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望好啊,失望证明你果然是在试探我。

刻意忽略掉他的失望,我堆出无害而又无知还略带些脑残的笑容说,“反正我也要忙起来了,大家一起忙吧。”因为台里今年的台庆弄得非常民主,每个在编的员工都可以拟定一个台庆策划专门交由台庆特别策划组,然后,策划组的同事再一一审核。当然,这初审是在栏目组就先进行的。我的“化装舞会”的狗血建议其实本来是没有被瞧得上的,但我一列举出一个“S.mask”的例子,众人就又齐声道好了。

我没想到,这么个破建议竟然轻易就通过了策划组全体组员,然后,公告第二天就在台里的内部论坛上发了出来,全台都挺沸腾的。

我作为一个提议者,被临时派到策划组做做“兼职”去了。

舒诺兀自疑惑了一阵,又奇怪的看了我一眼,最后,他把我推开,把吹风机递回到我手上,“忙就早点休息吧。”接着,头也没回就离开了大房间。

我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忽然心生歹意:MD,给你机会你都不招供,你,死定了!

于是,直到国庆节都过了,我和舒诺仍旧保持着冷战。不过这冷战却不是他挑起的,而是我。而我也不是故意挑起的,只是我真的很忙,十月十八日是台庆的好日子,我是个爱工□生活的大好女青年,连续两周都一门心思扑在晚会上,根本没有时间和舒诺斗法。

转眼间,台庆到了。

由于担任着策划这个身份,所以根本没有时间去选自己的晚会服装,不过,杨悦倒是很体恤我,亲自送了我一套绛红色的小礼裙,我细看了一下,装礼服的这个袋子非常环保,没有任何品牌标识,但我从这小礼裙的质感和设计感来看,估摸着这绝对价值不菲。掏出来试穿的时候才发现除了小礼裙还有一件白色的小坎肩。我一眼都瞧不上那件可怜的坎肩,看起来,杨悦的品位……还是很成问题的,这么洋气的化妆晚会,她竟还给我配坎肩,太……破坏气氛了。

真正穿到身上才发现这裙子的款式很符合我的身材,只是吊带的设计会让我的香肩完全的露在外面,有一点点小沟沟的前胸也有那么些“欲盖弥彰”的意味。

对着镜子照了许久,第一次发现,原来我也是一个招风的女人。

台庆晚会晚上七点开始,策划组成员上午八点就开始布置会场了,彩迪大厦有一处很大很大的空置的原本是要用来续建演播室的大厅,每次到招标会的时候会挪来公用,当然,用来做台庆也是每年的惯例。早晨八点穿着厚实的连帽衫,安排布置了会场,然后调制了音响,灯光,摆好了酒桌,运好了一切晚会用具,直忙到下午两点多。

若不是舒诺来,我大概还会继续忙碌着。

“吃了午饭么?”舒诺拧眉替我拨开了头发上粘着的一根彩带,西装革履好气质。

我回头望了望周围,满心戒备,“你刚才在干吗?不怕大家知道……”其实这是我下意识的举动,习惯了在电视台保持低调,不太习惯舒诺这样堂而皇之的温柔。

舒诺的脸黑了黑,“吴可白,你吃了午饭么?”他虽然打断了我,却没接我的话茬,语气里还有克制的怒气,于是我终于想起:我最近好像在和这男人闹别扭。

我瞪他一眼,“吃了!”敢对我发脾气?老娘都累成这样了!

然而,说谎的人始终是不对的,我正打算回头去不理他时,远处三套的小秦忽然朝我大喊,“白姐,快餐到了!”边说着还边端着外卖餐盒,一手挥舞着筷子朝我灿烂的笑。

于是,我的脸也黑了,黑在舒诺看不见的方向。

为了掩饰这尴尬,我不得不快步朝小秦的方向走去,匆忙间,似乎听见背后一道深深的叹息。

哎,我不是想和你闹,只是,这疙瘩很大,不是这么容易解开,等过了台庆,我们好好谈谈吧。

结婚,真的是我唯一不能的退让。

晚上七点,台庆在一阵热情的助兴音乐下正式开始,例行的台长说话,例行的年度总结,例行的子丑寅卯……我穿着小礼裙低调的站在黑暗处,从包包里缓缓掏出我准备已久的美丽面具,就等着杨悦宣布晚会开始。

边等着,我边在人群中寻找舒诺的身影,想知道他今天晚上的打扮。边想着,我便突然意识到一件事情,我其实最开始的时候是特别希望自己能亲手为舒诺选一套礼服的。我依旧记得杨悦把我的礼服给我的时候对我说,“吴小姐啊,你和舒诺……关系不寻常吧?”

