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帝的天才带着淡淡嘲讽的笑容和他调侃:“迹部,青学的部长可不会像我这样认输哦。”

墨蓝头发的少年对胜负结果并不看重,有一种洞悉生活真相之后的懈怠。他承认天才的名号的确不是平白无故得来,忍足侑士总是噙着浅笑旁观然后一针见血让你无法辩驳。

他们骨子里都有深深的不屑,对总有一天必须面对的成人世界。一早就明白了游戏规则的两人比同龄的少年都要成熟,也因此对那个功利世界缺失的品质更为珍惜。比如单纯的信仰,比如坚持的梦想。

迹部景吾从没设想过会喜欢上同性,他是立于顶点的男人,高傲自负。说他目中无人也好,说他睥睨世俗也罢,反正能让他看上眼的人屈指可数。手冢国光很特别,超出迹部控制之外,从二年级第一次见到这个冷淡的少年他就一直在意着,异乎寻常的关注。了解这一点的人只有忍足,就像他知道冰帝的天才对红发搭档有着不一样的感情。他们知晓彼此的秘密,并忍受着相同的煎熬——很爱很爱,但是没办法得到。

爱上同性,即便在这个相对来说已经开放的社会仍要承受相当大的压力,不同于世俗的恋爱注定命运多蹇。尤其身为迹部财团继承人,他未来的生活绝无可能逃开媒体追踪。

是不是该放手,趁手冢国光讨厌自己的机会将不该产生的情愫断得彻底?

“景吾少爷,你的电话。”管家拿着手提电话敲开书房的门,华丽少年抬起头随口问了声是谁找自己。

“他说是少爷的朋友,姓手冢……”

话音未落,迹部景吾一把夺过管家先生手中的电话,却茫然不知该如何面对话筒那一头的他。屏息半晌,他调整了情绪,挑衅着开口:“呐,青学部长,有事要拜托本大爷,啊嗯?”

电话那头寂静无声,迹部景吾心慌意乱,难道手冢已经离开了电话机?就在他忍不住出声询问,那一边终于传来了声音,隔着千山万水般邈远,却又像近在咫尺。

三个字,冰冷如霜,青学帝王一贯的言简意赅。“胆小鬼!”

一句“胆小鬼”让迹部景吾半天没了言语,华丽丽勾起怒气。“手冢国光,是你拒绝本大爷做完全套,你好意思指责我是胆小鬼,嗯?”

轮到冰山部长沉默了,浅浅的呼吸声相隔万里送入迹部耳中,手冢是否明白自己的意思,他到底知不知道在险些失控的慕尼黑凌晨自己有多想要他?傲慢不羁的少年控制着感情,沮丧这个词汇不适合出现在嚣张的冰帝部长身上。

“迹部景吾,我一直把成为青学支柱当作责任。”看起来还真是会错意表错情了呢,迹部苦笑。手冢国光这个一板一眼的男人会为了别的事情主动找上门来,估摸着世界末日也差不多快到了。果然,理由仍是青学。

“你对青学的忠诚不需要告诉本大爷。”尾音华丽上挑带着强烈挑衅的色彩,“而且本大爷对青学没兴趣。”

遥远他乡的手冢国光有种把话筒摔下的冲动,然后告诫自己不要再理会这个妄自尊大的傻瓜,把他说过的话全当作胡言乱语。若不是那天凌晨最后留存眼帘的背影时刻纠缠着灵魂寝食难安,他才不想管这个爱现的家伙会不会难过。

长久的无言浪费着昂贵的越洋电话费,迹部大少爷终于抗衡不住内心的善良,语气恶劣指示道:“手冢国光你这个笨蛋,打电话不用钱是不是?赶快挂掉,等本大爷打过来。”

细细罗列下来,嘴硬心软算是这家伙难得可爱之处了。青学帝王腹诽着冰帝部长,完全没有自我反省的觉悟——其实自己别扭的程度一点都不比对方差。

他挂断电话等着迹部景吾来电,铃声响起时心里竟有小小的愉悦,迹部景吾在慕尼黑逗留了一个星期,细心到把疗养院电话号码这种小事都记在了心上,这让外表不近人情内心却热血的十五岁少年无法不感动。

