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然回头,凶狠瞪视奄奄一息的男人。迹部景物,这才是你苦心布下的终局?

“Match……point,I win。”迹部像是耗尽全力说完这句话,手指带着眷恋滑下细致瓷白的脸颊,嘴角勾起的笑痕尚未成形便消失不见。手冢国光好像被人扼住喉咙喊不出声音,他无能为力握不住那一抹深邃的海蓝。

最爱的那个人,再也不能睁开眼睛看着他了。

红发青年心急如焚拨开人群冲回教堂,刚想说“救护车来了”却看到手冢空洞的眼神。一辈子华丽张狂不可一世的迹部景吾安静地睡在恋人怀里,他仍然被上帝毫不留情驱逐出了幸福的伊甸园。

神爱众人,唯独不爱背叛的子民!

向日岳人冲着高高在上慈悲的圣父抡起拳头,柔嫩双唇吐出恶狠狠的咒骂:“Fuck。”

真田弦一郎带着幸村精市走出教堂,记者一拥而上对准大名鼎鼎的Ace负责人一通狂拍。“让开,不要妨碍警方执行公务!”他挡在幸村身前,黑着脸厉声训斥。

柳莲二站在不远处观望,表情令人琢磨不透。他怀疑过Killer与Ace的关系,但真相大白时感受到的震撼又是另一回事。

他忘了计算自己的心情,嫉妒在爱情角逐中发生的概率是百分之百。

柳莲二十分佩服幸村精市的谋略心机,这么多年他始终占据真田弦一郎的全部注意,虽然是以极端另类的方式。

真田保护着幸村一路前行走向警车,他的紧张落在两个男人眼中,截然不同的反应。幸村满足地笑,而莲二则用力咬住嘴唇。

手指摸到一袋内真田交由自己保管的配枪,微微抬起眼睫望着逐渐接近的两人,特别是一脸幸福模样的美丽男子。他拿出手枪看了几秒钟,重新放回去。

莲二迎上前去,浅浅笑容带几分伤感。“没想到,再见面竟然站在敌对立场。”

“世事难料。”模棱两可的话语,由着别人揣摩其中暧昧。

一辆警车拉扯着呼啸的警灯在三人面前停下,海带头男人推开车门冒冒失失冲下来,低着脑袋像是无地自容,一迭连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迷路了。”

“赤也还是老样子啊。”幸村精市温婉笑道,弯腰准备上车。

“稍等!”莲二忽然出声叫住他,上前半步,紧紧抱住幸村。“再见了,部长。”

秀美面容在被拥抱的一刹那闪过愕然,但迅即恢复平静。他快乐地摆摆手与他道别:“再见,莲二。”

“我先带他回警局。”真田表情严肃交待完毕,钻进切原赤也车内。

柳莲二目送警车渐行渐远,古怪地笑了笑。回身打算上车,另一辆横冲直闯驶过来的警车吸引了他的目光。

切原赤也手忙脚乱停车,一边想着肯定要挨骂一边推开车门下去。出乎意料之外,并没有听到劈头盖脸骂他路痴的声音,倒是习惯闭着眼睛的柳莲二目瞪口呆盯着自己,活像大白天见到鬼。

“前辈,对不起,走错路来晚了。咦,真田副部长呢?”毕业很多年,切原依旧沿用当年网球部的称呼,他固执地认为这样更有亲切感。“我听说Ace的负责人……”

他打断了他:“幸村精市,果然我推测得没错,百分之九十可能性畏罪潜逃。”只是未曾料到,外表纤弱的男子居然安排这一手翻盘。

“那,副部长岂非很危险?”切原拿出车载无线对讲机,呼叫各区属巡警配合检查过往车辆。忙碌半天只见莲二呆呆地站立原地,他不爽地推推他的肩膀,“前辈很奇怪哎,你不担心真田副部长吗?”

