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阮筠婷转回身,道:“文渊,刚才那是…”

“那是初云公主,她母妃是宁太妃,我这二十一姑姑自小就不学女红针线,喜欢舞刀弄枪的。太后和宁太妃没少给她物色亲事,可她一概都不听,谁都拗不过她的倔脾气,以至于如今她都十九岁了,还是云英未嫁。太后和宁太妃最近还在商议她的婚事呢。但二十一姑姑每日只想着行军打仗的事,前一阵子还差点杀奔到南疆去。”

原来如此。阮筠婷大约可以知道初云公主的脾气秉性了,笑着道:“好歹我在这儿还有个女伴。”

韩肃闻言笑了,“你错了,她一个人能顶两个爷们儿。你实在无需当她是个女子”

“这么夸张?”阮筠婷今日好像一直处在惊愕之中。

韩肃很认真的道:“相处的多了你就知道了。”

两人说笑着出了无门,一抬头,却见一月白一大红两个身影从两个方向缓缓走来。

看到他们一同出来,那两人同时停下脚步。

戴雪菲愣了一下,不知道是该先和阮筠婷说话。还是先给世子爷请安。就算明知道阮筠婷已经是自己的准嫂子,世子爷对自己也是极好的,可心里还是难免有一瞬间的失落。

戴明眸光一闪,远远给韩肃行礼,“世子爷。”

“免了免了,都是自家人。何须如此。”韩肃笑着说罢,径直往戴雪菲身边走去:“雪菲,用饭了不曾?”

戴雪菲原本是来找阮筠婷商议今日回戴家用饭的事,可如今韩肃如此温柔的与自己说话,她的心早已经软化的一塌糊涂,又一想哥哥也在,用不着她多言,便随韩肃离开了,寂静的书院偏院此刻就剩下阮筠婷和戴明两人。

戴明望着阮筠婷,深邃的眼神中比往常更多了些晶亮的星芒,“想不到你选择了军事。”

阮筠婷笑道:“我还没问过你学什么。”

“和世子爷一样,时政必学,军事选学。”戴明缓步向前走,边走边说:“你的选学呢,定了不曾?”

“我没选学,只选了军事一样,山长也没说什么,应当是允许了。”阮筠婷走在他身后两步远。

她通过了评优考试,他赞叹,她选择了军事,他惊讶,如今听她不选选学课目,更是觉得新奇,回头看了眼阮筠婷,戴明从来没有如现在这般感激裕王爷和皇上的故意赐婚。

“今晚去我家里用饭。”

“菲姐儿与我说了。只是时辰太晚,我去了太过于打扰。”

“不会,我母亲已经命人预备了,晚些我去莫大人府上接你,徐老太太那边我母亲会说明的。”

人家都已经这样说了,阮筠婷也不好驳了戴家的面子,点头道:“也好。”

三太太将这个月的花销用度与老太太禀报了一番之后,见老太太面上还算欢喜,便堆了笑脸试探的道:“老太太,如今晚姐儿的手也快大好了,那水神医虽然已经改成五日一来府上,可是诊金仍旧是不小的数目,再加上晚姐儿她娘们的吃穿用度,也是一笔额外的开销,不如…”

老太太闻言瞥了三太太一眼:“依着你的意思,晚姐儿的手就不必诊治了?”

“也不是,咱们府上今年的确是紧张,各院正常的开销除外,还要算上小爷和姑娘们的束修,请了教养曹嬷嬷的银子不算,又要养着晚姐儿和琦姐儿,二老爷一家子又都回来住了。今年庄子里头也不景气,咱们府上当差的几个爷们俸禄也是有限的。”

三太太拐弯抹角说了这许多,言下之意就是二老爷一家自打回来了就是吃住他们的,现在二老爷去了北边儿,府里头还住着二太太、七姑娘和徐承风,徐承风的俸禄又从来都不交给她,徐家家业大,不在乎徐向晚治手的银子,可三太太憋屈了这么些日子,好歹也要敲打敲打老太太,别总觉得三房亏欠了徐家一样。

老太太闻言心里有数,二老爷原本就是她最疼爱的儿子,又是儿子中最出息的一个,三太太这样说等于是直接撞在枪口上。

早知道三太太上了轴劲儿最是不走脑子的,如今看来还真是如此,老太太已经都懒得和她动气了,闭上眼斜躺在罗汉床上,淡淡的道:“庄子里再不景气,咱们家的开销用度还是花销的起,你能想到节俭,这是好事,可该用的也不能少用。”

