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筠婷叫停车子,好奇的看着那边。

婵娟道:“姑娘,奴婢上次来归云阁送信,就看到那地方有好多人在忙活着搭架子,说是有两个洋人要盖什么,什么…”捶了下头,才想起来:“要建‘教堂’,听说是皇上圣旨御批的呢。”

“教堂?”阮筠婷想起那两位曾经在金銮殿上为她说话,且思想很接近现代人的外国人,心中便有了些亲近之感。

“既是如此。咱们去瞧瞧。”阮筠婷吩咐车把式调转车头。

婵娟犹豫着道:“姑娘,这么晚了,咱们去洋人那里怕是不安全,谁知道他们长成那样奇怪的样子。会不会有什么坏心眼?”

“你这丫头,怎么学会以貌取人起来,真正的坏人会在脸上写上坏人两个字吗?好人也未必都是漂亮的人啊。”

婵娟被说的脸上泛红。嗔道:“姑娘,奴婢也是为了您好。”

“我知道,不过这次还是听我的。”阮筠婷冲着婵娟眨了下眼,“你也想听听羽管键琴的琴音吧。”

“呀!想听!”婵娟早就知道阮筠婷抚响了羽管键琴的事,这在城中学子之中早已经传为一段佳话了,如今也忘了危险那一说,点头如捣蒜的道:“姑娘。咱们快些过去吧。”

阮筠婷好笑的摇摇头,吩咐车把式将车赶过去,缓缓停在孤独的院墙外,院子里点着成排的灯笼,将院落内部照的灯火通明。在最宏伟的正屋当中,屋顶上果真是一个十字架。

踩着红木脚蹬下了马车,吩咐车把式和跟车的婆子在外头等着,阮筠婷带着婵娟,自行进入了园门敞开的院落,径直走向正对着院门的正屋,抬手轻轻扣响了屋门。

几乎是立即,屋内传来了用英语说的一句“请进。”

阮筠婷推开屋门,入目的俨然是一个小教堂。正当中摆着巨大的十字架,左右两侧各有五排长椅,在最前方右侧,靠着窗摆放的正是那架羽管键琴。

两名金发碧眼的洋人都穿着黑色的神父服饰,一同接着烛火看向门前,见到踏着夜色袅娜进了门的竟然是阮筠婷。都惊喜的笑了起来,用南腔北调的汉语道:“美丽的小姐,怎么是你?一定是圣母听到了我们的祷告。”

“两位先生。”阮筠婷提裙摆行礼。

那两人立刻还礼,高瘦的那位笑着道:”阮小姐,你怎么会来?”

“我路过你们正在修建的教堂,看到了十字架,才想你们可能会在,就来打个招呼。”

“你果然是了解我们的宗教的。”两人双眼放光:“而且刚才你在敲门时,我说的也是我们大伊国的话,你竟然听得懂。”

阮筠婷并没想那么多,如今洋人提了起来,她才发现自己露了破绽,只是尴尬的笑笑,转移话题道:“你们怎么会在此处建造教堂?”

说到这个,两人都是极为兴奋的,“贵国的皇帝陛下,允许我们在梁国传教,还答应资助们建造教堂。”

想不到皇帝还很大方?阮筠婷笑着道:“恭喜你们了。那你们如今可有信徒了?”

两个洋人对视一眼,身材略胖的那位耸耸肩,道:“很遗憾,这条路看起来会很漫长,我们如今也只有一位信徒而已。”

“是吗,这已经是个很好的开端。”阮筠婷礼貌的笑着,好奇的道:“那位信徒是梁国人?”

“是的,是个年轻的小伙子。他现在就在隔壁,阮小姐是否要见一见?”

“不必了。”阮筠婷礼貌拒绝,“您知道,梁国女子的规矩很多。”

两人眼中流露出同情,道:“既然如此,我们也会尊重小姐您的意愿,您今天能来,我们已经万分荣幸。”瘦高的那位这时候打量阮筠婷身旁有些呆愣的婵娟,问阮筠婷:“请问,这位年轻的姑娘是你的姐妹吗?”

“她是我的侍女,也是我的姐妹。”阮筠婷笑着拉过婵娟的手为二人介绍:“她叫婵娟。”

婵娟忙行礼。

两人还礼,瘦高的那位道:“我叫做乔舒亚。”指着年轻一些的那位:“这是雅格。”

阮筠婷笑道:“乔舒亚,雅格,真是幸会。”

“彼此,能结识阮小姐也是我们的荣幸。”

阮筠婷看向羽管键琴,神往的道:“不知道我是否有荣幸,再弹奏一次神圣的羽管键琴?”

