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言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和泥水,哽咽道:“世子爷这些日一直都不好过。”看了眼莫建弼,有些气这人不识相,一个外人还在这里赖着不走听人说话。

莫建弼见状摸摸鼻子,不自在的与阮筠婷告别走了。

景言这才道:“自姑娘订亲的事传开来,世子爷就每日郁郁寡欢的,从前世子爷是极孝顺的,王爷和王妃的话他莫有不从,如今也不能说世子爷不孝顺,可他对待王爷和王妃都淡了许多。话也少了许多。”

景言察言观色,见阮筠婷眉头紧锁,脸色煞白,再接再厉道:“世子爷毕竟是金枝玉叶,这辈子没受过太大的挫折,选妃是一件,姑娘您被赐婚又是一件,两件事加起来,世子爷便撑不住了,头几日胃疼的老毛病就烦了,前儿夜里下雨,他偏要去书院的竹林散步,小的跟着去了,他还只准我跟景升在五丈远外跟着。世子爷当时的背影凄凉啊,在竹林里站了两个时辰,淋了两个时辰的雨,回府就开始发热了,就,就再也没起来。”说到最后,景言又哭了起来。

阮筠婷闭上眼,心口的某个部位像是被人掏空了,手不自觉地抓紧了的衣襟,慢慢的感觉到被掏空的位置传来钝痛。

对韩肃纵然尚未萌生出爱情。可韩肃对她的感情她是明白的,用情如此之深,就算是石头也要融化了,更何况是阮筠婷。她怎么可能一点都不动容?

书院的竹林,是她在他面前第一次展露女装时的地点。那时候也是下着雨,她穿着木屐。还险些摔倒…

这个傻瓜,难道要活在回忆里一生吗?

阮筠婷并不是爱哭的人,可现在,感动和心疼的情绪一路钻入鼻腔,让她眼睛发热,鼻子发酸,眼泪也汹涌而出。沿着光洁的面庞滑落下来。

美人无声的垂泪,连景言看了都心疼。自个儿更是忍不住鼻子发酸:“姑娘,求您去看看世子爷吧。”

“是你们爷让你来的?”阮筠婷张开眼,双眸如水洗过一般晶莹剔透。

景言摇头:“不是,爷这两日一直都没情形过来。是小的自己来的 ,小的知道,爷的心病都是从姑娘这儿来的。说不定姑娘去看看爷,跟他说两句话,他就能好起来了。太医院的大夫去了五位,人人都束手无策,扎针,灌药,汤浴。什么法子都用了,到现在连药都灌不进去了,小的怕,怕…怕姑娘不去,往后与世子爷就是天人永隔了。”说罢最后一个字,景言已是放声大哭。

阮筠婷抿着红唇。眼泪也决堤而出,与韩肃相识的一幕幕在眼前回放,他对她的宠爱,对她种种的好,都已经烙印在她的心理。她对韩肃真的是一点爱情都没有吗?她不知道,也无暇细想,她只知道,今日若不去看他,若是他真的撒手去了,她这一生都不会好过,都会活在愧疚中。

“好,咱们走,现在就去。”阮筠婷不管雨水会打湿衣裳,也顾不得男女大防,拉着景言的袖子就走。

景言精神一震,仿佛看到了希望,摸了两把眼泪道:“姑娘肯去,爷一定会有救的,先前小的还以为姑娘怕了王爷,不会去的。小的是看走眼了…”声音转为歉疚。

“啰嗦什么,还不快走。”

“是。”

两人急匆匆的拐出巷子,刚要奔着马车过去,却有一人迎面而来,“阮姑娘,你要去哪儿?”

那人穿着蓑衣,带着斗笠,帽沿遮住了脸,雨水混淆了他的声音,让她一时间辨认不清。待他走近,将脸露了出来,阮筠婷才松了口气:“兰舟,你怎么来了?”