“我喜欢你,手冢国光。”灰紫色头发的漂亮男孩站在他面前,神采飞扬的俊脸罕见的有着不安。他清晰记得这一幕,就像深刻镌印在脑海中的对决,永难磨灭。

手冢渐渐明白喜欢一个人是何种感觉,时刻想念着,甚至于想用亲吻来确定对方依然存在。喜欢就是喜欢,不管性别,不管差距多远。他相信迹部景吾的“喜欢”并不是随便说说,就像自己将要拜托他所做的事情那样,彼此都交付了信任才会毫不设防让另一个人入侵生活。

“复健进行到哪一阶段了?德语会话有进步了吗?西餐吃得惯吧?”连着三个问题,想逞强说不在意他保证没人会相信。听筒里传来轻轻的笑声,懊恼不已的迹部大爷不由一怔。眼前浮现一抹比春风更柔和的笑容,在慕尼黑第一次目睹手冢国光微笑的自己众目睽睽下吻住他的嘴唇,霸道地宣布:“你的笑,只能给本大爷一个人看。”

不在你身边,看不见你的笑,每一秒钟寂寞难耐。低声叹息,迹部景吾果然逃不出Tezuka Zone的牵引,他一败涂地。

“迹部,我不在日本的日子,青学就拜托你了。”沉着的声音,手冢国光似乎算准了他不会拒绝。

哼,青学那帮家伙本大爷才懒得去管!迹部景吾在心底轻蔑冷笑,正待出言讥讽却猛然察觉了手冢背后的用意,向来辩才无碍的冰帝部长难得陷入了张口结舌的窘境:“你,你对,对我……”

“我相信你。”手冢国光用一句话挽救了迹部景吾的形象危机,顺便也拯救了冰帝两百多个劳苦大众。

迹部大爷的心情指数华丽丽飙升,“呐手冢,你果然还是沉醉在本大爷的魅力之下了,嗯?”迹部景吾同学所受的教育告诉他一定要选择最有利自己的条件,所以他不管三七二十一把这句话直接当成手冢国光的告白。

手冢没有驳斥迹部的自以为是,像青学部长这样诚实可靠的稀有品种基本上不会指鹿为马信口雌黄那一套,落地玻璃窗映出他的脸色——微微泛着一点红。

“迹部景吾,你,等我回来。”想象着少年脸上嚣张的泪痣,听到这句话的他会不会笑得一世猖狂?

出奇温柔的回答,那个习惯挑衅的男人说道:“我等你,手冢国光是迹部景吾认定的唯一,不管在哪里。”

手冢听懂了,不管是在网球场还是爱情战场,他认定了他。

慕尼黑的天空洒落连绵的雨丝,独在异国他乡的少年忽然感伤起来:迹部,我们能不能任性一辈子?

忍足侑士在岳人家门口与他道别,红发少年拿着章鱼烧吃得津津有味,直到撞入搭档的怀抱才意识到自己家到了。

墨蓝色头发的男人收紧双臂,将少年牢牢锁定。低下头,下巴抵住他的肩膀,忍足侑士的气息一层层包围了向日岳人。

“侑士,你不舒服?”岳人的心跳很快,之前奇怪的感觉又来了。这个拥抱充满着哀戚,连快乐无忧的少年也感受到了浓浓的不安。

“岳人,我不能再做你的搭档了。”扣人心弦的低音说着残酷的背弃,刚才的对话预示着喜欢他已到了无法克制的地步,冰帝天才必须放手。

觉得自己被小看了,向日岳人愤怒地推开忍足。桃红色发丝飘扬,他倔强地昂起头,大眼睛死死瞪着搭档。“忍足侑士,嫌我拖累了你这个天才是不是?”

路灯光下,他的眼睛像琥珀。如果可以,忍足侑士愿意一生看着向日岳人,永远在他身后支撑起一片天空。可是没办法,他不能为了满足私欲便将纯真的少年拖入禁断之恋。他更不想被岳人讨厌。

“说啊,你就大大方方承认后悔和我搭档好了,我不在乎。”岳人咬牙死撑,眼圈微微泛起了红。

你已经伤心了,我怎么可能说得出伤害你自尊心的话?嘴角勾起苦涩的微笑,天才推了推眼镜叹着气说道:“岳人,我有了喜欢的人,这就是理由。”

单纯的小孩面露困惑之色,明显搞不清楚状况。为什么侑士有了喜欢的人就不能和我搭档了?侑士喜欢的女孩难道会吃我的醋?我又不是女生!

一个惊天动地不得了的念头闯入了向日岳人脑海,双眼猛然睁大,他指着墨蓝头发的斯文少年高声惊呼:“你喜欢的人是迹部?”