“这是我们的荣幸才对。阮小姐那日的琴声让我们向往不已,不过我们有一个请求。”

“乔舒亚,有什么要求请只管说,你知道我不会拒绝你的。”阮筠婷已经猜得到他要说什么。

乔舒亚笑了:“阮小姐稍后能否将曲谱送给我们。”

“那是当然的。”

婵娟这时候已经目瞪口呆。拉着阮筠婷的手,仿佛被猫叼走了舌头一样,结结巴巴的道:“姑娘,您。您刚才说的,都是,都是什么呀!”

阮筠婷一愣。对上乔舒亚和雅格得逞的笑容,无奈的抿唇,语言这种东西很是奇妙,她刚才情绪放松,又听得懂他们说的英语,且还在讨论弹琴的问题,专心思考之下根本没有发现对方说的是英语。她回答的也是英语。

左右到了现在,也没有必要隐瞒了。

阮筠婷缓缓走向羽管键琴,翻开了琴盖,双排黑白的琴键又呈现在眼前,让她想起在现代时候的家。心情又是欢喜又是伤感。

双手触摸琴键,熟悉的触感让她想起熟悉的歌曲,没有经过思考,一曲《C大调前奏曲》已经弹奏出来。阮筠婷十指修长,在烛光下,白皙的手指犹如上好的白玉,在黑白的琴键上灵活运动,看起来赏心悦目。羽管键琴清脆带着金属鸣音的琴声霎时间盈了满屋,雅阁。乔舒亚和婵娟都听的如痴如醉。

婵娟只知道姑娘弹筝厉害,却不知道这奇怪的琴她弹奏起来也是如此动听悦耳,加上刚才她还能用大伊国的话语两个洋人对话,她简直崇拜的五体投地。

阮筠婷在弹奏之时,这几日焦灼的心情好像都疏解了许多,脸上的表情渐渐从僵硬变作柔和。

谁知正专心于琴曲之时。背后突然传来一个低沉熟悉的声音,砸着嘴巴道:“哎呦,原来你还真的会弹,那日在皇上面前就是弹奏的这首?”

阮筠婷手一抖,琴音戛然而止,猛的站起身回过头。

站在门口处的是一个健瘦的身影,身上穿了件黑色修士长袍,胸前挂着十字架,长发随意在脑后扎成一束垂落腰间,面若骄阳的无双容貌,因为左脸上一道两寸长的疤痕而有了瑕疵。可是他嘴边噙着的笑容,确实前所有唯有的温暖。

“君公子?!”婵娟惊喜的笑了起来,“姑娘,是君公子啊!”

阮筠婷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找了这么多日都无影无踪的人,竟然会突然出现在眼前,所有的担忧、自责,所有的沉重情绪,在君兰舟平安出现的这一瞬,都消失的一干二净。取而代之的是精神上的放松,她终于可以长吁一口气。

然而,眼睛却不知为何有些发烫。她呈现呆滞状态,回过神时,已经走到君兰舟跟前,抬起微凉的右手,抚摸上君兰舟左脸颊上已经结痂的疤痕。

“还疼吗?”

“不疼了。”

“你身子好了吗?毒已经解了?”

“在这里调养了数日,已经无大碍了,而且我发现大伊国的医学方面有许多独树一帜之处,所以就留下来学习。”

“你就是他们口中那唯一的信徒?”

君兰舟笑了,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好像是的。”低下头,看着她苍白的脸和泫然欲泣的眼,许久才道:“你怎么样?怎么看起来气色这么差?”

婵娟最快,不等阮筠婷回答就道:“我们姑娘的身子一直没好,君公子不告而别之后,姑娘心急如焚,想尽一切法子找您,还跟小戴大人闹翻了。”

君兰舟抿了抿嘴唇,幽幽叹道:“终究还是害了你。”

若是平时,阮筠婷定会说没有什么害不害的,但是现在,看到君兰舟完好的站在自己面前,既没被皇帝抓取砍了,也没有毒发身亡,反而精神不错的样子,心里除了欢喜之外,还有些生气。

抬起头来,明眸盈水,瞪着君兰舟:“怎么办,见了你,我欢喜不起来。”

君兰舟挑眉。

“我想打你一顿。”

君兰舟笑的灿若春花,哈腰低下身子将脸凑过来,指着左边脸道:“打这里吧,正好与那日的对称。”

“你以为我不会打?”

