家四位少爷摆明了不是善茬。将军府已经有位老夫人颜面尽失,可容不得她这位当家夫人上前自寻其辱。

作者有话要说:这位陶老夫人自讨没趣,找骂有木有?哼哼╭(╯^╰)╮

陶家有女

“一会留人一会送客,将军府的心思还真多变。”柳唯泽不屑的啧啧两声,拉着窦暮霭朝外走去。

“等等!”柳家四位少爷当然需得送走,但是窦暮霭…姜冷菱心下一合计,不得不再度出声,“暮霭留下!”

“凭什么?”柳家四兄弟同时开口,重叠的四道怒声带着强大的气势压了过来,逼得姜冷菱心下一寒,神情讪讪的不知该作何反应。

“就凭她是我将军府流落在外的私生女!”陶文雯没料想她回到将军府之时,碰见的竟是此等局面。身上的宫装还未换下,雍容华贵的气度便是对上魏音薇这个正牌公主,也不分上下。

“笑话!你将军府的人都瞎了眼吗?我柳唯泽的夫人什么时候变成将军府的私生女了?谁的私生女?叫出来跟本少爷对质一番再说!”窦暮霭娘亲的名讳,柳家庄诸人皆不知晓。乍听将军府一口一个私生女,柳唯泽下意识的想到窦暮霭的爹爹是陶磊。

然而翠绿之前在柳家庄外,称呼的是表少爷。也就是说,窦暮霭最有可能是将军府的表小姐。此般一来,将军府强行留人的理由更是站不住脚,完全无需多虑。

“柳唯泽你不要欺人太甚!”眼见陶文雯竟然赶在此刻自宫中回府,陶文远心下无奈,面上也只得上前助阵。

陶文雯打小就跟陶夕鸳这个小姑姑亲。知晓陶朝阳和当今皇帝的过往后,气得直接进了宫。怎么可以那般不要脸的抢自己妹妹的男人?居然还瞒天过海的生下孽种,简直是罪不可赦!

若非陶夕鸳苦口婆心的劝解,陶文雯决计不会这么快就回来将军府。只是此时此刻,她很庆幸至少堵住了窦暮霭这个该死的祸源!

一旦把窦暮霭除掉,陶朝阳在皇上姑父心中就只是一个朝三暮四、跟人私奔的贱、女人!动摇不了她小姑姑在宫中的地位!更不可能影响她和太子表哥的双宿双飞!

满脸冷笑的看着窦暮霭,陶文雯的眼底尽是鄙视和不屑:“你当然想认回爹爹,只可惜你这卑贱的身份根本是痴心妄想!窦暮霭我告诉你,我陶文雯认可的表姐,只有三公主魏音薇一人!而你这个下、贱的私生女,就是跪在地上给我□丫子,也不够资格!”

“啪”的巴掌声起,陶文远最终还是没能拦下柳唯泽那鬼魅似的身形。耳边传来陶文雯尖锐的叫喊声,陶文远的脸瞬间黑了下来。只是脚下刚动,柳淳熙和柳宜芜便一左一右的迎了上来。

“威武大将军,咬她!”柳晰迁小手一挥,浑身黝黑的小狼飞快的蹿到陶文雯的面前,张嘴咬了上去。

“啊!”眼睁睁的看着小狼的锋利牙齿咬上陶文雯的脖子,陶老夫人再也支撑不住的晕厥了过去。

“文雯!”完全顾不上照看陶老夫人的姜冷菱吓得面如土色,心跳仿若下一刻就要停止,失声尖叫道。

眼皮猛的一跳,陶文远皱了皱眉头,第一时间冲过去想要阻拦,却依旧还是晚了一步。

“小狼不要伤人!”毕竟是天之脚下,如若真的伤了将军府的千金,他们所有人都说不清。窦暮霭无意识的抓住柳唯泽的手,制止的话脱口而出。

甚是通人性的小狼已经碰上娇嫩肌肤的利牙停在了陶文雯的颈项间,锐利的爪子烦躁的在陶文雯的肩头留下几道痕迹。转身自陶文雯身上跃下之时,闻着香味顺着陶文雯那雪白的脖子咬上了陶文雯的领口衣襟。随后,动作敏捷的跳回地上跑向柳晰迁。

“刺啦”一声,陶文雯特意装扮的美美宫装被小狼撕扯下一大片。在陶文雯措手不及之际,只觉胸前忽然一凉。然后,露出了她最喜爱的粉色荷花肚兜。

“啊!”受惊的双手环胸捂着外泄的春、光,被吓得僵直着身子不敢动的陶文雯瞬间回神,蹲在地上失声痛哭。她的名声、她的贞洁…她该怎么跟太子表哥交待?

