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大力艰难地摇摇头:“对不起,我不能来提亲。”

魏大男的脸色忽然变了,急切道:“为何?莫非你嫌我阿姊年纪太大?不够美貌?可是,她……她真的可以很贤惠的。”

“不是,”牛大力看着地面,不敢看他,“是我有喜欢的人。”

魏大男的呼吸仿佛停顿了,他不敢置信地问:“有多喜欢?”

“很喜欢很喜欢。”

“你要娶她?”

“不,只是我不能娶你阿姊,因为她长得……”

因为喜欢,所以不能要。

因为喜欢,所以要狠心。

他不能娶和自己喜欢的人相似的阿姊来欺骗自己的心,他也无法过这样与他相处的生活,只会互相伤害,互相痛苦。

从军十二年,有些秘密他不方便在军营说出口,本想试探,却发现他想要的和自己不同,既然如此,有些事不说也罢。

魏大男的眼眶涌上一丝水汽,迷迷蒙蒙,遮住视线。

牛大力狠着心,看着脚板,没有看他。

“我明白了。”魏大男的声音依旧很冷静,他重重地点头,牵过马,跃上,马儿跑了几步,再次扭头深深往回看了一眼,见他依旧没有看自己一眼,终于含泪而去。

待马儿跑远,牛大力才抬起头,看向越行越远的瘦小背影,仿佛要将这个背影用火烧,用刀刺,永远烙在心里。他在原地站了许久许久,终于转身离去。

这世上,有些事情不能做的就是不能做。

告别,十二年的军营。

我们回家了。

【拾贰】

路上,三番四次管不住自己的腿,转了方向,想往虞城走。

牛大力走走拖拖,途径上党郡,他怀里战友林二狗的几缕遗发和旧物,受他死前所托要带给他家人。林二狗的母亲早已瞎眼,是他妻子开的门,她接过遗发,未语泪先流,死命不敢哭出声,表情真是撕心裂肺的痛。林二狗娶妻不过三个月就去打仗,留下的孩子已十一岁,他挥舞着竹刀跑过来,愣愣地看着娘亲痛哭,不明白她哭的是谁。

林嫂子抱着儿子低声号啕:“你爹死了。”

“我爹是谁?啊,我知道了。”孩子眨巴眨巴眼睛,他从小到大都没见过自己的亲爹,有些反应不过来,也不知该如何难过,可是见母亲伤心,心里惶恐,挣扎半天,终于吓哭了。

林嫂子反反复复地念:“为什么要打仗,该死的柔然……”

“阿娘,你别哭,长大我去打柔然,给阿爹报仇。”

“杏娘,是不是二狗回来了?”

“娘,你腿脚不便,别出来了,小心摔着,铁蛋快去扶着你奶奶。”

“老婆子耳朵不好,你倒是说大声点啊!是不是二狗出事了?”

“娘,你镇定点,千万别晕,二狗还没回来呢,他在前线打仗。”

“我的儿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啊?老婆子命苦,还有几年的命等啊?”

……

牛大力听着难受,没敢多坐,丢下些银子走了,忽然想起上党郡也是老田的家,决定寻他。几番打听,得知老田分家了,现在住在柳树小巷,和媳妇一起做小买卖。兜兜转转,好不容易在一个孩子的带领下找到门口,开门的是个中年妇人,怀里抱着个小娃娃,瘦骨伶仃,脸上有道狰狞的伤疤,看起来还很凶悍,没有半分姿色,可是听见他是老田的战友,神色间热络了不少,连忙招呼,还唤邻人去店里把老田叫回来。

老田是扛着锄头,风一般地冲回来的,一只胳膊差点把牛大力抱得喘不过气来。“这是饼儿,”他指着那中年妇人,幸福地说,“饼儿一直在等俺,幸好俺回来了。”

牛大力有些震惊。

自从揭开荷包真相,老田破罐子破摔,天天心心念念,唠叨他的饼儿妹子各种好,让全队的人都以为饼儿妹子是天仙下凡,各种羡慕嫉妒恨,如今见到真人,那个落差,似乎有点……

牛大力不敢说,不过眼神总归带出些许不可思议的感觉。

大概是什么情人眼里出西施吧?