君兰舟不说话,先是上下打量她一番,见她绣鞋和裙摆都已经被雨水打湿,披风也没有系妥当,有一半歪着,显然行色匆匆,便无奈的叹了口气。

“我听说世子爷病了,就来你这看看。”

这话听起来全然没有逻辑。可阮筠婷却领会得,君兰舟是怕她冲动,特地赶来的。

心中盈满了感激,“兰舟,多谢你。不过我还是要去看看文渊。”阮筠婷举步要走。

君兰舟一侧身,挡住了她的去路,道:“你忘了今日之事是谁造成的了吗?不过是世子爷来找你一次,那人就能将你指给人做小妾。若你今日主动去看他,他回头杀了你都说不准。那个人可是什么都做得出来的!”

“我没忘。”阮筠婷镇定的望着君兰舟,语气中竟然有些视死如归的味道:“我也知道他将我许给人做小妾的意思,他是想看我的表现如何,若是不和他的心意,他随时处理一个小妾,也比处理了人家的正妻要好交代,我也知道我走到今日这步,前因后果都是什么。可是今日,我必须要去。”

阮筠婷深吸了口气,以平静哽咽的语音,“兰舟,你或许不懂,文渊毕竟爱了我一场,我不能回报同等的爱情,已是对不住他,若是今日在他连病入膏肓之际,我连去探望他的勇气都没有,那我哪里还算是个人?我是自私,是胆小懦弱。可是这种时候,我清楚什么更加重要。今日我去了,说不定明日就会暴毙,我也认了。不能用同等的爱情回报给他,至少我可以用更重的友情和亲情作为回报,我不能让文渊的感情白白付出啊。那样践踏一个人的感情,是我不耻的行为。”

阮筠婷的话句句诚恳,说到最后她的声音已因激动而拔高。话音落下,空气中充盈的都是淅沥沥的雨声。

君兰舟微微眯着妖冶的桃花眼,抿着唇型漂亮的薄唇,半晌才似屈服了一般叹了口气,语气也变的温和:“我真的是输给你了。好吧,既然你要去,我也不拦着,可是你不能就这样直接去了。”

“那我该如何做?”

君兰舟眯眼想了想,对景言道:“你先回王府去伺候你们世子爷,想法子偷偷在他耳边念叨阮姑娘马上就到这样的话,给他点希望,你放心,今日阮姑娘必到。容我们回去准备一下。”

景言也多少知道裕王爷棒打鸳鸯的事,当然也怕连累了阮筠婷也丢了性命,闻言点头,行大礼道:“多谢公子相助。”

“罢了,你快回去吧。”君兰舟摆摆手。

待到景言走远了,君兰舟才道:“跟我来。”

裕王府。

裕王爷和王妃心乱如麻的在外间来回跺步,五名太医围着圆桌低声讨论韩肃的病情,有主张虚寒一说的,也有主张气血两虚急火攻心的。五名太医持着两种观点,低声辩论半晌也寻不到个确切统一的法子,更不要说确诊治病了。

正当此刻,门帘一挑,水秋心缓步走了出来。

裕王爷急忙迎了上去,急切的道:“秋心,文渊他怎么样了?”

水秋心道:“我也没有办法。”

“什么?!”王妃惊呼一声:“连水先生都没法子,我的肃哥儿岂不是没救了!”话音刚落,便哽咽着哭了起来。

水秋心对裕王爷道:“王爷,自古医者医病总要对症下药,如今世子爷的症状,却让我无从下药,他染了风寒不假,各位太医给他扎针强灌的药,其实足以让风寒之症痊愈了。世子爷也该醒来了。然世子爷现在脉象极弱,俨然有力不从心之态,却并非任何病症所致。一时间,我也不知该如何处置了。”

“什么?没有病?”

“是,只有风寒之争,但世子爷昏迷不醒水米不进也是事实。”水秋心不提心病二字,因为他不能将阮筠婷陷进来。若是世子爷当真不治,又让裕王爷觉得世子的心病是从阮筠婷那里来的,还不得找她陪葬?

裕王爷已经绝望了。这样懂事出色的儿子,养到这么大,竟然说不行就不行了。他呆滞的功夫,王妃那边早已经哭的筋疲力尽,身子一歪倒了下去。

下人们又是一阵兵荒马乱,七手八脚的将王妃抬到了侧间躺下。

裕王爷方药再求水秋心想想办法,外头景言突然跑进来禀报:“回王爷,驱乐法师已经到了。”

“驱乐法师?谁请那些个劳什子来的!撵走撵走!”裕王爷从不信这些怪力乱神,更别提现在他心思烦乱了。

谁知躺在侧间的王妃却缓了缓神,道:“王爷,等等。既然现在已经没救了,何不死马当活马医?”

