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的,他能不能不要用性感撩人的声音说这种煽情的话?单纯的少年面对刻意挑逗手足无措,一言不发。唯有沉重如同经历抢七局的呼吸声泄露隐秘,让危险的男人勾起不怀好意的笑容。

上前半步,俯首耳语:“岳人,你好像逃不掉了,怎么办?”

他仍然拒绝看他,固执地低着头。冰帝天才伸手捏住少年纤巧的下颌,抬起他的脸面对自己。微红的双眼,细小洁白的牙齿死命咬住红润的嘴唇,倔强的模样令忍足升起了占有之心。这个可爱的孩子,他自私的不想放手了。

“你,在诱惑我。”低哑的,带有调情色彩的声音折磨着向日岳人纤细的神经,红发少年终于忍无可忍,张开嘴就是一串指责。

“忍足侑士,你这个大色狼!我是男人,听清楚我是男人!你再敢说什么诱惑不诱惑的话,就等着被我压吧!”

愉悦笑容在少年俊秀的脸庞绽放,他挑起眉戏谑:“我不说这些,岳人就同意被我压喽?”

他好像给自己挖了个大陷阱!向日岳人懊恼张口想反驳,顷刻间唇舌已沦陷。

很多日子以后,已成为心脏外科专家的忍足侑士于某个午后站在医院办公室的窗前,他的生活充斥着死亡与生存的竞争,无法喘息。五月微热的风吹拂着白衣,墨蓝头发的男子想起多年以前亲吻红发少年的感觉——生命的活力,以及不可抑止的热情。

那些,已从他的世界退场的所有。

迹部景吾犹豫了很久,直到青学打入决赛才下定决心让冰帝陪青学去打练习赛。再怎么说冰帝网球部都是名门,没理由做这种“陪太子读书”的事,尤其是向监督提出要求的还是他这个骄傲自负的部长本人。

榊看了他一眼,淡淡问道:“你清楚自己在做什么,迹部?”

毫不犹豫,冰帝部长点头回答:“是的,监督。”

“那么,去吧。” 榊抬手示意他可以离去。转身之前看到监督若有所思的眼神,他勾起华丽的微笑,补充了一句:“放心吧监督,赔本生意不是迹部家族的风格。”

出生于利益至上的家族,他天生是个利己主义者,迹部景吾一向这么认为。可是手冢国光打碎了包裹住少年内心的坚硬外壳,从那场对决之后他逐渐改变,恍然明白原来自己也有爱与被爱的权利。

也许应该说,是手冢国光让迹部景吾变成了更真实的人。以往的他完美无缺、光彩照人、风光无限,他愿意展现给世人的仅限于此。旁人没必要了解迹部景吾的内心世界,那个空间只有他独享,宛如一个人跳着绚丽至极的圆舞曲。

高傲是拒绝的另一种姿态,迹部只向手冢打开那道紧闭的门。与张扬的表象截然不同,他喜欢静静地阅读以及享受独自垂钓的宁谧。青学部长在得知迹部的兴趣后,并未表现出讶异。

手冢国光清冷的声音穿越了时空送入迹部景吾耳中:“眼睛看到的不一定真实。从一开始我就相信你并不是这么简单的人。”

这个,可算变相的甜言蜜语。灰紫色头发的美少年微笑着,眼波温柔,开心地邀请:“国光,等你回来一起去钓鱼。”

“你这么肯定我会钓鱼?”听到这自信满满的声音,就忍不住想挫挫他的锐气。青学帝王寻思自己在德国的日子果然太松懈了,居然有了此等变态嗜好。

那一边立刻换上得意嚣张的口吻:“因为你和本大爷很像。”

迹部景吾与手冢国光,就像镜子的正反面,照出彼此灵魂中任性的一面,却也为此承担起不属于自己的负重。但因为是这个人,甘之如饴。此后漫漫长路,认定了要一同走下去。

青学想战胜王者立海大附中,必须要挖掘更大的潜力。身为部长的迹部景吾清楚这一点,更明了远在德国的手冢对青学支柱的执著之心。眼下手冢国光对指导部员提高这事有心无力鞭长莫及的局面与他脱不了干系,毕竟是自己把青学部长送去了慕尼黑。

手指从黑白琴键上跳跃而过,迹部景吾顽强对抗高傲的自尊心。冰帝正选全员到齐,在等他这个部长安排特训内容,他却在此时莫名心情烦躁。谁会心甘情愿为他人做嫁衣?何况他是心高气傲的迹部景吾!