三太太碰了个软钉子,她的话老太太仿佛全没听懂,还找来了一通说教,心里就憋了不少气。

可自从出了上次的事,到如今两个多月府里的人对她早已经不那么待见,大嫂和二嫂子来就瞧不起三房,如今更是瞧不起,三老爷见了她就似有血海深仇,整日宿在翠园,偶尔也去桂姨娘和香姨娘那,就是不来她屋里,现在连丫鬟下人们都知道她不受夫婿待见,婆媳妯娌关系也不好了。偏偏有了这么许多委屈,她还不能回娘家说。

因为自从上次的丑事之后,大哥已经明令禁止她回门去“搬弄是非”了,母亲平日连个信儿也不会给她送,她如今已经是被君家彻底孤立了。

孤立无援,在徐家的日子还要继续过下去,三太太只能靠自己。

所以听了老太太的教导,她表现的极为虔诚,笑着道:“老太太说的是,媳妇今后会注意的。对了,还有一件事媳妇想与您商议。”

老太太眯缝眼看她,心道三太太突然变了个人,她还不习惯呢,“你说,什么事?”

“是这样,”三太太笑眯眯的道:“如今婷儿也订亲了,咱们亲家又是户部尚书,那样显赫的人家,若是婷儿还照往常那样,和其他姑娘一样的吃穿用度,未免显得咱们徐家不重视戴家,所以媳妇想给婷儿院子里增长些月例。”

老太太惊奇,三太太竟然这样懂事,笑着道:“难为你想的周到,婷儿院里的用度是该涨一涨了。你瞧这办就是。”

三太太站起身,恭敬的行礼道:“是。”

阮筠婷回到静思园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正屋的门大敞着,红豆和婵娟正在桌边摆弄什么。小丫头见阮筠婷回来,先行礼。

阮筠婷颔首上了台阶,婵娟便喜笑颜开的道:“姑娘回来啦!”

“嗯。”看了眼桌上的摆设和钱袋子以及香胰盒子和其他用度,阮筠婷疑惑的道:“这都是哪儿来的?”

婵娟喜道:“这都是才刚三太太吩咐人送来的,说是姑娘如今身份不同了,月例银子要多些,吃穿用度也都比其它未出的姑娘好一些。这些盆景儿还是刚从库房里提出来的,奴婢们没敢擅作主张,权等姑娘回来示下。”

阮筠婷见婵娟欢喜成那样,红豆也是面带喜色,心道她们跟了她这个地位低的主子,见到好东西的机会少,弄得眼界都浅了,笑着道:“既然送来了,该摆上的摆上,该用的用,没什么好示下的,婵娟,我饿了。”

有了阮筠婷的吩咐,红豆和婵娟都喜滋滋的去拾掇屋子,韩斌家的则去给阮筠婷摆饭。

晚饭吃的是两样素炒青菜,两样荤菜,一碗粳米饭。她才刚吃了两口,外头就来人报:

“姑娘,琦姑娘、七姑娘和八姑娘来了。”(未完待续)

第218章 里挑外掘

婵娟闻言皱着眉头,小声嘀咕道:“怎么来的这样巧,姑娘才刚吃上饭呢。”阮筠婷散学要去莫大人府上伺候笔墨,回来的本就晚,每日晚饭用的都不及时,府里头旁人吃饭的时候说不定姑娘还在饿肚子,婵娟一想就觉得心疼。

阮筠婷当然知道婵娟的心思,笑着摇了摇头,放下筷子道:“还不去备茶?”声音中带着些打趣和宠溺。

婵娟也知道自个儿本分,不能给主子惹来麻烦,忙赔了笑脸和红豆一同相迎,又按着吩咐去预备茶水。

阮筠婷自己则是与韩斌家的向外迎接,才刚到了门口,就瞧见徐雪琦、徐凝巧和徐凝霞三人说说笑笑的进了院落。

徐雪琦高挑身材包裹在绣了银线的锦缎褙子里,因着夜色降临瞧不清楚颜色,但身上反射的光茫很是耀眼,显得整个人华丽贵重,又不乏青春朝气。与她相比,徐凝巧穿的就简单多了,只是一套水红色的对劲袄裙,外头罩着圆领的素面短比甲,打扮的素淡的很。徐凝霞自然不必说,仍旧是石榴红色的交领褙子,打扮的也很是艳丽。

