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吻是不会说谎的。”还好冰帝的军师平日消遣是看爱情电影,且无偿提供名言以备网球部正选泡妞之用。高傲的部长大人一向不屑使用,凭他的家世容貌翩翩风度倒追的美女比比皆是,哪用得着说这些甜言蜜语?无奈撞上冰山是意料之外,不得不当作意外处理,冰帝部长一边哀叹不幸沦落一边口若悬河:“相爱的灵魂在嘴唇相遇,就像化学反应,在那一刹那你抛开世俗的一切,全心全意只感觉得到这个人。”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恶心台词啊!忍足侑士,你这人真的很没品。

一旁的冰山总算有了表情,非常古怪的神色,视线躲开斜向上四十五度仰望天花板出神。生平头一回有了丢脸这一自觉的迹部大爷在讶异两秒钟后恍然大悟:难道被本大爷说中了他的心思?

看来爱情电影就算不入流,好歹来源于生活,总有部分指导意义。

“我喜欢你,手冢国光。”他打破令人窒息的沉默,诚挚告白。手冢身躯一震,目光不由自主转回迹部景吾身上。嚣张自恋的冰帝部长终究只是个十五岁的少年,真心喜欢上一个人之后,和正常人一样有着害怕被拒绝的忐忑,就连那颗灵动的泪痣都染上不安的色彩。

自己喜欢他吗?手冢国光扪心自问,迷茫不解。有不少女生鼓起勇气向他告白,无一例外被他冷淡谢绝。十五年来除了网球、学业从没考虑过其他,他唯一明白了解的是自己对网球的热爱。如果有一个人能令自己像对网球那样奋不顾身,这是不是就能称作“喜欢”?

等待手冢答复的时间漫长犹如一个世纪,他终于开口,一贯沉稳冷静的口吻:“这是你十八岁之前的任性?”

他记得他说过的话:“不管有多爱,到最后必须要舍弃,我的人生只能任性到十八岁。”

挑起嘴角,这是世人熟悉的华丽耀眼笑容;迹部景吾将清冷少年拥入怀抱,磁性声音一字一句陈述誓言:“为了你,我要任性一辈子”,这是只对手冢国光一人的真情流露。

他的下巴抵着柔软的皮草,一阵阵清爽的古龙水香味窜进鼻端,这个男人是与自己迥然不同的存在。嘴角微微向上扬起半分,手冢国光沉着回应:“那么,一起全力以赴吧。”

当主治医生迈克尔?穆勒宣布手冢国光的肩伤能够治愈时,迹部景吾几乎有立刻到教堂感谢上帝的冲动。少年按着肩膀痛苦跪倒的画面每一个夜晚都会跑进他的梦里,让他冷汗涔涔惊醒,一想到手冢国光从此之后不能继续打网球了,害怕被讨厌被憎恨的情绪变得比噩梦更为可怕。

手冢国光刚开始学习德语,只会几句日常对话,之前的诊断双方都使用英语交流。他没料到迹部会突然对穆勒医生说起了德语,吃了一惊,迹部景吾的德语流利到让他意外。手冢只抓住了“Tezuka”这个名字,明白迹部景吾在说自己的事,可具体内容就一头雾水了。倒是医生的表情变得有些奇怪,了然善意地瞧着他们微笑。

“你刚才和医生说了什么?”由于院方需要时间为他制定有针对性的治疗方案,手冢有了半天空闲,被迹部拖着观光慕尼黑市区。

迹部景吾今天换了一件紫色的长大衣,这个颜色华丽的有些另类。紫色能衬托人的高贵气质,也能让人流于庸俗,而他显然达到了前者的效果。

“路德维希一世说过‘一个人只有见过慕尼黑才有资格说他见过德国’,好好看看吧,手冢,这个城市是欧洲建筑的博物馆。”迹部避而不答他的问题,把手中的热巧克力强行塞给他,“你的手太冷了,拿着取暖。”