很不华丽地弹错了音,门德尔松的幻想曲嘎然而止。少年的手离开钢琴,狭长凤眼转而望向花园内娇艳盛开的玫瑰,漂亮薄唇弯起迷人的弧度。

青学、越前龙马,等着本大爷好好调教你们!

终究,站在冰帝网球部两百人顶点的男人绝非泛泛之辈,想要战胜由他统帅的网球部,并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同一时间楼上某间布置华丽的客房内,有着耀眼银发的高大少年疑惑地轻“咦”出声,仰躺在单人床上的穴户亮踹了坐于床沿的凤一脚,口气不善问他干嘛。

“迹部前辈的演奏今天很失水准。”凤长太郎为穴户解释,“似乎心情郁闷。”

“切。哪天要是没人理睬他了,那个家伙才可能会郁闷。”穴户亮不屑哼道,看着搭档的目光不自觉变得柔和,“长太郎,你的音乐天赋浪费的话就太可惜了。我听到新闻说维也纳音乐学院会在日本招生,你……”

“前辈,我不会去。”一向乖巧的大男孩不礼貌地打断了穴户,清澈眼睛凝视着面前俊朗的容颜,笑容温暖。“因为,我想和亮在一起。”

穴户亮翻了个白眼,坐起身拍拍凤长太郎的脑袋喟然叹息:“长太郎,你果然很笨!”

他不好意思地抓抓头发,小心翼翼问:“亮,你不会嫌弃我笨吧?”

真是个笨蛋!桀骜少年的脸上浮起红晕,别扭地转开视线,小声回答:“你再笨下去,我就要退货。”

凤腼腆笑着把心爱的人拥入怀抱,温柔的亲吻在记忆中刻下了缠绵一笔,永生难忘。

这是最好的时光,在无拘无束的岁月遇到最爱的人。属于恋爱的季节里,曾与那个人携手相伴。

那时候,都相信过“永恒”这个词。

青学与冰帝的练习赛之后,龙崎教练向对比赛疑惑不解的部员揭开谜底:这场比赛是手冢国光特意拜托迹部景吾的结果。

得知真相的少年们议论纷纷,暂任部长之职的大石秀一郎分外激动:手冢将青学看得比什么都重要,一定要赢下冠军献给他!

始终微笑的少年张开眼睛,冰蓝瞳仁掠过若有所思的神色,带有几分凌厉。酒红头发的活泼少年扑过来勾住他的肩膀,一边把寿司放进嘴里一边用欢快可爱的声音说:“Nia,不二,手冢一直都在关心我们哦。”

垂落眼睫,敛去那一抹犀利的蓝,如花的笑容依旧和煦。“是啊,所以我们不能输给立海大。”

连向来对胜负没有强烈执着心的不二周助都燃起了斗志,青学全员更加斗志高昂。唯独今天被冰帝部长用“破灭的轮舞曲”狠狠调教了的一年级生冷冷一哼,猫一样的大眼睛闪着不驯的光芒。

山间的夜晚与白天相比显得冷冽,薄雾如纱般飘缈,呼吸进肺叶的空气清冷中带有路边花草微微的香气,不二周助作了一个深呼吸。

轻轻一笑,看着刚离开网球场的孩子,墨绿色的发丝被汗水沾湿,有几缕紧贴着稚嫩的脸庞。瞧见他,跩跩的一年级生将球拍扛上肩膀,手插着裤袋站定。

“不二前辈,你也睡不着吗?”越前龙马酷酷地开口,青学天才笑容更温和了。这个孩子,似乎对白天的比赛结果耿耿于怀,有一种迫不急待想拉近差距的急切。

他和自己一样,清楚迹部景吾对于手冢国光的意义吧?

