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成长,铺着血和泪,日子过了一天又一天。

阿术带军攻打襄阳,守将吕文焕顽抗,久攻不下,尸横遍野。

特木尔聪明,阿来夫机敏,巴特尔神力,三人深受大汗器重。

巴特尔却在无人的角落,用宽大的巴掌捂着脸,细细地思索着。

记忆中爷爷的英雄事迹总是那么的威风,可是爷爷从未说过手上沾满鲜血的滋味。和杀羊宰牛不同,黏糊糊的,带着罪恶的感觉,怎么洗也洗不清。耳边永远回荡着人们的惨叫和求饶。他永远不会忘记来襄阳途中路过的被洗劫村庄,哭着求蒙古将士们饶恕孩子的母亲,跳井自尽的少女,在路边哇哇大哭却不知所措的孩子,战争中的每一件事都与母亲的教导不同,一遍又一遍刺激着他很柔软的良心,让他害怕和迷惘。

朋友们都变了,变得很陌生。

以前杀羊都会手抖的特木尔现在就像个杀人不眨眼的妖怪,和小姑娘说话会脸红的阿来夫替将军收罗汉人美女,聪明善良的达日阿赤抢劫了无数金银钱财,他们狂热地掳掠着,收割着无辜者的性命,忘记了长生天的教导,忘记了神佛,却得到了将领的赞誉。

这就是英雄吗?

战争气氛使人狂热,迷失了自己,分不清对错,残忍被赞美,善良被嘲笑,这样怪异的氛围足以让最胆小的蒙古人变成疯子。

从不会打仗到擅长打仗。

每每看着特木尔毫无怜悯地砍下一个个头颅,阿来夫笑嘻嘻地将汉人家中血淋漓的财宝往大汗帐篷里搬,巴特尔都很难受……

阿妈说要与人为善,和和气气。

可是大家都在杀人。

阿妈说要正直勇敢,不贪心。

可是大家都在抢劫。

原来阿妈的教导统统不对,这样的氛围让巴特尔恐惧,无所适从,不知所措。

“求求你,放过我。”藏在竹筐里的少女被一个蒙古兵发现拖出,哭哭哀求着。楚楚动人的一双眼,被泪水迷蒙得像乌云遮盖的月光,乌黑的大辫子沾满了尘土,粉色衣衫被撕碎,露出雪白胸脯,她长得真像其其格,如果其其格痛苦哭泣?如果其其格被人侮辱?他该做什么?

想到受辱的其其格,巴特尔忽然愤怒起来,他不管不顾地走过去,一把扯住同伴的领子,往后拉开,冷冷地随便找了个借口:“将军找你。”

“你他妈的想做什么?!”被拉开的蒙古兵大怒,以为他要与自己抢人,奈何衡量下两人身高气力,实在不敢和他为敌,待对方握起拳头挥舞几下,有些胆怯,“呸”了好几声,终于骂骂咧咧地走了。

巴特尔解下身上的袍子,别过视线,递给衣衫凌乱的少女,用和母亲学过的不流利汉话吩咐:“躲去地窟,我替你掩护,等大军离开后再逃。”

“畜生!”重重一口唾沫吐在他身上,少女凄厉地哭叫着,“我不用你假好心!阿娘!阿爹!小虎!阿妹!该天杀的蒙古人,禽兽不如的混账!你杀了我吧!杀了我!”

巴特尔抹去腰间的唾沫,直接拎起她,丢入地窟,关上门:“好好活。”

少女如复仇的母狼般对他拳打脚踢,直到哭声被地窟的厚重掩盖。

巴特尔默默守在屋前,看着满天红莲烈火,听着刺耳的尖叫声,心下苍凉。

“阿妈,我好想你。”他用粗厚的双手捂着眼睛,忽然哭了,呜咽的声音塞在喉中,眼泪从指缝中不停淌下,高大的身材缩在阴影里,哭得像个孩子,“明明是不对的,为什么大家要这样做?我不要打仗,我不要杀人,阿妈,我要做好人,其其格,我想回家……”