柳莲二闭上眼睛,悲哀自心地蔓延。“真田,他从一开始就属于幸村精市,我赢不了。”

行驶在首都五号高速公路上的警车内诡异的安静,驾驶座上的青年警官专心致志开车,偶尔与后视镜中的男子交换一个眼色。

“你不是切原。立海大的欺诈师,难道忘了切原是个路痴吗?”久不作声的真田一语道破天机,声音低沉,神色从容。“他开车从没这么安静过。”

“是我的疏忽。”被揭穿了真面目,仁王雅治大大方方摘下黑色发套,回过头狡诘一笑。“想瞒过真田副部长,还是不可能啊。”

他目光如炬,凝视默然不语的幸村,眼神泄露了失望。百合花一样的少年终究远去了。

“我给了你足够的暗示,Ace、Killer、Manjusaka,你避而不见。”他转过头望着窗外飞逝的画面,回避他的谴责。

“你要我怎么说服自己?我念念不忘的……”停顿良久,他尴尬地寻找词汇,“.…..朋友,我故意视而不见,你明不明白!”

他如释重负,欣慰地笑了笑,同时哀愁袭上美丽容颜。转身之间错过彼此,这一生已结束了。“仁王,下一个出口下去,让他走吧。”

“嗯?”银发男子听到他突然改变的计划,疑窦丛生。幸村精市原本不惜代价迫使真田弦一郎就范,怎么可能轻易放他离去?从后视镜仔细打量神色自如的幸村,终于在他苍白的嘴唇看出端倪。“幸村,你受伤了?”

“观察力还是那么好啊,仁王。”他撑不下去了,颓然倒向车座靠背,紧按着风衣下摆的手松开,他们都看见一把匕首插入他的腹部,刀刺得很深,直没刀柄。

风衣里面是黑色皮装,所以看不到血迹。真田伸出右臂揽住他的肩膀,幸村微微一怔,顺从地靠了过去。

“莲二做的?”

“如果我们所走的路线是回到警局,有足够的时间抢救,他在赌我会不会放弃逃跑计划。”戏谑地挑起嘴角,“我不怪他,立海大的军师恐怕从没算过自己的心思。”似笑非笑,瞥一眼不自在的男人,“你,大概没有想过吧?”

“别说话了,我们去医院。”真田吩咐仁王驶下高速公路,全速驶向最近的医院。

“太晚了。”幸村喃喃自语,觉得身上发冷,往他怀里靠了靠。“弦一郎,我真的很喜欢你。你答应我,下辈子,不管我是男是女,一定要喜欢我。”强势地命令,声音却慢慢低下去。

眼睁睁看着生命力从他身上一点一滴流失,真田知道他就快死了,心中酸楚。“好。”温柔地拨开遮住他额头的紫发,嘴唇凑过去轻轻一吻。“仁王雅治,就送我们到这里吧。”

银发男子将车停靠在路边。真田弦一郎小心翼翼抱起幸村,打开车门将他移动到副驾驶位。他绕到另一边上车,一贯严肃缺乏表情的男人居然笑了。

“谢谢你们,这么多年一直在他身边。现在,由我陪着他。”英俊黝黑的脸庞,有他熟悉的立海大网球副部长专属的认真和执着。

“连死亡也一起?”

“是的。”

仁王雅治看着警车驶离,缓慢的从衣袋里掏出遥控器。他抬起头,不让眼眶里的泪水滑落,用力按下红色按钮。

远处传来剧烈的爆炸声,他转过身潇洒离去,细细的银色马尾在空中画出悲伤之弧。

追逐,到今天为止。Game over。

第四十七章

2012年10月8日,投资者称之为“黑色星期一”。东京证券交易所以开盘,涉嫌多项指控的迹部财团与鹰取重工股价下挫,连带集团名下各上市企业股价已同下跌。随后欧美股市相继开盘,同样止不住狂跌趋势。到当日收盘,两家公司分别跌去近一半市值。

10月9日,警方宣布针对Ace暗杀集团的调查因为关键人物幸村精市在汽车爆炸案中丧生暂时停止。幸村生前经营的Killer酒吧已转手他人,其他合伙人在案发当晚警方彻查行动开始之前悉数离境,目前行踪不明。

10月12日,股市依旧风雨飘摇,曾经显赫一时并屡屡突破最高成交价的迹部财团股票跌停板。当日,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宣布迹部财团因违反SOX法案被停盘。短短数天,一个金融帝国迅速瓦解,分崩离析。

10月14日,迹部财团代表律师单方面宣布公司因无力偿付所欠鹰取重工巨额借贷,企业控制兼经营权易主。同日,鹰取集团代表律师发表声明:迹部财团申请合法破产,所有资产全部冻结用以清偿债务。

