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众人面面相觑,均觉十分诧异。奶奶站起来问道:“躺在床上的是我的孙女儿,请问你们是谁?”

两人都没有说话,只用下巴微微向门外一挑,传来脚步声,一个高个子男人从门外走进来。

屋内忽然安静了。正在号哭的皮皮妈也收音了。辛小菊第一个认出了他:“贺兰先生?”

贺兰觿穿着件深灰色的风衣,进门之后似乎嫌热,脱下来交给一旁的助手,然后缓步走到小菊面前,目光深邃、表情莫测地看了她一眼:“你好,小菊。”

“皮皮病了。”

贺兰觿点点头,走到皮皮爸面前,微微鞠躬:“爸,我是贺兰觿。”见皮皮爸呆住,似乎想不起来他是谁,又说,“皮皮叫我贺兰静霆。”

一听见这四个字,皮皮妈和皮皮奶奶都暗自心惊。这位叫贺兰静霆的女婿终于露面了!皮皮的家人谁也没见过他,只在结婚照上看过一张小小的合影。虽然照片上也是很帅的男子,那是平面二维的,与面前的这位不怒自威的“3d立体版”在气场上有很大的差异。贺兰觿走到她们两前,微微垂首:“奶奶,妈妈。”

大家以为这个消失的女婿早已经不打算承认有过关皮皮这个老婆了,不料他居然很大方地叫着“爸妈”——显然承认自己是这个家庭的一员——多年的怨恨顿时一扫而光。

“贺兰?”奶奶伸手摸了摸贺兰觿的脸,仿佛不相信这是真的,“你回来了?终于回来了?”

“是的,奶奶。”

“怎么现在才回来呀?皮皮可是苦苦地等了你好几年呢!”皮皮妈泣道。

“对不起,我来晚了。我是过来接皮皮回家的。”

贺兰觿一面说着一面走到皮皮的床边,就在他进门的一刹那间,皮皮身上所有的疼痛都消失了。本来可以松口气,但一想到疼痛消失之后的代价,皮皮一点也高兴不起来了。一道黑影压了过来,皮皮抬起眼看着他。

“皮皮,我们回去吧。”贺兰淡淡地说。

“不。”

贺兰觿俯下身来,在她耳边低声说:“皮皮,你真不跟我走?不怕我把你们全家人都吃了?”

他的语气是恶作剧的,皮皮怔怔地看了他两秒,大声道:“不!”

祭司大人一贯不爱听见“no”这个词,此时此刻,在众人面前十分尴尬。这时家麟走上前来,对贺兰觿道:“贺兰先生,也许你过几天再来看皮皮比较好。——她现在情绪不大稳定。”

贺兰觿沉默地盯了他一眼。不理睬他,转身揭开皮皮的被子就要把她抱起来,正在这时,家麟一把拦住他:“她说了,不跟你回去。”

两个男人的阴影在皮皮的眼前交叠。

贺兰觿的脸阴沉下来,目光鹰隼般扫过来,家麟腮帮子很硬,冷静地看着他。

两个男人对峙着,数秒过去,贺兰觿道:“皮皮,告诉他我是谁。”

“我不知道你是谁。”皮皮说。

“再说一遍。”

“我不认识你。”

这话还没说完,仿佛一阵大风刮过,贺兰觿将皮皮像小鸡一般从床上抓起来,抱在怀里,听见皮皮尖叫,家麟将贺兰觿推了一把,想从他怀中把皮皮抢过来,被两个助手一左一右地拉住。贺兰觿将嘴贴到皮皮的耳边,低声说道:“皮皮,你再乱说我可要发脾气了。你一定不想知道我发脾气会是一种什么样子。”

虽然疼痛消失了,皮皮浑身上下没有一丝力气,她的头贴在贺兰觿的胸前,听得见他的心跳,她甚至认真的数了一下,一分钟的确只跳三下。同样的人,同样的气味,同样的心跳,为什么就不是以前的那个贺兰觿?

见皮皮半天不吭声,贺兰觿又说:“你真想我在他们面前露原形吗?”