他梦想去的江南应是美好如梦境的地方,而不是一个被战争弄得满目疮痍的废墟。

惨烈的屠杀让他明白了母亲的悲伤。

可是他再也回不去了。

因为其其格托人捎来口信,内疚地告诉他自南下攻宋开始,他母亲就茶饭不思,身体渐渐虚弱,没能熬过半年后的冬天。送信人说其其格说了很多次道歉,整个人都瘦了一圈,还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琐事,原本按规矩应该野葬,也就是把尸体喂给狼,把灵魂留在草原上,但他的阿妈是汉人,蒙汉习俗不同,她说死后要回故里,其其格便为她求情改了火葬……

巴特尔痛哭一场,无能为力。

事至如今,他还能做什么?

巴特尔牢牢地守护在地窟门前,直到少女抽泣声渐息,哭至沉睡,直到深夜,蒙古大军开拔离去。

【陆】

他是蒙古军中一小兵,哪怕他向所有人说战争是错的,杀人是错的,依旧没有任何的影响力。巴特尔努力地和同伴讲道理,换来的却是嘲笑,大家都认为他是娘们心肠,可是他依旧苦苦坚持着,直至被排斥。

蒙古军不理解他,嘲笑他的汉人血统,汉人们憎恨他,诅咒他的蒙古血统。

他像只无人接纳的蝙蝠,孤独地坚持着。

“你他妈的能做什么?就算救了那些宋羊,也不过对你吐口水,丢石头。咱们蒙古军对他们是深仇大恨,你这点伪善是抵消不了罪孽的,何必想那么多,咱们现在有酒有肉有女人,当下活得痛快就好。”特木尔与他自幼玩到大,知道他做的蠢事,虽不赞同,仍很有义气地替他瞒着没有上报,只撕咬着羊腿,含糊地骂着,“虽然我也觉得杀人不好,但大家都杀,你不杀将军会责罚你,还会被人看不起,反正都杀了那么多,多一个少一个有什么区别?你改变不了他们的命运。”

巴特尔沉闷地划着地上的沙土:“不知道。”

阿来夫跟着道:“汉人的女人还是不错,有没看上的?”

巴特尔:“不要。”

阿来夫:“反正你就知道你的其其格!如娜仁的妹妹都可恨!笑我尖嘴猴腮,说我做发财梦!哼哼!等我将来用大堆牛羊砸死她那见钱眼开的臭女人!”

特木尔一巴掌拍去巴特尔脑袋上,骂道:“傻大个!兄弟一场,老子顶多是不给你说出去,被将军发现我可不管你。”

“嗯。”巴特尔沉沉地应着。

特木尔继续碎碎叨叨地念:“驴!”

巴特尔:“我就是觉得不好。”

特木尔:“驴子!”

巴特尔:“杀人真的不好。”

特木尔:“犟驴子!”

巴特尔:“我讨厌杀人。”

特木尔:“犟驴子中的犟驴子!”

巴特尔:“你比以前凶了好多……”

特木尔:“……”

【柒】

阿里海牙从美索不达米亚带来了两位著名的穆斯林工程师,毛夕里的阿拉丁和希拉的伊斯迈尔,用攻城武器破了襄阳城,紧接着沿长江而下。

途径不知名小村庄,遇到南宋百姓顽强抵抗,巴特尔一个没留意,马匹被暗算受了伤,翻进河里去了。他是标准的旱鸭子,进水只有沉底的份,被河流冲得老远,手脚并用也爬不上来。昏昏沉沉中,抱住根木头,不知飘往何方。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是半夜,周围有许多尸体与废墟,似乎是个被洗劫过的村庄,他略微看了下环境,认出是蒙古军队三天前到达过的地方。

月黑风高,阵阵凉意,浓厚的血味扑鼻而来,仿佛有鬼魅出没。

巴特尔打了个寒战,爬上岸,准备离去。

这时,有阵弱不可闻的哭声,丝丝柔柔地飘来,听得人鸡皮疙瘩满地。

巴特尔正准备逃跑之际,在右手边的屋子里发现有东西闪过,定睛看去,却是个五六岁的女孩,蜡黄的头发,满是血迹的小脸,眉心一点朱砂痣,穿着破烂的粗布衣服,受惊过度躲藏在角落,想出来又不敢出来,想求助又不敢求助,她迷惘无助地哭泣着,就像被遗弃的小狗。

