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里,她的痛苦,是对他最完美的勾.引。

他下意识箍紧了她的腰,不肯饶她,不肯恕她,肆虐激进,抵上最温暖最最蚀.骨.销.魂的一处,旋转搅弄,挥汗如雨,难舍难分,欲.仙.欲.死。

掌心里,柔软白嫩的乳,一次又一次随着他的力道轻摆微荡,似潜心撩拨,撩得他一次比一次呼吸急促,一次比一次捣弄发力,入得更深。

恨一个人需要理由么?

需要。

但为何所有的东西都消寂毁灭,久远的记忆却模糊了痛彻心扉的藉口?

注定的、失去的、禁锢的、分离的、追求的掌控的、想忘不能忘连提都不能再提及的…竟循环不灭,永驻心底。

他悄然闭上眼。

狠狠箍紧了她的腰,猛然挺身,狠狠往前一送——

.

血。

点点滴滴,默无声息。

指腹痛楚犹存,背后黏腻的感觉竟莫名消失,董澴兮撑着近乎被撕裂的的身体,艰难地慢慢地转过眼眸瞥向背后之人。

视野里,血,源源不断的血,竟成就了无边无际的刺眼殷红。

“圣、圣上…”她惊恐地唤出声,睁大双眼怔怔看着倒地不起七窍流血的程玄佑,被沉痛敲击的脑子刹那变得空白,竟有一场梦魇轻轻划过——

血色朦胧的场景里,一缕墨色发丝正被冽风轻轻拂动,她的夫君,她那位出尘俊逸温柔尔雅的夫君,正居高临下凝着自己。

他的脚边,恰有一截被生生削断的,白皙的,瘦弱的,

臂。

作者有话要说:

半更的原因是因为这两天都在加班,码字时间不多;其次,我有点犹豫后半章情节,怕一不小心刺激到善良纯洁的大家。。。呃。。。。纠结啊啊啊!

.

如果是两年前,这后半章我一定会写得又黄又暴力;可能是现在年长了,不喜欢那么直白的描写,反倒喜欢含蓄的、间接的、点到为止的描写……噗,好吧我承认:我是担心自己被谐时期被和谐大队扭送派出所啃馍馍╮(╯▽╰)╭

皮埃斯:第二卷应该还有一章就结束鸟。《皆大欢喜》,即将走过五分之二的情节,哦也!

第21章 流歌

空荡荡的右袖袖缘被攥住时,董澴兮才从失神中清醒过来,怔怔低下眼眸。

同样是血色弥蒙,同样是居高临下冷眼旁观,只不过这回却换成她,换成她睁着眼眨也不眨地注视着奄奄一息的帝王,注视着他被血色染红的瞳眸里一丝刹那消逝的… 黯然。

羞辱感犹存,对梦魇的迷惘困惑却袭上心头,她鬼神差使地低下脑袋,将耳微微凑向程玄佑翕动的唇。

“林… 林… 你…”

嘶哑的喟叹叫人辨不清字句,董澴兮不得不按捺住五味杂陈的心情伸出左臂环住程玄佑的肩,极费力地将他揽入怀,将耳朵贴近他的唇:“圣上,你在说什么?我听不大清。”

回应的,却是空荡荡的右袖被攥得愈紧。

心中忽然明了,董澴兮困难地将程玄佑的头扶着倚在自己的肩,苦笑着低低道:“圣上,你是不是想问真正的林婉之…”

指,颤抖不已的指,好似穷尽平生所有执著才得以真实地触上她冰冷的脸颊,蓦然打断所有多余的嘈杂打扰。

不需要解释,不需要辩白,仅仅,只有颤抖不已的摩挲,只有痛苦压抑的喘.息。

心底泛起淡淡的苦涩,她一言不发地搂住曾经叱咤风云亦自诩无所不能的帝王,搂住此刻奄奄一息却迟迟不肯闭眼离去的男人,不问,不说,不动。

.

这一刹那,已是多少年流光飞逝?

他程玄佑也曾把头倚在她瘦削的肩,在轻风朗月的静谧夜晚,看着黯淡闪烁的星辰光华流泻于她的面容,勾出清亮眼眸里的一丝忧愁悒郁。

那时,她正蹙着眉,红着眼眶哽噎问:“小玄子,为什么你不来?我等了你许久许久,为何你始终不来?”

