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皇上想请王爷出山为朝廷效力。想封您为司空,您为什么不答应?”

“我答应啊。”

“什…什么?”我没听错吧。

“我说我答应。”他的笑容更深了

我却结巴了,“可…可是。皇上那天专门找您谈地时候,您为什么又拒绝呢?”

“我其实并没有拒绝。我只说我需要考虑。那孩子就以为我是托词,是婉谢了。”

不可能的。皇上也许没有魄力,但绝对敏感,齐王当时是托词还是拒绝,他肯定不会搞错的。

“您没说实话。那天,您一定是拒绝皇上了。”

他轻轻一叹说:“那就算我拒绝他了吧。”

“那您现在为什么又答应得这么爽快呢?”

“因为是你问我啊,你今天特意约我来,不就是为了说服我答应地吧。”

“是…是啊”,我越发迷惑了。

“那就对了。你希望我答应,我就答应。”

我彻底无语了。

不会是,他故意拒绝皇上,让我着急,然后让我来见他吧?

如果是这样。那他应该在我提出要求的时候,就找尽借口拒绝,假装千难万难依允。直到我求到口干舌燥为止。而且他还可以趁机提出自己地条件。

可是他却几乎在我一开口的同时。就答应了。

这个人,从来都不是城府深的奸猾之人。现在依然不是。虽然他也略略使了一点心计。在皇上那里假装拒绝。可是见到我后,却一点也没有耍手段。绝皇上,不会就为了要…见我一面吧。”我想问清楚一点,可真要开口问出来,又是那么的艰难。

他的回答却很快很干脆:“准确地说,是为了要单独见你一面。”在他专注的目光下,我的脸大概已经红透了。

“王爷,我们都已经各自成家,儿女都已成群,再单独见面,其实,已经,没什么意义了。”我努力地、一字一句艰难地表白着我的心意。

是的,我承认,我依然忘不了齐王,在内心的某处始终保留着他的位置。我依然不敢直视他的眼睛,他的目光也依然能让我心跳加速。

可是我没有忘记自己地身份。我如今已经为人妻为人母,皇上待我情深意重,我不能辜负他,更不能伤害他。

我的话让他的脸色起了变化,但他还是笑着说:“单独见一面,就像今天这样坐在一起,喝喝茶,聊聊天,这就已经是我渴求地全部了。你不要紧张,我没有别的意思。如果一定要追求什么意义地话,那么,能这样安安静静地跟你聚一聚,对我来说,就是全部地意义所在。”

我几乎瞠目结舌了。这话怎么听起来,都像是一个痴情男子对情人说的话。可是,我们俩之间,这个痴情人地角色,不是一直都是我在扮演吗?什么时候,角色发生了转换,现在变成了他痴情,我则一脸为难地婉拒了?人世间,真的有轮回之说吗?十年一瞬,兜兜转转,再相见时,我和他,似乎换了一个个儿。

记得当年,我就是在这里含泪恳求他接受我。他也并非不动心,可是碍于对贾荃的承诺在先,不忍心伤害她,所以他狠心地拒绝了我。

如今,似乎轮到我打碎他的痴心了。

我低着头,用更艰涩的语调说“王爷,这又是何苦?我真的搞不懂你们男人了,以前你那么坚决地拒绝我,眼睁睁地看着我嫁给别人。现在,大家身份已定,不可能再改变了。”

他还是那么温柔地笑着,不急不慌地说:“我没要改变什么呀,你放心,我不要你改变任何东西。我刚刚只是说,希望能和你像这样坐在一起,喝喝茶,聊聊天,仅此而已。”

“可是,就是这样,也不应该啊。万一被别人看到了,说出去就不是王爷想的那么单纯了,说不定会变成晋国最大的丑闻。谣言是很可怕的。”

这下他笑不出来了:“你说得对,谣言的确很可怕,能杀人于无形。你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我会保护你,不会让你遭到谣言侵袭的。我心说:你能保证什么?谣言又不是你能控制的。只要你跟我见面,就等于是把我暴露在危险之中。杨家那伙人,就等着拿我的把柄,好把我彻底踩下去。那样,他们家的云萝,就成了皇后宝座的唯一候选人了。

想到这里,我神情一肃说:“谢谢王爷今天肯拔冗出来见我,既然王爷答应出任司空一职,那我就这样回复皇上了。王爷就等着接旨吧。”

“嗯。”他也没多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告辞之前,我笑了笑说:“其实,今天来,我本来还想和王爷好好谈谈现在的朝中局势的。可我毕竟是女流之辈,正儿八经地跟王爷讨论国政,怕王爷会笑话。”