“别!别!我回去!我跟你走!”皮皮立即投降了。

这就样贺兰觿终于抱着皮皮向门外走去,路过皮皮爸时停了一下,说道:“爸,我接皮皮回家休养几天,等她好些了,再带她回家看望您们。”

大家都被贺兰觿的气场震住了,不由自主地移动脚步让出一条道,看着他抱着皮皮离开了病房。

第18章

皮皮此刻的心情自然是宁死不屈,可如果让英俊无敌的贺兰觿突然在家人面前变成一只毛茸茸的大狐狸并且张开血盆大口——这大大超过了她的心理承受力。爸妈是何反应不知道,奶奶有心脏病,年前还发作过一回,一定吓死过去。皮皮自找麻烦爱上狐族那是自寻死路、死不足惜,饶上家人朋友的性命就不对了。所以明知凶多吉少,她还是硬着头皮跟着贺兰上了汽车。

后座很宽,皮皮想自己坐起来,太虚弱身子软软地往下滑,贺兰觿只得抱住她,让她横躺在椅座上。于是乎皮皮的整个脑袋都倒在他的臂弯里,脸埋在胸前,好像吃奶的婴儿。她不安地扭动了一下脖子,立即被祭司的大手摁住:“别乱动。”

“头发缠在扣子上了。”

“我来吧。”

手指绕了几圈,头发撩开了。与几天前的粗暴相比,他的动作很轻,皮皮转过头,遇见一道调侃的目光。

“还以为你要咬我呢。”他半笑不笑地说。

祭司大人浑身散发着醉人的气息,音调充满诱惑,这种亲密、这种玩笑、这种呢喃耳语皮皮难以抵御,内心的防线开始崩溃……她用力咽了咽口水,强迫自己回忆几分钟前的各种痛、各种难受、各种寻死觅活,强迫自己憎恨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可是身体就像是坐了一趟站名为“疼痛”的地铁,下了车,疼就没了。

皮皮不禁想起当年贺兰觿受伤时,躺在井中默默流血的日子以及自己照顾他的那些时光。贺兰觿从不说痛,只是默然承受。皮皮一天帮他换三次药,看得见他身上可怖的咬伤,血不停地从撕裂的咬痕中流出来,究竟痛成什么样子,贺兰觿拒绝描绘,她也无从得知。或许那时的他也中过无明之火,怕皮皮担心没有说。皮皮越想越多……

打成原形那一刻会痛吗?她看过很多狼人的恐怖片,当人变成狼的那一刻是很痛的,痛到筋骨暴出、睚眦具裂、仿佛身体又长出了另一副骨骼,必须要用铁琏把自己拴起来才不会胡乱咬人……

再说自己的确不能把无明之火的账算到贺兰觿的头上,认真算的话还得感谢他的救命之恩。那咽喉肿痛不能吞咽也不知是无明之火的并发症,还是被祭司大人咬过的后果……不,不,不——皮皮拒绝这么想下去,她正在找理由原谅他,而且已经开始原谅他了。

此时的贺兰正用手机发着短信,不知道写些什么,只听见“嗒嗒嗒”的触屏声,“嗖”的一下,短信出去了,“叮”的一声,回信来了,“嗖”、“叮”交替地响着,谈论很热烈的样子。宽永死了,修鹇走了,千花失踪了,祭司大人身边的人都换了,生意也变了,他在跟谁交谈呢?……大约过了十分钟,指间“交谈”方才结束。贺兰觿将手机塞进口袋,将注意转回到皮皮身上。

他刚要开口,皮皮忽然按住了他的嘴。

“别说话。”她说。

贺兰觿莫名其妙地看着她。

“让我睡一会儿。”她轻轻地说。

皮皮觉得,只要不说话,贺兰觿还是以前的贺兰觿。一张嘴,他们就要吵架了。以前贺兰觿就伶牙俐齿,每每争吵都以皮皮张口结舌告终。如今皮皮谈了几年生意又是花店老板,也是得理不饶人的主儿,两强相遇,必是一场鏖战。皮皮痛了这些天,累了,高高挂起免战牌。

贺兰觿果然沉默了。皮皮于是闭上眼。汽车忽然颠簸了一下,贺兰的手臂紧紧地环住了她,不知为什么,皮皮感到一种莫名其妙的安全感,就算睡梦中被祭司大人吃掉也无所谓,她很快睡着了。

皮皮醒来的时候床前电子钟上显示为凌晨四点,窗外黑乎乎的没有半分动静。她是被饿醒的,肚子咕咕乱叫,咽喉肿痛两天粒米未进。睡了一觉精神好多了,饭没吃体力仍然不足。皮皮坐起来打开床头灯,发现自己穿着睡衣坐在闲庭街56号主卧室的大床上。屋里只有她一个人,贺兰觿不知去向。这时,一个念头突然闪过,有人帮她换过睡衣,照妖镜呢?