岳人的迟钝简直能让天才吐血,忍足侑士无语问苍天了。他的沉默在红发少年看来等于默认,沉沉的失落压住心脏,向日岳人泄愤般将最后一个章鱼烧塞进嘴巴,用力咀嚼。

“啊!”咬到了舌头,岳人痛得龇牙咧嘴,眼里浮现水光,盈盈动人。

冰帝天才头脑中的最后一根理智之弦绷断了。他伸出手握住岳人肩膀,在少年尚未反应之前精确无比俘获那两片柔嫩的嘴唇,舌尖长驱直入。

味蕾品尝到血液的鲜甜,像是中毒一样欲罢不能。忍足侑士贪婪地掠夺向日岳人的呼吸,直到红发男孩虚脱似的瘫软在怀抱中。

岳人的眼睛里有迷茫,如水晶纯净的世界闯入了有着墨蓝色头发的男人,他有预感一切都将改变。

“我喜欢向日岳人。”

犹如咒语,时刻在耳畔回荡,他无处可逃。

 第七章

冰帝学园的风暴眼明显转移,前些日子拿着球拍到处把人“破灭”的部长今天悠闲地坐在场边监督部员训练,身后站着忠心耿耿的桦地。轻风吹拂迹部景吾灰紫色的额发,抚过搁在看台座位上细长白皙的手指,仿佛优雅的贵族少年活生生走出油画。

漂亮的嘴角勾着若有若无一丝浅笑,眼下那颗泪痣也意外地带上温柔色彩,从迹部面前经过的穴户亮受不了地撇撇嘴,胳膊肘捅了捅搭档,“长太郎,你觉不觉得迹部的样子很花痴?”

身材高大个性温和的凤长太郎腼腆一笑,赶紧把出言不逊的穴户远远拉走,一边回头观察部长大人有没有暴走迹象。幸好他们的部长大人正魂游天外不亦乐乎,压根儿没留意闲杂人等。

“奇怪,那一对是怎么回事?”穴户指着球场上桃红色头发的小孩,“岳人和日吉搭档?这是在演练新的组合?”

凤长太郎无言地望了望天,觉得自己搭档今天非同一般的八卦,当然这种话就算借给他十个胆子也绝不可能说出口。在更衣室里凤就隐约察觉到岳人与忍足之间诡异的气氛,两人好像刻意保持距离,躲避着对方的视线。

冰帝的天才并不在场内,离开更衣室后就不见了踪影。凤长太郎转向场上新组合的那对拍档,两人之间的配合十分生疏,酒红色的妹妹头常常要转过身确定日吉的位置。

莫名升起了感伤:不管多么亲密无间,到最后都免不了分离吗?凤突然抬起手按住穴户亮的肩膀让他转向自己,帅气的男孩被吓了一跳,心有余悸嚷道:“长太郎,你干吗啊?”

“前辈,我不会和你分开,请你放心。”他向这个比自己大了一岁的少年郑重许诺。

一句话让穴户涨红了脸,嘴里低声嘀咕着“笨蛋,我有什么不放心的”,顺手将反戴的鸭舌帽摘下扣在了搭档脑袋上,三步并作两步从看台处逃入场内。

凤慌了手脚,直觉自己惹穴户学长生气了。等他摘下帽子反应过来穴户亮脸上的红晕还有一种解释名为害羞,兴奋的乖宝宝激动不已喊着“前辈,等等我”拔腿追了上去。

冰帝学园的另一处天空云层散开,露出一线阳光。

忍足侑士慢慢走出球员通道,场上耀眼的桃红色让他微微眯起了眼,天才的出场并不如想象中那般低调,至少令向日岳人错过了一个必接之球。

岳人落地的时候崴到了脚,一个没站稳往后即倒。不似预想中倒在硬邦邦的场地上,身后的日吉若将他接在怀中,就像——过去训练时忍足侑士经常做的那样。

以“下克上”为奋斗目标的日吉同学抱着身材娇小的学长,异样的感觉流过心房。没想到向日学长的身体这么柔软,手感舒服得让人不想放开。

岳人挣扎着推开了日吉,“对不起,我先休息一下。”酒红色的头发垂落遮住他的双眼,日吉记起他有一双琥珀般澄澈的眼眸。

风吹起墨蓝色的发丝,斯文俊秀的少年安静地看完这一幕,迈开步子走上看台,绕过沉默的大黑柱桦地崇泓走到迹部身旁站立。

空间被强势入侵,迹部景吾抬起狭长美丽的凤眼扫了扫忍足侑士,用轻蔑的口吻说道:“本大爷看你活像是被人抛弃了,这个样子难看得要死。”能将抬头仰望这个动作做出颐指气使充满不屑的效果,也就只有这位不可一世的迹部大爷。