霸道的命令句式,关怀却隐藏在背后,这个叫迹部景吾的男人有时候别扭的可爱。手冢国光没有反驳,用双手捧着纸杯,温暖穿过掌心慢慢游走全身。四月的慕尼黑很冷,在他抵达之前一星期还下过大雪,但在这样一个上午,手里捧着一杯热巧克力站在市政厅钟楼前等待报时的钟声,他觉得暖意熏人醉。

四月份并非慕尼黑最佳的旅游季节,游客相对稀少,这样两个俊美的东方少年十分惹人注目。奇妙的组合,仿佛冰火相融,矛盾却也和谐。

灰紫色头发的冰帝部长半侧过身,双手覆盖了手冢裸露在外的手背,华丽丽笑着:“这样,就不会冷了。”

手心是热巧克力的温度,手背是他掌心的温暖,镜片后的眼神闪过复杂的情绪,他想这个也忘了戴手套的笨蛋,自己是放不开了。

命运安排相遇的人,不管用何种方式出现,在灵魂被撼动的那一秒注定劫数难逃。

挣脱开迹部景吾的手,弯腰将纸杯放在脚边,在他挑起眉正要抗议时,手冢国光握住他的手一同放进他的大衣口袋。

清冷的少年依旧面无表情,淡淡说道:“这样,就都不会冷了。”

他上前半步,紧贴着他面对面站立。“呐手冢,本大爷还有一个取暖的方法。”邪魅的声音和温热的气息一起擦过耳廓,敏感的耳垂即刻发红。

明白迹部景吾的意图,手冢国光还来不及反应嘴唇已被他攫获。慕尼黑市政厅门前,来自东方的少年肆无忌惮亲吻着彼此。

只有他,值得任性!

十一点五十分,报时的钟声响起。钟楼上装饰的十二个漂亮娃娃在钟声过后簇拥而出,随着音乐翩翩起舞。

迹部忽然勾起嘴角笑了,眼下的泪痣洋洋得意。“本大爷告诉穆勒医生,手冢是我最重要的人,不计一切代价都要把你的肩膀治好,否则就等着本大爷拆了这家疗养院。”

冰山少年倏然收回望着钟楼的视线,冷冷打量眼前不可一世的嚣张男人,在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怪不得人家会笑得暧昧不明,原来都是这家伙大放厥词的缘故。

“迹部,绕着广场100圈。”青学部长中气十足,沉声命令道。

很多年以后,在斯图加特网球公开赛夺冠的手冢国光特意去了一次慕尼黑。七月二十二日十一点五十八分,他站在市政厅钟楼前望着跳舞的漂亮娃娃,回忆十五岁时在这里跑圈的少年。

似水流年,物是人非。

第五章

复健的前期对于任何一个伤患来说都不是令人愉快的体验。没完没了的物理治疗等于生活的全部,令人厌倦。

来自日本的手冢国光被全体医护人员誉为最合作的病人,这个十五岁的少年以与年龄不符的沉稳平静忍耐着枯燥乏味的复健,以及被迫暂时远离球拍的痛苦。

他经常凝望医院大楼外附设的露天网球场,看着那些已进行到恢复性训练阶段的病员挥拍击球,只有这个时刻,那张没有明显表情变化的精致面孔才会出现一丝留恋。

而这个时刻,通常也是他的同伴最为痛苦的时候。迹部景吾注视着手冢的侧面,在他发现自己的愧疚之前傲慢地转开俊美的脸。后悔,他独自品尝。

迹部在这里依然是光彩照人的存在。与手冢同样来自日本的狂妄少年,只用了不到半天时间就成为疗养院中受人瞩目的焦点,谁让这位少爷正式进驻此处的排场声势浩大到想无视都难。