她急得往床下一跳,脚一软,摔在地上,发现地上扔着一件自己在病房里穿着的混纺毛衣,是那种宽松式样,两个口袋都有拉琏。皮皮隔着厚厚的毛线一摸,里面有个圆圆的物件,掏出来一看正是那枚镜子,不禁松了一口气。赶紧放回口袋将毛衣披在身上站起来。见贺兰的盲杖靠在床边,顺手拿来拄在手中向门外走去。

月光幽冷,庭中腊梅盛开,清香袭人。皮皮深深吸了一口冰凉的空气,鼻腔里好像灌进了一杯冷饮,身子打了个激灵,脑子更加清醒了。抬眼望去,远处的屋顶积了薄雪,麟次高低的瓦面上闪着银光。夜空的繁星好像冻住一般,用手敲敲就能掉下。

就算在夜间,贺兰觿的手杖也是随身携带的。手杖放在床头,他大约就在书房。果然,书房的灯亮着,东西厢房也都或明或暗地有着灯光。厨房在东面不远处,皮皮信步走过去推开门,里面灯火通明,弥漫着一股水蒸汽。一个女子穿着围裙卷着袖子正在揉一个巨大面团,却是沙澜方家的钟沂。她显然已经干了好一会儿了,额头有汗,脸也被灶火烤得红扑扑的。

“早,王妃殿下!”钟沂拍了拍手中的面粉,微笑地打了一个招呼。

皮皮记得方梨花叫她“姐姐”,但她不姓方,跟方辛崃十分亲密,看样子是他的女朋友。贺兰为了皮皮令辛崃斩掉一只手,如果钟沂真是辛崃的相好,只怕不会放过自己吧?皮皮笑了笑,心里却起了防犯之心。

“早!叫我皮皮就好。”

钟沂立即改口:“皮皮你是不是饿了?”

“有吃的吗?”

“正给大伙儿做早饭呢,坐,包子已经好了,我给你端过来。”

皮皮看着灶上的三层冒着白气的蒸屉,另外两个大锅里咕咕作响不知煮的是什么东西,虽然香气扑鼻闻之可口……应当是狐族的食品吧?

“那个,解释一下,”皮皮尴尬地说,“我……不是狐族。”

“我也不是。”钟沂用筷子将一个大白包子从蒸屉里夹出来,放到一个碟子上,端到皮皮面前,“这是香喷喷的酱肉包子,猪肉馅的,尝一个?”

“谢谢!”皮皮咬了一大口,果然皮薄馅大、酱浓味美、钟沂的手艺非同小可,“真好吃!太香了!”

皮皮饿急了,也顾不着烫,三口并作两口地吃着,随口问道:“那你是什么族?”

“我是冰奴,负责照料主人的起居。”

皮皮看了她一眼,发现她用一种很自豪地语气提到“冰奴”二字,心中纳闷:“你的主人是——”

“方辛崃。”

我这是穿越了吗?皮皮心想,钟沂啊钟沂,辛辛苦苦几十年,一朝回到解放前——你这么勤勤恳恳地为主人服务图的是什么呀。

“你每天都要起这么早吗?”

“是啊。有这么多人要吃饭,各有各的口味,如果不早起根本忙不过来。”钟沂微笑地说,“沙澜人挨不得饿,一饿准会出事儿,还是时时保证把他们喂饱比较好。”

说罢溜了一眼皮皮手中的戒指,羡慕地说:“这戒指我要有一个就好了。——至少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饿,也不用我来猜了。”

皮皮将戒指摘下来递过去:“拿着,送给你。”

“不不不!”钟沂连连摆手,“这是金鸐的东西,轻易不送人,我可不敢拿,他会吃了我的。”

见她一脸恐惧,皮皮耸耸肩,只好将戒指戴了回去。

“别担心,我有我的办法,”钟沂神秘地拉开一个抽屉,从里面拿出几个玻璃罐子,“看,我做的干粮和零食——”

一个玻璃罐里码着一些棒棒糖,用各色的糖纸包着:“这是八仙果。”另一罐里的东西类似肉松:“这是龙须松。”

“管用吗?”