忍足对迹部的挑衅置之不理,架起双手玩世不恭笑了笑。“你搞错了一件事,景吾,能抛弃我忍足侑士的人还没出生呢。”

“那就解释一下本大爷刚才看到的是怎么回事,嗯?”冰帝天才的伪装欺骗得了别人,瞒不过洞察力一流的迹部景吾。桃红色妹妹头从校门口遇到就开始不正常了,午饭时间甚至一反常态留在了自个儿教室。若说和关西狼无关,迹部大爷绝对会鄙视自己的智商。

“是我先放弃了和岳人搭档的资格。”他向他弯腰倾身,在外人眼中这一姿势暧昧到令人浮想联翩,不过当事人绝没有风花雪月的念头就是了。

一声轻笑从迹部漂亮的薄唇间逸出,他挑起眉眼神锐利,“忍足侑士,本大爷就做件好事替你创造机会,嗯?”

傲慢的口吻使得冰帝天才手臂上汗毛倒竖,有不祥的预感浮现脑海。镇定心神不疾不徐嘲讽:“难道说部长大人终于搞定了青学冰山,不用再把我当作替身了?”性感声线带着不动声色的挑逗,但忍足面对的人可是在声音表现力方面也毫不逊色的冰帝部长,旗鼓相当势均力敌。

放下架起的长腿,迹部景吾不置可否地起身。“忍足侑士,问问你自己最想要什么,嗯?”转身,留给墨蓝头发男人一个华丽的背影,迹部对桦地指示道:“我们走,Kabaji.”

“Usu.”克尽职守的大个子如常应声。

我最想要的?冰帝天才望着球场一隅飘扬的桃红色,镜片后的眼神危险而迷人。

刚走到球场边,迹部景吾随身携带的五部手机中有一部响起了悦耳的铃声——瓦格纳《漂泊的荷兰人》歌剧选段。并非他期待中来自德国的那个电话,华丽的冰帝部长眼眸中难掩失望之色。

接过桦地递上的手机按下通话键,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对面已连珠炮似的一迭声说开了:“迹部少爷,你的Case实在太恐怖了。天哪,现在的国中生怎么一个个都像恐怖分子?最可怕的是那个眼镜男的蔬菜汁,简直是生化武器啊……”聒噪的声音让迹部不得不将手机远离耳朵三公分以上,不太华丽地提高音量压制对方的噪声:“给本大爷说重点。”

这个喋喋不休的男人名叫江口胜平,三年前替他找回小狗的私家侦探。昨晚和手冢通话结束后迹部打电话给江口,委托他暗中拍摄青学的训练。他答应手冢会关照青学,便真的当做了自己的责任,为了能毫无愧疚迎接回归的手冢国光。不过以迹部大少爷的心气,上一次青学之游受到的不愉快对待还记忆犹新,他也不方便在部活时间扔下冰帝跑去青学视察,所以不得不委托私家侦探帮忙。

江口胜平喘着气将遭遇说了个大概,可怜他自以为高明的躲避之处被某个观察敏锐的青学队员发现,接着每个人都用匪夷所思的办法把球往他脑袋上招呼,等他高举双手走出来投降招供后,又被迫喝下一大杯颜色诡异的液体,持续昏迷到刚刚苏醒。

“迹部少爷,这个Case我不接了,拜托您另请高明。”江口发誓今后再也不想和网球沾上边。

有这样的部员,怪不得国光只能板着脸扮严肃。久而久之,连微笑都忘了是怎么回事。迹部大少爷愤愤不平地想着,忽然发现场上的部员停下了训练,不约而同转头望向另一边。

迹部景吾侧转过身,俊脸上现出了玩味的神情。出现在冰帝网球场的不速之客身穿青学蓝白色的队服,栗色的头发,一张微笑如花的脸。

青学的天才——不二周助!

