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冢国光回房拿了外套飞奔下楼,打开房门把正准备按门铃的普拉特吓了一大跳,他第二次看到手冢失去了冷静。“What’s up,Kuni?”

“I quit the match.”瞥见他手心里揣着的钥匙,手冢国光不容分说一把夺过,闪身离去。

上帝,他竟打算推出比赛!普拉特忙不迭转身追上去,在车门边抓住他的肩膀。“Why?I wanna a reason.”

镜片后眼神中的热切,超越对网球的执著:“For getting back my lover.”

迹部集团与鹰取重工两大豪门的联姻轰动日本,各家媒体纷纷出动全程跟踪报道。这对爱出风头的俊男美女平日便是各类杂志重点关照对象,隔三差五上个封面如同家常便饭,自然深愔做秀真理,大大方方邀请传媒尽情拍摄。

新郎的伴郎团阵容强大,著名音乐家凤长太郎位列第三,数月前与偶像巨星向日岳人公开同性恋情的心脏外科权威忍足侑士仅仅是第二伴郎,而近年在画坛声名鹊起的印象派画家桦地崇弘则出任首席伴郎,像忠心耿耿的保镖一样护卫在灰紫色头发男子身旁。

他身着名师设计的白色礼服,站在东京大教堂神坛前等待他的新娘到来。他最爱的红色玫瑰妆点每一处角落,满目奢艳。

迹部景吾似笑非笑瞧着宾客云集的热闹场面,海蓝色眼眸闪过名为“邪恶”的光芒。今天的他似乎比平时更显得意气风发,不论是忍足的风流倜傥、凤的俊逸还是桦地的高大都无法遮挡他的风采,他天生具备万众瞩目的魅力。

这个男人,丝毫找不到此前身陷收购困境的痕迹。在座宾客多数为财经界人士,对大半个月前那场影响全球股市的收购与反收购战役记忆犹新,这些年始终与迹部财团、鹰取重工作对的A&T终于将阻击矛头对准迹部景吾,9月10日纽约证券交易所开盘伊始,迹部财团的股价便以不可思议的速度飙升。

鹰取芳子坐在贵宾席第一排,看了一眼即将成为女婿的男人,纯水般的笑容蕴含深意。她同样在回想不久前的一幕:就在迹部景吾对外界宣布反收购计划之后十二小时,他来到鹰取本家,提出用20%股份作为抵押换取鹰取集团的现金支持。

“和绫子的婚约一旦生效,我所掌握的另外20%股份将自动过户到妻子名下,我表现的诚意够充分吧?”音色一如既往华丽无比,即使求恳他的神态中也见不到谦卑,反像他在恩惠对方。

迹部景吾独有的傲慢嚣张芳子从丈夫、女儿那里早有耳闻,鹰取五郎总是冷笑着说他目中无人自以为是,迟早会付出代价。她很清楚丈夫对迹部集团仍有并吞之意,他不动声色等待在适当地时机把它从“迹部”变为“鹰取”,在此之前他默许甚至纵容迹部景吾四处树敌并采取将对手置之死地的激烈手段,目的之一为了让他在危机来临时孤立无援必须求助于己,而第二个目的则是为了彻底铲除对方做准备。

她旁敲侧击询问过绫子,任性的女儿一口咬定自己决不会爱上那个“华丽自大傲慢讨厌的家伙”。对于鹰取家族而言,迹部景吾是一颗利用完就能舍弃的棋子,等到他和绫子的婚约具有法律效力之后。

迹部家族拥有财团51%的股份,一旦其中40%转移到鹰取五郎手中,对付迹部有希子易如反掌。

她看着气宇轩昂的俊美男子,心中忽然兴起一丝惋惜。若非他生在迹部家族,或许能平平安安过完一生,可惜他没有选择权。

庄严肃穆的婚礼进行曲响起,宾客回头望着教堂入口等待新娘出现,迹部却瞥了一眼第三伴郎凤,闲闲调侃道:“长太郎,本大爷居然请不动你来弹结婚进行曲,啊嗯?”