“鸡肝做的,饿了赶紧塞给他们。”钟沂道,“实在不行还可以跑,我跑得可快了,一千米两分五十二秒。”

“哇!好强!”

皮皮心想,还能不快么,不快还不给吃了啊!转念一想又蔫了。这钟沂要才有才要貌有貌,看气质不像苦出身,论谈吐也是读过书的——无论哪点都能秒杀自己哇。这么能干也只混得个冰奴——这冰奴的门槛也忒高了吧!皮皮一下子颓了,自卑感油然而生。

见皮皮吃完了肉包,钟沂又殷勤地给她夹了两个,还盛来一碗稀饭:“再吃点!喝点小米粥吧?很补的。——慢慢吃,我去库房拿点菜。”说罢转身出门了。

“好呐!谢谢你钟沂!”皮皮对着她的背影说道。

小米粥香糯腻滑,皮皮就着肉包子喝完,顿觉精神倍涨,手足总算恢复了力气,于是拿着手杖站起来回房。

出门左走,庭院中多了一道白白的雾气,山间气候异常,往往在凌晨时分回暖,雾气大约是积雪融化所致,果然对面清水脊上点点滴滴地往下滴水,一旁腊梅花枝凌乱地伸进廊中。皮皮想起卧室的插花好些天没换水,早已枯了,不如掰下几枝插瓶,于是不顾石栏冰凉,赤脚爬上去。花枝太硬,半天掰扯不断,正想着要不要回去拿把剪刀,一只手伸过来,帮她掰断花枝,皮皮霍然转身,见贺兰觿站在自己身后,穿着那件黑色的睡衣,淡淡地道:“吃饱了?”

皮皮忍不住打了一个嗝,被冷气一呛,又冲着他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鼻涕口水喷了他的一脸。祭司大人居然没有发怒,也没有用手擦。

“对不起。”皮皮用袖子帮他擦了擦脸,擦了两下,贺兰觿板着脸避开了。

“你找我?”她问。

“我找手杖。”

皮皮讪讪地将手杖还给他,两人向卧室走去。

“院子里住了多少人?”

“七位。”

“忍心让钟沂一个女生给这么多人做饭?”

仿佛这是一个很无聊的问题,贺兰觿怔了一下,既而答道:“挺忍心的。”

“不公平!”

“沙澜族的家事我不管。有人想吃,有人愿做,就这么简单。”

“怎么可能是自愿呢?还不是你们逼的?”皮皮冷笑,“也许她身上也被你们烧过一把无明之火吧!”

这话还没讲完,她身子就被贺兰觿揪了起来,双脚立即悬空了。

“放下我!”

贺兰觿将皮皮往腰边一夹,就像夹着个公文包那般将她“夹”进了卧室,扔到床上,反手将门狠狠地关了。

“贺兰觿,你想干嘛!”皮皮慌了,“别乱来!”

他脱下睡衣甩到一边,露出□□的上身,将她逼到墙角:“我何止是要乱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

皮皮放声尖叫,又踢又咬,抢过床头柜上的烛台向他抡去,被贺兰觿一把揪住。两人在床上打了起来,皮皮企图夺回烛台,双腿向他的裆部猛蹬,贺兰觿只得放开手,“嗖——”烛台飞了过去,被他敏捷地抓住,皮皮双手挥拳在他胸前乱打,却很快被他捉住了双腕,将它们反扣在后,按在墙上。祭司大人的脸逼向她,气息扑面而来:“我不喜欢耍花招的女人。皮皮,银行地库的密码箱是怎么回事?”

“这就是你来接我的动机?”

“回答我的问题。”

“不是说你要寻找回忆吗?所有的记录都在铁柜子里,都没有上锁。”

“那个东西在哪?”

“什么东西?”

“你不知道密码箱里放着什么东西?”

“不知道。”

“你没打开过?”

“没有。”

“但你知道密码?”