“那你就打啊。”

阮筠婷咬了咬牙,扬手照着君兰舟的左脸就是一巴掌,好像这样就能把这段日子的气闷焦急和委屈担忧都发泄出去。谁知手才刚挨上他的脸,便被他的大手握住,紧紧的攥进了手心,温暖源源不断由他的手上传递过来。

阮筠婷这一刻,才真实的放下心来,还好他没事。(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309~310章合集 心狠手辣

阮筠婷这一刻才真实的放下心来,还好他没事,如果君兰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她这辈子也不会安心了。

抽回被他握住的手退后几步,阮筠婷调整情绪,将刚才的欢喜忧愁等等掩藏在笑容之下,又恢复了平日的稳重模样。

“说是想打,又岂能真的打。只是,你脸上的疤痕…”好端端一张美人脸,却为了救她毁了,之前为他性命担忧,现在又开始为他毁容而内疚。

“爷们家的,那么在乎脸蛋做什么。多条疤痕反而更好,我一直嫌脸上太过女气,这样瞧着有气概多了。反倒是你腕子上的伤,我心里一直过意不去。”

“若说过意不去,也是我。 ”

两人正推辞之间,乔舒亚和雅格已经到了跟前。

“伯特,原来你和阮小姐是旧相识。”乔舒亚笑着道。

君兰舟点头,“是啊,我们很早相识。”

“看起来你们就应该是相识的,你们的外貌,用梁国人的话来说,叫做‘人以群分’。”

阮筠婷闻言微笑,心中对“伯特”那个称呼很有兴趣,君兰舟倒成了洋人口中的小船了。

君兰舟看了看天色,道:“我先送阮小姐回去。天色很晚了。”

“夜晚才刚开始。”乔舒亚摊手,想起梁国的规矩,摇摇头惋惜的说:“既然这样,阮小姐改日再见,别忘了你答应了我的曲谱,还有今日你所弹奏的。”

“我会派人将谱子送来。”阮筠婷看了看与管键琴上摆放的五线谱。道:“我将曲谱写成那样。”

“那再好不过了。”雅格赞赏的看着阮筠婷:“如果有机会,真希望和阮小姐长谈,您简直是一个美丽优雅的谜。”

“哪里是谜,不过恰好认识一个以前去过大伊国且熟识贵国音律的人罢了。时候不早。我告辞了。”

“阮小姐慢走。”

两方有礼的道别,阮筠婷让婵娟带着跟车的下人先行一步,自己与君兰舟并肩走在距离马车十来丈远的位置。雪夜天凉。她又将脸往领口里缩了缩,呼吸之间的白雾扑在脸上,潮湿冰冷。

“你是如何到了洋人教堂的?”

“那天离开徐家,也不知怎么走到了东郊,身子太虚弱晕倒,被他们救了,醒来后我索性留下来。”

君兰舟说的轻描淡写。可当时的窘境和危险阮筠婷都能体会的到,君兰舟原本在外头逍遥自在,全因为她的事才又卷入是非中,她哪里能不内疚。

君兰舟放缓脚步配合她的速度,看阮筠婷的表情就隐约猜出她心中所想。

“你不必想太多。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我呆在这里很安全。”

“可我听说教堂是皇上授意建造的,若是你不留神露了踪迹,让皇上知道你在这里,抗旨不遵可是要杀头的大罪。”

阮筠婷的担忧不无道理,君兰舟知道她关心自己,解释道:“起初我也这样想,预备情况不对就走的,不过后来经过观察和打探。我发现皇上虽然授意建造教堂,对这里却好似也并非那么用心。这段时间与师傅在外闯荡,见了世面,也知道当下梁国的宗教有佛教和道教,但是这两个教派如今的信徒,却远不如绣妍教的人多。绣妍教供奉绣妍娘娘。不仅是大梁国,连南楚国和西武国也有许多徒众。你也知道,宗教牵系民心,我猜想皇上同意引入大伊国的教派进来,也是希望转移一下百姓的注意力,不要让绣妍教再继续扩大下去吧。”

君兰舟聪明绝顶,阮筠婷自来就是知道的,想不到他没几日就观察思考了这么多问题,赞赏的道:“你心思缜密,想来你说没事就应当没事,但是你也要机敏一些,发现不对了就赶紧离开。”

“我省得。”君兰舟想起刚才婵娟的话,担忧的问:“婵娟说,你与小戴大人闹翻?可确有其事?”