他们三个如何走在一起了?阮筠婷自然知道徐凝巧和徐凝霞是貌和心不合,徐雪琦大咧咧的,瞧起来与谁都亲切,说话也没个藏私,可与徐凝霞倒是摆明了不亲近的。

疑惑间,几人已经到了跟前。

“阮妹妹,我们来瞧瞧你。”徐雪琦鹅蛋脸上一笑便带着两个深深的酒窝,玩笑道:“不会嫌我们烦吧?”

“琦姑娘说的什么话。哪里会嫌烦,快请进来。”来者是客,就算徐凝霞如今脸上挂着鄙夷之色,阮筠婷好歹也要给徐凝巧和徐雪琦脸面。笑吟吟的与韩斌家的一同将他们迎了进来。

徐雪琦是个性子跳脱的,才刚进了屋,就“哇”的惊叹。望着博古架上才刚摆好的摆设道:“阮妹妹屋子里如此富丽堂皇珠光宝气,我可是长了见识了。”语气纯真,丝毫不似有任何嘲讽之意,可瞧她字面的意思,阮筠婷心中便有些不自在,徐雪琦虽然是三老太爷家的孙女,可也是大家小姐。三老太爷家里经营的铺子就算是徐家的,他们自个儿也捞的到实惠,什么没见过?

“琦姑娘说笑了,快请坐下。”

阮筠婷笑着礼让,徐凝霞则是看了眼八仙桌上的饭菜。两个素炒青菜,两个荤菜,还有一碗粳米饭,好像没吃几口。

“阮妹妹这儿的菜色不错。”徐凝霞声音略微显得僵硬。

她有多久没叫过自己一声“阮妹妹”了?反常必有妖,阮筠婷心中提了警醒,笑着答道:“八姑娘说笑了,都是从厨房里端来的,咱们的菜色都差不多。”

几人闻言就是笑。

这时婵娟和红豆端着茶点进门,将白瓷五彩描鲤鱼戏水的茶盏摆上。又摆了一口酥和蜜饯。

徐雪琦端起茶盏来抿了一口,笑眯了眼睛:“阮妹妹这儿的茶具精致,连茶叶都是上好的‘仰天绿雪’。”

“是啊。这茶盏瞧着就是精细人用的。”徐凝巧也是微笑。

韩斌家的笑着为两位姑娘续茶,道:“这是这个月才来的新茶,姑娘们喜欢就多吃一些。”

八姑娘的脸上却摆不出笑容了。仰天绿雪是她的最爱,今日去跟三太太要。三太太却说这个月没有仰天绿雪,给了她一些茉莉花凑合了。她都没的吃的茶,阮筠婷这里却有,还怂恿了下人显摆。

这可真是风水轮流转啊。徐凝霞环顾阮筠婷的房间一周,上一次她来静思园,还是因为她偷了她的耳坠子,被老太太动了家法的时候,那时候屋里头虽然宽敞,可是博古架上却是空的,屋里也没个人气,如今却是金奴银婢伺候着,屋内布置的温馨又阔气,阮筠婷自己也穿上奉贤书院的月白常服了…

越想越是憋气,徐凝霞脸色就跟更难看了。

这才是真正的徐凝霞嘛。阮筠婷暗地里打量徐凝霞的神色,会将喜怒和厌恶都写在脸上才是真的她,像刚才那样的虚情假意,她都替她不习惯。

可到了此刻,阮筠婷却更加怀疑他们来的目的。

他们三人,一个代表二房,一个代表三房,一个代表三老太爷家来的那一支,进了门不是看她屋里头的摆设,就是看她吃饭的菜色,徐雪琦是一口一个羡慕,徐凝霞暗藏怒气,徐凝巧高深莫测的笑着不言语。

这代比什么?

阮筠婷将疑惑揣在心里,笑吟吟的与三人寒暄,眼瞧着茶水续了第三道,徐雪琦才提出告辞。

阮筠婷带着仆婢将三位姑娘送到院门口,客气了一番才转身回来,蹙眉疑惑之时,却听身后有小丫头惊讶的声音,“七姑娘?”

