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挑起了尾音,未料想离家出走之后还有机会回头。迹部景吾深知以父亲的铁腕风格,绝不会原谅背叛的自己。

“你父亲最近身体不太好,虽然什么都不说,但他真的很想你。”伸手横越餐桌,握住少年的手,“景吾,回家好不好?你和那孩子的事,我会说服他接受。”

与父亲和解?迹部景吾承认,这个诱惑相当大。“妈妈,我真心喜欢网球,第一次有了自己真正想去做的事,我想和国光一起征战四大满贯。父亲他,不需要这样的继承人。”可是现实,让他清醒。

有希子松开手,拿起餐刀切割牛排。七分熟的牛肉尤带着血丝,一刀切下,仿佛现实温情脉脉的外衣揭开,底下依然有血腥。她必须告诉儿子:冠上了“迹部”这一姓氏,离自由究竟有多远。

“景吾,你的投资眼光很好。你父亲,需要这样的继承人。”

他想要网球拍,但她不得不送他领带夹,这就是梦想与现实的距离。

陪迹部有希子逛完百货公司且共进了晚餐后再回转公寓,果然手冢国光已经回去了。想想这个冰山恋人真够无情,每个月都能狠狠心把他扔个几天独守空房,迹部琢磨着哪天也搞个离家出走让手冢担心一下好弥补受伤的心灵。

洗完澡,半躺在床上随意翻阅最新一期的网球周刊。忽然觉得寂寞,这张Kingsize的床少了一个人睡,显得过于宽阔。

不知道冷淡的家伙在干什么?本大爷可是很不华丽的在想你!

放下杂志拿起电话,迹部接通手冢的手机。听到低沉磁性的声音,他竟会心跳加速。迹部大爷自嘲一笑,明明已做过更亲密的事,居然还像个在室男。

分开就止不住想念,这样的自己已经没办法在没有手冢国光的世界里存在了。从他决定远离过去的生活开始,不打算回头。

“有没有想念本大爷,嗯?”拿着无绳电话倒在床上,柔软的被褥间残留着清淡的薄荷气息,手冢国光喜欢的味道。

电话那头的语气平平淡淡:“没空。”

哈,手冢国光的风格!低声笑起来,手指在印有大朵深红色玫瑰的床罩上写着“Kunimitsu”,一笔一划相当用心。

没听到华丽的男人发表自恋的评价,手冢有些不习惯。一时寂寂无言,唯有彼此的呼吸声通过电磁波传递到对方耳中,他忍不住先开口:“景吾。”

“嗯?”慵懒地应了一声,抬手将床头柜的合照揽到面前,狭长美丽的眼微微眯起,审视照片上不苟言笑的少年。

这家伙,还真是无趣啊!耳畔传来手冢冷静的声音,问他和母亲吃饭谈了些什么话题。

关心本大爷明说就是了,嘴硬的男人,不可爱!腹诽着恋人不肯明白表达心意,俊美少年邪邪笑道:“闲话家常,担心你会不会欺负本大爷。”

手冢国光差点没握住手机,心想我才是被“修理”得很惨的那个人好不好?论口才他远远不及迹部,便由着他自言自语。

“国光,我们做爱吧。”话锋一转,迹部景吾笑着提议。光滑细致的丝绸织物摩擦着脸颊,如同抚摸少年光洁的肌肤,令人心动。

“现在?”电话做爱?他疯了不成!

笑语盈盈,夹了一丝挑衅,“你不敢,啊嗯?”

手冢将眼镜往上推了推,清清喉咙回敬:“我奉陪。”

海蓝色眼睛猛然睁大,眼下的痣灼灼生辉。本以为古板的手冢一定会反对到底,想不到玩笑竟然得到了回应,迹部压低了声线呢喃:“原来国光也会欲求不满,嗯。”

心脏猛烈跳动,好像遇到高手对决般兴奋。手冢正在比较有七情六欲的自己与过去相比究竟是好还是不好,那边超级华丽的声音已提醒他准备进入前戏了。

精妙复杂的人类语言绝非为了性诞生,但有时却能为性服务,比如现在。无论是说抑或听,殊途同归明白了“玩火自焚”的含义。

关键时刻响起了敲门声,手冢彩菜在外面柔声问道:“国光,妈妈能进来吗?”