“切,有什么好遮的?又不好看!”柳晰迁不以为然的嗤笑一声,拍了一下威武大将军的头骂道,“快吐掉!什么脏东西都往嘴里咬,再有下次拔了你的牙!”

“呜呜…”委屈的吐掉嘴里的破碎布条,威武大将军一幅告饶模样的趴在地上,黑溜溜的双眼不时的瞟向被震呆了的窦暮霭。

窦暮霭无语的扭过头,指责的眼神毫无遮掩的飞向低头闷笑的柳唯泽。还笑?都是他干的好事!小狼这种登徒子的行径,绝对是跟柳唯泽学的!

“娘子我可什么也没看见,你别瞪我!”完全曲解了窦暮霭望过来的意图,柳唯泽说着还不忘指指离陶文雯比较近的柳淳熙,“娘子你瞧,柳淳熙全都看见了!”

到底谁看见了?谁乐意看这种画面啊?柳淳熙气得嘴角直抽搐,只恨自家大哥不厚道。要不是为了帮大哥挡下陶文远,他会站在这么不利的位置,还倒霉的撞上这么伤风败俗的事吗?

那啥…其实真要说起来,柳淳熙因着更为靠近陶文远,所以在陶文远发觉不对劲侧过身子的那一刻,视线被挡住了一大半。而同一时刻,不小心将所有美景收入眼底的,是被众人忽视了的柳宜芜。

涨红了脸目瞪口呆的看着蹲在地上哭的伤心的陶文雯,柳宜芜几度张嘴欲言,又无力的合上。男子汉大丈夫,敢作敢为。看见了就是看见了,没得抵赖!可是…可是他真的不想负责怎么办?这个女人一看就是得罪不起的母老虎,他打心眼里不喜欢…

“文雯!”她的女儿怎么就这么的命苦,居然当众被一条畜生给轻薄了去。姜冷菱又急又怒,快步上前搂过陶文雯,扬高了嗓音冲着一旁傻住的下人喝道,“都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把小姐扶回房歇着?”

“娘,女儿不活了,女儿不要活了…”一头栽进姜冷菱的怀中,从来都是顺风顺水的陶文雯完全没办法接受今日的羞辱。一想到太子表哥再也不会理会于她,陶文雯心底一阵绝望。没了太子表哥,她还有何脸面存活在这世上?

“文雯不哭,有娘在,没事!”听着陶文雯的哭声,姜冷菱心中针扎似的疼。抬头望向窦暮霭的眼神不禁带上几分怨恨。如若不是因着窦暮霭,她好端端的女儿又怎会遭次奇耻大辱?

“哼!”迎上姜冷菱的不善,柳唯泽更为冷厉的眼神刀子似的射了过去。还敢瞪他媳妇?要怪也是那个女人咎由自取!

“柳大少,今日你必须给我将军府一个交待!”陶文远心知此事不能全部怪到柳唯泽头上,可狼是他们带来的,命令是柳晰迁下的,这事柳家庄必须负责!

作者有话要说:都是表妹,这位完全抵不上高家庄那位有木有?o(╯□╰)o

交待

“交待?小狼不就趴在那里吗?你们将军府要打要杀,尽管动手不就得了?”不以为意的冲着小狼吹了个口哨,柳唯泽毫不在乎的挥挥手,就看陶文远能拿小狼怎么办。

看着柳唯泽的态度,陶文远的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再不留半点情面,挥手招来了隐藏在将军府四周的黑衣侍卫。

浓烈的杀气袭来,小狼不安的支起身子站了起来。警惕的双眼一动也不动的盯着围上来的黑衣高手们,喉咙里响起了低低的咆哮声。随后,在柳晰迁不着痕迹的跺跺脚之际,“嗖”的一下蹿上围墙,转瞬间消失在了将军府外。