迹部景吾强行入住被自己不屑的单人房,还把青学部长原来就面积不大的床硬生生分去一半。手冢国光拒绝去迹部家的豪华别墅,也拒绝向院方要求换一间双人房,态度强硬的颇有帝王之风。在沟通无用,亲吻无效的局面下,迹部大爷为了兑现自己“照顾你”的承诺,委委屈屈拖着几大口行李箱搬了进来。

看着那张床,迹部的心情立刻从阴转为晴,联想到晚上能抱着亲爱的国光一起睡觉,漂亮少年眉开眼笑的模样让青学部长一阵恶寒。基本上能让冰山觉得寒冷,冰帝部长的功力也算非同小可了。

手冢莫名其妙瞧了一眼站在床边表情邪恶自个儿偷乐的迹部景吾,脑海里连半点危机意识都没有。虽然青学部长一样在思考晚上睡觉的问题,但显然考虑的比较实际:这张床两个人挤在一起太窄了,我还是睡地铺吧。

于是当晚,洗澡洗了两个小时几度让手冢以为他缺氧晕倒的迹部大爷穿着睡衣优雅走出浴室时,愕然发现手冢国光已打好地铺钻进被窝,正等着他出来道晚安。

听到脚步声,手冢放下德语书抬起了头,严肃规劝:“迹部,你太浪费水资源了。”他琢磨着迹部景吾在这里多住几天,院方非得向自己征收额外的水费。

迹部没空管这个,盯着他挑起眉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嗯?”

“身为世界公民,你要保护全球环境。”

“本大爷问你,你在干什么?”

“我在奉劝你节约用水。”

对话显然不在同一主题,典型鸡同鸭讲。迹部少爷皱起好看的眉毛,认定手冢国光是故意逃避自己的问题,浅褐色的泪痣剑拔弩张。他向他倾下身,用力捏住手冢的下巴,“为什么不到床上睡,你就这么想惹本大爷生气?”

青学帝王怎可忍受被人随随便便扣住下巴这样没面子的事,面无表情掰开他的手指。“难道你想睡地铺?”真是好心没好报,知道他是大少爷过不惯平民生活,只好委屈自己将就,居然还被指责为惹他生气!

“本大爷要和你一起睡。”迹部景吾霸道地宣布,自动自发掀开被子钻了进来,一把将他抱入怀中。“呐国光,这样是不是比较暖和,嗯?”挑高的尾音,带着丝丝诱惑。

手冢国光满头黑线,搞不懂冰帝部长脑子里在想什么。除了幼儿时期睡在父母身边,他不习惯睡觉时有人如此接近自己,感觉像是在无法防备的时刻被人侵占了领地。他本能的欲推开,刚抬起手想要有所动作,华丽磁性的声音在耳畔呢喃道:“抱着喜欢的人,原来真的很温暖。”

手冢听出了迹部的寂寞,和他相似的孤独。抗拒,其实是在担心沦陷,害怕习惯了之后无法承受失去的痛苦,所以只要自己一个人就足够了。

他们都是单打的好手,却不曾尝试过和人组合双打,或许是因为没办法再依赖别人。手冢国光的手改变方向攀上少年的肩膀,低声说道:“睡到床上去吧。”

这一夜,迹部景吾环着手冢国光的腰安然入睡,纠缠多日的梦魇在他清冷气息的笼罩下止步不前;这一夜,手冢国光感受着身后的温暖进入梦乡,淡淡的玫瑰香气萦绕于梦境,风和日丽春光明媚。

他们悄悄为彼此,打开了心中的门。

白天,严肃的青学部长一丝不苟做着复健,而华丽的冰帝部长则拿着德语书在一旁用他惑人的音色把单词和句子送进手冢国光耳中。迹部请了两个星期的假陪伴手冢,用最短的时间帮助他适应德国的生活,包括度过语言难关。

可是有一件事迹部大爷做不到,他无法让手冢的肩伤即刻复元,无法减少离开网球带给手冢的苦闷。他看着少年柔和的侧面线条,那专注的目光里有着对网球深挚的热忱,迹部景吾深深自责。他差一点毁了手冢国光的未来,而且是真的决心毁掉他。

“迹部,请你记住这句话,”手冢国光转头凝视他,冷峻的面容却偏偏有着温暖的眼神,“我来到这里,是为了有一天堂堂正正击败你。”

迹部景吾心头涌起一股暖流,手冢是什么时候发现了自己的内疚?灰紫色的头发在阳光下飞扬不羁,他挑衅一笑:“本大爷等着你彻底认输,嗯?”

