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哪里?”唐未墨笑意不改,语气也不改:还是柳焉这种女人比较好对付。即使没有在恋爱中,智商也为零。

“就在门口。”

“那你可以抬头看一下,这酒吧里最耀眼的地方正坐着最耀眼的两个男人,你直接朝耀眼的地方走来就好。”

柳焉抬头四顾了一下,明显的看到了吧台处端坐着的唐未墨,他还冲她眨了眨眼睛。挂了电话,柳焉满脸带笑的朝吧台走去。

走近了些,她才发现舒诺也在,正满脸郁闷的喝着酒。

“诺哥怎么了?”柳焉眼神抬了抬,在唐未墨身边的吧椅上坐了下来,招呼调酒师点了个喝的之后,她的视线又移向舒诺。

“被你那位叫吴可白的朋友折腾的。”唐未墨忍笑道。

柳焉蹙了蹙眉,“她又怎么折腾他了?”问完柳焉又在心里暗暗思忖:吴可白最近被舒诺霸占得死死的,她根本都找不到机会和她私会,到底是谁折腾谁?

唐未墨:“吴可白不肯结婚。”

柳焉笑着接过调酒师递来的酒,“原来是这个……吴可白不会这么早结婚的。”柳焉神秘一笑,端起酒杯仰头一饮,格外豪迈的样子,动作和某人雷同。

舒诺掉转头过来看向柳焉,十分认真的表情问,“为什么?”

“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我觉得她就是犯贱。”柳美人毫不留情的在密友的男友前指其犯贱,她个人认为没什么。

舒诺却不高兴了。

这不高兴的表现很明显,直接递了个眼神给唐未墨表示了不能与之交流后,他又恢复沉默了。

“此贱怎讲?”唐未墨饶有兴致。

“吴可白其实很好对付的,你对她越是有要求,她越是不会顺着你,但你臊着她,不理她,提了几次又不再提,让她神经衰落让她没事去猜你在干吗然后自己缴械投降才是上策。”

舒诺的眼睛里闪过几簇亮光。

于是柳焉像是得到了鼓励一样继续说,“这么跟你说吧,吴可白这女人天生有受虐因子,这人就是欠虐。我建议吧,你别时刻和她提结婚这茬,而且要时不时给她制造一点危机感,让她知道……她没有那么安逸,她就会主动奔向你温暖的怀抱了。”

“你可以举个具体的操作办法,那样舒公子会更感谢你。”唐未墨建议道。

柳焉大笑,“来来来,听我的,你要这样……然后这样……再那样……”

与此同时的广电小区某间房子内,在家悠闲看着球赛吃着水果的吴可白打了个重重的喷嚏。

五一集

连续一周,我深刻的发现了舒诺这厮的变化。

因为和舒诺都在电视台工作,怕引起什么不必要的麻烦和误会,我们一直没有公开恋爱关系,这不公开自然有不公开的好,可我没想到,不公开,其实也是很危险的。

这天下午,在电视台著名的“八卦集中营”——化妆间卸妆的时候听到两个化妆师的对话。

“单辛唯眼光没那么低吧?”

“其实我也觉得很纳闷,我一直听说她对舒诺有意思。那张千万年不变的高贵的脸只有在碰到舒诺的时候才会融化一下,这说找了就找了,还真不习惯。”化妆师二号还极其应景的叹了口气,好似说的是她养了几十年的宝贝女儿一样,然而,她话里的内容倒是让我觉得倍感骄傲:单辛唯啊,天鹅啊,喜欢我男人啊,可是我男人,却只喜欢我啊,叫人怎么不得瑟怎么不兴奋啊。

“喂,这儿没人,我就告诉你一个内幕吧。”化妆师一号刻意压低了声音,大概是放心了周围的环境。当然,她没看到窝在小隔间的我正好可以完整听到她从门缝里传出来的声音。

“什么内幕?”

“昨天晚上七点多下完节目的时候,我原本是要去帮单辛唯卸妆的。结果舒诺来了,你没看见单辛唯那样子,跟见了老情人似的,眼里‘唰唰’的往外流情水啊。然后,他俩进了单间,呆了足足半个小时才出来。”诡异的停了一停,化妆师一号声音更小了,“你不知道舒诺出来时神清气爽的样子……让人……忍不住遐想啊……”

“啊?”化妆师二号这声“啊”吓了我一跳。接着,我的心开始“扑通扑通”的跳,跳得飞快。神清气爽?遐想?

靠!