“我关机了。”慌忙挂断电话,抖开被子把下半身盖得严严实实,深呼吸确定不会露出破绽后开口:“请进。”心里埋怨始作俑者害得自己这辈子头一次装出了从容不迫。想想他肯定是疯了,居然同意和他在电话里做爱。

手冢彩菜拉开移门进来,一脸期待与好奇混合的雀跃表情。“国光,你是不是在和女生交往?”第一个问题就让手冢国光一头黑线,面无表情直接否定。

“噢。”彩菜失望地把藏在背后的手伸到前面晃了晃,“晾衣服的时候看到这个,我还在想国光会穿这么风骚的内裤,肯定有了女朋友呢。”

看清母亲手中的物品,一向镇定自若的手冢有昏倒冲动。那是CK黑色的子弹式内裤,迹部送的生日礼物。最无聊的是他也有同样款式的一条,在腰部都绣了花式字母“K”。

“国光哦,有了女朋友一定要告诉妈妈。妈妈每天都想着未来媳妇是什么样子。”

薄唇翕动,他说不出话。他爱着的人是个男生,母亲会怎么想,还有爷爷,父亲?手冢国光想不下去了,闷声回答彩菜:“这是景吾的,收衣服的时候拿错了。”

“哦——”想起与儿子同住的漂亮男孩,手冢彩菜低落的心情豁然开朗,顿时忘了之前的话题。“下次,带景吾一起回家吃饭。他很喜欢我做的鳗鱼茶呢。”掩住嘴咯咯笑,“嘴巴这么甜的孩子,妈妈好喜欢哦。”

那是假象!手冢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无语目送母亲走出房门。确信安全无虞后从枕头底下掏出手机,看着黑屏犹豫了几秒钟,将之放回书桌。

爱没有错,可是为什么会产生罪恶感?

仿佛一旦公开,就会辜负所有人的期待。不仅是父母,还有迹部景吾。

离家之前,受不了彩菜的一再唠叨,手冢国光打电话约迹部到家里吃饭。他全程面无表情沉默寡言,倒是那个华丽的男人笑得眉飞色舞,与自己家人谈兴甚浓。

迹部景吾从来只对自己看不上眼的人展露不屑,他是骄傲的王者,但绝非妄自尊大,对于真心尊敬或喜欢的人,他能把自尊放到最低。

不像手冢国光,对谁都是那么一张没有表情的扑克脸。

饭后,手冢彩菜端上茶,一家人陪着爷爷国一看电视。

迹部产生了他们是一家人的感觉,洋溢着温馨,幸福泛滥。他看了一眼对面冷峻的男子,他们都过了十八岁,脱去稚气生涩,不变的是眉梢眼角流露的执著不移。

对网球,对彼此。

于是眼波流转,就这样看着他笑起来,温暖沉静,像已走过一辈子的天荒地老。

只是现实突然清晰,告诉他这一切名叫——错觉。

晚间新闻讽刺得应景,报导了一则同性恋人殉情的新闻。手冢的爷爷忽然很生气,斥责现在的年轻人太不像话,自私自利只为自己考虑。

焦点自然而然落到手冢国光身上,手冢国一严肃的表情和孙子如出一辙。“国光,你不能做这样的事。”

他抬起头,无言以对。幸而他在家通常也以沉默居多,并未引起家人怀疑。

手冢国晴被父亲的话吓了一跳,一口茶呛住,妻子彩菜忙着替他拍背顺气。好不容易缓过劲,开口说道:“爸爸,您想得太多了。”

他在心底挣扎,想不顾一切把真相公诸于世。他是同性恋,他爱迹部景吾,他就是那种自私自利不像话的年轻人!手冢国光明白这一爆炸性消息的意义,这个家在短期内将彻底失衡,向日岳人、迹部景吾便是先例。

动了动嘴唇,华丽的声音却先于他之前说道:“爷爷,国光怎么可能会是那种人?”他定定地望着笑容艳丽的男人,觉得那颗浅褐色的痣仿佛眼泪,听到他继续说下去:“就算全世界人人只考虑自己,他仍然会坚持‘我为人人’,所以他绝对绝对不可能会忘了责任,我用人格保证。”

他不知道迹部景吾是用什么心情撒下弥天大谎,也忘了是如何与家人告别一同走回名义上“合租”的公寓,他只记得经过街头网球场,迹部景吾驻足凝望空空的球场。

海蓝色眼眸,悲凉绝望。

手冢国光犹豫的那一秒钟让迹部明白了一件事:他能够决绝地放弃,但并非他也能够。

在风里冷冷的笑,他累了,在说出谎言的同时筋疲力尽。

“景吾,我们回去。”有着细长手指的手握住他,坚决转身。“堂堂正正告诉他们,我和你在一起。”

所谓从地狱到天堂,不过如此。迹部景吾笑了,用力反握他的手,十指交缠紧紧相扣。“傻瓜,本大爷像那么小气的人?”

他转过头,深深凝视他。就算那一天肩膀痛得非常人能忍受,迹部都不曾在这张精致秀气的脸庞发现痛苦的痕迹,但此刻他看到了,还有歉意。

“对不起。”低沉的声音说了道歉的话,重复着坚持。“告诉他们,然后一起面对。”

“手冢国光,本大爷的感情不是商品,不需要等价交换。”上前,一把将纤瘦的身体扣在怀中,心疼地亲吻着柔软的耳垂。“我一个人明白这种痛足够了,啊嗯?”