几不可见的笑痕浮现于嘴角,手冢转身走向物理治疗室。“迹部景吾,谢谢。”

他也想说一声“谢谢”,感谢命运终于安排了与他那一次对决。

凌晨两点,睡意正浓的两人同时被华丽丽的电话铃声吵醒。手冢睡在靠书桌的那一侧,不声不响伸长手臂摸来他的卫星电话,面无表情扔进了迹部怀中。

这个人,还真是够自恋的!熟悉了迹部景吾的声音之后,青学部长自然听出了作为手机铃声的音乐正是他自己的歌声。

眼看以华丽自诩的生物连接个电话都要摆一个优雅的Pose,手冢国光心里哆嗦了一下后不由冒出了肯定会付出惨重代价的念头:能不能退货啊?

来电显示的号码是忍足侑士,冰帝部长一边想着天才莫非遇到了搞不定的事一边用性感的声音懒洋洋威胁道:“忍足,你最好能给本大爷足够充分的理由。”

“不好意思啊,景吾,是不是打扰了你和某人的好事?”远隔重洋,冰帝的天才当然不会放弃消遣自家部长的大好机会。墨蓝头发的少年靠窗站立,眺望着教学楼下亮丽的红发,嘴角牵起似有若无的微笑。岳人上一节是体育课吧?运动短裤下修长白皙的双腿是他看不厌的风景,他喜欢站在后面看着向日岳人在网前高高跃起,轻盈的翻身,小腿在空中划出美妙的弧线。

“你以为本大爷像你这样欲求不满,啊嗯?”迹部景吾挑高尾音,眼角瞥到手冢国光因为这两句没营养的对话万年不变的冰山状更有积雪堆叠趋势,及时咽下后半句挑衅赶紧端正态度。“部里有事?”

忍足侑士不怕死的继续调侃:“景吾,看来某人把你调教得很好哦。”电话里传来倒吸冷气的声音,那个惯于旁若无人的部长压低了华丽声线恶狠狠一字一句道:“忍足,你等着本大爷回来好好调教你,嗯?”

斯文少年推了推眼镜笑容放肆,“你可要兑现哦,景吾。”

那一边的手冢国光欣赏到了美少年哭笑不得的无奈。可怜的冰帝部长承受着天才的揶揄,碍于冰山恋人在一侧又不便发作,俊脸上的表情精彩万分。终于忍不住用希腊语骂了一句脏话,华丽丽提高声音:“忍足侑士,本大爷时间宝贵,没空听你发情……”

话音未落,冰帝天才一本正经的声音通过电磁波传来。“部长,好几个学校的网球部想找我们打练习赛,监督说问你的意思。”

找冰帝热身?居然以为本大爷会把不入流的角色放在眼里!迹部景吾怒极反笑,神色阴郁,心头忽然被尖锐的利器刺痛。冰帝被淘汰了,在他这个部长的领导下关东大赛第一轮就被青学淘汰!