迹部景吾的葬礼就在愁云惨雾笼罩下举行了,生前占尽风光的男人在告别这个世界的时刻却分外安静,除了至亲以及好友出席,连新闻传媒都似乎兴趣缺缺。葬礼这天恰逢鹰取五浪的第一次听证会,关系到是否会对他提起诉讼,吸引众多媒体蜂拥而至,只有少数几名八卦周刊记者应付公事般出现在墓地,镜头对准那位在婚礼当天曝光的情人手冢国光。

按照迹部生前所愿,他的骨灰全撒入大海。迹部有希子在丈夫墓穴左侧竖起一块大理石墓碑,仅作缅怀。

手中国光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走到墓前放下寄托哀思的鲜花。仔细看着墓碑上镶嵌的照片,灰紫色头发的男人神采飞扬睥睨众生,浅褐色泪痣璨璨生辉。他不得不承认,迹部景吾是个很好看的男人,当他嚣张地自称“本大爷”挑衅对手时,当他挑起尾音用一句“啊嗯”戏谑对手时,当他看穿别人弱点毫不留情追击对手时,犹如太阳神一般耀眼。

无聊得想打哈欠的记者总算找到了新闻亮点:一贯冷静不近人情的手冢国光摘下眼镜,接过认足侑士递来的手帕,擦了擦眼睛。

一场耸动日本金融界的世纪绝恋,以这一幕结尾。

葬礼结束,风流云散。向日岳人坐进忍足的保时捷,长长叹口气,琥珀色眸子盛满忧伤,白皙小手触碰悬挂着的风铃,语气哀怨:“侑士,不要让我一个人活下去。”

他伸手将岳人勾入怀中,轻吻落于柔软的红色发丝,淡淡果香窜入鼻端。这么多年过去,他还是固执地喜欢橘子味洗发水,转而一想他们每个人莫不是固执己见守护着年少时认定的感情,一直到老。

因为,心只有放在这个人手里,才能感觉安稳。

“子弹偏离心脏上方两公分,匆促间的射击能做到分毫无差,必定练习了很多次。”忍足轻描淡写缓缓道来,不出意外看到岳人睁大眼睛,嘴唇摆出了诱人亲吻的“O”造型,他坏坏一笑,快速亲了他一口。

“忍足侑士,然后呢?”不满他分心,红发青年抬起胳膊挡住他的靠近,手掌按住嘴巴坚决不让他偷袭。

“然后嘛,老爸答应保守秘密并开具迹部景吾的死亡证明,当作补偿欠了我的童年。”察觉到恋人对于被蒙在鼓里这件事有点恼火,忍足摸了摸岳人的脸,痞痞笑道:“哇,变青蛙了,你最害怕的青蛙哦。”风流倜傥的男人模拟某两栖动物的样子极具戏剧效果,逗得向日岳人生不了气。

捏住拳头当胸给他一拳,嘟哝一声“下次不准骗我!”,岳人微末的不爽便烟消云散了。

“事关重大,越少人知道越安全。对不起。”诚心诚意道歉,眼神却透出三分狡猾。“我发誓,从今往后决不再活得这么累,什么事都让我家亲亲岳人去扛。”

“认足侑士!”他快被这个厚脸皮的家伙气死了,尽管心里明白一旦有事发生,忍足肯定第一时间当在自己身前。

笑拥他入怀,他贴着他的耳朵问:“心情好了吧?”

“嗯,一点点。”在他温暖舒适的怀抱中,他像慵懒的猫咪,悠闲地磨爪子。

“那么,看到这个呢?”变魔术似地掏出蓄谋已久的戒指,款式简单的铂金指环闪闪发亮,向日岳人笑得合不拢嘴。

左手伸过去,看着忍足将指环套上他的手指,慢慢推进至中指根部。岳人像捡到宝贝的守财奴那般把手藏在胸口,霸道地宣布:“忍足侑士是向日岳人的,其他人抢不走了!”

和他在一起,仿佛得到了全世界的幸福,甜蜜泛滥。他笑着摸摸他的头:“傻瓜,你抢了我的台词。”

他一脸嫌弃他小气的表情,心情大好赠送誓言一句“向日岳人是忍足侑士的,有效期到永远。”话音刚落,双唇立即遭人封缄,求婚成功的男人送上火辣辣的法式舌吻,不容分说掠尽他四周的氧气。

喘不过气的岳人推开意犹未尽的忍足大口呼吸,忽然想起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手冢那么悲痛,难道你没告诉他迹部还活着?”