阮筠婷想不到他会问起这个,坦率的道:“婵娟难免夸大其词,闹翻怎么可能。只是有一些话说的明白罢了。有些东西看的透彻了,自然不如朦胧时候什么都是美好的。但是小戴大人对我一直很好,你不用担心。”

“是么…”君兰舟沉默了。

“是的,意见不同,也不算真的闹翻吧。”

君兰舟点点头,阮筠婷是戴明的未婚妻子,他们二人之间的事他无权置喙,只是她有时感性的性子他却知道。前思后想,仍旧忍不住嘱咐:“婷儿,你须得记得,今后凡事都要将你自己的安全和切身利益放在第一位,这世上任何人都是无法长久依靠的,你要学会让自己强大起来。”

“嗯。”阮筠婷低头看着自己走路时露在狐裘外的裙摆。

“在你能力不够的时候,要学会忍耐,迎合,不论是金钱上还是人脉上,都需要付出比常人更多的努力去维护,并且要不断的完善自身,更要紧的是韬光养晦。只有懂得蜇伏,才能保全自己。”君兰舟语重心长,说出的话完全是经验之谈,“而且,最要紧的是你要改变一下你对人的认知。”

“对人的认知?”

“是啊。”君兰舟笑着长吁了一口气,白雾在面前湿润了脸颊,低沉的声音也带着一些温和的循循善诱:“你我虽都生于底层,可对人性的理解却不相同,我将人想的很坏,自私、贪婪、龌龊、利用,这些在我眼中都是最寻常不过的事,所以见到忘恩负义、背信弃义的事,我不会惊讶,这些都伤不了我的心。你却不同。”

君兰舟看向阮筠婷,他的角度,只能看到阮筠婷戴了貂裘风帽的头顶:“你将人想的太好。善良、忠诚、友好、知恩图报…你都认为是每个人必有的品质,所以在遇到亲人的妒忌陷害,下人的背叛、长辈的惟利是图时,你会伤心。会难过,甚至会觉得心冷。婷儿,这些不过是人性最鄙陋之处。不过是孔雀开屏的背面罢了,你应当有所认知。”

“兰舟,我知道,是我太笨了。”想来她也真是失败,已经第二次重活,在行事上仍旧是不尽人意。

“你不是笨,相反。你很有灵性,你只是太天真太善良太心软了。”君兰舟笑道:“这些最好的品质你都拥有,对你来说却不是好事。那天小戴大人知道我的事,是你屋里那个稳重些的丫头告密的吧?”

“你如何知道?”

“你那个丫头看我的眼神总是闪烁,而且他们私下里谈起小戴大人时。她的表情就难掩羞涩和向往。那是一个女子爱慕一个男人的眼神,女人往往容易感情用事,为了讨好心仪之人,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阮筠婷心服口服的点头:“是,不过红豆或许也有为我闺誉着想的因素吧。”

“是。她或许也有为你着想,只是你又难过了吧?”

阮筠婷苦笑着点点头:“兰舟,我与岚哥儿生存在徐家的难处你能想象,象我们这种地位,要培养心腹之人并不容易。红豆对我忠心耿耿。曾经因为我半夜里发热需要用药,她不顾门禁硬闯西园,被三太太抓了去好一顿重罚也毫无怨言。从那时候起,我就知道她是真心待我好的。只不过,她这一次或许为了我的声誉,或许为了讨好小戴大人。做出陷你于危险的事,我很难接受。”

“你看,你方才说的那番话,还是在为别人想。她告密,引的小戴大人和你争吵,你该考虑的是你自己的处境,而不是该考虑我的安危。婷儿,没有人疼惜你,你就要自己多疼惜自己,没有人为你打算,你就要多替自己打算。你应当看透,这世界上没有人能陪你走到最后,临到终了,还是要你自己一个人。对人千万个好指望他人回报,不如切切实实的对自己好,什么事情都最先为自己考虑,其次才是他人。至于依靠,任何人你都不要信任,懂吗?”