细白的牙齿咬住线条完美的唇,他冷冷说道:“拒绝!冰帝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陪着打练习赛的队伍。”

“我明白了。”云淡风轻的天才得到自己想要的答复,已换了校服的红发少年蹦跳着跑进教室冲到他面前,忍足匆匆说了一句“再见”挂断电话,望着岳人的眼神不自觉满溢宠溺。

“侑士,中午一起吃饭哦。”向日岳人仰起纯净的小脸,猫儿一样的大眼睛神采奕奕。

墨蓝色的头发随风轻动,他淡淡应声:“好。”

得到肯定回答的岳人兴高采烈转身,扑向不知何时又睡过去的慈郎一阵猛摇,“慈郎慈郎,醒一醒,中午一起吃便当。”

忍足侑士看着桃红色的头发在眼前轻快跳动,为什么自己的生命中不能拥有这一抹单纯明快的色彩?不禁羡慕起远赴德国的自负少年,真心喜欢一个人,确实需要不顾一切的热情。

而他,面对真正喜欢着的人,却连“喜欢”这两个字都说不出口。理智总在热情焚烧之前先采取了行动,他不能毁了岳人的生活。

这就是王者与天才的区别。迹部景吾习惯了征服,而忍足侑士只要守望。

慈郎睡梦中呢喃着:“……迹部的烤牛肉……”

向日岳人这才顺便想起自家那不知在何处逍遥的部长大人,于是回头叫道:“侑士,迹部他什么时候……”他倏然噤声,怔愣地瞧着俊秀少年脸上未曾显现过的神情——悲伤而又温柔。

他望着他,在发现他回头之后若无其事转身走回座位。

红发少年被上课铃声唤醒,来不及道别匆忙跑向自己的教室。镜片后落寞的眼神仿佛影子一样纠缠着他,回头,却似镜花水月几疑是幻觉。

万里之遥的慕尼黑,纤长秀气的手指按键关机,垂落的灰紫色发丝挡住了手冢的视线,他看不见少年的脸。

“哼,以为冰帝是不堪一击的角色,嗯?”阴冷的词句从薄唇间吐出,迹部甩了甩头发仰起脸华丽笑开,那是一种准备戏弄对手的轻蔑。手冢国光虽猜不透这位冰帝部长究竟意欲何为,但看他的表情显然是打算回国后和胆敢藐视冰帝的球队好好算账了。

“迹部,如果是我拜托你和青学打一场练习赛呢?”明知这不是拜托的时机,身为青学部长的责任依然让手冢提出了请求。

犀利如刀锋的目光转向他,少年的微笑凌厉亦如刀。“手冢国光,本大爷不会让冰帝第二次输给青学。你想要的练习赛,根本不可能。”牺牲胜利去提高青学的战斗力?笑话,他迹部大爷就算是慈善家也不能把整个冰帝的尊严都搭进去!

“迹部,练习赛对提升青学很有必要,尤其是越前。”这一刻,手冢国光的身份只剩下青学部长这一项,“他是青学未来的支柱,一定要挖掘更大的潜力。”

“青学青学,还有那个越前龙马,就让你这么在意,啊嗯?”他眼眸森冷,邪恶地挑起嘴角,出其不意将青学部长压倒在身下,“既然如此,就先用你的身体来说服本大爷吧。”

理智成了欲望的替补,他无法克制想要占有这个男人的冲动。冰帝部长怀疑自己若非突然转性成了圣人就是被不知不觉洗过脑了,他居然抱着手冢国光睡了几天还什么都没做!

只是抱着他,被清冷的气息包围着就幸福到忘记了一切,纯情程度足以让邪魅少年挑起眉鄙夷不屑:简直是在颠覆本大爷的风格。

“放开我,迹部。”手冢国光琢磨出那句话的含义,面不改色命令他放手。

“本大爷偏不。”一吻封缄。与平时柔情蜜意不同的是,迹部景吾的舌头狂猛侵占他的口腔,如风卷残云不给他喘息之机。

被强迫共舞的舌逃不开纠缠。不管如何闪躲,对方灵巧似蛇般滑溜的舌尖都能准确捕获,轻轻刷过舌侧翻卷缠绵,目的就是要他缴械投降沉沦欲海。

“唔……”情欲从唇舌相连开始蔓延,青学部长听到令自己羞耻的呻吟发自口中,瓷白的脸霎时绯红。

“停……下……”带着喘息的低音像是诱惑,不仅毫无威慑力,反而让人欲念更炽。

“呐手冢,本大爷保证会让你舍不得喊停。”冰帝部长勾起狂傲不羁的笑,扯开手冢国光的睡衣,瘦削却健美的躯体立刻迷失了华丽少年的心神。他俯下嘴唇,炙热的吻从锁骨蜿蜒至赤裸的胸膛,留下靡丽的情色痕迹。

