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是觉得他很可怕呢。”同样被称为天才的少年笑得别有深意,“乾对于自己搜集的数据很有信心,这恰恰也是他的弱点。一般人或许会心情慌乱,从而完全被习惯操纵,但忍足侑士是天才。”

这是一场极为艰苦的胜利。忍足不仅是和乾贞治对决,首先要赢自己的习惯,让所有的数据都失去意义。

“又收集到了不错的数据。”握手时,乾的镜片诡异的反光令人心底发毛。

他微微一笑,懒洋洋回敬:“这一次教训还不够吗?”抽回手转身,在应援团排山倒海般的“冰帝必胜”口号中走回己方看台。

“真是不华丽,丢了四分才追回来。”随手扔给忍足一条毛巾,华丽的挑衅也一并丢了过去。冰帝天才擦着湿漉漉的头发苦笑,倒是一向冷口冷面的冰山部长赞许地说了一句:“做得好。”

“呐国光,和不二的比赛,你可别给本大爷丢脸哦。”从忍足的角度看,他觉得那颗泪痣明白无误写着“不怀好意”,马上推断出迹部景吾是借讽刺自己的机会要手冢国光不必对昔日队友手下留情。

看来全国大赛期间关于手冢和不二的传言,让心高气傲的迹部大爷相当不满。他记得很久以前迹部对自己说过:“最在乎的人,才能带来最大的伤害。”

单纯的手冢国光,单纯地点了点头,单纯地说道:“我会全力以赴。”

他们看着他走上球场,隔着球网与微笑如花的不二周助对视。有一幅画面曾经美好的让迹部景吾想要粉碎——落日余辉,少年比肩而行。

“景吾,你很卑鄙。”墨蓝色的头发被汗水濡湿得丝丝分明,性感撩人。

艳丽笑容有隐隐的冷酷,海蓝色的眼睛望着场上修长纤瘦的身影。“对于本大爷,卑鄙是褒义词。”

风起,云涌,秀丽容颜微笑依旧。

手冢国光站在底线,望着对角线那边的不二周助。黄绿色的小球被高高抛起,冰蓝色的眼眸闪过犀利光芒。

ACE球,时速高达200公里。

“看起来,不二周助认真了。”冰帝的天才在离场寻找自家恋人之前留下这句话,一针见血。

“手冢,我不会让你过去。”笑语晏晏,眉眼弯成亲切的弧度。如雾里看花,他看不透天才的心思。他曾经对他说:“我没有办法对胜负认真。逼出对手的极限,享受惊险的刺激,这就是网球给我的乐趣。”

手冢国光,似乎是不二周助的例外。

他从容不迫,平静无波的视线投注于那颗小小的黄绿色的球体,仿佛全世界只剩下这一个存在。

他轻轻一笑,手中的球高速旋转着落下,然后用削拍发球。情形似曾相识,冰帝与青学在关东大赛第一轮的交手,不二周助对芥川慈郎。

旁观者中当时在场的人都记得那一幕:球落地瞬间便以无规则方向高速飞出场外,就像突然消失了一样。

“是消失的……”英二的后半句自动消音,不敢置信地看着手冢忽然出现在右边端线处,挥拍抽击。

“手冢,他怎么会在那里?”身旁的大石也是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

看着对面清冷的少年,不二并未因绝招被破而慌乱,笑眯眯说道:“呐手冢,反应速度比过去更快了。”

看台一侧,冰帝的副部长牵起得意的微笑,热切眼神凝望场上恋人。旁人的惊疑、赞叹,全都撼动不了他的情绪。球场上的手冢国光犹如希腊神话中的阿瑞斯,他的意志力令人敬畏,也令人想征服。