王妃虚弱的又婢子搀扶着走出来:“不论是谁请来的,总是为了肃哥儿好,试一试或许会有转机呢。”

裕王爷也别无他法,他所能动用的人脉都用了,能想的法子也都想了。现在,或许真的只能将希望寄托在他一直不相信的怪力乱神上。

思及此,裕王爷吩咐驱乐法师进来。

不多时,就见一身着灰色道袍的老道,带着一群约莫有十人的队伍走了进来。(未完待续)

第197章 吓了一跳

裕王爷斜睨了那领头的老道一眼,负手威严的道:“此事你可有把握?”

老道诚惶诚恐的行礼:“小道只能尽力一试,我施法期间,还请任何人不要打扰,王爷和王妃乃千金之体,请退至于其他房间暂行歇息。”

“不必了,本王在这里看着你做法。”他倒要看看这些神棍如何救得了他的儿子。

老道面露为难之色,沉吟道:“这…王爷金贵,神明若要来相助,怕也忌惮王爷威仪…”

王妃再了解裕王爷不过,见状忙道:“王爷,咱们还是暂且回避,叫景言在这儿守着便是了。”

景言行礼道:“小的自当伺候世子爷周全。”

裕王爷沉沉以鼻子呼出一口气,不再言语,眉头紧锁的转身离开,王妃和一众仆婢都跟在后头。

待人都走了,阮筠婷抬起被摸黑了的小脸,吩咐道:“道爷,劳烦你和众位法师立刻做法,声势做的越大越好。”

“是,是。”收了银子,他们自当尽力办事。

阮筠婷和景言对视一眼,转而往里间走去。

卧房内弥漫着浓郁的苦药味,韩肃身着白色里衣,毫无生气的躺在床上,脸色煞白,嘴唇也失了血色,几日不见,竟有些形容枯槁。

从前意气风发的人,如今却变成这样,阮筠婷一见之下,眼泪已经涌了上来。缓步来到床沿坐下,轻声道:“文渊,我来了。”

韩肃毫无反应。仍旧沉睡。

阮筠婷吸了吸鼻子,从怀中掏出圆形镂空蝠纹的青玉玉佩,又取出她常用的茉莉花头油,回身道:“景言。帮我将你家世子爷翻个身,让他趴在床上。”

景言不懂阮筠婷要做什么,只能听命配合。和阮筠婷一起让韩肃翻身爬伏在床上,随即,他看到阮筠婷将世子爷的里衣掀了起来,露出小麦色略显消瘦但肌理匀称的背部。

“姑娘,你…”

“我给你们爷刮痧,他这是心火所致。”

阮筠婷摸了摸青玉佩,用圆润的一端沾上茉莉花头油。屋内霎时间弥散着茉莉花香,在韩肃背脊中间由上到下,刮出了一道黑紫色带有痧点的痕迹。

阮筠婷叹息:“你瞧你,到底是自己偷偷闷出了多大的火来?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那日在书院门外见面,你瞧见我却当没瞧见。我就知道你的想法了。”

手上不停,又刮出一道紫痕来。景言看的眉头紧锁,已经在思考若是这些伤痕被人发现了,他到底是会被王爷乱棍打死还是直接砍头。

外间传来老道们又是念经又是摇铃的声音,阮筠婷的声音掺杂其中,显得微弱。

“其实我知道,你觉得你愧对了我。你是不是觉得那日如果不是你来找我私奔,王爷也不会用了雷霆手段,次日就说动皇上将我赐给人做小妾了?其实这件事。根本不怪你。其中也有我的原因。你觉得你对不住我,我反而觉得更加对不住你。因为我明知道你的感情,无法回报同等的感情给你,却又奢望可以和你如从前那般做朋友。这一切的造成,原本就是我的错,是我太自私。太想当然,也太不了解当下时代男女之间应当把握的距离了。你实在无须自责,因为我不怪你,我怪的是我自己。”