手冢国光控制不住颤抖的身体,他既要和体内疯狂流窜的热流对抗,又要抗拒迹部景吾在他身上点燃的火种。分不清究竟哪个是罪魁祸首,让自己处于失控的边缘,这种被牵着走的感觉让他恼火。

青学帝王奋起挣扎,一拳挥向少年的脸,结结实实揍个正着。万年不化的冰山寒气四射,他一字一句说道:“迹部景吾,别让我讨厌你。”

华丽的冰帝部长猝不及防中了一拳,被打得一下子偏过了头。手冢只看到迹部的肩膀微微耸动,等到那张飞扬跋扈的面孔转向他时,他突然兴起一种他即将要离开的奇怪感触,就像目睹盛大的舞会曲终人散。

“本大爷已经讨厌你了。”迹部景吾下床,居高临下看着床上的手冢,那颗泪痣轻蔑地挑衅着帝王。“手冢国光,本大爷最烦欲擒故纵的伎俩,恶心得要死。”

他保持沉默,一言不发看着迹部无所顾忌脱下紫色的睡衣,换上来时的红色紧身T恤黑色皮裤,随意披上豹纹大衣,性感妖冶如一只横行无忌的美洲豹。

迹部景吾将手冢国光视为空气当做不存在,拿着手机吩咐德国的管家立即派人来接自己。挂断电话,冰帝部长这才看了一眼沉默到现在的手冢。

“手冢国光,本大爷回日本等着你。”华丽转身,抛下一句冷漠到极点的话。“我对讨厌的人,绝不会手下留情。”

这个男人,四个字概括——不可理喻!青学部长瞪着关上的房门命令自己不要在意。屋里依然浮着玫瑰精油的香气,仿若那人还在身边,但遗失了温暖。

手冢国光第一次发现,这张单人床竟然很宽敞,宽得使人平空寂寞。

奔驰SL600静静穿过凌晨的慕尼黑,后车座的男孩抚着肿起的脸颊,眼神悲凉。

迹部景吾讨厌的是自己,他差一点就要再次伤害手冢。他仍然没有变,还是那天卑鄙地想毁掉手冢国光的男人。于是慌不择路逃开,用冷酷无情掩饰无地自容。

俊美少年颓丧地靠着车窗,默默品尝着苦涩的悔恨。

这样的迹部景吾,有何立场继续留在手冢国光身旁?

第六章

迹部景吾提早一周回到了冰帝学园,和离开之前看不出区别。依然带着桦地招摇过市,依然大大方方抢尽一切风头,依然在心情不爽时用破灭的轮舞曲教训人。

对于冰帝网球部来说,幸运的是他们终于用不着跑圈了,而坏消息则是部长大人的心情指数始终提高不了百分点。有时候林子大了也不是什么好事,两百多人谁知道哪天哪只小菜鸟一不小心就惹得部长龙颜大怒了。

笼罩在冰帝男子网球部,乃至整个学园的低气压始终徘徊不去,就连贪睡的芥川同学都在半梦半醒中感知到了这一点,其他人又不是瞎子自然看出迹部的心情岂止不好,简直是恶劣。

恶劣到把别人当成了出气筒,而冰帝的天才因为某个只有当事人才明白的理由,更是时不时蒙主宠召去当陪练,冰帝网球场隔三差五就会上演一场巨熊回击对破灭轮舞曲的自卫反击战。