不管怎么说,经历过林二狗家,看见老队长过得不坏,让人心里舒服了许多。

战友已经来过两拨了,饼儿知道自家男人在军队里胡吹了许多,有些无可奈何,也习惯了别人对她容貌的看法,笑笑去厨房做菜。

老田庆幸道:“十九岁那年,饼儿拼死拒婚,一刀割了自己的脸,退亲后被赶出家门,做帮厨,做杂活,吃了很多苦头,幸好我还是有命回来了,否则真不知拿这傻丫头如何是好。”他说到此处,心疼又幸福地抱怨道,“女人蠢起来可真够蠢,什么傻事都做得出,明明我说过若是回不来,不让她守的……”

然后大家又说起林二狗家,阵阵唏嘘。

人生无奈,许许多多人在等待,不是每个等待都是好结局,不管是丢了个胳膊还是丢了别的,他们能活着回来,实在太幸运。

哥俩好,伤心事,开心事,件件提起,多少话都说不完。

一坛酒,痛快地喝,尽情地喝,酒过三巡,月上柳梢,人醉了九分。

老田摇头晃脑,想起最好玩的新鲜事,挤眉弄眼道:“前阵子小郭从虞城来,那小子给吓得都惊慌失措了,然后和我说了件魏大男顶好玩的事,也把我吓得那个目瞪口呆哑口无言啊,你要听吗?”

不提魏大男还好,提起他牛大力就心酸阵阵上涌,他只恨不能把心事哭诉,只能合着血泪往肚里吞,他死命摇头:“不听,他的事我什么都不听。”

老田困惑:“你们以前不是关系最好吗?说出来能吓死你啊!”

牛大力依旧如丧考妣的模样,他已醉了,趴在炕上,不停念叨着:“大男……大男……”

老田忽然懂了,嘴角露出了诡异的笑容,待牛大力睡下,拉着媳妇笑了一整晚,差点直不起腰。

第二天清晨,他唤醒牛大力,问:“大男是不是有个阿姊叫木兰?”

牛大力点头。

“你看过大男送回家的家书吗?”

“不识字,看了也白看。”

“你知道,大男的每封家书署名处都画着朵花吗?”

“……”

“你猜猜那是什么花?”

“……”

“女人啊蠢起来也够蠢的,什么傻事都做得出……”

最蠢的家伙是他啊!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有时候太过执著反而陷入无尽头的迷宫,看不清真相。

一道雷电惊醒梦中人,所有含蓄的线索穿成一条直线,通向一条路,一个答案。

牛大力猛地跳起来,提起行李就往门外冲去,跃上枣红马,直奔出城。

“等等!你的鞋子还没穿!腰带也没系好啊!”

“哎!牛小弟,别急着跑,嫂子给你烙的大饼装上啊!”

桃花落,杨柳绿,荷塘抽出花骨朵,春已暮。

虞城处,谁家女儿脱下满是尘埃战时袍?

虞城处,谁家女儿独坐西厢寂寥贴花黄?

还来得及吗?

马儿太慢,快点,再快点!莫负了晚春好时光!

马儿太慢,快点,再快点,带她回去见阿娘!

魏木兰替父从军事迹以北朝民歌《木兰曲》,流传千古。

唐,皇帝封魏氏木兰为孝烈将军,设祠纪念。

明,徐渭创作戏曲《四声猿》之《雌木兰替父从军》,第一次让木兰以花为姓,更添女儿娇态。

【唐】

鸳鸯梦

贞观中期,帝爱女高阳公主下嫁房玄龄次子房遗爱,房遗爱不喜学识,独擅武术,与深受儒家熏陶成长的高阳公主志趣不合,夫妻感情交恶。

【壹】

全世界,最娇贵的女人莫过于公主,只要她想要,就算天上的星星都要摘给她。

高阳公主亭亭站在牡丹丛中,她那头比黑夜更乌黑细密的秀发挽成堕马髻,鬓边斜斜插着琉璃牡丹点翠金步摇,珠光宝色映在白皙细腻的皮肤上,映入比星辰更明亮的眸子里,足以入画。红襦裙上酥胸半掩,腰间鸳鸯白玉佩,绣花鞋上珍珠点,她轻盈的步伐宛若壁画中的飞天。