有时候,他觉得向日岳人真的单纯过头,和手冢国光有得一拼。欺身压上,再度咬住企图逃跑的嘴唇,性感柔滑的嗓音含糊不清回答:“他怎么舍得他伤心?”

与东京的喧嚣繁华不同,京都就连空气中都弥漫着浓郁的风情。秋风烂漫,层层叠叠深浅不一的红,盛装的艺妓在其中姗姗而行,令人恍然有错坠时空之感。

手冢国光对静止如画的旖旎风光视若无睹,大步流星直奔目的地而去。他停在一栋外观为灰色水泥墙的双层楼宇前,装作漫不经心地观望周围,确信无人注意自己后掏出钥匙开门入内。

“我回来了。”说这句话的时候,心情愉悦并且满足。因为家里有人在等待,所以每一次回来都能感觉到幸福,就像此时。

世上唯一一个能带给手冢国光幸福的人拿着一瓶红酒迎接他回家,倚着门框邪邪笑道:“呐,国光,本大爷的葬礼怎么样?”

他换了鞋,挺直身体看着神采飞扬的迹部,修长手指推了推眼镜,客观地评述:“不符合迹部景吾华丽的风格。”跨步迈上台阶,走到皱着眉头佯装郁闷的男人面前,“但是我很满意。”微凉的嘴唇主动贴了上去。

身高相仿适合接吻,这幅画面除了养眼之外,还有淡淡的温馨。历经久别费尽心机,方才有如此甘甜的一吻。

“谢谢你,愿意为我说谎。”漂亮的脸埋在他肩头,迹部景吾的声音听上去十分内疚.手冢国光的正直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而这个不会说谎的男人为了让他的“死”更使人信服,不惜在大众面前演了一出戏。

过于认真的男人果然学不会打趣,一板一眼地说:“我已决定,无论你作何抉择我都支持。”当手冢在医院得知迹部景吾仍然有救,他告诉自己不管这个任性妄为的家伙做过什么,他都愿意谅解。

他背叛整个家族,从此隐姓埋名,只为了和手冢国光一起度过人生。

左手扶上缠绕着绷带的胸膛,小心翼翼避免碰到伤口。每每想到迹部浑身是血半死不活的样子,他就克制不住身体颤抖。那一刻手冢国光真的恐惧,害怕刚刚得回所爱的自己又要面对永恒的离别。他和他分开了那么久,上天居然吝啬到连24小时都不愿给他们,手冢顿时觉得生无可恋,茫茫然不知该往何处去。

发现他的反常,洞察力超一流的男人自然联想到是为了自己。一方面心疼恋人受此折磨,另一方面免不了有几分沾沾自喜,他为手冢国光辗转反侧多少日夜,还时刻提心吊胆怕他为了尽人子的本分随随便便找个女人结婚生子。现在再次确定手冢对自己的感情,迹部大爷出名的自恋本性发挥到极致。

“你放心,英明神武智商情商全部一流运筹帷幄战无不胜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本大爷舍不得丢下亲爱的国光自己一个人先挂了,啊嗯?”

翻个白眼,当作没听到他过度夸张的自我评价,手冢甩开迹部朝客厅走。“我不反对你站在门口继续自恋,但是我饿了。”

叱诧风云的迹部财团前总裁委屈地跟在恋人身后,小声嘀咕:“国光连一句感动的话都不肯说,嗯?”

手冢猛地停住,迹部一时收不住步子,不太华丽地撞了上去。他连忙伸手勾住他纤细的腰身,清冷男子在他双臂间转身,面对着他。

“用‘做’的呢?”挑起眉,漫不经心地挑逗。

迹部景吾一怔,继而低声笑起来,渐渐止不住,靠过去借着手冢的肩膀支撑身体重心。边笑边说,口气狂妄自大:“呐,国光,一会儿可不准喊‘停’哦。”

目睹他得意的样子,免不了兴起捉弄的念头。和迹部景吾在一起的手冢国光不再是一成不变的稳重沉默面无表情,他会生气、会笑、会恶作剧。想必上苍将他的一部分交由这个男人保管,他只有从他这里才能找回完整的自己。