手冢举起手,扣住恋人漂亮的下巴。“景吾……”看着神采飞扬的脸,瞬时语言失去功能,凑过去主动吻住性感的嘴唇。

十月,微凉夜风轻轻拂过,见证了缘分开端的网球场外,英俊的男人放肆热吻。

也许,沉默的建筑,自然的精灵才是最公平的法官,让每一份爱情都得到自由。

第二十四章

十二月二十四日,平安夜。东京,雪。

“外面很冷,戴上这个。”迹部拿着一条暗红色的羊绒围巾,不管三七二十一缠绕上手冢的脖子。

“景吾,你要勒死我了。”松了松围巾,手冢国光沉声道,“客观地说,你的确不太会照顾人。”

很久以前的慕尼黑,这个男人兴冲冲跑来说“本大爷来照顾你”,但实施效果差强人意。

“怎么可能,嗯?本大爷的美技比太阳更光辉灿烂。”抬手打个响指还想继续申辩,却被手冢用力抱住。

“无所谓,我会照顾你。”低声说完才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手冢清清喉咙掩饰地加了一句:“圣诞快乐,景吾。”

“本大爷听到喽。”迹部景吾发现自己对物质的要求越来越低,只要手冢一句话就满足了。以往根本不能想象,果然爱情具备将不可能变成可能的魔力。眉开眼笑在他瓷白的脸颊偷了一个吻,“我和忍足他们在酒吧等你,一会儿见。”

“嗯。”穿上鞋子,转身开门之前看着他,浅浅笑痕爬上嘴角。“能认识你,很不错。”

他说过,下次说甜言蜜语,记得要带上笑容。

站在窗口,看着手冢走出公寓大门。雪花漫舞,芸芸众生大步流星。穿黑色长大衣的男人忽然停下脚步,半转身向窗口挥了挥手然后继续前行。暗红色的围巾流苏映衬皑皑白雪,艳丽醒目。

他总以为爱会有极限,不知道下一秒该如何去爱。可是对手冢国光,他的爱是无限的,每一分钟他都比过去更爱他。

那个夜晚,他和他站在街头网球场外接吻。隔着树丛,马路上有车经过,车头灯光扫过,将树叶斑驳的影子映在脸上。

他说:“国光,本大爷给你的爱有期限。”前额相抵,气息暧昧纠缠。

“哦,多久?”

华丽的灰紫,华丽的泪痣,华丽的迹部景吾的笑。“世界末日的后一天,我不再爱你。”

只有死亡,才没有机会延续。他不止行动,还要更华丽的语言。

他不动声色推了推眼镜,淡淡回答:“你很无聊,景吾。”

末日之后,他仍然会爱他。他从来不说,但深信他能读懂沉默背后的感情。

假如能够得到祝福,迹部景吾和手冢国光的世界就是一个完美的圆满,可是他明白这是奢望。

手冢爷爷的身体大不如前。老人家对孙子寄予厚望,一旦知道手冢和同性相爱,他不敢保证会不会演变成伦理悲剧。

他像是在做精密的实验,小心寻找着微妙的平衡点。迹部景吾比谁都清醒,以手冢国光的个性,他会逞强地背起责任,不管那是否属于自己。

所以他绝对不能动摇手冢的家庭,哪怕是不华丽地否认他们的爱情。

“我还能为你做什么,国光?”他消失在人海,他看不见他。

在路口停下等待绿灯,手冢国光回头看了一眼身后。他有种奇怪的感觉,仿佛背后有人紧盯着自己。他的后面站着几个欧巴桑,还有两三个公司白领,无甚特别。

神经过敏吧。他想着,转过头去。

信号灯转换,手冢穿过马路朝家的方向走去。不安的感觉挥之不去,他不动声色在下一个拐角迅速转弯,守株待兔。

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跟踪他的人匆匆跟了过来,不提防与手冢猛然打个照面。

“宫本先生?”认出来者身份,镜片后的眼眸掠过诧异。

高中一年级第一堂历史课,他们就教科书事件起了严重冲突。后来,迹部景吾用诡计迫使宫本武藏辞职。

行藏既露宫本也无意掩饰,悻悻然笑了笑道:“我想和你谈谈,手冢同学,怕你不愿意见我。”

想想迹部的所作所为终究有欠光明磊落,手冢国光点了点头,指着街对面的咖啡店征求宫本的意见。“那里,可以吗?”