柳家四位少爷的眼底齐齐露出了笑意。窦暮霭则是尚未反应过来的眨眨眼,又眨眨眼。确定了小狼确实已经黯然离去,这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啧啧,你们怎么就让小狼跑了呢?还不快去追?”不关痛痒的叫喊两声,柳唯泽的脸上幸灾乐祸之意甚是明显,完全没打算隐藏。

“柳唯泽你不要太放肆!真要惹恼了我将军府,柳家庄也甭想安生!”太过分了!简直是岂有此理!这就是柳唯泽给将军府的交待?姜冷菱的火气蹭蹭的上涨,冷着脸吼了出来。

“不安生就不安生,我柳家庄等着!”要说怕事,柳家庄那群上过战场的硬汉子是好惹的?一无权二无势,只要不太出格,就算是皇上也不会动他们!

“好,这可是你说的!今日之事,我将军府绝不善罢甘休!”柳唯泽的话,彻底触到了姜冷菱的底限,撕破脸也要给柳家庄好看。在这金陵城里,谁人不对他们将军府礼让三分?区区一个柳家庄,不要太张狂!

“娘!”陶文远当然也心中有气,可理智告诉他必须得顾全大局。柳家庄不比其他人家,轻易对上实非明智之举。于将军府而言,更不是好事。

“行了,少废话。只要你将军府敢动真格的,我柳家庄随时奉陪。”干嚷嚷谁不会?将军府说来说去不就是仗着一个夕妃吗?夕妃再有能耐也就只生了位三公主,再闹腾又能蹦跶哪里去?亏将军府一个个趾高气扬的不把旁人放在眼里,待到他朝墙倒众人推,早晚有的后悔!

冷眼斜了斜姜冷菱,柳唯泽讽刺的勾了勾嘴角,大咧咧的语气透着些微不耐烦:“你们三个臭小子还磨叽什么呢?赶紧的回庄,爷饿了。”

到底是谁在磨叽啊?柳淳熙的嘴角再度抽搐了几下,实在拿这位唯我独尊的柳家大少爷没辙。好的全揽在柳大少头上,坏的全推给他们这些无辜人有没有?

“额…对对!回家回家!”好像真的没人发觉他的失礼,平生头一回心虚不已的柳宜芜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急忙跟着附和道。

“走咯!回家吃饭咯!”没有柳二少和柳三少那般的纠结,性子坦率的柳晰迁欢呼一声,直接蹦蹦跳跳的跑在了最前方。威武大将军肯定在外面等他,他得快点去跟威武大将军汇合才行!

“想走?没那么容易!来人,把他们全都给我留下!”姜冷菱好像真的还没弄清楚情况,一味的摆着将军府当家夫人的架子,冲着静站着的黑衣侍卫怒喝道。

“嗤…”柳唯泽不屑的冷笑一声,一手捂上窦暮霭的眼,另一手轻轻翻转。袖子扬起,十几枚泛着黑色的银针精准无误的刺向还没来的及动手的黑衣侍卫。

“都退下!”眼观情势不对,陶文远的命令终归还是晚了一步。即便大多侍卫安然脱身,还是有数十位黑衣侍卫中了招。

“大哥真笨!”走在最前面的柳晰迁离黑衣侍卫最近。脚下轻轻一点,身姿潇洒的踩着几个侍卫的头翻身上了围墙,“不跟你们玩了,小爷先去找威武大将军。”

“小四你慢点。”眼瞅着柳晰迁调皮的循着小狼的踪迹消失在将军府外,柳宜芜飞身追了出去。那个陶小姐哭得好渗人,他还是早走早了事,免得惹祸上身。

柳宜芜和柳晰迁安然脱了身,柳唯泽三人却是没那么简单的离去。不为将军府多么的强势,只因自将军府外走来的某两位熟悉身影实在太过惊悚。

“糟糕。”柳唯泽低声嘟囔一句,放下了遮住窦暮霭眼睛的手,“窦暮霭,这回你可得帮我。”

“大小子和二小子,你们怎么会来将军府?胡闹还带上了暮霭?像什么话?”眼尖的看着自家小辈的踪影,柳爷爷吹胡子瞪眼的望了过来。

“老爷!”终于见到主心骨,姜冷菱的眼泪瞬间夺眶而且,委屈不已的小跑到陶磊的身旁,“柳家四位少爷实在太可恶了,竟然当众羞辱咱家文雯。咱家文雯…文雯被当众扯了衣衫…”