针对不二周助的绝招,手冢比赛前进行了艰苦的特训,他平平淡淡地陈述:“重视每一个对手,才可能会赢。”那一刻,华丽的他用力捏住网球,心有不甘。

他和他,恐怕很难再有像上一次那样非赢不可没有退路的对决了,除非他们共同进入职业网坛。

但是,这不可能。迹部景吾的未来,家族长辈已替他决定。

海蓝色的眼睛深不可测,他们要面对的现实问题绝不仅仅是人生的方向。望着一心追求胜利,奋力奔跑希望救回每一球的手冢,他做了决定。

手冢国光,你的世界被网球占据就够了。其他的,本大爷来解决。

 第十七章

都大赛赢了青学之后,冰帝正选还有国中时迹部的一群死党获邀参加轻井泽别墅的庆祝Party。

手冢国光对聚会敬谢不敏,他的性格向来与欢闹喧嚣格格不入。晚宴过后便捧着一杯绿茶一头钻进大得离谱的书房,从书架上抽了一本黑格尔的《历史哲学》阅读。

他看得很专心,以至于连有人走进房间都未察觉到。

“呐国光,你的警觉性这么差,本大爷怎么放心,嗯?”直到戏谑的声音在头顶飘过,他的目光才从书本上移开,看着面前的迹部景吾。

摘下眼镜,揉了揉略微酸胀的眼睛,淡淡问道:“是不是大家准备回去了?”合上书本起身走向书架把书放回原处,“时间不早,我该告辞了。”

“留下来。”迹部走上前,从后面抱住手冢,漂亮的脸埋在他的肩颈处。“我想陪着你。”

“今天很累。”和不二的抢七局消耗了太多体力,连参加这个Party都显得勉强,实在没精力和迹部上床。

“傻瓜。”翻转他的身体将他扣在怀中,少年宠溺的表情,“本大爷什么都不做,只想在你旁边,看着你就好。”

真不知道谁才是傻瓜!这么肉麻的话都说得出口。手冢国光抬手梳理他灰紫色的头发,做了让步。“借口?留下的借口。”

“为关东大赛制定特训计划,理由不错吧。”不假思索张口就是冠冕堂皇,迹部景吾的笑容一世猖狂。

他应该讨厌才对,偏偏很喜欢。

轻轻叹口气,指腹擦过那颗炫目的泪痣,微凉的唇随后碾过。“景吾,对不起。”想起下午他在场外担心的表情,忽然不舍。

“为了什么,嗯?”他收紧双臂,不悦地皱起英挺的眉毛。和一年前一样,他仍然瘦得让他心疼。每次看到这个纤瘦的男人在场上拼命,他睡觉必定会做恶梦。

手冢微仰着头看书房顶上悬挂的吊灯,很难想象喜爱巴洛克奢靡浓艳风格的迹部会将书房布置得如此简洁。心中一动,恍然大悟是为了自己,不打网球的时间他最常做的事情就是看书。“For all,遇到你是件幸福的事。”

他笑了起来,低头靠着他的肩膀笑得毫无形象,一边说道:“拜托,下次对本大爷说甜言蜜语,记得带点笑容。”

这明明是真心话,怎么算甜言蜜语?手冢国光推了推眼镜,颇为纳闷迹部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国光,我们要一直在一起,嗯?”在迹部景吾那张Kingsize的床上,他在昏昏欲睡的他耳畔呢喃。

枕着恋人的胳膊,手冢找到最舒适的姿势,发出含义不明的“嗯。”

细长白皙的手指拨弄着金棕色的发丝,似水柔情。交往过的女生说他是花花公子,看不出半点认真的心。

十六年的人生,只有怀抱里的少年让迹部景吾产生了“守护”这个以前被他斥之为荒谬的念头,同样情形也发生在冰帝天才的身上。

年少时的爱情无所顾忌,会令你奋不顾身,给你抗争的勇气——和家人、和世俗、和命运。

在这一夜,抱着深爱的人同眠,现实的影子被幸福挡住了。

假如时光能够倒流,忍足侑士必定会毫不犹豫舍弃“天才”这一虚名。天赋有时亦是负累,承受的期望值越高,后退的空间便越小。但是相比较之下,他更讨厌批评的声音。如果满足大家的期待就能让人闭嘴,他乐意扮演天才的角色。

他没有想到,岳人会如此在意两人的距离。他头上的光环灼痛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向日岳人的骄傲不允许自己用仰望的姿态看着恋人站在顶端。