“后来她俩还一起去吃的晚饭。我广二区的熟人说舒诺是在跟个漂亮女人同居,还说那女人是我们台的主播,虽说没指名道姓,但看这架势……八成是单辛唯没错了。”化妆师一号果然“神通广大”。

“啊?!”化妆师二号很喜感的一直重复着这个单音节词。

“你一直‘啊’什么?”化妆师一号也终于不满了,那女人一“啊”就直对着我贴着门背的耳朵,吼得我耳膜都颤颤的,心也跟着颤颤的。

“可是……可是……可是,舒诺不是一直和顾小双传绯闻么?不不不,我都被你绕糊涂了,他不是和顾小双曾经谈了很多年么?那他到底是劈腿还是甩了顾小双和单辛唯在一起……还是,单辛唯是第三者?或者,是顾小双甩了舒诺,舒诺伤心之下被单辛唯安抚,两人滋生情意?”好吧好吧,我真觉得这个化妆师二号可以去当言情小说作家了,瞧这思路,一套一套的,根本无懈可击,如果男主角不是舒诺,女主角不是我,我大概真要相信这几种猜测中的其中一种了。

“这有什么好猜的,我爷爷是算命的,他说过,额头太好看的男人都不是好男人,都不会很专一。在古代,那种男人天生就是做皇帝的料,你说,皇帝还能专一么?这单辛唯热风过境了,谁知道下一个是谁。真看不出来,舒诺居然是个这么花心的男人,几个月内,风云变幻啊……”

又过了几分钟,那俩化妆师终于聊累了,摆弄了些什么就离开了。我的心跳却还没有恢复,因为这番话里对我最重要的信息是:昨天晚上舒诺和单辛唯一起吃的晚饭。

我记得我昨天晚上做好了饭菜打电话喊他回家吃饭的时候,他的理由是:我还有工作没有忙完。我甚至记得,那个时间点绝对是七点以前。所以,他的工作就是单辛唯么?所以,还没结婚他就已经学会欺骗在家等他吃饭的那个女人么?所以,我的处境开始危险了么?

做了很大一番思想挣扎,我决定今天晚上好好审问审问那个男人。

六点半我就打好了电话,用我自认为十分甜美十分贤淑的口吻问,“晚上回家吃饭么?亲爱的,我买了些你爱吃的。”其实,这算是我和舒诺同居以来说过的最恶心最肉麻最装萝莉的话,说完之后,我自己捂着手机通话口干呕了一阵,鸡皮疙瘩也落了满地。

舒诺那边却没有声音,很久没有了声音。

“怎么了?亲爱的?”再度干呕,你TM晚上还敢给我不回家老娘就灭了你!

“咳咳……晚上,我和达埔留网监局的领导们有饭局。”舒诺吐字清晰的说了这么句话,我听完“饭局”这二字后,整个人就处在一种爆发的边缘。

但我还是维持住了我的形象,“没关系,亲爱的,我等你。”没等到舒诺接话我便径直挂了电话,摘了围裙握在手里我狠狠的捏,狠狠的揉,狠狠的搓。

舒诺,你最好真的有饭局。

最好你的饭局里没有单辛唯。

最好,你没有骗我,否则……

我就去shi。

不,我就要你去shi。

我以为我威胁他“我等你”这句话能让他起码早些回来。可等我一个人做完了饭,拨拉了几下菜再玩了一会儿筷子和碗,他还没有回来。

然后我洗完了澡,兴起洗了会儿衣服,晒了会儿衣服,在阳台上瞻仰了一下秋夜的美,又去冰箱里拿了几瓶啤酒对着长空畅饮,直到夜风习习吹得我发丝迎风飘扬,他仍没有回来。

于是我便在阳台睡下了。

睡得不安稳,也许潜意识里还在做着“等待”这件蠢事。但酒意加倦意还是让我生出了懒意,就那样在阳台上一睡不醒了。

半梦半醒之间,有双手托起了我,然后,一直凉凉的身体瞬间被温暖包围,其实那一瞬间,我醒了。不是被温暖暖醒的,是被舒诺袖口的纽扣硌得手疼才醒的。

不过,我非常聪慧的决定装醉以及装睡。

“可白……”舒诺的声音暖暖糯糯的,贴着我的额头喊着我的名字,让我被夜风吹冷了的心有了那么一丝暖意。

但我吴可白可实在不是那么大肚量的女人,晚归这么多夜,让老娘独守空闺还欺骗我感情,这是不可轻饶的错误。

“你坏……你太坏了……呜呜呜……你为什么不回家,为什么不回……为什么要让我一个人等你……呜呜……”所以说,装醉也是要下血本的,我边扮演着受伤纯情小女孩,边手握成拳,点状打在他背上。

叫你去私会单辛唯!

叫你和她单独相处三十分钟以上!

叫你和她单独相处了三十分钟还骗我说你去应酬!