他笑着谎言欺骗,只因她等待他的漫长夜晚,他正与其他女子暧昧纠缠。

时光流转,转眼七年,整整七年。

他程玄佑仍是将头倚在她瘦削的肩,在凉风吹袭的夜晚,看着摇曳的灯烛流泻于她清瘦却也倔强的面容——

明亮澄净的眼眸,除了近乎于残酷的冷静,竟再无半点忧愁思念。

那个会吸吸鼻子假装坚强一个劲儿用扫帚把他往外撵、却会躲在僻静角落默默掉眼泪的小姑娘… 这回,已藏匿在何处?

他动了动唇,攥紧指间空荡荡的袖,在心底暗暗苦笑聪明一世的他到头来也会被算计。

记忆里的容颜与视野里模糊的面容交影重叠,心有不甘,意识却渐渐涣散,他痛苦的咽了咽喉,依稀之中仿佛看见一位款款向山行的白衣女子,正朝他步步迫近,掩藏了狡黠笑意的水盈盈眸流露着他最熟悉的柔媚缱绻。

“林… 你…”他极其痛苦地喘.息,感受着温热的血源源不断从鼻端涌落,用尽骨血里涌动着的最后一丝执著伸出手——

为何,近在咫尺的倩影刹那间消散得无影无踪,只剩一缕安安静静凝视他的目光?

他眨了眨干涩的眼。

是不是很多年前,她和他曾肩并肩手挽手结伴而至镇国禅寺大雄宝殿?是不是很多年前,她和他当着堂上供奉著的释迦牟尼佛祖塑像,互诉钟情,私定终身?

不,不是… 他记错了… 不是她,是别人。那年那月,他弃下苦心守候的她,一整晚一整晚与其它值得利用的女子上演的一场继一场爱恨痴缠把戏。

轮回,流转。

佛祖睁着大智大慧的眸,默不作声静观一切红尘沧桑,却也从未留情带走了许许多多。

痛苦,仿佛在这一刻抽离了;沉痛之后的轻松,悄然濒临。

凝着似是而非的熟悉容颜,凝着那双明亮瞳眸里的从容冷静,他低低叹息着,疲惫地慢慢地阖上双眼——

红颜不再,花谢花开。

或许来生来世,她已忘却难悔岁月,他却铭心刻骨犹记过去年华。

.

“圣上?”

感受着怀里的人的身体温度渐渐转成冰冷,董澴兮不安地侧过脸,轻轻唤出声。

灯影摇曳,万籁无声。

她怔怔地张了张嘴。

死寂般沉默,并没有维持太久。她吸吸鼻子哑然失笑,却油轻轻地,慢慢地,将脸贴向怀中之人沉静平和再不见一丝一毫戾气的面容。

晶莹的泪,

悄无声息地,从她干涩的眼角滚落一滴。

哽噎。

××××××××××××××××××××××××××××××××××××××××××

半个月后。

连绵数日的倾盆大雨,再次将长安城浸泡在伤感悲凉之中。

当百姓们仍为皇帝程玄佑因“病”薨逝之事悲哀悼念之时,董澴兮已独自一人坐在家宅最最安静的落花轩,卧听风吹雨。

偶尔,瞧见来来往往进出刺史府邸的达官贵人们,看着他们一个个携带稀世奇珍争先恐后巴结而来,她才会善意地提醒自己,已整许久许久不曾见过夫君,见过花倾城。

或许,他正留守宫庭,留守“宣称”已怀有帝裔的皇后娘娘乔楚楚身边?听侍书说,朝野之中六部尚书皆谏言,程昭容与皇后谁若先行诞下皇嗣,便可依据律典册立其嗣为太子。

她一笑置之。

她就这么漠不关己轻摇折扇,在落花轩里卧听风吹雨。

偶尔,凝视着后花院一池盛开的六月血,她会心情平静地哼唱一首小曲。那是她从野史书籍看来的、据说是林婉之曾为她夫君萧奕安轻声演绎的一首江南小调。

“杯中景色鬼魅,心情好似夜凉如水…”