留在看台上的忍足侑士一向协助迹部处理与外校的联系事宜,他不记得有邀请青学的不二周助参观冰帝,联想到这个少年不轻易显露的犀利锋芒,冰帝天才心中敲响了警钟。他迎上前,客套地寒暄,顺便询问对方有何贵干。

青学天才笑语晏晏,回答简洁:“回访。”

“哦,冰帝和青学什么时候建立起了友好往来的外交关系?”忍足调侃,推了推眼镜。迹部景吾喜欢手冢国光是他的私人兴趣,冰帝与青学始终是竞争对手。

“也许是我们都不知道的部长级友好关系,忍足君。”不二依然笑着,令人捉摸不透。

“本大爷和手冢的私交不需要向你不二周助报备吧?”华丽到让人心颤的声线,嚣张的口吻,傲慢的冰帝部长出现在青学天才面前。“还是说,你认为自己有资格干涉,嗯?”他抬起下巴,笑容艳丽,那颗泪痣咄咄逼人。

不二周助张开眼睛,温润如玉的脸庞抹去了笑痕。迹部的眼睛是深邃的海蓝,而他则是带着凌厉的冰蓝,很冷、很纯粹,洞悉一切。

“那个菜鸟侦探在为你收集青学的情报。”他淡然开口。

江口胜平这个笨蛋!迹部大爷私下里也怀疑就他这水准,当年怎么找到自己那条纯种京叭犬?即便是自己的人在案发现场被当场活捉,迹部景吾依旧不改挑衅语气:“那又怎样?”

“不管你想为冰帝做什么,我绝对不允许你利用手冢国光。”青学天才罕见的严厉,那是在对待自己相当重视的人时才会出现的认真。这种神情让迹部景吾不悦,微笑的少年走在手冢国光身侧的画面再一次浮现眼前,和谐的让他想毁灭。

“不二周助,你是在向本大爷宣战,嗯?”他挑起眉,同时挑高尾音。忍足看了他们一眼,微微笑着转身走开。

长长的睫毛垂下,少年脸上重现温柔和善的笑容:“我是出于礼貌代表青学回访冰帝,很抱歉对你没有兴趣。”

迹部景吾凝望不二周助离去的身影,勾起别有深意的笑。国光你放心,本大爷会替你把身边所有不怀好意的人统统扫除干净。

遥远慕尼黑正在做物理治疗的青学帝王突然耳朵发痒,他抬起右手摸摸火烫的耳垂,想起小学时班里女生说过这代表有人在思念自己。

是那个华丽的家伙吧?俊美少年面无表情地想,一丝笑意从镜片后清冷眼眸中一闪而过。

希望能快一点治好肩膀,回到——有他在的球场上。

迹部景吾人生中头一次耐心等待一个电话,除了青学帝王,还没有人能让迹部大爷做等待这么不华丽的事。他的冰山恋人在昨晚告别时说:“明天等我的电话,不准你先打过来。”手冢国光是个讲求公平的男人,即便交往对象是富可敌国的迹部财团大少爷,他仍然坚持Go Dutch原则,就连打电话这种小事都毫不放松。

偏偏喜欢上这个与自己个性南辕北辙的家伙,喜欢得很彻底,没有退路。

铃声响起之时,就守在书桌旁的景吾少爷飞快拿起手机,魅惑的声线华丽刺激着对面那人的耳膜:“呐国光,有没有想念本大爷,嗯?”

尴尬地轻轻一咳,青学部长可能永远都学不会像他这样直白。“你怎么确定是我?”他不会对每个人都来上这么一句“想念”吧?

轻轻一笑,“这是本大爷为你留着的专线,国光。”他靠着椅背,淡淡的温柔掠过面庞。心高气傲的少年熟练地玩弄游戏规则,一些不得不敷衍应酬的名门千金按照等级分别给与不同的电话号码,否则没事带着五部手机当好玩啊?

张开嘴想批评他的夸张,估计也就迹部景吾做得出这样的事。话到嘴边自动变成了沉默,那张表情生动的脸在眼前浮动。手冢国光看得见迹部的用心,却说不出他想听的甜言蜜语。

“感动得说不出话了,嗯?”自信到极点的男人代替青学部长开了口,狭长凤眼扫了扫古董钟,“你的电话时间到了,等本大爷打过来。”

这样一来,自己坚持的Go Dutch不就成了多此一举吗?青学帝王不悦地皱眉:“你违反规则了。”

 硬生生收回“本大爷就是规则”这句跩得让人吐血的话,迹部景吾换上哀怨的口吻,“国光,我想和你多聊几句。”