随即是徐凝巧的声音:“我有东西落下了,进去拿,你们都在外边候着吧。”

“是。”徐凝巧的婢女应是。

阮筠婷这会子已经折回门口,笑道:“七姐姐,可是有事?”

徐凝巧面色严肃的拉着阮筠婷的手到了一旁,道:“你可知道今日发生什么事?”

阮筠婷不动声色:“什么事?”

“今儿个三婶子提了你屋里的例钱银子,吃穿用度也都放了款子,可其余各房姑娘的开支都减半了。你知道这代表什么吗?”

徐凝巧说的严肃,阮筠婷心里却放松了。她当是多大的事,原来是这么回事。

不知是不是她麻木了,自从经历过那些涉及到生死的大事之后,对于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争斗,她已经不会觉得紧张和恐惧了。只要不是要命的,怎么都好办。

“原来如此。”阮筠婷点了点头。

徐凝巧见阮筠婷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惊讶或者异常的情绪有些惊讶,近前道:“各姑娘和小爷们的例钱都缩减成了原来的一半,偏偏你屋里比往常多了出来,你说大家能不眼气?这事儿不用我说,你都知道应该是谁作的。哎,奶奶也真是的,怎么就由着三婶子胡来,这部是将你当成靶子来用了,其他的兄弟姊妹,就算明面上不表示,背地里不也要恨死你的。。”

“那七姐姐不恨我?”阮筠婷将心思暗藏,双眸水盈盈的打趣道。

徐凝巧心里却是一跳,好似能被她那双明眸看穿似的,脸上笑容更关切和善了:“我恨你做什么,我猜得到其中理由。这事情又不怪你。”

阮筠婷便笑了,拉着徐凝巧的手道:“无论如何,多谢七姐姐坦然相告。”

“哎,我只是想帮帮你,如今你上了大学部,难免有人眼气你的好,闲言碎语你不要理会也就是了。我瞧你饭用了一半,快叫下人给你热热紧着去用饭吧。”

阮筠婷笑:“是,多谢七姐姐。”

徐凝巧对阮筠婷温和的笑笑,这才离开了。

眼看着门上的小丫头关好院门,婵娟这才扶着阮筠婷上了台阶,笑着道:“七姑娘倒是极好的心肠。”

阮筠婷眼角余光看了看跟在身边的韩斌家的,笑着应和道:“是啊。”转移话题道:“今儿个到了这个时辰,也不饿了,将饭撤下去吧,我也乏了,想早些睡。”

婵娟和红豆对视一眼,都有些心疼,这么晚了,姑娘是被折腾的没食欲了。想劝说她吃一些,可姑娘吩咐了,他们也只能照办。

阮筠婷洗漱完毕,换了身寝衣上了榻,心里却在捉摸七姑娘的话。

她当真是如婵娟所说的“心肠极好”吗?阮筠婷不能说徐凝巧坏,可是徐凝巧今日绝对是有目的的,她说的那番话,表面上是为了她考虑,实际上不仅将幕后主使者三太太揪了出来,就连默许三太太这么做的老太太都连带着摆在了她的对立面。

表面看来,徐凝巧是好心来通风报信的,可是各房的例钱缩减,这种消息根本不是秘密,今儿她不过是刚回府里来才不知道,明儿个,后日,总会知道的,徐凝巧这个时候来禀报,无非是趁机讨好。

再说那徐凝霞反常的表现,保不准是谁在幕后教导过的。徐雪琦、徐七和徐八,代表着徐家的三股小势利,今儿来的目的昭然若揭了。

揉了揉眉心,阮筠婷有些疲惫。她看穿徐凝巧挑拨离间的心思,却没法跟身边贴心的人说出来,更无法明面上嘱咐他们什么,因为韩斌家的在。

韩斌家的对她好不假,可韩斌家的不忠于她,她什么话都会过给老太太。徐凝巧是老太太最疼爱的孙女,她若是说了徐凝巧半个不字,传到老太太耳朵里,那徐凝巧挑拨行为反而成了友爱姊妹,她才是不知好歹的那个了。

阮筠婷拥着被子坐起身,仰头看着头顶略微积了灰尘的木制承尘,这个家,她至少还要住两年,总是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归云阁的生意要顾,学业要顾,报仇和寻亲的事儿她也不会忘,但是这些的前提是自己先要稳稳的过的好才是。