墨蓝头发的男人装模作样咳嗽两声,心里琢磨迹部景吾导演的戏剧是否就此拉开帷幕。虽然不清楚迹部的计划,但以他对这位前部长的了解,束手就擒根本不符合他的风格,嘴角勾起玩味笑痕,他决定暂作壁上观。

凤长太郎连做几个噤声动作,示意分心的男人赶快将注意力拉回婚礼进程。奈何迹部大爷我行我素惯了,打定主意非要他给个能说服自己的理由不可,凤的笑容有些伤感,小声说:“我说过,除非前辈是和,和……..”他终究没能说出那个名字,毕竟这是迹部景吾和一个女人的婚礼。

婚礼进行曲掩盖私语声,除了新郎身边的人留神之外,其他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缓缓行进的新娘身上。贴身设计勾勒出新娘曼妙的身体曲线,娇美容颜在洁白头纱背后隐约可见。

忍足对新娘并不陌生,那些以Miss.K、Mr.G代称的狂乱夜晚他并不知晓这个迷恋手冢国光的女子是迹部景吾的未婚妻,等他从报纸发现真相,不由感慨世事荒谬。正在胡思乱想,贴着迹部标签的华丽声音在耳旁响起,很轻很讽刺。

“本大爷这么爱他却要和其他人结婚,可笑吧,Kabaji?”如同多年以前,心智依旧单纯的大个子在部长问到自己的时候老老实实回答一句“Usu”,即使他认为这个问题非常不合时宜。

只有这些人大友情不掺杂利益,永不背叛。迹部景吾脸上总算有了一丝真心的笑容。他迈着优雅的步子上前,从鹰取五朗手中接过新娘,转身走向牧师。

神坛前站定,气度不凡的新郎与美若天仙的新娘并肩站立,完美诠释金童玉女的定义。

“按照惯例,我先要问一下,有没有人反对这对新人结合?”慈眉善目的牧师手捧圣经,目光穿过老花镜与鼻梁上方空隙打量面前的新人,他正要进入下一流程询问新郎新娘是否自愿结为夫妇,一个清冷淡漠的声音突兀的打破宁谧:“我反对。”

听见的一霎那,俊美男子终于真正笑了,右眼下方浅褐色的泪痣顿时生辉。他回头,灰紫色头发划出美妙弧线,极尽绚烂。

手冢国光站在教堂门口,与他遥遥相望。

一身冰冷气息的男人眼中只有正前方白色的身影,他一步步朝他走去,从衣袋里摸出戴了好几年的手表,面向他举起。“你没有告诉我这块手表出自于三星期的学徒工之手,万一它停了害我比赛迟到,这个责任谁来承担?”

“它停掉了?”迹部挑了挑眉,不满地质问。死脑筋的家伙,用“你是我的,不准你和别人结婚”做开场白既简单又干脆,非要绕个弯子说话,本大爷都替你累!

“没有。”他居然好整以暇回答这个可有可无的问题。迹部景吾立刻觉得自己聪明的脑袋刚才肯定也秀逗了,应该直接问他有何贵干。“手冢国光,这个时候你不在网球中心打比赛,跑来本大爷的婚礼反对什么,嗯?”句末,习惯性挑起尾音。

整座大教堂寂然无声,安静的连一根针掉到地上的声音都能听见,无数双眼睛聚焦神坛前出类拔萃的清冷男子,等着他揭晓谜底。鹰取加大成员不知手冢国光用意何在,虽有个别人想上前拉开他,碍于迹部景吾与他相当熟捻的样子不敢造次,反观迹部有希子却不为所动,手托香腮饶有兴味欣赏这一幕。

手冢朝美丽地新娘弯下腰,深深鞠了一躬。挺直身体,他的眼神清澈执着,语气则是平平淡淡:“绫子小姐,很抱歉我不能把景吾让给你,我爱他。”

迹部景吾肆无忌惮大笑,同时伸出手臂将手冢国光紧紧拥入怀中。七年前的10月7日距今总共两千五百五十七天,他每一天都期待这一刻——能在世人面前堂堂正正说出“爱”——迹部景吾和手冢国光,他们比地球上任何人都深爱对方。

举座震惊,满屋宾客不由交头接耳,窃窃私议逐渐汇聚成嘈杂噪音,年迈的牧师受不住刺激昏倒更是将这场出人意料的戏推向第一个高潮。

仁足侑士推推眼镜步下神坛走向宾客席,在红发恋人身边的空位落座,凑到他面前吹了声口哨:“岳人,你用来对付我的那一招,不会是这个无法无天的大少爷出的馊主意吧?”

“侑士后悔了?”向日岳人不置可否,眨着琥珀色的大眼睛扮无辜。忍足坏坏地笑了笑,一把搂住他直接用吻回答。

鹰取五郎气得浑身颤抖,眼看婚礼被搅局鹰取家逃不脱遭人耻笑的命运,他上前拽过一言不发的新娘,狠狠撂下一句:“迹部景吾,我会让你们付出代价。”

他的眼神豁然变冷,充满憎恨,环着手冢的腰口吻挑衅:“怎么做?再找个人给本大爷的法拉利轮胎冲入氯仿,嗯?”