她唱得如痴如醉,夜不能寐。

也只是偶尔,每逢月明星稀辗转反复不能入眠之时,她亦会从袖子里摸出一块剔透晶莹的玉仔细把玩。这可是她离开静安寺之前,心思蓦动从程玄佑尸身揪扯下来唯一物件,帝王龙佩。

“杯中景色鬼魅,心情好似夜凉如水…”哼唱着江南小调,她若唱得累了倦了,总会一言不发触抚玉佩上的蛟龙,良久良久,才小心翼翼收藏好。

凉风过,满满一池落花。

她就这么漠不关己轻摇折扇,看尽人来人往花开花败,长长久久,不笑不哭——

哪怕,她的夫君,加官晋爵,彻夜不归。

(第二卷完)

作者有话要说:

解释一下:林婉之是穿越来的,所以唱的歌儿很现代。所以,筒子们忍一忍(呃,自殴一下)

欢喜的性格应该是很能忍… 譬如忍了那么多年捎带香火钱跑下山、譬如喝了那么多“三升河水”苦练变声术,所以,嗯,她是天蝎座!(哦也鼓掌,和我一个星座哦)(阿喂,作者你能不能不要介么抽风?╮(╯▽╰)╭)

放一首背景音乐,不知道你们能不能听见?我会链在微博上的,是殊简的《拜月》://.songtaste./song/1799905/

皮埃斯:苦逼的第二卷终于结束鸟!

第三卷:董澴兮

第22章 捉奸(上)

咚—— 咚——

遥远的更鼓,延绵悠长的余音透过重重殿阁楼宇传来。

“侍书,现在几更了?”董澴兮放下手中的书卷,侧过脸,轻描淡写问。

侍书打着哈欠挑了挑灯芯,面有疲倦:“刚过二更。”

“累了?”董澴兮淡淡一笑,目光重回书卷:“你先下去歇息,我再看会儿书。”

“咯吱”门扉转动声,侍书退出的刹那,寂寞多时的初秋凉风从门扉缝隙间争相恐后地挤了进来,顽劣地拂动豆大的火光。火光倏然被拉得颀长,一个不安跳跃过后,又无奈的软软的趴下,藏起半明半寐。

明灭不定的烛,忽明忽暗的心。

意识到自己略略失神而无法平心静气阅读《南魏北秦志》,董澴兮索性起身离座,轻轻地推开纸窗。

星月俱无,苍穹黯淡得好似一堵即将崩塌的墙。

三十六天。

恰恰第三十六天,她依然未见花倾城。

释然一笑,她关好纸窗,俯身吹熄灯烛,宽衣。

躺在宽大的床榻,她睁着眼睛凝视周遭重重墨色。脑海里自发闪现的模糊面容、以及似真似假难以辨识的梦魇,不知不觉又与暗无天际的凝成一片。

她轻轻叹息一声,勉强闭上眼。

辗转反复。

辗转反复。

仍是睡不着,她倏然睁开眼,坐起,轻唤:“侍书?”

并未让她等待太久,“啪嗒啪嗒”促急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响起,上气不接下气的问询亦从门外飘来:“夫人,您有何吩咐?”

“最热闹的戏楼在哪?”

“啊?!”惊愕。

“我无心入睡,想听几出戏解解闷。”从容,平静的应答,“最热闹的戏楼在哪?”

××××××××××××××××××××××××××××××××××××××××××

国丧期间,凡京城五品以上官员都必须设斋行香,以示对大行皇帝的尊重。然而程玄佑既已下葬,皇嗣未定,程昭容又与皇后二人相争以致朝野形势混沌不明,反倒成就了绝大多数官吏们“展其欢笑”的休闲时机。

庆乐园,自然是达官显宦们品茗听曲消磨时光之地。

傍水的高台楼阁,格调清幽高雅,重檐歇山式的布局有别于其它风月低俗之所。董澴兮选了一处僻静角落坐定,轻摇折扇淡淡道:“侍书,帮我问问戏楼老板,可否点一曲…”