前面都有蒙古兵驻扎,女孩年幼没有生存能力,带着实在难搞,也不知能往哪里送,巴特尔犹豫片刻,想不到解决方法,便硬下心肠,抬腿要走。

小女孩从门后怯怯地露出半个头,她觉得这个大哥哥长得太可怕了,也不敢哭得太大声。

巴特尔回头看了她一眼。

小女孩像乌龟般迅速缩回脑袋,继续哭。

巴特尔挠挠头,想走又不忍走,最后他终于硬下心肠回去,对藏在柴堆里怯怯发抖,只剩裙子露外头的小姑娘问:“喂,小女孩,你家父母呢?该不是被我们军队杀掉了吧?”

“你是蒙古坏人!”小姑娘吓得魂飞魄散,哭得更伤心了,“阿爹说,蒙古人都会杀人的!”

“别哭,别哭,蒙古人也有好……呃,好像也没什么好人了。”巴特尔的解释很无力,他拿出哄羊羔的架势,拍着她的脑袋说,“哥哥不杀人,真的不杀人,你再哭我……呃,我也没办法。”巴特尔愁眉苦脸地坐在小姑娘身旁,挖空心思想哄她,“我给你唱个歌儿吧?草原上的高山飞过雄鹰啊——好吧,我唱得是难听,你别哭那么大声!只要你不哭,我就给你酥油饼吃,很香的,披件衣服吧,夜里很冷。”

宽大的羊皮袍子罩在小女孩身上,几乎把她塞得看不到人,哭声断断续续。

寒鸦啼鸣,夜色苍凉,屠杀过后的村庄,高大的蒙古兵细心陪伴在汉人小姑娘身旁,用身子替她遮挡寒风,场景极其怪异,就像猛虎守护着蔷薇。

“好冷。”巴特尔光着膀子,打了好几个响亮的喷嚏,拼命揉身上的鸡皮疙瘩。

小女孩哭得声音嘶哑,眼泪干涸,又见大个儿没伤害自己的意思,终于安静了许多。她躲在羊皮衣里,带着满腹的怀疑悄悄抬眼看,看了一眼又一眼……

巴特尔尽可能挤出个温柔的笑容,磕磕绊绊的汉话问:“你叫什么名字?”

中原地区方言各有不同,小女孩听了好几次才明白过来,弱弱地答:“花朵朵。”

巴特尔眼睛一亮,立即找到了共同话题:“花朵朵蒙古话叫其其格,我家乡认识的好女孩也叫其其格,我娘也叫其其格,不过她汉人名字叫荷花,我喊不惯汉人名字,可以叫你其其格吗?其其格,你见过荷花吗?粉红色的,大朵大朵很漂亮的!”

花朵朵弱弱道:“见过,太湖好多……”

巴特尔问:“太湖是哪里?”

“太湖就在太湖,”花朵朵低头,“我爹是来做生意的,可……可是他给蒙古人杀了啊!坏人坏人坏人!蒙古人都是坏人!”她抄起粉拳小腿往巴特尔身上打,含着泪,连啃带咬不松口。

巴特尔死命把她往地上拽,一边拽一边问:“你还有可投靠的地方吗?”

花朵朵死死咬住他的手背,含糊:“呜呜,呜呜,呜……”

“你说什么?!”巴特尔努力扳她的嘴,又不敢太用力,愁得直嚷嚷,“快松口,痛死了。”

花朵朵果断松口,杏仁眼睁得大大的,死死盯着他身后。

巴特尔揉着红肿的手背,抱怨:“小丫头牙口真好。”

花朵朵往他身边缩了缩,发着抖说:“狗……好多大狗,朵朵怕狗。”

“狗?不怕,看大哥哥揍它们,”巴特尔回过头,果断抱起小姑娘就蹿上树,将她放去高处树枝,自己则抱着低些的树丫不敢动,并语重心长地教育,“这是狼。”

群狼垂着尾巴,仿佛排兵布阵般,站在树下,虎视眈眈地看着两个新鲜食物。

花朵朵紧张问:“它们是会叼走不听话小孩的狼?”