阮筠婷又在玉佩上抹了茉莉花油,顺着韩肃北部的肌理又是一刮,韩肃的身体抖了一下,显然是疼的很。

她不知道他是否已经醒来,手上动作继续,口中的话也继续:

“你也不要恨你的父王,他对你完全是出于父爱,你皇伯伯也是,他们当你是疼爱的孩子,才会这样为你打算,公平的说,我的出身太低了,虽然我的外祖母是徐老太太,可我毕竟是生父不详的,我的身世不光彩,配不上你,不够资格做你的妃子。你心里也明白的不是么?你的婚姻,从小就已经注定了需得听从你皇伯伯和父王的安排,他们就算怎么赐婚,也赐不到我的头上来。这是现实,你也正是因为知道这些现实情况无法更改,才听了你父王和母妃的话,安心选妃的啊。只不过错在于,早在茶馆,我多嘴认识了你。”

韩肃的背上已经刮满了紫色痕迹,阮筠婷又沾了沾茉莉花油,刮他的脖颈:“你快些好起来吧,人生在世,并不只有感情一事,能够生存已是不易,天灾**随时随地有可能发生,活着的时候,至少要做自己想做的事,你身份高贵于常人,有常人不可及的富贵,也有常人不可想象的责任在身,难道你甘心这样撒手去了?对生命,对未来,当真没有一丁点的幻想和希望?”

做完手上的动作,阮筠婷接过景言递来的巾帕,帮韩肃将背上的茉莉花油擦拭干净。

口中仍然劝道:“你是明白人,也并非拿不起放不下的人,若是你觉得忘了我会比较舒服,那就忘了我。你怎样都好,就是不能轻贱了自己的性命。”阮筠婷将玉佩擦拭干净,待景言将韩肃衣裳拉好,扶着他翻过身来的时候,将玉佩塞进了韩肃手中。

“我也不知道刮痧到底有没有用。这玉佩身后既然蕴藏了力量,希望若你真的不成了,能有人来救你。”

站起身,阮筠婷又看了韩肃一眼,道:“文渊,想开些,这世上没有过不去的坎儿,许多事情也总要活下来才有希望完成,死了就真的一了百了,什么都没有了。”

阮筠婷说罢,举步走到外间,示意老道差不多了。然后自己混入了小道士中间,跟着一同手舞足蹈了一阵,老道将摇铃放下,吩咐景言去向王爷通传,做法已经完毕。

裕王爷自来石不信这些的,也不过是听了王妃的话,死马当活马医罢了,道士们跟着管家去领赏银,便又拉着水秋心往里间去。

水秋心走进内室之前,回头看了一眼混迹在十名道士中间的阮筠婷,微笑着摇了摇头。

阮筠婷却不知水秋心已经看到了她,只跟着道士们一路离开了王府。

道士领了两次银子,自然开怀,阮筠婷打发他们速速离开,自己则搭了两马车,冒雨回了水秋心的宅子中。红豆和君兰舟早已经久等多时了。

“姑娘,您总算回来了。”

“嗯,先帮我更衣吧。”

“是。”

阮筠婷对君兰舟笑了一下,去了里间换回了书院的常服,将脸上的黑煤灰也洗净了,头发简单挽了个纂儿。

出来时,正巧见君兰舟将一碗药粥放在桌上。

“你先吃了它,世子爷是急火攻心,我看你也快了。”

“我哪里来的急火。”阮筠婷自嘲:“我算是这世上最无情心最宽的人了。”

坐在桌边,接过君兰舟递来的白瓷调羹,搅合了那药粥两下,道:“我吃不下。”

君兰舟挑眉,斜歪着坐在阮筠婷对面的圈椅上,单手撑着下巴:“你看,我说的不错吧?下一个急火攻心的就是你了。”

阮筠婷蹙眉,为什么君兰舟总是有能耐在她最需要隐忍的时候撩拨她的怒意。她原本觉得自己是不爱生气的。

君兰舟突然正色,坐直了身子,双手抓住阮筠婷的左手,桃花眼中闪着晦涩不明的光芒,低沉声音认真又温柔的说:“阮姑娘。”

“什么?”阮筠婷一愣。

“其实我对你倾心已久。”

“什,什么?”阮筠婷眼睛大睁,想从君兰舟身上找到一点开玩笑的痕迹,奈何完全没有。

“若不是喜欢你,我又怎么可能会三番无私的劝说你,在危机时候帮你?”