她是大唐最美丽的公主,也是最娇贵的公主,没有男人能抵抗她的笑容,也没有男人能拒绝她的请求。她是父皇捧在掌心的明珠,是夫君供在香案上的菩萨,是无数侍女仆役们拱在中心的明月,她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所有人都对她百依百顺,理应没有任何忧愁和烦恼,可是今天的她眉目中却有着恋爱中女人特有的愁苦。

“哎……”她长长叹着气,随手拣起珊瑚盆景里点缀着的珍珠,发泄般地一颗颗掷了出去。

池中锦鲤被掷入的小珍珠惊散,侍女们屏息侍立在侧,连大气都不敢出,怕惊怒了这位明显心情不好的主子。

高阳公主并不满意眼前的沉默,她问:“你们说,为何他要躲着我?”

她口中的他是个名叫辩机的高僧,高大威武,长得极英俊潇洒,能言善辩,说话宛若三月里的春风,尤其是嘴角永远挂着的那抹温柔笑意,简直能让全长安的女人都倾倒,许多未婚的姑娘们每日每夜钻研经文,只为和他多谈一句佛法,让他在人群中多看自己一眼。

高阳公主再次逼问:“你们说,为何他要避着我?”

唐风豪放,男女关系很混乱,高阳公主性格极直爽,这方面没禁忌大家说话。

问题的答案也很简单,就是辩机是和尚,公主有驸马,两人初次相见就一夜风流什么的,乱来得太骇人了……

可怜的侍女们谁也不敢回答,大家都不想触霉头,纷纷将脑袋又压低了些,放眼望去,乌压压一片,就像大群缩着的鹌鹑。

驸马房遗爱素来夫纲不振,高阳公主从不将他放在眼中,也没在乎对方和尚身份,被宠爱惯了的她仿佛未出闺的小姑娘般抛开一切,深深坠入爱河,奈何对方若即若离,捉摸不定,实在让她挠心。长吁短叹数声,眼角波光数点,心中焦躁难以按捺,她开始点名:“鸳鸯?”

鸳鸯原名祝红儿,原是不起眼的宫女,后随公主陪嫁被改名为鸳鸯。她长得也算端庄秀气,性格细致温柔,是个喜欢闷头做活的老实人,前阵子公主因辩机不睬自己而大发雷霆时,她出言讨好,竟将公主哄得破涕为笑,自此得了器重,不但经常被召去说话,地位也提升许多,成为新宠。

见公主又要落泪,鸳鸯不像其他侍女般退缩,而是大大方方地走上前来,柔声安慰:“公主美貌过人,待他真心诚意,何尝有半点不好?可大师毕竟是出家人,男女之事害羞着呢,婢子觉他看公主的眼神与其他贵妇另有不同,想想他送你的诗歌,再想想将来时日方长,急不得。”

千般哄,万般劝,辩机的好处被翻来覆去说了一次又一次,听得高阳公主喜上眉梢,娇嗔众女:“你们这群废物加在一起,也不如一个鸳鸯贴心。”然后遣退这群不上道的家伙,独拉祝鸳鸯的手进了伴香亭,如情窦初开般扭着锦帕,面上含羞,欲言又止,半晌方问,“你也能看出他待我与别人不同?”