“我担心你现在的状况,体力不济。”他用一本正经的口吻说着调情的话,看似七情不动,白皙颜面却悄然浮现可疑的红晕。

“嗯,这倒是个问题。”单手探入他衬衣内,沿着光滑的肌肤向上抚摸,海蓝色眼眸闪过算计的狡诈光芒,迹部舔着他的耳垂提出建议:“我们换一种体位,国光自己动好不好,嗯?”语气暧昧,刻意压低的声线华丽中透出几分邪恶,还有一丝兴奋。

眼波流转情潮涌动,饥饿这件事暂时被抛到九霄云外,眼下满足身体的需求显然更为重要。迹部景吾勾起手冢国光精巧的下巴,薄唇封住他的双唇,舌头毫无阻挡侵入内部。不同于刚才浅尝辄止的亲吻,这一次点着了火。

舍不得放开口中甜蜜,两个人一边继续亲吻一边朝楼上主卧室走去。脱下的衬衣、长裤零乱丢掷在楼梯上,轻而易举令人联想到“性”。

“叮咚,叮咚”响个不停的门铃不合时宜打断两人亲热,迹部景吾和手冢国光有志一同打算装作家里没人,但门外的人似乎算准他们在耍花招,极有耐心一边边按着门铃。

“这是不华丽的失误。”迹部为自己多此一举安装门铃的做法懊恼不已,狠狠的一拳捶向楼梯扶手。手冢瞥见他孩子气的举动,不禁莞尔,嘴角微微一弯。

整装完毕下楼开门,戴眼镜的男子手持笔记本疾书,笑容与镜片反光一样诡异。“耗时五分钟以上来开门的几率85%,衣衫不整的可能性在78%以上,手冢,从你脸上不正常的红色我百分百断定你们正在床上。”

“乾贞治,绕着个街区20圈。”

从纽约飞回东京的乾贞治带着A&T公司的股权转让文件登门拜访。双方完成签字事项之后,手冢国光成为A&T的持有者。乾打开PDA查询了五大证券交易所最新股价,笑着恭维:“手冢,这一分钟你的身价是三百六十亿美元。”

三百六十亿美元,接近天文数字的巨额财富,乾贞治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就拱手让人了。双手一摊,像是卸下千斤重担那般轻松地靠上沙发背,瞥一眼迹部景吾:“替你代管了这么多年,我总算功成身退。”

他完全可以将A&T占为己有,反正关于这家公司的归属权迹部从未与他签署过协议。确定合作关系之初,乾贞治曾经问过他为何如此信任自己。作为资深M&A专家他见够了利欲熏心尔虞我诈,他相信迹部景吾不可能天真地以为世上个个都是好人。

“就算失败也要坚持fair play的男人,签署任何协议都是对他的侮辱。”俊美男子说的云淡风轻,那颗浅褐色的泪痣闪着自信光彩。

关乎日本两大金融工业巨头的狙击计划牵涉几百亿美元资金流向,而他甚至不屑索取一支保证书,乾贞治深深折服于迹部景吾的气魄和胆略。

在乾向手冢解释A&T来龙去脉的整个过程中,迹部一直没开口说话,直到此时走上前,向他伸出了手。乾愣了愣,几秒钟后反应过来这是他在向自己表达谢意与敬佩。

能令迹部景吾肃然起敬,过去只有手冢国光一人而已。

品尝过迹部打厨红酒烩牛肉的手艺,乾贞治告辞离去。他的行程排得很满,第二天飞伦敦参加商务会议,再此之前他必须去东京看望一位老朋友。“一念之差有时候很可怕,可惜在我们想清楚后果前冲动已经主宰了行为。”临别,他意味深长说道。

他们明白乾口中“一念之差”的人是柳莲二。确认真田弦一郎殉职,柳莲二便向警方投案自首——因私人恩怨故意伤害幸村精市。

有一句话乾贞治没说出口,彼此心照不宣:每个人都要对自己的行为负责。

洗完澡回到卧室,迹部景吾坐在靠窗的皮椅里手托下巴沉思,面前摆着一杯威士忌。柔和的橘色灯光勾勒他的侧面,投下完美剪影。

擦了擦头发,手冢国光走到他旁边的椅子坐下,拿走他面前的酒杯。“在想什么,景吾?”