他正色说:“怎么会呢?南风,其实,这些都是你避免不了的。你难道还不明白吗?现在是杨家专权,所以你还可以置身事外。等到驱逐了杨家,归政于皇上之后,这些朝政之事,只怕就落到你的肩上了。你想指望皇上每天认真听朝,认真批阅奏章,那是不可能的。”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了,他说的,何尝不是我担心的?现在,皇上是杨骏的“书僮”,杨骏负责看奏章,皇上负责写“准奏”。等驱逐了杨骏,皇上就能自己看奏章,自己独立批阅了吗?怕只怕,驱逐了杨骏,又来了李骏、张骏…

其实,李骏、王骏倒还好。最怕来的是司马骏,到时候,皇上可能连当“书僮”的资格都没有了。

我看了看眼前的人,他会成为司马骏吗?

突然,我心里一动:如果李骏王骏不合适,司马骏又太危险的话,那,可不可以,索性我变成贾骏?

以后,我负责看奏章,我的皇上夫君就改当我的“书僮”,负责用朱笔写“准奏”?

好像皇上自己也这样说过,他似乎还很期待这一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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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第十三节 霉人霉日遇霉事

走出明月楼,在耀眼的阳光中走上铜雀大街。我突然心血来潮,涎着脸跟小翠说:“小翠,我可不可以再去一个地方?”

小翠虎着脸问:“哪里?”

“嘿嘿。”

“有话就快说,没话就早点回宫。”

我凑到她耳边说:“我看皇上最近被姓杨的逼得都快喘不过气来了,一点点自由都没有。在御书房里当书僮,在朝堂上当木偶。我就想找个什么东西让他开开

小翠斜了我一眼:“你不会是想到市场上去给他买只蛐蛐吧?”

“哇塞!”我猛地在小翠脸上亲了一口:“真不亏是我的贴心小丫环,什么事都能跟我想到一块去。”

小翠一边擦着脸一边推着我说:“你说话就说话,干嘛啃我一脸口水啊?唉,都是跟皇上学的。”

我们驱车来到城西市场,在那里花两千五百两银子买了当天叫价最高的两只蛐蛐。

想不到就是这只蛐蛐,还差点暴露了我的行踪。因为它好死不死居然在车子经过宫门的时候猛地叫唤了起来:蛐蛐蛐蛐…

守门的卫士们耳朵一下子就竖了起来,一把推开车门说:“你们车里有什么?”

另一个笑着说:“你听也听得出来,蛐蛐嘛。”

因为我和小翠都是一副小太监打扮,守卫们也不客气,追问我们带蛐蛐进宫是要送去哪里。

我一下子愣住了,这要怎么说呢?

“栽赃”给谁似乎都不妥,而且最糟的是。万一被堵在宫门口时间长了,遇到什么爱管闲事的人,其是杨家的人。就糟了。

还是小翠机灵,赶紧往那两个人手里一人塞上了一只金锞子这才让他们乖乖闭嘴放行了。

晚上皇上回来,我特意叫宫女们都出去了,只留我一个人坐在寝宫,一边拨弄着蛐蛐一边等他。

果然他喜得一下子就扑了过来,接过我手里的小棍子就玩了个不亦乐乎。

正在兴头上呢。小翠推门进来说:“皇上娘娘,楚王殿下来了。”

皇上地脸一下子就垮了下来:“他平时不见人影,怎么偏偏今天跑来了?真是讨厌的家伙。”

一面不满地嘀咕着,一面恋恋不舍地丢下棍子往门外走出。

我也有点纳闷了:这楚王自从跟我们从江南回京后,就很少进过宫。进来也只是去皇上的勤政殿,怎么今天突然跑到我这儿来了?

走到外面地正厅,楚王已经带着一个面生的女人坐在那儿喝茶了。看见我们进去,赶紧站起来介绍道:“皇上娘娘,这位就是魏夫人。”

魏夫人是谁呀?我和皇上彼此看了一眼。这个名号我们可都没听说过。

楚王看到我们地脸色,有点诧异地说:“皇上和娘娘不会连魏夫人的大名都没听说过吧?唉,想不到杨家那帮人闭塞视听、阻塞言路已经到了这种程度了。”

言下之意就是:这个女人是个很了不得的人物。不知道她,就太孤陋寡闻了。

皇上一向是不喜欢陌生人的。所以对楚王带来的这个女人也没什么好感。尤其她还一脸阴森森地。颧骨高耸,鸡皮鹤发。脸上沟壑纵横,皱纹深得能夹死黄蜂。不夸张地说,幸亏是白天见到,要是晚上猛不丁地狭路相逢,能把人吓得撅过去。

因为,这位魏夫人的形象,实在很符合民间惊悚故事中的某种东西。

但既然楚王专程带来了,也不能把人家晾在那里坐冷板凳。

我看了看皇上,见他是打定主意不搭理了,只得开口道:“不知魏夫人专程进宫来,有何见教?”