10月7日,Show hand时间。

“亮的死,不是意外?”声音来自背后,银发男子失魂落魄的眼神令人心碎,他失去了恋人,还要三番两次承受所谓的“真相”,纵然天使也受不了这污浊人间。凤长太郎捏紧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他努力克制自己的仇恨。

手冢微侧过头注视迹部的侧面,漂亮男子面色阴沉,海蓝色眸子泛着冷酷光芒。如同地狱使者模样的迹部景吾他见过一次,就在他想射杀宫本的那一刻。手冢国光在心底长叹,从母亲那里获悉的真相与此刻听到的指控相呼应,他明白面前的对手非同小可,这是他们付出七年分离代价必须战胜的人。

“迹部景吾,你比我想象中能干。”鹰取五郎不作多余辩解,微微笑了笑算作默认。

“承蒙夸奖。”他挑起嘴角华丽一笑,尽显狂妄不羁本色。“本大爷只是把你欠我的连本带利要回来,啊嗯?”

一直沉默不语的新娘掀开头纱,明若秋水的眼睛布满红丝,死死盯住面前姿势亲密的两人,颤着声说道:“我欠了你什么?迹部景吾,你明明知道我最爱的男人是他,为什么要这样羞辱我?我欠了你什么!”比起当众悔婚受到的屈辱,鹰取绫子更介意他们的联手欺骗。

手冢面无表情,他握住迹部的手,给予他无声的支持。上天堂抑或下地狱手冢国光奉陪迹部景吾到底。不离不弃,这一生他绝不再松手。

现实版豪门恩怨的精彩程度远远胜于电视剧集,看客一个都舍不得离去。对这桩婚事明里暗里嫉妒着的名媛淑女们掩不住得意,面上神情分明在说:看吧,迹部景吾果然轮不到你,他情愿爱男人也不肯要你!那些唯恐两大集团联姻后形成垄断的企业家则幸灾乐祸一脸看笑话,甚至有人偷偷发了匿名短信透露消息给等候在外的媒体。

手冢国光的突然出现本已引得记者群众说纷纭,收到消息后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顾不得遵守事先订下的采访协议,扛起摄影器材就向往教堂内充。保安迅速组织起人墙,组织记者闯入。

外面已是沸反盈天,而教堂内相对沉寂。迹部景吾看着鹰取绫子,语气出奇温柔,“你怎么想,和本大爷无关。”

“啪啪啪”,掌声从中间最后一排座椅传来。漂亮的紫发男子鼓掌起立,淡淡笑言:“真是冷酷啊,迹部总裁。不过,冷血的猎物,我一向最喜欢,杀这样的人,我不会有心理负担。”语声一顿,左右两边最后一排分别闪出两名男子,手中各执一支G36突击步枪。

幸村精市不慌不忙合上教堂大门,转身,笑容宛如天使。

“荣幸地知会诸位,你们暂时成为了Ace的人质。”

第四十六章

多年不见,手冢国光差点认不出眼前这三个身着黑色紧身皮装外披长风衣手执G36的酷帅男子竟是昔日相识。他从没天真到认为大家会走上相同的人生道路,但无论怎么想象都不会离谱得联想到“杀手”这一职业,尤其是幸村京市。

气定神闲指挥桑原、柳生控制住骚动的人质,优雅美人施施然走到狙击对象眼前,美丽的脸转向手冢国光,笑容亲切寒暄道:“别来无恙,手冢君。看到你夺得四大满贯,我们都替你高兴。”

“那你呢?那个说‘网球就是我自己’的人为什么出现在这里?”难得,想来冷静自持的男人咄咄逼人质问。幸村敏锐地发现他借着说话的机会用大半个身子挡住迹部景吾,脸上笑意逐渐加深:“杀人,可以很商业,也能够很艺术。”抬手捋开额前碎发,举手投足间风华绝代,“就像网球,有时候我很难分辨它究竟是单纯的体育竞技还是被广告淹没的商业比赛。”

一声轻笑,被Ace贴上猎物标签的男人伸手将挡在自己身前的恋人拽到背后,不屑的瞥一眼对手:“Come on,少在本大爷面前玩故弄玄虚这一套。你煞费苦心扣着这么多人质,无非是想让那个人来见你。”

温文笑容瞬时消退,她的眼神泠凌厉如刀,沉声警告:“迹部景吾,你信不信我现在就能杀了你?”