侧过头瞧着身穿白色浴衣的手冢,他没戴眼镜,眼神微带迷茫,湿漉漉的头发末梢往下滴着水,滑过突起的锁骨,白皙的胸膛……身体自然有了反应,他扯着浴衣腰带将清冷男子拉向自己,嘴唇贴上霸道地汲取他口中的酒液。

唇舌纠缠,被打断的兴致重又挑起,这次应该不会有人再来打搅。迹部景吾技巧地松开手冢腰间的带子,正想顺势脱下碍事的衣物,双手被他牢牢扣住。

“这件事,你计划了多少年?”迷蒙的眼神忽然犀利,严肃神情表明此事非同小可。

手冢国光凭空得了三百六十亿美元,如果不问清楚就心安理得接受那才不是他的风格。以他的才智不难猜测到近期股市动荡与迹部的计划脱不了干系。的确,迹部景吾和乾贞治利用九月那次收购战役将迹部集团和鹰取重工的流动资金套空。不仅如此,他还以25%的高额利息抵押大量不动产、业绩良好的公司给其他信贷机构,整个财团的资产套现后通过股市资金流动转移到A&T,他仅仅留了一个空架子给鹰取五郎。

婚礼、绑架、枪击、葬礼,步步为营将所有人玩弄于股掌之间。这场盛大演出,是他一个人的华丽独舞。

“父亲两周年忌日,我在墓园外看到彩菜妈妈。我本以为父亲用钱收买了令堂,但是宫本的遗书把矛头指向了鹰取集团,冷静之后我才明白爸爸根本不在乎我怎么处理公司。”娓娓道来,对于过世的父亲他已不再有怨,言谈间充满钦佩。“父亲步下的棋局看起来无路可走,可只要我敢走出置之死地的一步棋,就能反败为胜。”

想到他独自在为两个人的未来抗争,其间默默承受不能言表的辛苦,手冢不由心酸。从以前到现在,迹部付出的努力远胜于己。“为什么不告诉我?”

“你帮不了我,这是本大爷的S1。”他挑着眉,骄傲地挺起胸膛。“他只想让我证明有没有实力夺回自己想要的幸福。”嘴角一挑,笑容艳丽倾城,“本大爷赢了!”

一双手轻轻环上他的颈项,气质冷冽的男子靠上来抵住他的额头,温热气息互相交缠难分彼此。“迹部景吾,如果我不来,你会不会和鹰取小姐完成仪式?”

“怎么可能,啊嗯?我这辈子只娶手冢国光一个人!”他笑容狡猾,分明又是胸有成竹的布局,“本大爷特意安排了幸村这步棋。”

迹部景吾在婚礼之前匿名寄出财团与鹰取集团的罪证,利用幸村精市的枪杀诈死脱罪,幸村则在真田押送自己回警局途中借汽车爆炸逃脱。事件进行的确实如同他们预演般顺利进行,若非柳莲二故意刺伤幸村试探,这一计划堪称完美。

果然,连自己都在这家伙的算计之内。“那么,你故意选10月7日这个好日子来刺激我,嗯?”学他的口吻挑起尾音,手冢国光冷冷问道。胳膊肘一拐顶上迹部景吾胸口,特意挑他的伤口处下手。

他装作痛苦不堪,皱着眉头谴责手冢国光“谋杀亲夫”。他轻轻一哼,冷眼看他装摸作样的表演,冰山化趋势明显。

“国光,”自知理亏,一秒钟前意气风发的男人垂下眼睫,微微忧伤地叹了口气,“我想听你亲口说爱我,在那么多人面前。”他承认自己耍了一点小手段,还有哪一天比10月7日更能刺激手冢国光?

“这很重要?”莫名放柔了语气,有种错觉他仍是那个争强好胜的冰帝部长,每一次出场非要赚尽风光不可。

他点了点头,像个虚荣心得到最大满足的孩子,幸福地傻笑:“嗯,给我三百六十亿都比不上这一句。”

眼眶猛地一热,冰山在他怀抱中迅速融化。舔舔唇,舌尖掠过他上下滑动的喉结,低沉着声音邀请:“景吾,要继续吗?”

尾声

2014年6月22日,日本新晋导演观月初执导的影片《沉默战争》在第十七届上海国际电影节夺得最佳电影配乐、最佳剪辑、最佳影片、最佳导演五项大奖,成为当晚最大赢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