姜冷菱此话一出,不仅陶老将军及陶磊,就是柳爷爷和柳兴邦也变了脸色。四个人八只眼睛,第一时间扫向了柳淳熙。

“哎哎,干嘛都看我啊?又不是我扯的!”不要因着大哥佳人在怀就把所有的过错往他身上赖好吧?他可是什么也没干!柳淳熙退后几步,很不凑巧的站在了柳唯泽的身旁。随即便听到了柳唯泽低低的笑声,顿时只恨得咬牙切齿。

“老大!”不是二小子那就是大小子了?当着暮霭的面也敢…简直是混账!柳爷爷和柳兴邦越发的恼怒,不满的齐声喝道。

“爷爷,爹,你们别冲我吼啊!我可是一直抱着我媳妇,没干任何坏事的。不信你们问暮霭,她也是一直在场的。”仿若为了证明他的清白,柳唯泽还故意收了收手臂,炫耀的冲着窦暮霭努了努嘴。

如若不是此刻的场景不对,柳爷爷和柳兴邦一定会怪异的叫嚷出声。柳唯泽这个混世魔王什么时候转性了?亲亲热热的“暮霭”不说,居然还将人给搂在了怀中?在他们离开柳家庄的这几日里,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吗?

“不是你,也不是他,那是谁?”毕竟是威慑战场的猛将,陶老将军即便已经年老,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气势也是旁人比不得的。锋利的双眼扫过躺在地上的黑衣侍卫,紧抿的嘴角彰显着强压下的怒气。

“这个啊…”并未受到陶老将军的威慑,柳唯泽无辜的拖长了语调,笑的颇为意味深长,“陶小姐口出恶言惹怒了我家小狼,所以就…”

“狼?你们居然敢带着狼上我将军府?”都说狼是最血性的动物,陶磊在边关也没少遇上野狼。不过他的将士们从来都是对狼退避三舍,不敢轻易对上的。

“将军府上我柳家庄强行掳了小狼的主人,小狼要亲自过来寻主人,我们也没办法不是?谁知道将军府的小姐竟是那么个性子,连头狼都能被激怒,呵…”当着姜冷菱和陶文远的面,柳唯泽将所有的责任推得一干二净。不要说陶文雯已经被送回了内院,就算陶文雯还站在这里,他照样不屑一顾。

“将军府不过是寻回失落在外的表小姐,绝非强行掳人!更何况柳大少休了表妹在先,我前去接人在后。柳家庄何来的底气上门挑衅?柳大少还是积点口德的好。”陶文远自认不是随随便便就会被挑衅的人。可是柳家这四位少爷,着实不讨他的喜欢。特别是狂妄自大的柳唯泽!

是以虽然知道这些话说出来肯定会对窦暮霭不好,陶文远依然为了反击柳唯泽,不惜一切的选择了保全将军府的名声!

“柳唯泽!”又一次的同时吼出声来,柳爷爷和柳兴邦的脸色顷刻间变得比锅底还要黑。谁准柳唯泽休妻的?胆大妄为的小混蛋!

作者有话要说:

所谓亲疏

“我休了我媳妇?笑话!休书呢?”听着陶文远的反击,柳唯泽非但没有半点心虚,反而洋洋得意的挺了挺胸膛。

休书…陶文远下意识的转头看向翠绿。这事是翠绿口中说出的,她定然知晓休书的所在。

“休…休书…”休书不是在小小姐的手上吗?翠绿差点就下意识的反问了回去。可是柳唯泽的眼神不对,小小姐的表情更是不对。更深的缘由,此时此刻的翠绿毫无心思多想。她更在意的,是陶文远说出这番话的举动。

表少爷此般当众道出小小姐被休一事,让小小姐日后何以在将军府立足?就算是为了将军府,难道就该牺牲表小姐?更何况…所谓的源头,根本不在小小姐是否被带回将军府,而是在表小姐被小狼扒了衣服一事上!