“越前,如果眼里只有前方的目标,慢慢就会忽略身边的人,还有很多有趣的事。”天才淡淡笑着,穿过缭绕薄雾的月光洒落他细致秀气的容颜,越前龙马转开了视线,这样的不二周助,让人感觉不到真实。

“前辈眼里的目标和我的难道不是同一个?”挑衅语气并未惹青学天才不悦,反而笑得愈发愉快。

他伸手拍拍龙马的肩膀,这个矮小的孩子被寄予了厚望——青学未来的支柱,一如当年稚气未脱的手冢国光。他记得从那之后,少年的表情日渐严肃,慢慢的连笑容都看不见了。

手冢的目标是成为青学支柱,将青学带上全国大赛的舞台。镜片后那双美丽淡漠的眼睛里,再没有其他存在。不二周助一直看着手冢国光,看了很久很久。

“我已经转身了。”云淡风轻的背后,也曾犹豫过是否就此放手。最终,他承认自己对手冢不够执着。

喜欢,但是还来不及变成爱。他任由时光悄然逝去,然后看着迹部景吾出现在手冢国光生命里。

墨绿头发的孩子仰望头顶的北斗七星,闷声闷气问道:“部长的目标是不是猴山大王?”不甘心,让招摇自恋的迹部抢先战胜了这个自己在意的人。回想起白天对决时冰帝部长嚣张的宣言:“你能不能继承手冢的意志,就由本大爷来确认”,越前龙马异常不爽,听那口气就好像部长已经是他的人了。

青学天才笑出了声,眉眼弯弯。“手冢国光的目标,眼下是关东大赛,以后是全国大赛,再以后会不会是世界网坛就不好说了。”不二周助顿了顿,笑容稍敛,“总觉得他就是那种为了网球而出生的人。”

“不二前辈的意思,就是猴山大王还まだまだだね?”小男生的心情明显好转,光是想象迹部景吾纠缠手冢被罚跑圈的情形,郁闷一扫而空。

眯着眼,栗色头发的美少年亲切的笑容很动人:“那样,不是很有趣吗?”

第九章

暑假前的最后一天,离开冰帝学园的迹部景吾坐上劳斯莱斯座驾,吩咐司机立刻驶到私人机场。

一板一眼正在交往中的恋人手冢国光态度强硬不许迹部随意请假,即便他用“怕你寂寞”、“本大爷来督促你做复健”、“我会带日本料理过来哦”各种借口试图空降慕尼黑,得到的答复一律是冷淡的谢绝。

“学习不要大意了。”有魄力奉劝冰帝学园全优生迹部景吾好好学习的人,数来数去也就这位手冢国光。

“呐国光,你在藐视本大爷的智商。”冰帝部长态度傲慢,语气稍显不悦,仿佛被手冢国光贬低看轻了自己。

“迹部,”那一边的口吻依旧严肃,以青学部长的个性自然无法容忍不负责任的事情发生,不管是对自己抑或他人。“我们是学生,认真学习是对知识和老师的尊重。”

迹部景吾禁不住弯起嘴角,纤长手指撑着精致的下巴,想象着青学部长一本正经的脸。他的国光,真是个老实可爱的孩子。这年头如他这般尊师重教的学生屈指可数,可据说上课会不留情面指出老师错误的正是这位青学部长大人。轻声笑,笑声慵懒中透着一点性感,骚扰电话线另一头那个人的耳朵。“吾爱吾师,吾更爱真理,嗯?”他用亚里士多德的名言回敬,聪明若手冢岂会听不出这个狂妄的家伙在借机嘲讽自己,俊挺的眉毛不动声色微微挑起。

“迹部景吾,暑假之前看到你在慕尼黑出现,我们就绝交。”帝王这个称号可不是白叫的,说一不二也是手冢国光的风格。

少年华丽丽展开魅惑人的笑容,眸光中闪过一抹狡黠:“国光,我想你了。”

远隔重洋的那一边猛然噤声,无论他说几次,清冷少年依然不习惯直白的表达,第一反应永远是沉默。迹部景吾心底有些微失落,要过多久你才能对我说“喜欢”这个词?