我记得我当时愣愣的点头。

“难怪……我就说我不会看走眼的。当时你这个晚会策划还是他一手敲定的,原来是一家人啊……”杨悦满脸赞许的看着我,“台对也是不错的,抓紧时间把婚事办了吧,舒诺可是个千年难找的好老公啊。”

我默……

为毛每个人都劝我结婚?而且理由都是:舒诺很好,我这个无名小卒搭上他简直是我前世修来的福分,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赶紧结了吧。

难道我真的……配不上舒诺?

杨悦只跟我浅谈了下结婚的事情就被大厅中央的灯光和众人的尖叫吸引了过去,我特别注意了一下,这位台长戴的面具竟然是一只驴脸。

我低调的坐回了原处,欣赏着这一曲曲我精心挑选出来的舞曲,忽然在人群中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虽然穿着黑色的礼服,虽然灯光还不至于全打在他一个人身上,虽然他只是非常低调的在人群中穿梭,但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我正打算起身邀之共舞一曲的时候,有个穿白色公主裙戴着一顶狐狸面具的女人便先我一步出现在了他面前,两秒钟后,他们两个在人群中灯光下,翩翩起舞。

狐狸精!

竟敢抢我男人第一支舞,老娘跟你没完!

我“唰”的一声站了起来,正打算走向舞池中央,却在半道上被一个身影拦住,一张孙悟空的面具出现在了我的眼前。我霎时觉得雷霆万钧,有点站不住。

“孙悟空”温柔的接住我,温柔的问,“兔子小姐,可以和你一起跳支舞么?”

按我原意,我一定是会拒绝的,可是,就在我起身站好眼神搜索舒诺身影的时候,那抹黑色的身影率先捕到了我,确定我在看他之后,他一个优雅的转身动作,便把自己连带他的舞伴都华丽丽的转了过去。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这动作这背影有着浓浓的炫耀意味。

“那就有劳大圣先生了。”我再转头时已经换作一脸温婉贤惠,将自己那只纤纤玉手递给了“孙悟空”,同时在心里恶咒姓舒的那厮最好被他那狐狸舞伴踩死!

于是,狗血的剧情就这样在舞池里频发。

舞池中央,有一对十分和谐的男女一直在正中央的黄色灯光下晃荡,而那俩身影中,一个是我,一个是舒诺,虽然我们身边的舞伴不停的换,这一换一顿中,我骤然发现,我和舒诺的礼服竟然十分相配。

嗯,杨悦好眼力。

化装舞会结束之后,又是领导致辞,总结过去,畅想未来。其他人等有的在听,有的则在一旁的长桌上吃着水果,比如我。我今天一整天除了下午两点多吃了个快餐就没有进过食,虽然晚会上没什么具体能填饱肚子的东西,但我还是将就的抓着那些小果子充饥。边充饥我边继续寻找舒诺的身影,我是抱着他此刻一定美人在侧的心态去寻找的,所以,当我看到他正与一黄裙女子相谈甚欢时,心中并没有那么涩,只是看到舒诺面具下那掩不住的笑意为别的女人绽放,心情却还是有些酸。我竟从来不知道自己竟然是个这么爱吃醋的女人,以前看见萧衍和别的女人谈笑风生,我也没有像现在这样,眼里想搁了盏炉子,“噗噗”的像生气了火一样过,即使我知道,这场面,多半有演戏的成分,我还是觉得泛酸。

结婚,难道就能阻止这样的情景真实再现么?那不过是个证,又不是灭爱绝情丹。

怅然回头时,正碰上一个白色的身影,凭身高,我断定这人是个男人,似是为了证实我的想法,下一秒,一个好听的声音就凌空传来,“你很饿?”

我抬头,是一张贵族王子的白色面具,五官起伏处镶着金边,面具下的那双眼睛格外好看,一霎那就晃晕了我的眼。我在内心暗忖:台里什么时候有这样一位电眼美男?

“呃……是有点饿。”我尴尬地拢了拢头发。妈的,吃水果你也能看出我饿?你不止电眼,你还天眼!

我绕开他,打算退到某个低调的角落去黯然神伤并好好计算一下回去怎么教训舒诺那厮。未想还没完全走过白马王子身侧,我便被一只手搭住肩膀,“你是吴可白吴小姐吧?”