“没问题。”

他走在前,没机会看到对方眼中诡谲的光芒。

晚上七点,忍足侑士推开Fantasy酒吧的门走进去。吧台前俊美的男人迅速抬起头瞥了一眼,发现并非最期待的那一个人,立刻收回视线,无聊地瞧着透明的Tequila。

“景吾,太冷淡了。”和几个死党打过招呼,墨蓝头发的男人走过来勾住他的肩膀,闲闲调侃:“召集大家开Party,好歹该有个主人的样子。我看你是和冰山呆久了,潜移默化。”

“少说两句你不会死吧?”挑挑眉甩开忍足的手,迹部景吾拿起手机离开吧台,到安静的角落打电话。

忍足耸了耸肩,不解地转向穴户亮。“迹部大少爷怎么了?手冢呢?”

“说是先回家一趟,六点过来。”睡迷糊的慈郎把他当作了抱枕靠过来,穴户手忙脚乱接住慈郎摇摇欲坠的身体。

“可能遇到塞车。雪天的交通,糟透了。”他耸耸肩抱怨,从医学院到酒吧计程车足足开了半小时。

“岳人什么时候过来?”把慈郎交给路过的桦地,亮如释重负地拍拍手转身面对忍足。自从向日岳人加入艺能界,出席聚会的次数越来越少,倒是出境率大增。

提起恋人,忍足无奈苦笑。他已经一个星期没有见到岳人,电话留言里有他的口讯,说是应邀去京都录制节目。

忍足还记得最近一次做爱的时间,三周前。他上完解剖课回家,神色自若吃了一块五分熟的牛排,然后跑到洗手间吐得天昏地暗,有气无力打电话把岳人叫了回来。

向日岳人以为他食物中毒,顾不得放剧组鸽子会带来多少麻烦,冲出摄影棚直奔寓所。站在门口正心急如焚摸钥匙,房门突然打开,一只强健有力的手拽着他的胳膊拖进房间。

他被他压在门上,火热的嘴唇随即覆盖,强势掠夺呼吸。

衣服被撕开的那一刻,岳人清醒过来,用力推拒忍足的侵略,嘴里不依不饶嚷着:“讨厌,侑士你居然骗我,你最坏了!”

他停下动作,深邃的眼睛紧盯着他,俊朗斯文的脸庞浮现深刻的悲哀。“我感觉不到你,岳人,只看到死亡。”

岳人想这个男人说的话好像电影对白,让他从头发到脚趾每一处都在颤抖。他不由自主舒展了身体,迎接忍足的进入。

“他很忙。”简短回答了穴户,转移话题:“和长太郎通过电话了?”

“嗯,他在为乐团的新年音乐会做准备。二月十四日我会去看他。”说起远在异国他乡的恋人,爽朗的男人不免羞涩,声音越来越低。

“这份生日礼物,凤一定喜欢的不得了。”忍足低声笑言,喝了一口啤酒。深浓的蓝色划出弧线,回头看着角落里不停拨打手机的迹部。

“还没联系到手冢?”端着两杯酒走向迹部景吾,华丽耀眼的男人皱着眉音调低沉回答:“手机关机了,彩菜妈妈说他晚上有聚会,不一定会回家。”

“晚上的聚会,不就是这里?”收起调笑口吻,忍足回想起岳人失踪的那两天,自己濒于崩溃的心情。

迹部接通不二周助的电话,询问他有没有见过手冢国光。电话里传来轻轻的笑声,不二温言软语:“迹部君,全国大赛都过去那么久了,你还对流言蜚语耿耿于怀吗?”

他懒得争辩,直接挂机。

端起烈酒一饮而尽,借着辛辣刺激让头脑得到清醒。迹部景吾明白不能自乱阵脚,在事态未明朗化之前,最好的做法是静观其变。

可是,下落不明的这个人是手冢国光!

以手冢为人处事的态度,除非他处于无法与外界联络的情况下,否则一定会打电话告知自己迟到的理由。只要一想到他可能遭遇了意外或被匪徒劫持,迹部就觉得连血液都要凝结了。

他有预感,这将是十八年来最大的危机。

手冢国光睁开眼睛,茫然地望着黑暗虚空。

他仿佛在看不见尽头的时光隧道中穿行,作了一个长久的梦。

梦里樱花飘落,有欢笑嬉闹、有张扬跋扈、有威严的声音命令“绕场20圈”……那些,已经距离遥远的少年时光。

眼睛慢慢适应了黑暗,他想起之前的片断。他和宫本在咖啡馆谈话,忽然眼皮沉重,接下来发生的事,记忆空白。

手腕和脚踝绑着皮绳,另一头系在床柱上。手冢明白自己的处境非常糟糕,只是目前还不能确定究竟是生命危险还是身体遭受蹂躏。

奇怪的是,这个时刻他居然只想到了迹部景吾。那个他许诺会守护着的男人,会采取怎样激烈的报复手段?

门开了,宫本武藏走了进来,反身落锁。

手冢闭上眼,装作仍然昏迷未醒。

脚步声逐渐接近,近在咫尺的地方停下。宫本不客气地扣住手冢下巴,甩手就是一个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