他在那么远的地方,触不到摸不着,只靠电话和邮件联系彼此。趾高气扬的少年无端心慌意乱,怕自己一辈子都等不来手冢国光。在学校里迹部每天受着冰帝天才和红发小鬼卿卿我我的刺激,转头所见是凤寸步不离穴户那小子。这两对定时定点四处招摇,彻底漠视有如此突飞猛进的发展完全归功于他这个部长苦心安排,真是难得做一次好人愣是没半点好处,郁闷到内伤。

两个人,两种心思,隔着千山万水兀自苦恼。一个是不善于表达感情,另一个却已把自尊放到了最低,再无退路。最终仍是迹部妥协,骄傲的底线又一次下降,他舍不得让恋人为难。

“算了,本大爷就听你这一次,暑假过来看你。”迹部景吾听到电话里传来松了口气的轻叹。无趣的家伙,有必要做得这么明显吗?华丽的迹部大爷皱起漂亮眉毛,眼神阴郁。

“嗯。”手冢国光应声,手指痉挛般紧扣着电话线。有一句话在他心里徘徊,却始终说不出口。喜欢你,我很喜欢你。

“明天有考试,我要睡了。”此刻,日本时间是晚上十点。微微一顿,想起青学与立海大那场完成逆转的比赛,没有迹部景吾和手冢国光的赛场,真的让人很不爽。“快点治好你那不中用的肩膀,回来让本大爷彻底击败你。

迹部的寂寞手冢国光再清楚不过,在暂时离别网球的日子里,他每天都承受着煎熬。短暂的告别让手冢看清了自己对网球的热爱,这是他不能放弃的东西。

“谢谢你。”他突然开口道谢。

嘴角弧度显出一丝讥诮,“呐国光,本大爷可不会白白为青学打工,嗯?”邪邪挑高尾音。

他要感谢迹部景吾的理由有太多,谢谢他帮助青学挖掘潜力;谢谢他让自己明白真正执著的是网球;谢谢他在茫茫人海中喜欢上手冢国光。

奈何千言万语到他嘴边,只剩下“谢谢”这么简单。

迹部挂了电话,从真皮座椅中起身。阴郁的眼神未变,甚至有风暴堆积趋势。他不知道身后还有多大的空间允许自己让步,到退无可退的那一天,他们该怎么办?

与慕尼黑的空间距离逐渐缩短,冰帝部长在做概率题。

忍足侑士178公分,向日岳人158公分,所以忍足是攻;

凤长太郎185公分,穴户亮172公分,所以凤是攻;

迹部景吾175公分,手冢国光179公分,攻受未定!

上一次半途而废,以迹部大爷的个性绝对不会容忍第二次暂停,势必要对青学帝王取得压倒性胜利。但是问题来了,手冢国光岂会是甘愿做“受”的那一个?何况参照前两个例子,自己的身高毫无优势可言。

犹如困扰哈姆雷特的“To be or not to be”,做攻还是做受同样是一个让人苦恼的选择。

坦率的说,高傲自负的迹部景吾其实并不介意在床上的攻受关系,而且他也不认为堂堂青学帝王就是天然小“受”命。只是一想到手冢那张禁欲感十足的脸染上情欲色彩,迹部大爷就克制不住心潮澎湃,很想身体力行把浮想联翩变成为活生生的现实。但要等那冷淡兼EQ不怎么样的恋人主动把自己压倒,此事发生几率等同于太阳和地球突然“亲吻”。

怕自己熬不到那一天,所以华丽的迹部同学决心排除万难不惜一切代价压倒冰山。

刚起床的手冢国光在浴室里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牙刷一不小心掉入水槽中。他面无表情把头探出去看了看墙上挂着的日历:东京的学校今天开始放暑假。

心脏猛然狂跳,迹部景吾,他要来了!

记忆回到上一个慕尼黑凌晨,那场中断的旖旎风暴。青学帝王注视镜子里头发凌乱的少年,无动于衷的漠然下隐藏着忐忑不安。

这一次,恐怕是货真价实的阵地战了。

非常坦率的说,严谨认真的手冢国光生平第一个喜欢对象绝对跌破所有人的眼镜,包括他自己的。估计没人会相信他和冰帝那只爱现的孔雀正在交往中,旁人眼里他们的差距好比银河系到河外星系,天知道隔着几亿光年。偏偏就喜欢了,顾不得别人,顾不上未来,只看到了他。