所谓的亲疏有别,翠绿感同身受。就如她首先考虑的是小小姐的名声一般,表少爷当然更为在意表小姐。但是,她带小小姐回将军府,不是等着将军府的众位主子羞辱的!否则她也不会一直等到现在才将小小姐的行踪通传回来。

有些事,错过一次就够了。再有二次三次,她翠绿何以苟活在这世上?心里不自禁的带上了几分怨恨,翠绿的神情前所未有的坚定和决绝:“表少爷看着老奴作甚?老奴也不过是道听途说,并不知晓实情。”

柳爷爷和柳兴邦的脸色瞬间缓和了下来,望向陶文远的眼神却是透着审视和不满。造谣生事!居心叵测!

陶文远没想到翠绿会在这种时刻倒戈相向,转眼看向神情有些怔愣的窦暮霭。刚想开口说话,就被柳唯泽抢了先。

“行了!你们将军府不就是想费尽心思的将我媳妇扣留下来吗?要不是为着这个缘由,又为何动用黑衣侍卫强行留下我们兄弟二人?现下我陶老将军也回来了,不如就敞开了说话,少整些歪门邪道的算计人!”柳唯泽这话绝对是混淆视听!好似陶文雯被扒衣衫之事根本不存在般,理直气壮的将所有的脏水泼向了来不及防备的将军府。

“你…爹,夫君,根本不是他说的那样。就在方才,文雯差点都被他们给逼死了。这里可是咱们将军府!自家女儿在府里被人逼的差点自尽,难道还不足以取信于天下?”柳唯泽这都是什么混账话?姜冷菱简直快要被气死了。要不是惦记着为文雯讨回公道,她恨不得直接双眼一闭,晕了了事。看柳家庄还有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可以栽赃嫁祸!

“老夫人!”不得不说,陶老夫人和姜冷菱这对婆媳还是很有心灵感应的。就在姜冷菱气急败坏之时,陶老夫人忽然就歪倒在了一旁的下人身上。一时间惊呼声顿起,场面混乱起来。

“晕的还真是时候。”不屑的撇撇嘴,柳唯泽索性就拉着窦暮霭走到柳爷爷和柳兴邦面前,趁机将所有的事说了个大概。当然,休妻一事是绝对不存在的!

“暮霭丫头,你真是将军府的表小姐?”柳爷爷不去问翠绿不去问将军府的任何人,只问窦暮霭一人。她说是,柳家庄便认可。她说不是,将军府趁早死了不该有的心。少拿权势吓唬人,他柳家庄不是被人吓唬着存活在这世上的!

“暮霭不知。”翠姨说是,将军府也没有一个人否认她的身份。可窦暮霭没有一丝一毫寻到亲人的真实感。她是真的不知道,她是不是将军府口中见不得人的私生女。

“爷爷,暮霭可是我媳妇!”嫁夫随夫,哪里来的一群莫名其妙的亲人?说话做事没一个顺耳顺眼的!柳唯泽千百万个不乐意。

“没人说不是你媳妇!除非你自己混账!”苍蝇不叮无缝的蛋,柳爷爷不相信翠绿真会无事生非。这里面肯定有柳唯泽干下的糊涂事!只是眼下不在家里,柳爷爷不可能当众揭穿自家孙子的不良罢了。

“爷爷,那不是孙儿还小嘛!年少不更事…”柳唯泽嘿嘿笑了两声,话还未说完就见身边柳淳熙投来鄙视的眼神。当下收了讨好的笑容,神色严肃的轻咳两声,做出一本正经的模样。

“臭小子!”毕竟是自己最疼爱的孙子,柳爷爷再凶也不过是嘴里念叨念叨两句。转眼看见陶老将军的脸色十分之难看,当即也不多说,给柳兴邦使了个眼色。

“胡闹!爹和你们爷爷才离开庄里几日,你们就此般胡作非为?像话吗?谁教你们的?马上滚回去!今晚谁都不准吃饭,饿着!”柳兴邦猛然黑下脸,挥着袖子冲柳唯泽三人骂道。

“单单只是一顿不吃,饿不死人的。”老夫人已经被陶文远送走,故意留下来的姜冷菱冷笑着接了口。

“那就再加一天!明天也都不准吃饭!”姜冷菱话音一落,柳兴邦双眼一瞪,极为好说话的加重了责罚。不准吃饭而已,就家里这几个小子的顽劣性子,不吃饭就吃菜,不吃菜还有包子和点心。再不济,汤汤水水全上…反正饿不着他们!