“以真田警官的正义感,他会因为人质死亡而自责,一辈子不可能原谅滥杀无辜的人。”性感的关西腔滑过众人耳畔,忍足侑士玩着恋人鲜艳的红发,神态轻松就像在闲话家常,丝毫没有身为人质应有的恐慌。

幸村精市的少年时代和网球密切相连,若非一场突如其来的疾病让他明白自己最在乎什么,他肯定会像手冢那样进入职业网坛,但是那个人超越了网球的意义。真田弦一郎不知道,当幸村在死亡边缘徘徊时,他想要活下去的动力来自于他。他想要健康,想和他一起夺取人生赛场每一次胜利。

可是他不要,他厌恶,它是世俗的规则高于一切。

一旦作出选择,明知万劫不复,幸村精市也决不回头,如果平平安安就是人生最大的幸福,他根本不会爱上古板固执得真田,甚至赔上一生与他纠缠。

至死方休!

滂沱大雨之夜,弱不经风的少年杀了企图侵犯自己的男人,从此踏上不归路。他的世界不再有网球,取而代之是Manjusaka血色的红。

信步走到相依偎的恋人面前,单脚跨上长椅朝岳人倾身,他勾起一缕红发挑衅地看着忍足:“冰帝的天才,你应该明白废话太多的人通常死得比较快。”嘴角微挑,流露冰冷杀意。岳人举起手想抽回自己的头发,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立刻抵住他的胸膛。见到这一幕,忍足不敢轻举妄动,幸村精市已不是他们所认识的立海大部长,他是Ace的负责人与行动策划者,对现在的他而言,杀人并不会造成心理负担。

耳机里传来丸井的声音:“幸村,真田来了。”

他放开手指缠绕的红色发丝,微闭的双眼豁然睁开,冷裂星芒闪过黑耀石般的瞳仁。

他终于等到了他。

真田弦一郎和柳莲二步下警车,现行抵达现场的同事简略汇报了进展,浓黑英挺的眉毛纠结在一起,他的脸色相当难看。

被困在教堂内的一百多名人质悉出豪门望族,有资格出席迹部财团与鹰取重工婚礼的宾客大多非富则贵,无形中给警方的营救造成了困难。各级官员互相推诿,谁都不肯下令特警强攻,万一人质有了闪失,负责营救的指挥官肯定要赔上个人仕途。

这也是为何听闻谈判专家转述绑匪要求后,正在休假的真田被火速调至现场的原因。Ace的主脑只有一个条件——由真田弦一郎全权负责这件Case。

上司将耳麦连同无线电通讯器材交到真田手中,语重心长提醒他谨慎做决定,他面无表情戴上,而中传来熟悉的声音:“弦一郎,好久不见。”

仓皇抬头,矗立前方的东京大教堂巍峨壮观,窗前闪过纤细的人影,电光火石的的一瞥已足够看清楚他的样貌。

如柳扶风,却比任何人都强悍的魅力男子。

通过话筒的声音依旧无情无绪,尽管心潮澎湃。“幸村,谈条件吧。”

“你一个人换其他人。”

“好。”

得到真田的保证,幸村走到交由桑田看管的人质跟前,轻言软语道:“你们马上就能平安的离开这里,给诸位带来恐慌,我深感抱歉。”温文尔雅的举止,绝色容貌,实在无法将他与悍匪相联。

他在转向另一边——优雅的绅士持枪监视着这场婚姻闹剧的两大主角家族,他歉意地笑了笑:“至于你们,很抱歉必须陪我玩到结束。”

“你不怕本大爷最后翻盘,啊嗯?”

“如果你有这能力,我不介意。”

目送幸村离去的背影,迹部压低声音说道:“我会尽力和他谈判,让你们离开。”握着手冢国光的手,轻轻颤抖。

“我们,在一起。”他将左手伸过去,覆盖两人紧握着的手,把这辈子唯一的誓言送进他心底:“景吾,再也不分开了。”

“那你们就一起去死吧!”后排的鹰取绫子咬牙切齿,她看着手冢的眼神充满哀怨,而投向迹部景吾的目光则满是怨毒之色。在她身旁的芳子夫人拉住情绪激动的女儿将她搂进怀中柔声安慰。

迹部有希子转过头,瞥了瞥鹰取家族成员,视线落在鹰取五郎身上。“鹰取先生,是你想杀了景吾吗?”