皮皮拒绝回答。

银行的地库里有一个沉重的保险箱,贺兰说里面有样东西十分重要,只能交给下一任祭司,让皮皮不要打开,因为密码很长,而且只能输入一次。只要有一次错误,箱内就会启动销毁程序,把里面的东西烧得一干二净。

“知道还是不知道?”

皮皮视死如归地看着他:“不知道!知道了也不告诉你!”

“马上告诉我,不然我会杀了你。”祭司大人的眼神凌厉了,语气中已饱含了杀意。

“你以为我怕死?”皮皮咬牙冷笑,“我都已经快死了,可我求过你吗?是你自己跑到医院来找我的吧?——祭司大人,你不是很了解人类的文化吗?不知道这样做意味着向我认怂吗?”

贺兰觿被她的话咽了一下,冷哼一声,道:“你以为我是来求和的?”

“不求和你赶着我爸妈叫‘爸’‘妈’?一屋子人都知道新女婿上门认亲来了——”下面的话皮皮没有说出口,因为她的下巴被贺兰觿捏住了。令祭司大人受辱后果是不堪设想的。

果然贺兰觿的腮邦子猛地硬了,下颚顶过来,他忽然张开嘴——皮皮以为祭司大人又要咬人了,决定不管三七十二,先咬他一口!“啪”,四唇合一,咬在一起,而且彼此紧紧地吸住了!

这是咬吗?还是吻?皮皮不知道。只知道贺兰的气息太醉人了,身体贴得太近了,而自己期待这一刻的时间太久了……紧崩的神经松懈了,应当还是吻吧……不说话的贺兰还是以前的贺兰。在激情中从来充满了攻击性,皮皮喜欢他主动,喜欢他把自己弄得颠三倒四,喜欢他不间断地索取,有疼痛也有欢喜,她一百个愿意……面前的这个人就是贺兰,只是失忆了,文明的那一面没了,动物的那一面还在,而且和以前一个样儿。皮皮想起了她们在一起的甜蜜时光,贺兰对自己从来没有霸道过,总是细心地温存地,当时自己是多么不知道珍惜啊!皮皮的心一下子软了,不禁轻轻地叫了一声“贺兰——”

“嗯?”

“忘掉那个密码,”她将头倒在他的肩上,“就在这住下来,咱们好好地过日子。”

“告诉我密码,我陪你住一个月。”

什么意思?皮皮怒了,霍然抬头:“祭司大人这是在牺牲色相吗?”

“皮皮,我是在请你把不属于你的东西还给我。”

“如果那是你的东西你应该记得密码啊。”

“我不记得了。”

“那就一切按规矩办。你把下一任祭司请过来,我当面告诉他。”皮皮说,“你以前吩咐过,这个密码只能交给狐族下一任的祭司——如果没记错的话,他就是那天在房顶上跟金鸐说话的人,名字好象叫关鹖——对吧?”

贺兰觿没有接话,将她一把推开:“也就是说你怎么也不肯告诉我啰?”

“是的。”

“啪!”祭司大人毫不客气地抽了皮皮一个响亮的耳刮子。

皮皮捂住脸,倒吸一口凉气,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啪!”又是一掌,打得皮皮金星乱冒。皮皮懵了,一下子呆住——

“皮皮,你想我再打下去,一直打到你脑震荡吗?”祭司大人冷笑。

“祭司大人,不要企图惹怒我,”皮皮从口袋里掏出那枚小小的圆镜,手掌在他面前摊开,“你要再敢打下去,我就让你在我面前消失。”

“你还有一个镜子?”贺兰觿不动声色。

“燕王墓里的照石,”皮皮哼了一声,“也叫‘照妖镜’。想看看你自己是个什么样子吗?”

贺兰觿不在乎地笑了:“想。只怕你不敢打开。”

“我敢。”

“请。”

祭司大人还真就跟皮皮叫上板了!贺兰觿毫不退缩,怡然抱臂,心神气爽地坐着,嘴角微微上扬,仿佛饶有兴味地要看一场好戏。

皮皮的脸变了变,热血涌到心头,立即有种想揭开镜子照死他的冲动,手指掂了掂,那镜子沉沉地,仿佛有千斤重似地。皮皮的神经紧绷着,心跳如狂,不禁大吼一声:“你以为我真不敢?”

“你不敢。”

“我敢!我敢、我敢、我就敢!我说一二三马上就打开!”

“我帮你数,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