叫你……

让我害怕。

舒诺没有回答我,也没顾及我敲打他的那双手,虽然其实可能是因为我那拳头就像按摩一样根本没伤到他。他只是抱着我,不说话,也不解释。

良久,他叹了一口气,终于把我放回了床上。

我不敢睁眼,也不敢露出蛛丝马迹让他发现我在装睡,但我感觉到他在我的床边站了很久,久到我真的快睡过去了之后……

“真不想结婚,那我们便不结吧。”

转身的声音,走向门口的声音,关门的声音。

黑暗的房间里,我“唰”的睁眼,他,他他他他,难道发现我装睡装醉了?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就说你这人真犯贱,天生受气小媳妇儿命,又得瑟又矫情又闷骚,恋爱以后尤其磨叽,真活该。”这是在第二天的下午——周末的好时光我约柳焉一起逛街后,坐在一间西餐厅时,她机关枪似的扔来的一段话。

我恨她。

“要我说啊,搞不好诺哥是红草出墙了,哎……某人人财两空了哟……”

“门口在那里,你可以走了。”我怒指门口。

柳焉摇了摇头,伸出一根食指在我面前,“你看,这是几?”

“……”我真没心情和她玩这种游戏,不知道为什么,舒诺这几天奇怪的反应,尤其是昨天晚上那句奇奇怪怪的话,让我很不安生。当然,这种不安生不是因为觉得他要离开我,从昨天晚上他那个紧死人的拥抱我就知道,他……是舒诺,他不是萧衍。所以,我只是很好奇,他到底在干什么,他到底在想什么……

“我来给你分析分析,舒诺是个好男人,一个不折不扣的好男人,可是这个好男人现在没有女朋友没有结婚,甚至连个暧昧对象都没有,你说,如果你不认识这个好男人,你会怎么想?”

“我会……”

“你肯定会好奇,于是你就会想要接近,接近以后,你发现,嘿,这男人还真不错,好好勾搭一下没准儿可以培养成未来丈夫,于是乎,那一浪又一浪的女人们就这样齐齐扑倒在你家舒诺的西裤下了。”柳焉打断了我。

“然后?”

“然后你的恋情就出现危机。”

“如果这恋情这么容易出现危机,那早出现危机和晚出现危机有什么不同,舒诺要真是这种男人,我不如不要。”我坦白说。

柳焉知性的摇了摇头,“问题不在于此,问题在于,舒诺是个有眼光的男人,他当然不是什么人都会允许接近的,所以,这第一层嘛,就过滤掉了许多不咋地的对象,那么,慢慢的,一层一层留下来的,肯定都是精英女性,比如单辛唯。老实说,你吴可白有多少分信心能保证自己是舒诺所认识的女人里面最优秀的那一个?”

我咬着吸管口,摇了摇头:柳焉怎么知道单辛唯此号人物与舒诺的关系?

“所以说啊,妹妹,我个人觉得吧,你该趁诺哥还没反悔之前赶紧让他定下心来,你看你这么模棱两可态度暧昧一点都不明确,就算他不找别人,也早被你给吊死了,大家都这么大年纪了,玩不得年轻人玩得那些游戏啊。”柳焉一直很会讲道理我知道,可是,她如此连珠炮似的一步一步的,抽丝剥茧的把话题引到结婚的问题上来,让我霎时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虽然我爸我妈都叫我小白,可我真不是小白。

“这些问题我会慢慢想的,想通了自然会和舒诺摊开来讲,对了……你和唐未墨最近怎么样?”看老娘怎么剥你!

柳焉果然止住了说我的话头,脸上蒙上一层暧昧的神色,看的我一阵肉紧,“还能怎么样,就那样呗。”

“那样是哪样?”

“暧昧状态,说不清道不明啊……”柳焉也惆怅了。

“你可以问问舒诺唐未墨是怎么想的嘛?!”

“问他有什么用,他还要问我……”说到这里的时候,柳焉眸光转了转,“……那什么,你的饮料喝完了,我再点。”说完,她光速转头朝服务员招了招手,成功的转移了话题,同时也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唐未墨,柳焉!你俩狼狈为奸夫唱妇随蝇营狗苟见不得人!老娘记住你们了!

晚上拉着柳焉逛了许久的街,虽然她一直心不在焉看手机发短信,我还是十分舒畅。要论整人,我吴可白是不稀罕干,要是我哪天我兴致来了……

“吴可白,你看这睡衣怎么样?”在一间充斥着粉色的内衣店,柳焉手握着一件丝状的伸手进去可以完完全全看见指纹的睡衣,笑得像朵花一样看着我。

“你要买去穿给唐未墨看么?”我瞪她,这俩人真恶心。

“买给我做什么,你看这睡衣质地,这对胸部size毫无要求的设计,多么适合你啊,多么适合你在那些个凌乱的晚上穿着它在诺哥眼前晃荡啊……”

“……”

大概是柳焉自说自话说得起了兴,到后面她的内容就变成这样,“你看,你们现在这么冷淡的状况多么危险多么不济啊,算了算了,我买来送你们做礼物好了,看不得你们这样闹腾……”我抚额,那还不是败你俩奸夫淫妇所赐!