“哼。”他冷笑,语气嘲讽:“如果我是委托人,会和你们一起成为人质?夫人,妄我以前认为您是一位聪明的女性。”

她不以为意,微微一笑:“那么将来呢?景吾的选择,我很满意。”轻描淡写一句,却有足够分量令没有表情的手冢动容。回眸望向气质高雅的女子,她朝他点了点头,轻轻说道:“很久以前我就想和你见一面,景吾承蒙你照顾了。”

此情此景,难道就是传说中的“见家长”?墨蓝头发的男人在瞧见前部长俊美非凡的脸庞前所未有的绯红之后,与他那长期近墨者黑后变得无法无天的恋人一同笑得肚子有点疼。

“迹部家族的人,果然都不正常。”鹰取五郎轻蔑总结,目无尘下的迹部景吾立刻不甘示弱回敬:“谁让全天下的女人都比不上本大爷的国光,嗯?”低沉笑声,难得他竟有闲情逸致在此刻调情,似乎还嫌不够挑衅,神气活现将嘴唇凑过去在瓷白细致的脸颊飞快一吻。“沉醉在本大爷的美技之下吧。”

手冢国光太阳穴突突直跳,推开紧搂自己的男人,面无表情问道:“对不起。我能不能要求让这家伙绕这里跑五十圈?”

熟悉十五岁时候青学、冰帝两位部长风格的人忍不住开怀大笑,仿佛美好岁月重新回到眼前。这一别开生面的场景绝对能够名垂世界绑票史,欢声笑语犹如立海冰帝大联欢的场面算哪门子绑架?

如果不是警方扩音喇叭高喊“交换人质开始”打碎虚幻,欢乐必定还能持续一两分钟。可是刺耳喊声使众人迅速回归自己正扮演的角色,绑匪与人质沟壑分明,隔着天堑之遥。

幸村接过桑原、柳生手中的G36,命令他们随同放行的人质离开教堂。“你们的瑞士银行账户我各存入五百万美金,从这一刻起,Ace只有幸村精市。”

追随他至今,他们明白这个男人一旦做了决定,无人可以更改。“Take care。”柳生比吕士的眼睛藏在镜片背面,只能从声音听出他心底的不舍。

用尽心机,不过是任性的想从神那里偷回封存起来的幸福。他们与他同一阵营,藐视高高在上摆布人类的神。

教堂大门打开,被扣押许久的人质不顾形象狂奔而出。柳莲二看着真田递过来的配枪,再次试图劝阻他孤身犯险。

“弦一郎,他已不是过去的幸村。”

他看着那两扇呈现“欢迎”姿态的大门,目光坚毅。“莲二,知道我为什么考警校?”

“爷爷是警官的缘故?”

他摇了摇头,英俊五官扭曲成奇怪的表情。“因为我杀过一个人,是与他一同犯下的罪。”

真田弦一郎双手高举走进教堂,刻在他内心深处美丽如百合花的少年在分别多年后用两只G36迎接他的到来。他不由苦笑,目光悄然放柔。

面对幸村,他做不到心狠,就算如今站在相挬的立场,他仍然无法决绝。

真田一直记得自己和越前龙马的比赛,幸村精市躺在手术台生死未卜,他在没有那样渴望过一座奖杯。

上帝让他们相遇,但是上帝没有说“你们可以相爱。”

“我已经来了,他们能够离开了吧?”将双手放到脑后,他不卑不亢问道。紫发男子绽开艳丽笑容,坚决地摇了摇头。

“放他们走,我还能全身而退吗?”他将他一军。

“别再错下去!”真田弦一郎猛喝一声,放下手径直向他走去。鲜少有表情变化的脸被愤怒笼罩,显得有几分狰狞。幸村似乎缺乏思想准备,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仅仅一步,他想起了彼此对立的身份。一直枪口对准他的胸膛,另一把G36则对准侧后方的人质。幸村和令他不准靠近:“再过来,我会开枪。你清楚G36的威力,我无所谓再背负几条人命。”

真田连一秒钟犹豫都没有,脚步不停朝他走去。修长的手指搭上扳机,漂亮男子的眼眸中闪过慌乱,为何决心竟然在此时动摇了?