“连你和萧大哥也不能相信?”阮筠婷停下脚步,歪着头仰望他。

君兰舟很认真的点头:““是,必要的时候,我们谁你都不要信,连岚哥儿也不可以全信,你要靠自己。”

她能说兰舟将人想的都太坏了吗?可是阮筠婷明白君兰舟说的是对的 ,在人堆里摸爬滚打,君兰舟能从一个乞丐凭自己的能力做到少爷的贴身侍从,完全是靠真本事的,他的那一套,远远要比她对这个社会不完全的理解来的实用。

与君兰舟道别后,阮筠婷一路上仍在沉思他刚才说过的那些话。连续几日的郁闷如今得以疏解,担忧悬着的心也总算放下了,阮筠婷笑容也多了起来。

回到静思园,才刚进门,赵林木家的就说罗诗敏动了胎气,老太太和太太们都惊动了。

阮筠婷听的心头一跳,好端端的,怎么会动胎气?连衣裳也没来得及换,就急忙往成名居去。

今日太后寿辰,宫里摆宴,三老爷、二爷、四爷、六爷现在都在宫中赴宴。阮筠婷到了成名居的时候,徐承茗还未回来。老太太、大太太二太太和三太太看过了罗诗敏,才刚回去。此刻成名居的正屋里安静的很。

阮筠婷将狐裘交给丫头,转过屏风进了寝室,一瞧躺在暖炕上的罗诗敏,吓的心头一跳。罗诗敏盖着红色的锦缎被子,如云墨发散在红色的枕头上,显得脸色煞白如纸。

“诗敏,你怎么样?!”阮筠婷扑到罗诗敏身边,“看过大夫了吗?要不要我再去请郎中来?你脸色太差了。”

罗诗敏睁开眼,却不似阮筠婷刚才预想中的那样奄奄一息,杏眼中瞳仁漆黑,好似藏着两簇火焰,看她这样,身体全无问题,反倒是情绪很不对。阮筠婷隐约猜出可能是发生了什么事,狐疑的问:

“诗敏,你怎么了?”

“婷儿。”罗诗敏缓缓坐起身,代云立即在她身后塞了软枕让她靠着。

拉住阮筠婷的手。罗诗敏情绪极为激动,咬牙切齿中又带着一些后怕:“我今日,险些失去我的孩子。”

“什么?下午见面时候还好好的,怎么会这样?”

“我是很小心。可掌不住有人陷害,都是紫馥那个贱人!”

罗诗敏是教养良好的大家闺秀,平日里温柔谦恭。善良稳重,就算有生气的时候,最多白人一眼,几时有张口就骂人的时候?阮筠婷知道,这次的事情一定大发了。

“紫馥怎么了?她推了你?”阮筠婷猜测,这种直接的做法,比较符合三太太和她屋里调教出的人的性格。

罗诗敏点头又摇头。道:“比那个更可恶,她竟然将后院的狼犬引了来咬我,我最怕的就是狼犬,险些被吓的晕过去!你给我的那个药,我犹豫不决一直没用。好吃好喝的供着她,没想到,今日她竟然变本加厉起来,四爷去她屋里,我没有一次难为她给她脸色看,就算给她用了避子汤,那也是老祖宗的一丝,她放狗来咬我害得我躲避之时跌了一跤,若不是早先身体底子好。这孩子就要掉了。”

罗诗敏语速极快,又道:“最可恨的是她在老太太和太太们面前,还做出一副柔弱无辜的模样,倒像是我自己放狗来咬我自己,借机来冤枉她!老太太把后院负责看管狼犬的下人重罚了说是给我出气。可明眼人都清楚,这事就是紫馥做的。婷儿。我怀着的是徐家的骨肉啊,老太太和太太们不心疼我不打紧,难道不心疼徐家的骨肉?他们信不过我的人品,没做过的事,他们凭什么药怀疑是我做的?那紫馥旁日只会在太太面前讨巧卖乖,回了成名居,对我几时有过半分尊重?紫馥是三太太屋里出来的,难道三太太一点都不了解她的脾性?到了这个时候,都不知道为我这个媳妇儿说句话吗!”

罗诗敏大约是被气极了,阮筠婷自从与她相识开始,就只知道她是典型的淑女闺秀,说话从来不多,更不会如此横眉怒目,现在她这样子显然是被气的控制不住情绪,可见紫馥的计谋毒辣。

“诗敏,好容易孩子才没事,你若因为生气而动了胎气,岂不是得不偿失,那才是真的着了道,让亲者痛仇者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