“侑士,拜托你赢迹部一次好不好?”桃红色头发的单纯小孩在忍足旁边跳啊跳,心有不甘。慈郎和他赌迹部和忍足的输赢,看在搭档的份上岳人咬咬牙站在了天才这一边,结果接连输了好几个冰激凌,真是欲哭无泪恨铁不成钢。

忍足抬起手摸摸搭档柔软的发丝,圆形镜片后的眼眸闪烁讥诮的笑意,他低头凝视少年澄净的瞳仁。“有些事,并不是努力就一定能成功。”意有所指,可惜向日岳人不懂。岳人的世界纯洁无垢,在有限的时间内忍足侑士决心一直守护着,看他快乐地跳跃,快乐地打自己喜欢的特技式网球,离别后用一生怀念。

“你是天才啊,侑士。”岳人仰着头,认真看着比自己高了二十公分的少年。“只要你真心想赢,迹部绝不可能这么轻松。”

他假装的重视瞒不过这个搭档的眼睛吗?迹部就不用说了,那家伙的洞察力非常人所及,能忍受自己的松懈完全看在这张与手冢国光稍有相似的面孔上,但是岳人如何看穿了他完美的伪装?

“看样子岳人很了解我哦。”轻佻的口吻,忍足侑士淡淡调笑道。

少年不疑有他,也习惯了关西狼说话的语音、声调,虽然每次听到那性感到骨头都能酥软的声音心脏仍会不受控制剧烈猛跳两下,但已经不会像一年级时丢人现眼的脸红。“因为我很喜欢侑士呀,一直都在看着你。”

他是否意识到这句话会让人误解?忍足侑士的手按住岳人的肩膀让他停止蹦跳,想想青学那个嚣张的一年级形容得还真恰如其分,天才忍俊不禁微微笑了起来。

向日岳人有点呆滞,印象中忍足似乎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愉快的笑容了。岳人始终觉得自己的搭档和群体之间存在着若有若无的距离感,参与却绝不百分之百的投入。冰帝天才难得认真的时刻往往是比赛中自己体力不济之后,每每总让岳人倍感挫败,因此故意忽视为何忍足只在那时收起了游戏的心态。

五月暖暖的风吹拂着墨蓝色的头发,岳人看着同伴那张儒雅的俊脸在眼前一点点放大,他想自己是不是应该后退躲开?忍足侑士泛着诱惑光泽的嘴唇与他相距不超过五公分,随着他开口说话,暧昧的气息喷洒在岳人唇瓣。

他说:“向日岳人,你愿不愿意永远看着我?”

听上去仿佛是教堂内牧师向幸福的新人寻求永恒的誓言,向日岳人惶恐退后,身形狼狈。“忍足侑士,你要骗女孩子干吗找我来练台词?”

他轻轻“哦”了一声,耸耸肩摊开双手。“果然,被你发现了。”忍足神色自若微笑着,岳人看到他的笑容又变回长久以来那样了——疏离冷淡,就算下一秒钟世界崩毁也无所谓。

心脏,忽然像是撕裂成两半,鲜血淋漓。

对着卡地亚限量版的手表,迹部景吾已经看了好一会儿。回到日本这么多天,他过得依旧是德国时间。思维不受控制,每一小时每一分钟都牵挂着孤身在远方的少年。

最后那个凌晨他不华丽地落荒而逃,连行李箱都由管家出面去领回。严谨的德国人事先打电话通知手冢前来取少爷的行李,居然得到了“我已整理完毕,随时恭候”的答复。

迹部景吾当天就坐私人飞机启程回国,心灰意冷。手冢国光对他,显然是连试图挽留的念头也不曾有过,说不定正巴不得他早走早好,他又何必自作多情?

他回到冰帝,比过去更为意气风发。迹部家的大少爷总算认可了被自己鄙薄的精英教育,至少它教人学会怎样完美的掩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