“我在听。”

“不想浪费你的电话费。”

“那么,再见。”

“手冢国光,你想气死本大爷,嗯?好,你等着,我们慢慢讨论你的青学。”真是好心没好报。变通一下又不会死!固执、不解风情的大冰块!华丽的迹部大爷腹诽着冰山的顽固,一手端起桌上的水晶杯做好长期对抗的准备。

喜欢一个人是不是这种心情?想看他着急,想知道在他心里自己究竟有多重要,想把每一段回忆都变成独一无二。手冢国光抬起手,修长的手指在明净玻璃上缓慢移动,写下他的名字——Atobe Keigo——刻入灵魂最中心的位置。

传说灵魂不灭,就算肉体消亡,灵魂依然存在。十五岁少年初尝爱情的滋味,他悄悄做了决定:永远记得迹部景吾!

即使到最后分别,即使身边已没有华丽耀眼的那个人,手冢国光从来不曾后悔自己的决定。

不管过去多少年,他清晰记得慕尼黑雨后的阳光穿过玻璃在指尖跳跃,发光的手指一遍遍写下那个闪亮的名字,伴着耳旁磁性诱人的声音。

第八章

青春学园一路高歌猛进挺进了关东大赛决赛,对手是立海大附中。在青学为了备战决赛合宿的时候,冰帝网球部的正选们也去了自家部长位于轻井泽的别墅进行合宿训练。

对于三年级的正选而言,属于他们的赛季已然结束,根本没有合宿的必要。但令人意外的是,居然没人提出异议。

除了忠心耿耿担当护卫的桦地和睡觉最大的慈郎,似乎每个人都心事重重,若有所思来到迹部家那个有六块网球场的别墅。

身着高级西服彬彬有礼的管家站在楼梯口,手中拿着一叠房卡,依次分发给景吾少爷的部员。

“夸张。”穴户亮不屑地撇撇嘴,哪有人会把自己家弄得像酒店一样?等他发现自己和凤长太郎住同一间客房立刻收声,提着行李飞快往楼上跑。

向日岳人从管家手中接过房卡,一声不吭紧随穴户上楼来到自己房间。他没有勇气打听谁与自己同房,脑袋里乱糟糟的,说不清楚究竟在期望什么。

岳人打开窗,轻薄的白色窗纱随风扬起,敏锐的耳朵捕捉到房门被房卡插入开锁的“咔嗒”声。他回过头,情绪愈发紧张。

墨蓝头发的少年站在那里,凝望着他。

作为搭档,向日岳人沮丧地承认自己很失败,他从来没有设想过忍足侑士会喜欢自己。他是男生,不会像女生那样撒娇,抱起来估计也不会很舒服,哪里能引得冰帝天才另眼相看?唯一的优点恐怕就是冰帝没有女生能比自己跳得更高了,但忍足平时对跳高又没有兴趣。越想越觉得挫败,岳人说服自己那天晚上忍足侑士一定是撞到头胡言乱语。

可是那一吻,向日岳人没办法自圆其说,索性不去多想。连着好几天他处处回避忍足,眼下却无处藏身。

“迹部搞什么鬼,这么大的地方不会连一间空房都没有吧?”红发男孩嘟哝着,满脸不爽。穴户亮说得不错,这个部长做什么事都离不开夸张二字,谁有事没事把家里的客房弄得跟酒店似的,还摆两张单人床!

忍足侑士玩味地瞧着岳人故作忙碌来躲避自己的视线,他轻轻咳嗽,低沉的声音缓慢说道:“岳人,我果然被你讨厌了。喜欢男人,很恶心是不是?”

他怔愣,一动不动背对忍足站立。恶心吗?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整个脑袋被“侑士真的喜欢我?”塞得严丝合缝,容不下其他。现在才考虑到现实:喜欢男人,不就是同性恋的意思?

轻轻的叹息滑过耳廓,忍足的气息侵袭着少年的感官。在岳人兀自沉思的间隙,斯文儒雅的男人不动声色靠近,镜片后的眼神隐隐带着强势的侵略心。

“即使被岳人讨厌,我还是不能停止喜欢你。”抬手掠过红色的发丝,细长手指灵巧一卷,一缕柔软的红发缠绕上白皙的指头。“我曾经想过只要守着你就好,但是不行。看到你对别人笑,想到你有一天会属于另一个人,我就妒忌得发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