爱情像是天平两端的砝码,他不愿意看到失衡倾斜那一刻。墨蓝头发的男子不知不觉中占据了最重要的地位,岳人害怕终有一天平凡的自己会被天才嫌弃。

向日岳人的反常从跷课开始。他们一同离开宿舍,忍足不了解的是进了各自教室后岳人便偷偷离开学校,还拜托同班的穴户亮替自己掩饰。

等到忍足揭穿穴户的谎言并从对方口中得知恋人跷课的真相时,向日岳人已顺利通过Art事务所的试镜,在一部MTV中扮演男主角的朋友之一。

虽然是微不足道的小角色,但岳人十分兴奋,毕竟在过去十六年的生活里从未有过这样的经历。

他兴高采烈回到宿舍,举着装泡芙的袋子问忍足要不要吃,没留意温文尔雅的男人此刻气压偏低。

“岳人,可不可以先说明一下这两天你的行踪?”单手撑住墙,忍足咄咄逼人的气势令岳人下意识闪躲他的目光,下巴被用力扣住,被迫与他直视。

“我不舒服,不想上课。”他心虚狡辩,悄悄抬眼打量忍足侑士,从那张平静无波的俊脸猜不出他究竟知道了多少。

他逼近他,温热的呼吸交融,织就暧昧的网。“不肯说实话吗,岳人?”镜片后的眼神带着几分阴沉,扣着他下巴的手指缓慢滑过他细致光洁的脸颊,这个男人连威胁都做得像是调情。

“说就说,我还怕你不成!哪有你这样对待年长者的人?”拍开他的手,岳人摆出比他大了一个月的人该有的架势,自豪地宣布:“相田先生安排我试镜,我有份出演音乐录影带呢。”刻意忽略那是个小角色的事实,他只想到忍足侑士人生中不曾有过这个。

他一言不发,沉思的样子仿似在思索相田先生是何方神圣。岳人善意提醒他某个夜晚在秋叶原街头两人遇到过的男子。

“相田先生是个大好人呢,一直叮嘱我不要紧张,别在意镜头。”

“就为了这个,你不止跷课还跷掉了部活。”忍足平平淡淡开口,斯文儒雅的脸庞甚至浮现微微的笑容。

红发少年皱眉,撒娇地摇晃着恋人的胳膊说道:“侑士,你快点说恭喜啦。”

“对不起,我不觉得有庆贺的必要。”不留情面泼上一盆冷水,他的冷淡刺伤了向日岳人,他松开拽着他的手。“没有成为正选的挫折你都承受不了,你怎么应付复杂的艺能界?岳人,你不适合这个圈子。”忍足冷酷地下断言。

他卷着装泡芙的纸袋边,酒红色的脑袋越垂越低,声音细小如蚊:“我只会拖累大家拖累你,打网球还有什么意思?”

“谁说你拖累……”

“不要自欺欺人了!”岳人大吼回去,“你和我搭档,我们赢过几次?我还连累日吉输给乾和海堂。我再也不要做别人的负担,特别是你这个天才!”

“你什么意思?”忍足侑士沉下脸,表情严肃。

他咬咬牙,把手里的纸袋恶狠狠扔进他怀里,“字面上的意思。忍足侑士,我不会再打网球了,请你别再管我要做什么。还有,我讨厌你!”话音未落岳人打开门冲了出去,一头撞上路过的手冢国光。

“向日岳人,走路不要像打网球这么夸张,嗯?”冰山部长还没反应,旁边华丽的副部长先发出了抱怨。

他仰起头,瞪圆了眼睛直勾勾盯着迹部。“我要退出网球部。”

迹部景吾转向门内的冰帝天才,手指岳人趾高气扬吩咐忍足快点把自家胡说八道的小孩领回去好好管教。忍足还没来得及开口,岳人已冷笑着反问:“迹部,难道我们能打一辈子的网球?凭什么我就不能选择自己的人生?”

向日岳人并非温顺的小猫,锋利的爪子不止要保护自己,更重要的是捍卫骄傲。忍足说他不适合演艺圈,他会用成功证明给他看。

“随便你,别让我看到你哭着后悔。”撂下狠话,忍足将宿舍房门用力关上。

宽敞的走廊上,沉默寡言的手冢国光目送岳人闪进慈郎的房间,看了看若有所思的迹部。“他说得没错,想要过什么样的人生,决定权在自己。”

他不以为然挑挑眉毛,“国光,你觉得忍足在干涉岳人的自由,啊嗯?你知道他跷了部活去做什么?”