祝鸳鸯略寻思,笑道:“婢子觉得他看见你时,似乎讲经讲得特别久。还记得上个月,你有事误了听大师讲经时辰,匆匆赶去时已迟了半晌,佛会都快散了,辩机大师也快走了,可是见到你来,他又足足多讲了两炷香。”接着耳语,“更何况,他的女人只有你啊。”

“和尚没碰过女人,总归是害羞迂腐些。”高阳公主受到鼓励,再次振作起来,她自豪道,“不光如此,那夜之后,他每次看见我都会停下来多说会话,送过我手抄的佛经,还说要替我用檀香木手刻一串佛珠,那可是巴陵公主求了许久都没有的呢。”

祝鸳鸯讨好:“还用说,公主可比巴陵公主美得多,他必是第一眼就爱上了,否则怎能冒天下之大不韪与你……”

“要是让我阿姊听见你这番话,非得着恼。”每个女人都爱听别人夸她比其他女人好看,公主也不例外,高阳公主笑得很畅快,并无不快,片刻她又托腮发起愁来,“若是他持身份,总不肯与我亲近如何是好?若是父皇知道我与和尚相爱,不高兴怎么办?”高阳公主认识的贵族子弟虽多,可是她从未有过像对辩机那般的悸动,也没像对辩机那般满意,竟动了真心,如每个恋爱中的女人般为他的一颦一笑辗转反侧,坐立不安,愁眉苦脸,“我这辈子不会遇到比他更好的男人了,他也说过这世间没有比我更好的女子,若他未剃度我未嫁,定能举案齐眉,琴瑟和鸣,可是为何偏偏我是公主,他是和尚呢?如果可以……”

祝鸳鸯静静地站在旁边,听着她的梦想,识趣地并未多嘴。

恰逢此时,有侍女来报:“驸马请公主明日赴宴共赏花。”

清脆的声音生生打碎了少女的绮念,高阳公主从梦中醒来,抬眼望去,窗外远处亭里人影晃动,闪过半截青衣,正是房遗爱平日的打扮。这男人就连讨好女人都说不出句体贴话,真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高阳公主想起这个从结婚初日就看不上的男人就直撇嘴,再对比辩机的风流温柔,她只恨不得驸马从来不曾存在,于是不耐烦道:“他有完没完?真是啰嗦多事,传话与他,明日我要去听佛会。”

盛唐公主多骄纵,高阳公主最得帝宠,又是下嫁,说话底气极足。

房遗爱的骨气却不太足,对她百依百顺,哪怕是绿云罩顶也装不知道。

高阳公主毫不顾忌含针带刺地往他心里扎。

侍女匆匆而去,片刻折返,再道:“驸马说,赏花会很是盛大,他的朋友和兄弟们皆有参加,公主已有半月未见驸马,万请公主明日赏面陪陪他。”

高阳公主有些不耐烦,她用蔻丹染红的指甲轻轻往桌面上敲了敲,笑问:“他的意思是,怪我这阵子冷落他?”

侍女连忙摇头,只道:“驸马只盼公主与他瑟琴……”

话音未落,随着高阳公主眉头轻皱,祝鸳鸯毫不犹豫地转身,重重一掌打去侍女脸上,就如打去驸马脸上,怒斥:“放肆!公主与驸马的私事何时轮到贱奴多嘴?!”

大唐皇室的公主们是天之骄女,金枝玉叶,开国有平阳公主娘子军珠玉在前,不管看起来多温柔贤淑的公主血统里都有几分父亲敢作敢为的彪悍,更何况是最受宠爱的高阳公主,男人不过是巴结讨好她的玩意,驸马不过是个臣子,算什么东西?凭什么干涉她的行动?

“瑟琴?琴瑟?和鸣?让他先把书念通顺了再来和我说话!省得我总在姊妹面前丢人现眼!”高阳公主怒时仍笑,笑容中不带任何感情,笑得让人骨头发寒。

侍女怯怯发抖,磕头不已。

她知道公主骄横,怒时打杀几个下人实在不算大事,宫女在她心里的地位大约还没那只玉狮子的小狗重要,毕竟玉狮子独一无二,宫女要多少有多少。就算行事过了些,也顶多被宫里叫去训斥几句。