“我……”

“《天天来挑战》的吴可白。”我听出来了,这算是个肯定句,不是疑问句。

“?”我甩了个疑问的眼神。

白马王子笑了笑,举着杯子指了指我的裙子,“裙子很好看,很适合你的身材。对了,我常看你的节目,很喜欢。”

哦,原来是我的粉丝,我礼貌一笑,“谢谢支持。”外人面前,谨记着自己是淑女,“冒昧问一下,你是哪个部门的同事?”

白马王子又笑,“我不是电视台的。”

我一惊,你不是电视台的你来我们台的台庆做什么?

他大概感受到了我眼里的诧异,又十分得体的解释,“我是你们台的……呃……合作伙伴,杨悦杨台长邀我来的。”说罢,他嘴角一弯,很好看的弧度。

“噢,原来是杨台长的客人。”那绝不是一般的客人。想到这里,我不禁面目谨慎了起来,这可没准儿是位大客户,大佛爷。

“一直仰慕吴小姐很久了,抱着试试的态度来看看会不会碰上你,没想到……真的让我遇见了。刚才跳舞的时候我便一直想邀请你,奈何吴小姐魅力太大,做你的舞伴还要排队。”说完,白马王子继续笑。

不知道为什么,这笑容让我觉得后背一阵发麻。

“哦呵呵……那什么,我去下洗手间。”这借口很烂很烂,白马王子一看就知道是个见多了世面的人,我原本不想这样唐突,但实在不习惯这人的气场也不太想给这人造成什么误会,只得硬着头皮指了指桌上的葡萄,装作十分为难的说,“可能是刚才水果吃太多了。”

白马王子原本一滞的表情稍稍缓和了些,瞬间又是一缕微风拂面的笑容,“吴小姐请便。”

我点了点头,足下生风光速逃离了现场。

掐指一算,自从和舒诺恋爱同居以后,似乎很久没有被男人搭讪过了。

不知道是因为生疏了还是因为那白马的气场太强,走回无人的安全通道时,竟然发现自己手里捏着汗。站在黑暗处抚了抚心跳,我打算低调的重回大厅,可还没待我转好步子转回身,我便被一股强大的力气压向了墙面上,霎时间,我眼前唯一明亮的东西便是那绿色的“EXIT”,一阵熟悉的气味瞬间将我裹卷。

五三集

我光着的后背就这样毫不客气的抵在了墙壁上,秋天的晚上虽然大厅里开了暖气,这走道上却是十分阴冷的,“你干什么?”我不太猜得出眼前这男人的用意,一直扭动着想离开身后这堵墙。

舒诺的眉头一直是皱得很紧很紧的,绿幽幽的光线下我看不清楚他眼神里的内容,但我看到他上下扫了我一眼,然后一手环过我的腰,一言不发的用力把我拉向了他……的身体。

刚脱离了寒冷,立即又陷入火热。

我还没比较出哪边比较舒服,舒诺整张脸就朝我袭来,下意识的缩脑袋才发现他另一只手正固定着我的后脑勺。我挥舞着的两只手本意是想要反抗和推拒的,但那双熟悉的唇一贴上我的,我便霎时间没有任何动作了。

算起来,我和舒诺已经吃了一个多月的“素”了,禁欲太久,不禁回味。

老娘,真想念他销魂的吻啊,其他旁的事,就先暂搁了吧。

舒诺的吻里,有思念,一如我回给他的;有抱怨,一如我回给他的;有挚爱,一如我回给他的;有无奈,一如我回给他的;有暴风骤雨般的吞噬,这个,我回不了,但我接受得很爽,被他这样强烈的攻势包围着,我竟然有一种奇怪的安定感,仿佛他越是强势,我便越安心,安心到让我片刻就觉得世间再无他物,安心到,有一种难以名状的像是片刻就要飞向天堂的曼妙感。

于是我真的相信,这个抱着我吻着我的男人,我深爱着。

过了一段长长的时间,我觉得我自己就快要因为接吻而接得窒息的时候,舒诺离开了我的唇,微微喘匀了气息之后,他伏在我肩膀上说,“那件坎肩为什么不穿?”

“啊?”话题,有点古怪,转念略略思忖,忽然心下了然,“礼服,是你买的?”