为了不泄露我已经知道某些可能的情况,我还是咬着牙闭着眼接收下了这件礼物。

提着几大袋“战果”回家时,没抱希望舒诺会在家。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上个礼拜天的晚上应该是他和柳焉唐未墨这二人密谋的时候,因为从那天晚上开始,舒诺整整晚归了一周,也整整奇怪了一周。

男人晚归没什么错,应酬与工作无异,我是个贤良淑德的内秀女人,不介意这样的应酬。但,我本质还是个女流氓,属于眼里揉不得沙子的那种。

舒诺小儿,你胆敢勾结外人算计我,老娘就好好惩你一惩!

五二集

非常奇怪的是,我打开门,习惯性伸手开灯,才发现眼前一片灯亮。换了鞋,提了袋子走进客厅,才看见已经换了睡衣的舒诺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一副完全没发现我回来的样子,我在原地站了片刻,顺着舒诺的视线看向电视机。

“真的么?真的么?这么好看的手机只要998元么?这真的是真的么?”——癫狂状的电视广告女主持。

“当然是真的!只要您在这个时间段打进我们屏幕下方的电话,就是真的!您还在等什么!快快打进电话抢购吧!”——脑残状的电视广告男主持。

这男人演技太差了。

于是我笑了,非常自然的忽视过舒诺,提着我的购物袋就进了房间。

拿了睡衣去浴室,舒诺仍旧没有开口和我说一句话,我抬头看了看墙上挂的钟,唔,都十点多了,确实,比较晚。但我的心情也确实非常舒爽,爽歪歪啊喜滋滋。

等我洗完澡从浴室走出来时,舒诺仍旧坐在客厅的沙发里,只是他眼前的电视机已经黑屏了。

“咦,看完电视还不去睡觉么?”我十分“诧异”的问,准备回房吹头发。

舒诺终于抬头了,被一旁的台灯映得表情迷蒙,“吴可白,我们谈一谈?”

“等我吹完头发吧。”鬼才跟你谈,你不是要忽略我冷淡我排挤我打压我么?好的,我如你所愿。

“我帮你吹。”舒诺这句话是肯定句,他也是个行动派,说话间就已经起了身,径自朝我房间走去。

我在内心暗暗思忖了一下:柳焉和唐未墨这俩,到底把我男人教育成啥样了?这是哪一出?他这么闷闷的不开心的样子叫我好生心疼,却又忍不住想折磨。难道,我真是传说中那类有虐待倾向的女人?

不再多做思考,我也走进了房间,舒诺已经拿好了吹风机,端坐在我床头一隅,插好了电源,一副悠悠闲的样子,表情还是那样未知。

“过来。”他的声音里有一种奇怪的引力,引得我朝他走去,他把我安放在他大腿上,拨开了吹风机的开关。

接着便是吹风机刺耳的“噗呲噗呲”的声音,热风过的时候,我能感觉到舒诺略带凉意的手指穿过我的头发,无风的时候便是舒诺的呼吸,温热的洒在我的脸上,好半晌,我整个人都怔在这种不间断的暖热里,整个人都局促起来。

“换一边。”舒诺把我移到了另一只腿上,扶好,继续吹。

“你有什么话要说?”我的内心突然一暖,然后一软。

“想问问你,最近开心么?”舒诺吹头发的手很温柔,很小心的拨着我的头发,很舒服。

我笑了笑,“最近是指?”上个礼拜天到现在?你阴谋我的这段时间?

舒诺握着吹风机的手在我头顶上空一顿,“……就是……我很忙的这段时间。”吹风机的声音再起响起。

“嗯哼,我很开心啊。怎么了?”

在我头顶的手再次一顿。

“年尾了,台庆又快到了,年末广告招标,台里杂务又多,我能体谅。”我摆出特别贤良特别淑德的语气,最好在我决定惩治你之前自己乖乖交代和那俩贼人的计划,我倒是很想知道……柳焉这个胳膊肘怎么朝外拐的。好吧好吧,我承认我好奇他们商量了个什么计谋对付我。

晌久,我头顶上那只手都没有恢复动作,我不得不抬头去观察发生了什么事,这不抬头还好,一抬头就迎上舒诺那双亮亮的眸子,“剥剥”的闪着奇怪的光芒,以我多年的女流氓经验来看:这光芒不是欲望,就是……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