他举步走向自己房间,回头看着站在原地的少年。“能为自己的决定负责,旁人何必插手。”顿了顿,眼中浮现暖意,“不过,你真的很善良。”

忍足侑士和向日岳人的冷战进入僵持阶段,岳人甚至强硬要求舍监同意自己和穴户亮换房,而忍足对此漠然视之。旁观者一头雾水,实在搞不懂前一天还如胶似漆的人怎么能说翻脸就翻脸,并且决绝得连挽回余地都不留。

MTV摄制完毕,岳人依旧没有出席网球部训练。手冢国光遂向迹部景吾宣布同意岳人的退部申请,面无表情陈述:“我怕他回来会跑圈跑死。”

从不把规则放在眼里的迹部大爷无可奈何。当日煞费苦心将手冢推上冰帝最受重视的社团部长之位,用最快速度帮助他在学校建立起威信,后遗症则是前青学帝王亦是说一不二的铁腕人物,关于社团事务的分歧即便他在床上拥有完全主导权也左右不了手冢国光的意志。

他们的争执表面上看一点都不激烈,实则暗流涌动。一个轻蔑中带有挑衅,另一个冷淡中含着坚持,所幸彼此都是理智的人,最终能不带个人情绪冷静处置。

“吵架易伤感情,但总比没有力气再吵、不在乎了要好上百倍。”热爱浪漫电影的冰帝天才曾如此总结,可惜他未预见另一种状况——回避。

在学校里遇见,他从他身边走过,蹦蹦跳跳的和身旁同学有说有笑,就是不看他;斯文少年向路过的女生展开魅惑笑颜。

谁没有骄傲?谁也不曾欠了谁!那声“讨厌”犹如附骨之蚁,噬心疼痛,他做不到一笑置之。

六月的傍晚,迹部景吾和忍足侑士站在涩谷街头,百货公司外墙悬挂着巨幅电视屏,人潮中的他们显得出类拔萃卓尔不群。

“这算约会吗,景吾?”忍足玩世不恭地笑笑,故意靠得他很近。

那颗点缀俊美容颜的泪痣桀骜不驯,不屑地斜睨着他:“本大爷对约会对象的要求可是挑剔的很,你还不够资格。”

眼神带着轻微的戏谑,他按着心脏的位置故作伤感:“景吾,你伤了我的心。”

“我当你是白痴。”华丽少年冷哼,冲着马路对面正前方的电视屏抬了抬下巴,“本大爷要你看这个。”

忍足抬起眼睛,愣了愣。宽屏液晶电视正在播放人气歌手最新的MTV,他知道里面会有一个镜头——背越式跃过横杆的红发少年,跳起来绽放灿烂纯净的笑容——在男主角铺满金色阳光的往事里。

他们身旁站着各式打扮的女生,起初偷偷打量他们的视线此刻都集中在电视屏幕上,等到向日岳人的身影出现,此起彼伏一片“好可爱”、“好想抱抱他”的赞叹声。

仅仅是一个不到二十秒的镜头却抢尽了风头,令人始料不及。

“制作方后来推出另一个剪辑过的版本,电视台立刻被投诉电话打爆。现在冰帝女生最想拥抱的人已经不是你忍足侑士了。”迹部景吾挑起嘴角,不怀好意的口吻,“你的眼光很不错哦。”

他不笨,自然听得懂迹部的弦外之音。人都有私心,不希望自己的宝藏被别人知晓,他对岳人的心态便是如此。忍足侑士双唇紧闭一言不发,曾专属于自己的少年,还会不会只属于他一个人?

“你记不记得对本大爷说过的话,如果时时刻刻计较得失,那不是真正的喜欢。我再提醒你一句,你以前对岳人的心情是守护,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自私的占有。”他的洞察力一流,看透人心深浅。

“换成手冢国光,你怎么想?”他不冷不热反驳。

他肆意大笑,睥睨天下的眼神。“本大爷会拆了那个不长眼的制作公司,居然敢让国光出演配角。”

忍足愣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推了推眼镜,闷闷不乐开口:“好吧,我承认意气用事。岳人把我当仇人,看到我马上一脸恨不得跑到天涯海角的样子,我哪有机会道歉。”

以华丽为人生宗旨的迹部大爷差点在涩谷街头暴走,怀疑的目光把忍足侑士从头到脚扫视三遍,确信面前货真价实“冰帝头号花花公子”。都说爱情会让人智商下降,果然至理名言,比如忍足对岳人的束手无策。

“下周暑假开始,我们打算去冲绳玩。”迹部景吾傲慢转身,“本大爷不介意多你们两个电灯泡。”

这家伙,不管做什么都改不了让人不爽的嚣张!忍足笑了笑,“冲绳?真想不到迹部大少爷会看上那么不华丽的地方。”

停步,回头,灰紫色的头发张扬夺目。“本大爷理解为,你在嫉妒,啊嗯?”