他喜欢迹部景吾的吻,时而狂野像是掠夺,时而温柔缱绻好像抚慰。手冢国光对迹部过去的私生活不甚了了,以前也没兴趣知晓,但同自己的生涩相比较,华丽少年显然经验丰富。想到此,青学帝王每每总有一丝不甘心,球场上他俩是旗鼓相当的对手,奈何这件事完全落了下风。

从对决那天起,主动权已不在自己手中。镜子里的少年白皙脸庞波澜不兴,有一丝绯红悄悄爬了上来。

既然如此,主动还是交给他吧。青学帝王颇为气馁地在心底附注:即使再过一百年,我的脸皮也没他这么厚。

后来的事实证明手冢国光以前果然是一个思想纯洁私生活无瑕的好少年,他根本未曾料到原来不管做攻还是做受,都需要超级无敌的厚脸皮。

此后每每在发出令自己都汗颜不已的呻吟声时,青学帝王恍惚中会想起轻易交出的主导权,悔不当初。由此可见,普及性知识的确很重要。

可惜十五岁那一年第一次亲密接触之后,他们的关系就此确定,而且再未交换“场地”。

第十章

米兰?昆德拉说:“只能发生一次的事情,最好就不要让它发生。”成年后的迹部景吾常常想起十五岁夏天的布拉格:美丽的伏尔塔瓦河静静流淌,华丽庄严的城堡群沐浴着夕阳晚照,波西米亚风情的音乐在晚风中久久飘荡,来自东方的少年手牵手一同经过。

他说这是第一站,本大爷和你从布拉格开始漫游全欧洲,以后我们要走遍世界。张扬的泪痣伴着魄力十足的笑,不容许手冢国光拒绝。

他面无表情望着圣维塔大教堂哥特式的尖顶默默出神好一会儿,然后坚定的目光转向面前笑容艳丽却嚣张得让人想扁的脸,他说我们仍旧AA制,所以麻烦你等我赚够了钱。

于是他停下脚步,伸手拖住比自己高了四公分的冰山美少年揽进怀中,强行吻住他爱唱反调的嘴唇,全然不顾身边人来人往。

于是他一动不动,等待目中无人的华丽少年将两人肺部的氧气掏空而不得不放手呼吸,淡淡说一句:“下次别抱这么紧,太热。”

迹部景吾和手冢国光的十五岁,不会再回来。就像他们的欧洲,布拉格既是起点亦是终点。

这一年夏天他们在布拉格吵架,负气各奔西东,欧洲游就此搁浅。

多年以后,迹部景吾来往于东京、法兰克福、伦敦、巴黎、纽约……为了生意一刻不得闲。

多年以后,手冢国光征战于巴黎、伦敦、汉堡、悉尼、纽约……为了积分赶赴下一个战场。

在起飞、降落的一刻,回想十五岁许下的周游世界的承诺,恍如隔世。

他赚够了走遍全世界的钱,但身边已经没有他。

他一生挚爱一人,在十五岁华丽地拉开帷幕。

争执的导火索是为了青学正选要来德国探望手冢国光。来就来吧,大不了迹部大爷的飞机再把手冢送回慕尼黑就是了,他又不是舍不得花这笔燃料费。偏偏手冢国光不希望他露面,坚持要冰帝部长在布拉格等自己。

迹部景吾活了十五年,尽管背地里指责声不小,但从没被人当面嫌弃过。他手冢国光倒好,只不过接了一个国际长途,立刻就舍弃他投奔青学大家庭不说,居然还拒绝他在青学部员面前出现,更过分的是冰山少年面无表情用作说明的理由——身份尴尬。

迹部的自尊心被严重挫伤,飞机上梦幻般的做爱,布拉格斜阳下的缱绻,在这句“身份尴尬”面前看起来简直就像是一出荒诞剧。手指点上眉心,深蓝色的瞳仁闪现冷冽的光芒,嘴角勾起令人心寒的微笑。并不是手冢国光才会让人感觉冰冷,迹部景吾所受的教育本就是教人变得冷酷的。

“手冢国光,你把本大爷当成什么人了,嗯?”他傲慢地开口。终于退到了底线,手冢国光不愿在青学众人面前承认自己存在的认知使迹部景吾愤怒。声调陡然低沉,隐隐有阴狠的味道:“和我在一起,你觉得很丢脸,是不是?”他是天之骄子,多少名门淑女趋之若鹜竞相讨好,他从来都是一笑而过,唯独面对手冢一再容让。不能再妥协了,他要重新做回骄傲的迹部景吾,那个不会把任何人看得比自己更重要的少年。

如果爱人必须放弃尊严,那本大爷什么都不要了!近乎绝望地等待手冢国光最后的答复,他的耐性在一点一滴流逝。面瘫男,你就不能有点表情啊?