舒诺没有说话,但我猜,他是默认了。我就说杨悦就算再喜欢我,也不可能无缘无故送套礼服给我,而且,这礼服还这么合我的身,和舒诺的礼服还那么配……

又过了片刻,舒诺突然一把拥紧了我,极用力地,我那双无措的手也因为他的拥抱而自然而然的环上了他,忽然就觉得幸福满溢。这个厚实的,温暖的,熟悉的怀抱,终于回来了。

“要你结婚,真的那么难?”舒诺的声音从肩上传来,我一怔,他终于肯和我谈这个问题了,那么,这些天他的这些举动,想必真的只是试探和压迫吧,一想到这里,我不禁又有些怅惘。

“不难,可是,我还年轻……”

“结了婚你仍然年轻。”舒诺打断我,像是一早就知道我会这么说似的。

“那不同。”

“有什么不同?”

“总之,我还没做好结婚的心理准备。”

“那从现在开始做。”

“舒诺,我们现在这样不好么?”不知道为什么,对结婚有一种异样的恐惧,总觉得……适应了现在,不想轻易做大的改变,总觉得,一改变……境况或许就会超乎我的控制和想象,总觉得……先这样赖着,心里会安定一些。或许潜意识里在想着,如果有一天舒诺也离我而去,我还有资本找“下家”……

舒诺又是一段时间不说话,等他再开口时,语气已经十分决断了,“你是不信任我还是不信任自己?或者,你觉得你会找到更好的,比如刚才那位一直和你谈笑风生的先生?”

这话一丢出来,我整个人就阴了,一把推开他,“你这是什么意思?”

舒诺很快站好,将手飞快的插进裤子里,“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姓舒的,这个质问要开始,也是由我先开始吧?”我吴可白自认从来不拈花惹草,电视台广电小区从来两点一线,在台里扮清高不和陌生男人搭讪,在家里做知心爱人,对你信任无比,你引我上钩在先,我不过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你就这样生气了?凭什么啊?我只是暂时不想结婚,过错大到这样了么?

舒诺没有说话,只是定定的看着我,我便也来了兴致,掀起嘲讽的笑容和他道,“你和柳焉唐未墨一起唱的‘逼婚计’,把我蒙在谷里,把我当鱼一样钓,我真没怎么生气,可你现在……”

听到我说“逼婚计”时,舒诺身形一动,但他却没让我把接下去的话说完,“吴可白,如果我能和你正常沟通这个问题,我绝不会让外人参与到我们之间来,可是,你真的……从来没有正视过我所认为重要的事情,你甚至没有问过我的真实想法,你把我当洪水猛兽一样推拒,可你知不知道,一个人的承受能力是有限的,他得花很长一段时间去酝酿下一次的勇气……下一次,被你毫不犹豫轻而易举拒绝的勇气。”话毕,舒诺满脸怅然的转身,离开了我的视线。

我只听见鞋子摩擦地板的声音,我只看见绿色的“安全出口”。

晌久晌久,我回过神来,突然觉得:这一次,舒诺是真的生气了。

又是一段长时间的冷战,舒诺每天早出晚归,早出也不叫我,晚归也不怎么理我,他几乎不在家吃饭。而我也一直处在一种自省的状态里,所以我俩即使在台里见到,也像陌路人一样。令我颇感欣慰的是:好在舒诺没再传出什么和别的女主持女记者一道吃饭的绯闻,我也安安分分形单影只继续着“两点一线”。

这冷战也冷得和谐,直到舒父舒母亲自致电邀请我们去舒宅晚餐。

这段时间我常在想,上班也想,下班也想,醒着也想,睡着也想,就忽然觉得,我还真是一个人过惯了,竟习惯性以自己的思维去想别人的思维。或者该说,我单身久了,根本不了解男人的想法……也可以毫不客气的说,我根本没试过去努力了解那个男人的想法。

没有恋爱之前,我和Mise和舒诺都曾面对面心贴心的交流过;恋爱之后,两个人的生活起居成了重心,思想交流,倒越显得淡了。也就是这淡了,让我和舒诺在心理上的距离远了不止一点点。这次长时间的冷战让我很无措,却又不敢找柳焉倾诉,她和唐未墨通气,不知道再传到舒诺那里又是怎样的版本,所以,这一长段时间我都在思考怎样和谐的,认真的,和舒诺谈谈。

舒父舒母大概也是知道了我们这段时间的状况,邀我们去吃饭也是分别邀的,我先到,舒诺后到。我看到他很诧异,他看到我也惊得不行。

“饭都做好了,知道你们周末都忙,所以就晚上让你们过来了。”舒母在饭厅的长桌上摆好筷子,舒诺走进厨房洗手。

出来的时候他很配合的坐在我身边。

嗯,他真是个孝顺的孩子。

“晚上又忙应酬了?”我主动搭话,也不希望让二位老人家担心。

舒诺神色一诧,瞬间又恢复正常,转脸看我的时候我竟有些脸红心跳不自在,“弄完了一个广告案才过来的。”