巴特尔点头:“嗯。”

花朵朵“哇”地一声又哭了:“阿爹让朵朵藏起来不准哭,是不是朵朵没听话,要被狼叼走了?!”

“不是不是,”巴特尔手忙脚乱地安慰,“狼是来叼大哥哥的,大哥哥比较不乖,没听阿娘话,跑来打什么狗屁仗……”

花朵朵看看他的身形,稍作对比,哭得更伤心了:“你那么大块头,狼明明只叼得动我。”

巴特尔向上伸手,想折根趁手的树枝做武器:“哥哥可是塔塔儿部的第一勇士,三下五除二就能把这群废物打跑。”

花朵朵好奇问:“怎么打?”

话音未落,巴特尔还没摘完武器,趴着的树丫已不堪重负,带着他的惨叫声轰然落下。

树底下蹲着的头狼很倒霉地一声惨叫,被两三百斤重物砸得口吐白沫,狼事不知,群狼受惊,轰然散去。

花朵朵目瞪口呆:“我懂了,不愧是第一勇士……”

巴特尔揉着火辣辣的屁股,脸上也火辣辣的。

【捌】

五岁的小女孩,手不能挑肩不能扛,也不知该往哪里送。

蒙古人掌握着汉水下游,战场上处处杀机,汉人小姑娘留在原地实在太危险。花朵朵哭得睡着了,巴特尔舍不得叫其其格的小姑娘,想了许久,从送佛送到西、好事做到底,他终于决定送花朵朵去汉阳。汉阳是座大城市,还没被蒙古军占领,可以用驿站通往南宋的四面八方。

要去汉阳,先要有马,马在军营。

巴特尔叮嘱花朵朵不准哭出声后,将她瘦小的身子裹在厚重的羊皮衣里,单手夹起,硬着头皮往军营里闯。大伙看见全身湿漉漉的他,又惊又喜,都忍不住笑:“命大的小子,从河里爬起来了?特木尔和阿来夫听说你去了,大哭了一场。”

巴特尔左右闪避着他们要拍的手,努力赔笑:“长生天保佑,命大。”

“兄弟,我可担心死你了!”特木尔正值完班,见兄弟纹丝未损,心中大乐,忙虎步冲过来,张开胳膊就不由分说来了个熊抱,抱着抱着他觉得腰间有什么咯着不对劲,低下头去,正对上花朵朵在羊皮衣里偷偷伸出来透气的脑袋,两双黑漆漆的眼珠子对上,就像天雷勾动地火,王八遇到绿豆般,心中激荡难以言表。

特木尔缓缓抬头,死死盯着巴特尔,拖长声音:“兄——弟——”

巴特尔一巴掌拍去花朵朵脑袋上,将她打回去,望天望地望朋友,否决:“什么也没有。”

隔壁在值班的布和好事,见他们神色有异,好奇探过头来打趣:“有事?!”

巴特尔有些紧张。

特木尔果断摇头,一巴掌拍去他肩上:“有你妈的事!”

布和委屈:“有话不能好好说吗?”

特木尔挺身挡在巴特尔面前,昂首正色:“说你妈的说!”

“德性!”布和气急败坏地抽身走了,一边走一边骂,“升官了不起,区区小队长,连兄弟都不放眼里了。”

待布和走远,特木尔死死地瞪着巴特尔,差点要把眼珠子瞪出来。

巴特尔低声道:“弄匹马给我,我送她去汉阳。”

“汉你妈的汉,你还要命吗?”特木尔气急败坏地戳着他鼻子道,“私自离军,是死罪!你你你你,真是气死我了!这丫头该不是你私生女吧?要觉得可怜舍不得弄死就丢路边得了,生死由命,那是我们俩小兵管得着的?”

巴特尔闷声:“屁大的孩子,丢路边哪能活啊?”

特木尔气得肝都快爆了:“能不能活关我们屁事?咱又不是她爹!”