“爹爹!”不敢置信的望着柳兴邦,柳淳熙脸上的诧异完全看不出有丝毫的虚假。就连柳唯泽脸上,也卸去了之前的笑意,换上凝重的神色。

见着柳唯泽和柳淳熙终于吃了瘪,姜冷菱满意的笑了笑,口上却是依然不饶人的:“照理说,柳家庄已经责罚了两位少爷,我们将军府也不好多说什么。但是,女儿家的清誉绝对容不得半点糟蹋!故而,还请柳家庄将那只畜生连带柳四少一并送与将军府以示交待!”

“你做梦!”恨恨的咬了咬牙,柳唯泽瞪着姜冷菱的眼神尤其的凶狠。这老女人烦不烦啊?都顺势给她台阶下了,还唧唧歪歪的得寸进尺!

“将军府是不是在做梦,就看柳老爷子如何说了。”仗着有陶老将军和陶磊撑腰,姜冷菱的气焰相较之前,更为的无所顾忌。老夫人这一晕,谁人还敢说将军府的半句不是?

作者有话要说:

太子

“舅…将军夫人,此事因暮霭而起,自当由暮霭一力承担,不该殃及他人。”姜冷菱的翻脸,窦暮霭并不意外。能养出陶文雯那般刁蛮的性子,眼前这位将军夫人绝对不是什么善茬。既然他们不想认她,她亦不想跟他们有任何过多的牵扯。

“暮霭怎么连舅母都不叫了?瞧瞧这真是…”窦暮霭的态度转变,直接让姜冷菱想到了方才陶文雯的出言不逊。其实很多话,姜冷菱有在心里想过,但也不至于摆到明面上来。

不管怎么说,窦暮霭是皇上的女儿这一事实,不是她们三言两语就能抹杀掉的。一旦皇上心血来潮想要认回窦暮霭,她们此刻的刁难自会为日后埋下隐患。毕竟,谁也拿不准在皇上的心中,究竟是夕妃的位置更高,还是陶朝阳的分量更重…

“将军夫人口上如是说,其实心里并不这样想吧!否则刚刚陶小姐对暮霭恶言羞辱之时,将军夫人也不会一言不发的站在旁边听得兴起。”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软肋,也有自己意欲保护一辈子的重要所在。

之于窦暮霭而言,柳家庄的每一个人,都是她想要倾力去守护的。不管是柳晰迁还是小狼,她都不会准许姜冷菱伤害他们!故而,哪怕是舍弃掉所谓的亲人,窦暮霭也在所不惜。

“暮…”窦暮霭的言语明明不带丝毫的怨怼,姜冷菱的神色却是明显的慌张了起来。转过头瞧见陶老将军和陶磊的神情都阴了下来,急忙开口想要去解释。

“暮霭丫头是吧?你跟你娘倒是长的不太像。”陶老将军不是擅长温情的人。能够主动开口提及陶朝阳,已经是最为难能可贵的事了。毕竟之于他,陶朝阳曾经是他最为难以启齿的存在。

又是这种让人听着极为不舒服的语气…窦暮霭微微点点头,相行之下态度就冷淡多了。曾经一度,她很希望能从其他人的口中提起她娘。然而现今终于有人提起了,却是分外的身心俱疲。

“你真的是朝阳的女儿?”如果说陶老将军的语气有些生硬,那么陶磊显然激动多了。上前一步伸手想要拉住窦暮霭,却被柳唯泽强势挡了开来。

说话就说话,非要动手动脚?柳唯泽无言的黑了黑脸,警惕的将窦暮霭护在身后。

“暮霭,我是舅舅。”想着窦暮霭可能不知道他的身份,陶磊定了定心神,语气郑重的自我介绍道。

“小小姐,这位确实是舅老爷。”如若说将军府里还有一人真心记挂着小姐,翠绿相信那个人定是陶磊无疑。也只有陶磊,这些年始终没有放弃寻找小姐的下落。哪怕并未大张旗鼓,可…确实是用了心的。

“嗯。”窦暮霭轻应一声,却是没再像之前那般称呼一声“舅舅”。明知自己的出身在外人眼中是个错误,又何必自讨没趣的攀亲带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