我点了点头,起身帮他摆好碗筷,尽力演绎着和和美美。

舒母看我的眼神不定。

一顿饭下来,我和舒诺说的话不多,倒是舒母不停和我搭腔,饭后,她还十分“热情”的让舒父带走了舒诺,留下了我洗碗。

这举动分明是有话要说,不知道为什么,我又很紧张。

自来水的声音“哗啦哗啦”的,秋末了,水温很冷,舒母给了我一双胶手套,又堵了池子,倒了些热水进去,和蔼的说,“别伤了手。”

我笑了笑,“呱呲呱呲”开始洗碗。

“今晚演戏很累吧。”舒母,果然是舒母。一说话就有强大的气场和叫人无处遁逃的压力。

“呵。”我傻笑。

“那种伎俩就够骗骗舒诺爸爸,骗不了我。”舒母声音很沉,让人觉得,什么都别想瞒过她。

“呵。”对长辈我不敢无语,只有干笑。

“哎。”舒母叹了口气,直直的望着我,“舒诺告诉我,你是他亲自找的伴侣。他还特别和我解释伴侣这个词的含义,他甚至扯了一大堆弯弯绕说和你有心贴心灵魂相契的奇怪感觉,说此生唯你。”

我震住,抹布掉入了水池,“噗通”一声。

“他这个人并不爱和别人交流,不爱和别人说心事,哪怕是从前在他最受伤最需要排解的那段时间,他也没有和我们开过口,那时,我和舒爸爸就轮流守着他,怕他憋坏怕他想不通……可是,他花了许多许多年的时间,仍旧带着那个阴影生活,从来没对别人说过,哪怕是唐未墨他们。”停了停,舒母把视线从远处收回到我脸上,“可是,他却愿意和你谈心,愿意和你交流,愿意把自己交给你。你知道,这绝不会是很容易的事情。”

我呆住,一只碗掉入了水池中,发出“嘭呲啪嗒”的声音,我捡起来看了一下,唔,还好没裂,可是为什么还是有种碎裂的感觉?

“想必,你肯定是最能开导他的人。前一段时间我也真相信了,世间还是有‘唯一’这么一说的,我也欣慰的觉得,我儿子大概真找到了生命里那个人。我就想吧,就快结婚吧,我老了,怕生出什么变故,这压力给了舒诺,我以为你们年轻人会很好的交流很好的解决,本来,结婚就是一件极其自然的事情。我没想到,这件自然的事情会成为你们的导火线,而且,现在还发展到这么难以控制的地步……我就想啊,是不是我们这些老人,太弄不懂你们年轻人在想什么,太为难你们,以至于还成了你们之间的绊子?”

我慌忙摇了摇头,迎上那犀利却又疼爱的目光,“从来没有。”

“可是,事实是,我们这些老人家的企盼确实成了你们这矛盾的引子。可白,你要不要解决它呢?”舒母戴着胶手套的手握住戴着胶手套的我手,满脸的期待。

“伯母,我一直在试着……解决。”我诚恳地答,我今晚就去解决。

舒母笑了,“我这儿子,虽然有时候闷,你给他通通气,也就自然顺畅了。两个人相处,没有什么谦让退让的让步问题,你也别觉得自己在地位上占了劣势……真正合适的两口子,是不会在这种问题上计较的,要相处一辈子,得把主动解决问题的勇气,当做习惯。”扯下我的手套,舒母亲切的捏住我的手,很温暖的感觉。

我有种想落泪的冲动。

九点多,舒母开始下“逐客令”,送我出院门的时候还在外面的灯光下猛地对我眨眼睛,很狡黠很可爱的模样。如果真要结婚,有这么一个贴心的婆婆,也是好事一桩吧。

这么想着,心下却突然释怀了许多,许多许多。

结婚,也不是那么悲惨的事情吧?

舒诺却还是不说话,在门口上车的时候,他很绅士的帮我拉开了车门——后座的车门。

我没说什么,十分听话的坐了进去,拳头却在暗暗捏紧:你这个死男人,你到底要别扭到什么时候啊?要我怎么开口和你和好啊?要我怎么主动跟你说话啊?

带着这种郁闷的情绪回家,回房,打算明天再解决这个问题,摸了睡衣准备去洗澡的时候赫然看见舒诺又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这回看的不是998,却是“XXX医院,圆您一家三口的梦想,送子医院,关怀医院,您全家幸福的港湾,详情请致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