侍女趴在地上,磕了不知多少个头。

祝鸳鸯朝高阳公主使了个眼色。

高阳公主回头,见房遗爱站在凉亭外愣愣地看着自己,想起出嫁前父亲千叮万嘱要不骄不躁,给公公房玄龄留下几分薄面,于是深吸一口气,收敛了脾气。她见侍女已被打得面肿难看,磕得头破血流,终于气消,扭头吩咐:“听闻父皇身体不适,做女儿的正应祈福尽孝,赏花会不去了,过几日宫中讲经,我与他去陪父皇解解闷。”

侍女承蒙大赦,匆匆而去。

高阳公主见她走到门前,又出言唤回,吩咐:“我最近专心佛经,冷落驸马亦有不对,忽想起前阵子得了两个美婢,能歌善舞,让她们去陪驸马解解闷,以示贤惠。”

侍女连忙应下。

屋子里的气氛很是沉闷,祝鸳鸯赶紧将话题带回公主喜欢的地方:“明日辩机大师讲经,公主可要梳个单刀髻?我记得上次公主梳单刀髻时,辩机大师多看了你好多眼呢,你开口问他佛可否爱人时,他的脸都红了。”

“他脸红的时候可真好看,”高阳公主瞬间又乐了,“明日我要梳个他从未见过的双环望仙髻,带上父皇新送我的珍珠串的孔雀珠花和红宝石桃花小步摇,配上石榴红绣牡丹的锦裙,定让他耳目一新。”

祝鸳鸯道:“就怕公主美貌把壁画上的飞天都给引下来了。”

“瞧你这张巧嘴。”高阳公主兴奋地构思许久,两人叽叽喳喳,至黄昏方定下装束,忽而她回头,看见祝鸳鸯在晚霞下有些平淡的容颜,像这样伶俐的侍女,莫非从未有过自己的喜恶和女孩子的情窦初开和浪漫幻想吗?高阳公主想着放在心尖尖上的辩机,好奇地问:“鸳鸯,你试过爱情的滋味吗?”

祝鸳鸯迟疑片刻,轻轻摇头,“婢子无福,”然后顺势,“敢问公主,爱情是什么滋味?”

侍女的愚蠢在意料之中,高阳公主并未多想,她想起自己幸福浪漫的爱情,忍不住炫耀:“大约就是那种求而不得,爱而不能,让人心心念念,让人发疯发狂,恨不得生死相随的感觉吧,你不知道,辩机大师那天对我说了好多好多话,他好温柔,好甜蜜……”

高阳公主将不能宣之于众的秘事发泄在小侍女头上,絮絮叨叨了许久。

祝鸳鸯讨好:“羡慕公主能得所爱。”

“作为女人,一生一世从未品尝过爱的滋味,总是不完整。”高阳公主总结,她对祝鸳鸯的乖巧很满意,打趣承诺,“看在忠心的分上,若我与辩机事成,你看上哪个男儿,我便送副厚厚嫁妆放你出去,让你这鸳鸯终成鸳鸯偶吧。”

祝鸳鸯赶紧磕头:“谢公主恩典。”

高阳公主叮嘱:“若是你有喜欢的男人,你千万要和我说,别害羞。”

祝鸳鸯老实地再磕头:“好。”

公主府中,伴香亭侧,牡丹花畔,碧波池上,谁得鸳鸯偶?只盼双双对对任逍遥。

【贰】

侍女住的暖香院中,没有娱乐,大家坐在桂花树下偷偷说着闲话。

“公主该不是真想与和尚私通吧?她看上谁不好,怎么能……”

“那死和尚居然还真敢动心!”

“哎,若让皇上知道,非要了咱们的小命不可,有办法制止吗?”

“驸马都管不着,我们怎么管得着?”

“偷偷告诉皇上?”

“你傻了不成?今上圣明仁厚,就事发也未必会株连所有人,公主早已发话,谁把事情泄露出去,就弄死谁九族,咱们公主可是出名的说得出做得到的,比较危险……”

“怪不得红鸾和紫鹤都设法勾搭了驸马,远离公主。”

“希望皇上别发现,天威难测,谁知道会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