阮筠婷半宿未眠,三太太这件事是次要,毕竟她是明面上的,将来不论跟了谁,要立足,身边都容不得不忠于自己的奴才。

眼里的沙她也忍耐的够久了,是该想个办法揉出去了。(未完待续)

第219章 出谋划策,各有动作

君兰舟放下装满了草药的背篓,搓搓手上的黑泥,在路边蹲了下来。他身上穿着栗色粗布短褐,上头隐约有泥渍和灰尘,因着天儿热,两个裤腿都挽了起来,赤脚穿了双沾满污泥的草鞋,上身的衣袖也是撸到了肩窝,胳膊上皮肤虽是偏于白净,可肌肉很是结实。头发用灰色布巾扎起,俊脸上也有灰尘,完全成了农家少年的模样。

这样的装束,蹲在奉贤书院这种簪缨王族聚集的书院门前,着实有些“鹤立鸡群”了。有小学的哥儿们散了学,仔细一瞧认出他来的,会上前来与他招呼两句,君兰舟都大大方方的回应了,但是绝大多数人即便认出他了也是视而不见的——在书院就读,最要紧的是拉拢人脉,还没来得及入官场,就先有了自己的小团体,一个“泥腿子”对他们来说结交何用?

君兰舟丝毫没有觉得自己的形象不好,反而惬意的叼着一根草棍儿哼着小曲,对面前陆续上了自家马车的姑娘和小爷们视而不见,只顾着回忆书上对药材的记录。

韩肃一身红衣,与几名少年谈笑着出了山门,抬眸正瞧见蹲在对面一身狼狈的人,脸上笑容便是一凝,但他并没有表现出来,反而含笑对君兰舟颔首致意。

君兰舟也有些意外,面上笑容不减,也蹲在地上对韩肃点了下头。

“世子爷,那位小哥儿是…”

“与我有过几面之缘。”

一听韩肃这样回答,身旁几位官员家的公子都顺着杆爬:“世子爷当真虚怀若谷啊。”

“是啊,世子爷从不自恃身份。与咱们结交时不也没有架子么。”

韩肃原本是最厌烦这些阿谀奉承,可如今却能不露情绪,与这些人谈笑自如。

看着他们一行人走远的背影,君兰舟目光便的有些怜悯。活着都没个自在。还有什么意思。

正这样想着,远处便有柔软温和的声音传来:“兰舟。”

君兰舟站起身,看向书院门前。就见阮筠庭一身月白袄裙,步履轻盈的迎面走来,清风扬起她鬓边碎发,白瓷肌肤与泛着浅蓝光晕的月白色,在阳光下几乎快融合成一副唯美的画。

“阮姑娘。”君兰舟笑道:“北哥儿呢?”

“萧先生让我下山来接你,他自个儿炖鱼呢。”阮筠婷见君兰舟的打扮,笑了一下道:“赶紧上山去清洗一下。我随便喝口鱼汤还要去莫大人府上呢。”

“好。”君兰舟将背篓背上,跟在阮筠婷身后一同进了山门。

山门上的守卫是识得君兰舟的,此刻也并不拦着。路上两人便闲谈。

“你今儿又去外头采药?”

“师傅说只看书还不成,还需要自个儿多实践,多认识药草才行。”

“水叔叔是有经验的。你听他的没错,晚姐儿的手也不知如何了。”

君兰舟闻言眸光闪了一下,道:“听师父说应当是无大碍了。不过…”

“不过什么?”阮筠婷回过头,询问的看向君兰舟。

君兰舟便一步迈了三级台阶,与阮筠婷并肩继续上山,道:“有些事我也不好说,还是等你自己去发觉吧。总归对你是没有害处的。”

阮筠婷见他如此神秘兮兮的,问了又不说是什么,也知道君兰舟的性子。便也不再细问,暗暗记在心上。

很快到了竹居,君兰舟进门放下背篓,到灶间去探身打了个招呼:“北哥儿。”

虽说君子远庖厨,可萧北舒也不讲究那么多机会,宽大的袖子挽起。腰上系着围腰,左手抄着木制锅盖,右手抄着大勺,正舀起一口汤来尝味道,空气中弥散着鱼汤的清香。抬头看见君兰舟那个邋遢样子,萧北舒笑了:“好好的斯文人,看你弄成什么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