“兰舟,我,那个…”

“你怎么看?”

“怎么看,什么?”

“我对你的心意啊。”

阮筠婷吞了口口水,才认真的道:“兰舟,对不住,我一直当你是朋友的。若是我做了什么事让你产生了误解,我必须道歉,我对你就只有朋友的情谊。”

君兰舟深深看了阮筠婷半晌,妖孽的脸上表情突然从认真又变回了慵懒,松开阮筠婷的手,靠回椅背,“你当初也是这么拒绝他们的吧。”

“啊?”阮筠婷已经蒙了,不明白君兰舟到底是什么意思。

“四小爷和世子爷,你是不是都已经间接的表达过,你与他们只是朋友?”

“是。”阮筠婷肯定的点头,就算话没有明说,但她的作为一直都谨守礼数,不会逾越朋友之间的界限。

“既然如此,你还有什么好自责的?喜欢你是他们的事,身为爷们儿的,若连这一点事都承受不了,哪里还算得爷们?他们若喜欢你,那是不论你喜不喜欢他们他们也都会喜欢你的。难道你会为了不愿意伤害对方,就回应对方的感情,你不愿意伤害我,就会说也喜欢我?”

“当然不会。”阮筠婷有些明白了。

“那不就成了,这事你与世子爷都没错,他喜欢上你,你不喜欢他,无法为他奋不顾身,所以拒绝了他也是理所当然。这并不能说你自私冷情,只能说你还没有遇到能为之奋不顾身的人。还是那一句,你若不喜欢,若是为了怕伤害人反而做出喜欢的样子来,那才是真的错了。”(未完待续)

第198章 水满则溢,月满则亏

事情发生直至现在,阮筠婷一直是将所有心事闷在心里。

人就是这样,遇到事需要单独解决的,往往会钻牛角尖。阮筠婷就是如此。韩肃的事她一直将过错算在自己头上。但事实上所有的事情都是一个巴掌拍不响的,君兰舟客观的分析,好像拨开阮筠婷心中的层层乌云。

“可文渊这样,的确是我害了他…”

“我从不知你也是这样一个愚昧的人。”君兰舟摇头,道:“就算真的是‘害’,恐怕世子爷也是甘之如饴的。况且你哪里是有心为之?至于因他找了你而导致王爷背地里做手脚,那是王爷人性扭曲,是他偏执。若说你害了世子,我还想说是世子对你的执着害了你呢!如果没有赐婚一事,你将来兴许找得到一心一意对你的人。婚姻并非单纯为自己铺路,若夫妻之间有真感情,即便荆钗布裙也是幸福的。总好过住在镶金的笼子里,为人赏玩,还要与同类争食。”

君兰舟的话句句说进阮筠婷心坎里,她如何也想不到,这样理解自己想法的,竟然是个男子。

“兰舟,多谢你这么帮着我说话。”

君兰舟失笑,道:“我哪里是帮你说话,我是旁观者清。就如我方才所说,你们都没有错,所以你根本无需自责。至于未来如何,就全看缘分了。”说到此处,君兰舟坐直了身子,认真的道:“不过客观看来,戴明应当是个不错的夫婿。若是你觉得他可以依靠,不妨想想法子为他正妻。你便可以一生安稳无忧了。”

阮筠婷苦笑:“兰舟,其实我一直很迷茫。”

“迷茫?说来听听?”君兰舟挑眉

“是选择顺从命运,苟且活着。还是选择顺随心意,至死无憾。”阮筠婷双眸湛湛望着君兰舟。

君兰舟一怔,深深望着阮筠婷,好一会儿才道:“这你可真的问住我了。”

“兰舟聪明绝顶,怎么会有问住你的时候?”阮筠婷只当君兰舟是不想参与她的抉择,也不打算深问了。

谁知君兰舟却道:“因为这个问题,我一直都没有想明白。又如何回答你?”

阮筠婷抿唇,想起君兰舟的身世和如今处境,其实他们也是同病相怜。

“你不是已经做出选择了么?哪里还有迷茫。”放弃了书院读书的机会,选择拜水秋心为师,这还不算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