忍足侑士站在原地想了想,暗自决定以后把迹部当作非人类看待比较明智。

出发去冲绳之前,手冢国光和迹部景吾约好一同去购买海钓用的钓竿和鱼线。交往之初听迹部说起自己的兴趣,手冢稍稍惊讶,没想到个性南辕北辙的两人竟然都喜欢阅读与钓鱼。

不得不说,他以前对迹部景吾的印象浮于表面。或许是他们都只给别人看到某一面,另一个自己在人海中寻找同伴,得到与否由上天决定。

离家之后,手冢发了一条短讯给迹部,告诉他自己已经出门,大约半小时后能到约定地点。

七月初的午后,整个住宅区内安静无声,他一个人走在路上。

巷口停着一部黑色的林肯,车型和玫瑰族徽都是他熟悉的。短讯提示音响起,他接收了查看,是迹部的回信——“不见不散”。

他在车前站定,沉稳平静的目光透过挡风玻璃直视车内。穿白色镶金边制服的司机下车走到他面前,毕恭毕敬说道:“手冢少爷,迹部先生想请您去公司面谈。”

迹部景吾的父亲?

他点点头,面无表情答复:“好。”

手冢国光是个聪明人,尤其正处于一段与世俗格格不入的禁断之恋中,比常人更为敏感,自然能猜到迹部隆义提出见面的理由。

在车流中缓慢行进,他看着车窗外一地金黄色阳光,拿起手机给迹部景吾发了一条短讯。

“我们的战役,或许要开始了。”

 第十八章

一直以来,迹部隆义认为自己儿子是属于最不用父母操心的那一类小孩。他不止聪明,难能可贵是超越年龄的理性,对未来要承担的责任有着清醒认识。因此尽管觉得儿子在网球这一兴趣爱好上投入了过多心力,作为父亲的他始终不曾干涉,他相信迹部景吾会做出正确判断。

他万万料不到,令整个家族引以为傲的继承人居然会和同性少年交往甚密。相比之下,他倒宁愿儿子是个花花公子也好过变成同性恋。

不,只是一时误入歧途罢了!迹部隆义说服自己不能将景吾简单定性为不可救药,要努力将其导入正途。想必他和妻子忙于公事忽略了独生子的情感需求,从而让他产生了部分扭曲的心理。

内线电话铃声响起,秘书通知他手冢国光到了。迹部隆义仅仅在照片上见过这个男孩,意外自恋张扬的儿子竟会和这般不苟言笑的人交往。

他的私人助理内山负责调查手冢国光家世背景:父亲是普通的上班族,母亲是家庭主妇,还有一个退休的警官爷爷。退一万步,即便手冢性别为女,这样的家庭也绝对配不上迹部这一姓氏。

房门打开,等候在门外纤瘦高挑的少年走了进来,身上的气息比中央空调吹出的冷风更低几度,不卑不亢迎视他的目光。

“伯父,您好,我是手冢国光。”他在距离办公桌五步开外的地方站定,九十度鞠躬问好。

挺起身,面无表情的少年推了推眼镜开门见山:“请问,伯父您找我有何要事?”

“我的目的不难猜到。你们做了什么,没必要由我来告诉你,嗯?”

这个人,和景吾很像。手冢国光微一颔首,不动声色回答:“我想问得,正是结果。”

有气魄!若非眼前之人会毁了迹部景吾的未来,他几乎有些欣赏这个十六岁的男孩了。沉稳冷静不输给景吾的王者风范,将来势必是个人才,可惜无论从哪方面计算成本,培养一个会动摇商业王国基石的“人才”绝对是得不偿失的投资。

轻轻叹口气,示意他在办公桌前坐下,迹部隆义咬着烟斗靠上高高的椅背。“手冢同学,这里是一千万,我希望你离开景吾。”他是商人,信奉万事万物皆有价。把支票推过去,对面少年精致的脸看不到情绪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