他爱了很多年的男人就站在面前,刀凿般的五官英挺俊朗,只要伸手就能抚摸到他的脸。

可是,他必须扔掉手中的武器才能拥抱他。

“欠你的,精市,我一个人还。”真田弦一郎双手向前平伸,隔了那么久远漫长的时光,他毫无理由地相信他会把枪交给自己,一如当年并肩征战存在于两人间的默契与信任。

幸村精市无意识地咬着薄唇,形状美好的嘴唇留下深深的齿印。他清楚地听见自己心底的雀跃,仿佛火柴擦亮一瞬灿烂的花火。爱情,是一种摧毁理性的感情。

“我是Ace的负责人,你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微微垂下眼帘,口吻淡然:“真田,每个人都要为所作所为付出代价。”温柔嗓音藏着宿命的悲凉。

如果当年能坦然面对真正的心意,他们的今天是否会向他身后那两对紧握着手的恋人一样幸福?奈何物是人非,回不到过去。

“I am not innocent。”欠了他的,就用自由来偿还。“不要避开我,精市!你知道我说得是9年前箱根那具无名男尸,我们一起杀了他!”他声嘶力竭怒吼,借由这一方式发泄无法挽回的悔恨。

那一夜,愤怒的拳头比雨点更为迅猛,一下又一下落在图谋不轨的男人身上。真田庆幸及时回头救下幸村,他不敢想象若自己晚来一步会是怎样一番情景。全身湿透的少年却神色如常捡起工地上的石头,用力砸向哀告求饶的混蛋。

“不在乎我,为何回来,弦一郎?”远处雷声隆隆,他在雨中大声质问。

“别再来纠缠我,幸村,我不想在回忆今天。”他默然答复,在雨中沉默。

他杀了人,真田弦一郎决定将一生献给正义,来弥补年少时唯一一次罪孽;他杀了人,幸村精市决定继续背叛,最爱的人连赎罪都拒绝他参与,他不再害怕失去。

有罪之人,迟早要接受审判。

“弦一郎……..”他瑟缩着肩膀的模样楚楚堪怜,一点都不想几分钟前气焰嚣张的杀手。“我等了,等了你那么久。”他的手颤抖得几乎握不住G36,真田伸手接过。

就在同一时间,当他用双手分别拿住两支G36突击步枪无暇他顾,方才还脆弱不堪一击的幸村精市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飞快转身,风衣下摆飘起的弧度异常完美。他迅速从内侧口袋掏出一把勃朗宁,打开保险瞄准迹部景吾射击。

一声枪响,白色西装胸前顿时绽放鲜艳的血花,犹如华丽男子钟爱着的深红玫瑰绝美招摇。

“景吾!”伴随手冢国光失去冷静地惊呼,迹部景吾姿态优美倒在恋人张开的双臂中。

收枪,幸村轻松地对着枪口吹了声口哨,从容不迫转过身子面对真田不敢置信的惊愕眼神,耸耸肩说道:“收人钱财,与人消灾,我做生意很有诚信。”

鋮亮的手铐锁住他纤细的手腕,真田弦一郎木然地看着他:“幸村精市,你涉嫌策划并实施多起暗杀活动,请你回去协助警方调查。”

“向日,快去叫救护车。”手冢怀抱着血流不止的男人跌坐在地,那张俊美高贵的脸因为失血和痛苦渐渐苍白扭曲,他皱着眉头喘息剧烈。

“真……不……华丽。”迹部景吾努力抬起手抚上魂牵梦绕的那张脸,“本大爷,还……还没……对你说……生日快乐。”

忍足侑士撕开他被鲜血染红的衬衣察看伤势,脸色一变欲言又止。起身默默推开一步,他朝悲痛难抑的迹部有希子遗憾地摇了摇头,在一旁的凤长太郎连忙拭去夺眶而出的眼泪体贴地上前搀扶住快要崩溃的贵妇。

危机解除,鹰取五郎头也不回向教堂外走去。他对迹部景吾的生死毫不关心,巴不得他就此一命呜呼以免自己在想方设法除去这个祸害人间的男子,鹰取芳子亦步亦趋随着他一同朝外走,倒是绫子特意看了几眼自己生命中爱恨难解的两个过客。

早该想到那些吃醋的表情是为了谁——手冢国光和迹部景吾——冰帝网球部形影不离的正副两位部长,被誉为“日本高中网坛双子星”的男人,他们彼此深爱。

教堂门口,鹰取五郎被两名警探模样的男子拦住去路。其中一位手持逮捕令,用公事公办的口气说道:“鹰取五郎先生,我是东京都警视厅经济稽查科的佐藤雄二。我们接获举报,鹰取重工与迹部财团涉嫌国际洗钱、贿赂政府官员、造假审计报表、违规操盘上市公司股价等多项指控,请您协助调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