巴特尔低头:“她爹就是咱们的人杀的。”

“哪又怎么了?”特木尔急得语无伦次了,“大汗要杀人咱们还能不杀?汉人不入地狱我们入地狱,我们也就是听命行事,这小女孩的爹死是她爹倒霉,你让人知道和汉人私通,还要命不要?咱俩兄弟一场,你平时脑子不太灵光也就算了,这事可千万别犯糊涂。”

巴特尔怒:“你亲妹子今年也五岁,你忍心丢她在荒野喂狼?”

特木尔急:“咱们蒙古人和汉人又不同……”

花朵朵从昏沉沉中清醒过来,听见俩蒙古坏人在用蒙古话低声吵闹,也不知是不是要把自己卖给吃人妖怪,心里万分害怕,就像受惊的小鹿般往巴特尔怀里缩了缩,瘦弱的身子骨抖得像包糠,又觉得躲坏人身边不妥,心里很害怕又不知如何是好,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再次充满泪水,硬憋着哭声,打着转不敢掉下来。

巴特尔还在争:“以前你也是个有情有义的好汉子,怎么打起仗来就不是人了?!”

特木尔快气死了:“我怎么不是人了?!我不是人早丢你去死了!汉人本来就不能管!将军盯着呢,再可怜也不能想,得当猪狗看!否则哪敢打仗啊?!早被大汗军法处置了。”

“什么猪狗不猪狗?!”巴特尔愤怒地揪着他的衣襟道,“你这狼崽子,白吃我娘那么多年的酥油茶了!这姑娘也是其其格!我不能不管她!”

谢荷花对所有人都很好,没少帮这帮皮孩子缝补,每次上门都塞好吃的给他们。

特木尔想到谢荷花,瞬间哑言,低头看见那年幼的孩子,好不容易练硬的心肠悄悄开出条裂缝,他深深地吸了口气,跺跺脚,挥手对巴特尔说,“跟我来。”巴特尔抱着花朵朵跟上,来到帐篷,又找来了看牲口的阿来夫。他见到花朵朵,有些惊讶:“你疯了?那么点的小姑娘带回去做媳妇还不知道养不养得活啊!”

巴特尔不得不再次解释。

阿来夫想了半天:“巴特尔兄弟,我现在在斥候队,趁现在还没什么人知道你回来,晚点你把孩子藏在衣服里,偷偷跟斥候队出发,然后我掩护你离队吧,送到汉阳城附近把这孩子放下,让不让进城就看汉人自个儿的良心了。”

巴特尔惊讶地看着大家:“这……”

特木尔跺跺脚,怒道:“看你妈的看,就你一个好心肠?!咱们蒙古人还没全部都坏到骨子里好不好?这不都是没办法吗?!当年太祖屠城,要杀所有比车轮高的男孩,我爷爷虽是小兵,可是测量时悄悄压低了好些孩子的身高,将他们救了下来呢。阿来夫也偷偷放了好几个哭哭啼啼的丫头。”

“哎,那些女人太丑了,队长没放在眼里,我才敢偷偷放的。”阿来夫别扭半晌,凑过去,嬉皮赖脸道,“兄弟,咱帮你是应该的,也不要你报答,你就去找其其格去如娜仁面前好好说几句我的英武事迹就好。”

“呸!不是说死心了吗?还念着你的如娜仁?别到了面前又脸红,”特木尔笑着驳斥了几句,又擦着嘴角道“听说大汗在和伯颜将军商量,说要他少杀人呢,也不知这仗到底要打到什么时候,我想家里的肥羊了,香喷喷的比这该死的窝头好吃多了。”

巴特尔拭去眼角的泪花,原来他的兄弟并非全部都被战争湮没了良心。

特木尔挤眉弄眼:“哭你妈的哭,恶心死老子了。”

阿来夫果断:“他本来就是个杀人都不敢的怂货,哭包子。”

巴特尔一巴掌将两人打翻在地,然后将花朵朵塞入宽松袍子里,翻身上马,随斥候队而去。

花朵朵揉着兔子眼睛:“坏人哥哥,咱们去哪里?”

巴特尔温柔地摸摸她的脑袋:“送你回家。”

【玖】

巴特尔在掩护下,装惊马与队伍失散,挑僻静树林行走,带花朵朵直奔汉城郊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