“贫道是来劝皇上和娘娘打消招汝南王进京的念头的。”

这女人,也未免太妄自尊大了吧。我用“见教”二字,不过是客气话。她但凡稍微知趣点,就应该急忙表示“不敢”。怎么还真的就大言不惭地“见教”起来了?

而且一开口,就在议论朝政。

“魏仙长”,既自称“贫道”,就说明是道家中人,怎么楚王又称她是“魏夫人”?“招汝南王进京的事,是皇上基于江山社稷的安危,经再三考虑之后才做出的决定。而且诏书早就下达了,现在传旨地太监应该已经到了汝南王番国境内了吧。”马日夜飞驰,把诏书收回来。”

这下连皇上都不得不把目光投注到她身上了。她还真当自己是“仙长”啊,居然意图左右皇上的意志。她发号施令,让皇上去照做?

我已经决定当她是修炼到走火入魔的疯子了,只是这样地人,楚王怎么也敢带来。

楚王本来是一副邀功请赏的样子,现在见我和皇上都满脸不以为然,赶紧陪着笑说:“魏夫人一向德高望重,平息是轻易不开金口地。京城豪富要想得到她地片言只语指点,即使提前重金礼聘,也不见得能如愿呢。”

我也勉强笑道:“那就多谢魏夫人了,希望以后常能聆听魏夫人的仙音赐教。”

楚王居然接口说:“臣弟正是这个意思啊,我今天带她来,就是推荐她做皇上和娘娘地御用仙师的。你们以后有什么疑难问题不能决断的,问她就好了。”

这时,皇上终于开口说:“王弟的意思是,想让我们把她留在宫中?”

楚王嘿嘿笑道:“不光魏夫人啦,臣弟我,以后也想随伺在皇兄左右,为皇兄鞍前马后,效犬马之劳。皇兄,你为什么宁愿那么老远地招汝南王来,也不给臣弟一个机会为朝廷效力?”

皇上看了我一眼,见我轻轻点了点头,就说:“那你希望皇兄给你个什么职位呢?”

“这个嘛,臣弟想做度支尚书,不知道可不可以?”

皇上的脸阴了,我也心里直好笑:还真会想呢,这度支尚书,肥得流油的肥差,朝廷上哪个不想争啊,怎么轮,也轮不到你吧。

“怎么样嘛,皇兄?”楚王一边追问着,一边朝那位魏夫人使了个眼色。

魏夫人突然看着我桀桀一笑道:“娘娘今天面露桃花,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喜事?”

她那样的脸,再配上那样的笑,直叫人头皮发麻,毛骨悚然。

我的眼瞳一下子睁大了。而且,等等,楚王也朝我露出了一脸诡异的笑。

我心里一惊,莫非,我今天去明月楼私会齐王,恰巧被这两个人撞见了,所以特地进宫来要挟我的?

有一句话叫:情场得意,就会赌场失意。我今日情场可算是得意了,被少女时代爱得死去活来的男人深情告白。大概是太得意了,老天爷立刻就惩罚我,准备让我在他老人家的赌场里输得精精光。

我看着一脸奸笑的楚王,还有那鬼魅一样的魏夫人,陷入了两难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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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第十四节 夫君,我坦白

当楚王和魏夫人一答一和,蓄意引起皇上的关注时,我真的很紧张,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上了。

好在皇上的心里,一直惦记着他的那两只心肝小蛐蛐。没怎么听那两个人在说什么,更不会去注意他们脸上的表情。他们冤枉浪费了半天口舌,皇上根本什么都没听进去。

当夜色渐深,那两个人不得不起身告辞时,我偷偷抹了一把汗,对自己说:还好,有惊无险,总算是混过去了。只要不当场揭穿,就有办法可想了。

送走那两个不速之客后,我决定,今晚就对皇上坦白今天的事。如果能得到皇上的理解,其他人怎么进谗言,我都不怕了。毕竟,又不是捉奸在床,不过在酒楼上谈了谈事情,还有随从和酒楼掌柜的在场。公共场合见面,就再加油添醋,也是有限的。上…”

他低着头,一手拨弄蛐蛐一手把我揽过去说:“有什么事要跟夫君说的?”

“我今天…出宫了的。”

“我知道啊,不然这蛐蛐是怎么来的?”