青学帝王想不通迹部是哪里来得奇怪念头,丢脸?难道还有比身为一个男人,却被另一个男人进入自己更丢脸的事吗?这个自恋狂,大脑回路真的有问题!

手冢不想让迹部露面本意是为他着想,青学的部员对冰帝部长让他旧伤复发至今仍有微词,上次在电话里英二就抱怨若非部长缺席决赛,立海大附中绝不敢这么嚣张,小不点也就不用辛苦了。

再想想乾那恐怖的蔬菜汁,不二笑里藏刀的狡黠,万一自己疏于防范,冰帝部长难保不会遭到暗算。料不到一番好意却引来他莫名其妙的指责,心高气傲不输给迹部的青学部长自然不会像女生那样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表明心迹,不屑辩解用沉默回应。

手冢倨傲的冷淡抹去迹部景吾的耐心,好像有人朝他高贵的脸狠狠扇了一巴掌。他伸出手,捏住手冢国光纤巧的下巴,用力扣紧。“被男人拥抱觉得很恶心,嗯?口是心非,本大爷看你倒是很享受的样子。”他讥笑着在自己身下呻吟过的少年,不出意外让冰山周围的温度再次下降。

“迹部景吾,你只有一次道歉的机会。”手冢国光面无表情从薄唇间吐出冷淡的话语。他肆无忌惮大笑,同时将少年纤细的身子压上墙壁。

“手冢国光,本大爷提醒你一件事,嗯?我已经厌倦道歉了。”邪邪挑起英挺的眉,那颗泪痣在手冢视野内倏然放大,快得不给他时间分辨那闪动着的光芒究竟是不怀好意还是心碎,他夺走了他的嘴唇,也一并夺取思考的能力。

说了不要,就彻底地毁灭。迹部景吾亲手摧毁好不容易搭建起的爱情城堡,耗费了那么多时间和心血,崩塌的速度只需要五分钟。

手冢国光在回慕尼黑的火车上打电话给自己的主治医师玛丽恩,拜托她代替自己去接机。

“那个很漂亮的男孩子呢?”任何人都不可能轻易忘记迹部景吾。听了玛丽恩的问题,手冢的表情冷凝了几分,幸而电话那头的红发美人看不到。

“他回去了。”在做了过分的事情之后,华丽地扬长而去。嚣张可恶的家伙!他稍往后靠坐,牵动了下半身的痛楚。“如果有人问起,请为我找一个忙碌的借口,谢谢。”若火车准点到达慕尼黑车站,他差不多是和青学部员同时抵达那座城市。

玛丽恩迟疑:“这是撒谎。”

“对不起,让你为难了。但是我不希望太多人知道。”

“国光,你觉得和那孩子在一起很丢脸吗?”

丢脸?为什么玛丽恩也这么认为?手冢国光皱着眉思索,耳边回响着玛丽恩的声音:“因为国光看起来十分严肃,不像是那种会离经叛道的人。第一次知道和你交往的是男孩子,我很惊讶。”

那个家伙,他担心的是这个?青学部长后知后觉明白了迹部景吾别扭的真正原因:害怕他后悔。

与世俗背道而驰的感情一旦公开后可以预见压力,狂妄说“要任性一辈子”的少年自然对此不屑一顾,但却恐惧着他会动摇。他,竟然让这个自负的男人不自信到了这般地步!

撕裂般的疼痛感提醒手冢冰帝部长对自己做了多可恶的事,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被强行侵犯的身体深刻记忆屈辱,他的尊严被迹部景吾践踏成了碎片。他怎么能够原谅他?

他面沉如水,静静望着车窗外飞逝的风景。喜欢人竟是如此耗费心神的事,比两个小时的持久战更累,就这样结束吧,不再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