吩咐,突然被一阵激昂的鼓声所打断。

戏台幕布不知何时已被拉开,画着浓妆的伶人戏子,水袖轻舞身子妙曼的美姬,一位继一位迈着轻盈步履出现在看客视野之中,引得台下欢呼一阵又一阵成浪成涛——

灯火通明,忽然出现一道修长的影,驻足凭栏而望,任由夜风吹起衣袂飘飘。

董澴兮看得呆了。

原以为花倾城已经貌胜潘安、天下再无第二人可比,熟料,台上这位黑衣公子仅是微微弯唇扬起一抹淡笑,竟已成就另一番媚艳妖邪。

他回眸顾盼,轻轻启唇——

身是伍子胥 ,逃逝入南吴 。

虑恐平王逐 ,星夜涉穷途 !

唱词未落,台下已是叫好连连掌声雷动。

鼓声渐急,金鼓鸣锣齐奏,丝胡回转,台中幕布突然一转换成刺眼殷红,好似熊熊燃烧焚毁万物的劲火。

劫来自何罪 ,孤負阿爷娘 ,

人身有富貴 ,夫妻各分張 。

忽忆父兄逝 ,寸寸断肝腸 ,

不知弟何在 ,吾独受恓惶 。

更无眷恋处 ,恨不将身亡 !

明亮的灯光落在黑衣公子的面容,描绘出长长的睫毛的影,虽轻轻颤动,一双沉静眸子里的明寐变化全被董澴兮看得清清楚楚。

悲愤交加、万箭穿心的痛,竟被眼前这位戏子演绎得如此游刃有馀炉火纯青… 董澴兮在心底赞叹不已。

顷刻,乐曲风格再变,似愈发急促愈发激昂。

父兄枉被刑诛戮 ,雄心結怨苦苍苍 。

倘逢天道開通日 ,誓必活捉楚平王 !

气度陡然回归庄严大方,男子倒退回戏台中央,微微一笑再启唇——

捥心并脔割 ,九族总須亡 。

若其不如此 ,誓愿不还乡 !

鼓声,连同唱词骤然停止,台下却响起了震天的喝彩声和掌声,宛如山呼海啸。更有痴迷者纷纷解下腰间佩玉,交给托盘而至的戏楼掌柜。

董澴兮看得困惑不解,回眸去问侍书,侍书打着哈欠疲倦解释道:“夫人,这是长安本地人的习俗。若听曲听得高兴,可解下腰间佩玉相赠戏子,以兹嘉许。”

未有任何犹豫,董澴兮从发髻取下一支金步摇,心情甚好道:“可惜我向来不曾戴玉,倒不妨以此金钗赠送那位伶家。 一曲《伍子胥变文》唱得如此意境深远,该赏。”

“这…” 侍书哽住,语调透露出尴尬,“夫人,本地习俗自古只允男儿郎以玉相送,从未听说过姑娘家可以以发钗相赠。”

“我已嫁人,怎还是未出阁清白姑娘?”董澴兮淡淡一笑不以为意:“叫你去,你就去罢。”

.

叹为观止的曲艺.高.潮退去,董澴兮侧耳聆听点唱的一曲《花间错》,悠闲地轻摇着扇品着上等好茗,未等多时,便瞧见不远处双手空空的侍书嘟着嘴,姣好的脸蛋挂了一丝憋屈愁闷。

“怎么了?”微诧。

“夫人,刚刚唱曲的公子邀您至二楼厢房一叙。”闷闷不乐的回答。

董澴兮手中的折扇,倏然停住:“喔?”

“他还说,您不能不去。” 侍书皱着柳眉重重哼了声,语气甚是不屑,“因为,他与夫人称得上远房亲戚,依礼,可以互相拜见。”

“远房亲戚?”轮到董澴兮蹙眉,思索。

犹然记得花倾城提过,她的远房亲戚死的死,散得散。

侍书拉长小脸,似心里藏着诸多不屑,幽幽嘀咕抱怨:“那位黑衣公子说了,他的家姐程昭容娘娘,与夫人的小姑皇后娘娘,曾同居一座屋檐共侍一夫。” 话刚刚开了头,侍书极憋屈极无奈地叹了口气,才不甘不愿往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