“我今天出宫,本来是专程为您买蛐蛐去的,因为看您这段时间实在是太憋屈了,就让让您开开

“嗯,还是我的皇后最心疼我。”

“我在街上的时候,刚巧遇到了一个人,就约他谈了谈,顺便帮皇上解决了一个难题。”

他一直没有抬头,即使听到这里。也只是轻描淡写地问:“哦,遇到谁了呀。”

“就是九王叔啊,我看他进了我家的酒楼。突然想起皇上想请他出任司空的事,就趁势跟了上去。一番恳谈后。终于说服了他。他已经答应出任司空了。”

皇上这才抬了一下头,看了我一眼说:“那你是怎么跟他说的呢?”

果然他还是在乎地。虽然他表面上不动声色,实际上对此十分敏感。所以,即使在玩蛐蛐最入神的时候,还忘不了问我和齐王谈话的具体内容。

好在说辞我已经想好了:“我就把你那天晚上跟我说地。你在御书房里是怎么批阅奏章的,杨骏又是怎么无礼地,跟他叙述了一遍.他听了,十分震惊,因为他也没想到杨骏已经过分到了这种程度。他怎么说也是司马家的子孙,自然不能容大权旁落,外戚专政。”

皇上又抬头看了我一眼说:“可是我那天也是这么跟他说的,怎么他那天不答应?今天就答应你了啦?”

“呃,大概是那天你突然提出来。他一下子没有心理准备。仓促间,不敢轻易应允,怕有负皇上的重托吧。”

他笑了一声说:“你这么了解他呀。”

什么?我…我就是猜的啦。你想,你跟他谈一次。我又跟他谈一次。即使冲着这份诚恳,他都应该答应了。何况朝政地确已经到了不得不有人出面收拾的地步。如果这样他还无动于衷,只是一味地推诿,只想置身事外,那他不仅不配当皇上的亲叔叔,更不配当司马家的子孙。”

见我说得也算合情合理,皇上终于点了点头,然后继续埋头玩他的蛐蛐,不再把注意力放在我和齐王的事上。

可是我还有事情要问他:“皇上,今天任命张华的事办得怎么样了?”

“办好了呀,就照你说的办法。我同时还任命了嵇绍呢,也是谏议大夫。”

“真的?”我开心地抓住他地一只胳膊说:“我的皇上夫君好能干哦。他得意地一笑说:“如果我真想做成什么,是能做好的。我主要是不喜欢那些事情。比如说批阅奏章吧,我每天进御书房,一看到案桌上堆得高高地折子就烦,还没翻开就开始头痛。要没有杨骏帮我看,我还真不知道怎么办。”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了了,他居然以杨骏帮他看奏折为幸!这话要是让司马家族的其他人听到了,非气得吐血不可。他地父皇若泉下有知,搞不好会急得从棺材里爬出来。

皇上,其实真地不适合做皇上的。从他当太子开始,他就一直是被人赶鸭子上架。当太子,是他母后一定要推他上去,当皇上,则是他父皇、母后、我,还有很多很多其他人合力强推地结果。如果让他自己选择的话,他恐怕更愿意当一个像齐王那样闲散的王爷。

也许,让齐王和皇上调换一下身份,对他们俩,以及对整个晋国,都是一件好事吧。

只是现在身份已定,如果要改变,那就成了政变,天下就会大乱。

我问他:“皇上到现在还是很讨厌天天清早起来上早朝,天天批阅奏章吗?”

“是啊。我说出来你别生气,其实,我心里是希望杨骏帮我打里朝政的,不然,什么都指望我,朝堂的事要我决定,还要我每天改那么高的奏章,我会愁死的。唉,当皇上有什么好啊,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人打破头,杀得血流成河也要争夺这个位子,真搞不懂他们是怎么想的。”

我急了,“可是,皇上有没有想过,让杨骏全权打理,他就成了实际的皇帝,皇上您就成摆设了。长此以往,司马皇朝就有变成杨家天下的危险。当年的汉天子,还有后来的曹魏,之所以会易代,都是皇权旁落的结果。”

他点了点头说:“所以我想找九王叔,还有汝南王来帮忙啊,这样,即使大权旁落,也不过落到了司马家的子孙手里,我将来九泉之下见了列祖列宗,也好交代了。”

“别瞎说,你才多大了,见列祖列宗还早呢。那照皇上的意思,就算九王爷和汝南王他们把皇上架空了,甚至废掉皇上自立,皇上也没意见?”

“意见当然有,但也不是很在乎啦,废掉我了,封我做个小王爷,我就天天玩玩蛐蛐,想逛街的时候就和你逛逛街,多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