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明空听了这话并未言语,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凤目微敛,让人看不清是什么表情,只听她又道:“大人家里可还有什么人?”

陈雅山只得再次躬身答道:“家里只有舍弟……”

听了这话,叶明空凤目一凛,清冷的眼神直接看向陈雅山清秀斯文的面容,目光里冷意森然。

“大人……”陈雅山见此情形身上不由一僵,一时间竟不知说什么才好。

对于这位比自己还年轻的女官,陈雅山是早有耳闻的,不光是知道她文武双全,最重要的是这位秋官办案的手段。传言凡经过她手的案子,哪怕是再难,也定然会水落石出。

就在他来刑部任殿上书记的头一天,在林家别苑里,当雨过云收后,林千易曾抚着他光滑的身体反复提醒着:不可小看叶明空……

身为男人,抛头露脸在朝中为官,陈雅山早就练就了比一般女人还要厉害的火眼金睛。二十二岁,已经不是娇羞柔弱的年纪了,也不会对女人充满任何幻想。他要 的很清楚,为了那个目标,他不在乎去服侍一个四十多岁的老女人,也不在乎同僚们嘲笑和轻贱。可是他唯一怕的,就是别人提起他的家人……

见叶明空不谈公事,突然聊起自己的私事,陈雅山心里总感觉有些异样,直到她提到了自己的弟弟,这位风姿翩然,儒雅俊美的书记官才真正领教了这位秋官大人的厉害之处。

找出弱点攻其不备是吗?

陈雅山不禁望向坐在上位的叶明空,不过二十岁的年纪,身材纤秀,容貌俊美的几乎像个男儿家,只是那双凤目一张一敛之间却沉静无边,仿佛一切世事尽皆了然。

这是一个真正强大的对手。

陈雅山从未遇到过这样的女人,哪怕是老谋深算的林千易……

“大人……”见叶明空许久不再发话,陈雅山有些沉不住气,虽然有些讶异自己的举动,可他依然忍不住问道:“请问这周乔一案,可否下定论?”

叶明空听了这话,却不看陈雅山,只拿起桌上的案卷,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又随手往桌上一放,这才道:“案子可以结了,只是明空看陈大人的书法着实不错,所以请您再将这口供再抄写一份,日后也好备查。”

听了这话,还没等陈雅山发话,一直站在一边的肖凌风突然扑哧一声笑了,又用极不屑地眼光看了看站在地上的陈雅山道:“陈大人真是好运气,能让叶大人看上的书法着实不多,赶明儿您也抄一份给我,拿回去挂在墙上看着也是个摆设。”

此言一出,任是陈雅山修养再好,城府再深,脸上也着实挂不住了,秀雅温文的脸上顿时涌起一股怒意,几乎让他有拂袖而去的冲动。

这个叶明空果然眼里不容沙子,她只怕是早看出了这口供上的手脚,可却又不说破,将自己像个猴子一样耍了半天,又卖了自己一个人情,将周乔的案子交出来, 可是最后却让他再抄一份口供,把一个堂堂的殿上书记当小文书来用。明显她是信不过这份口供,所以让自己再抄一次,既表达了她不甘被糊弄的心情,也着实羞辱 了对方一番。

想到这儿,陈雅山握紧双手,愤怒地看向坐在上位的叶明空,直恨不得扒开她的胸堂看看里面到底藏了什么样的心肝,居然要这样折辱自己。

可当他抬头直视叶明空时,却见这位年轻的女官双眸里并无一丝嘲讽的意思,看向自己的眼神倒有几分怜惜和悲悯,就像是站在地上被玩弄的不是她的敌人,而是她所关心的人一样。虽然仍是冷淡的表情,但却没有一丝一毫地轻蔑。

顿时,陈雅山明白了,原来她要的并不是羞辱,而是告诫,是让自己不要再与她对抗的告诫。

叶明空她……到底还是惜才的……

想到这儿,陈雅山的心里居然莫名的有一丝温暖,在这个官场上,有多少年没有人这样对自己了?

除了林千易,这个对自己身体的要求比心还多的人……

世事的发展往往是难以预料的,就像一直心高气傲,做事比女人还利落的陈雅山没想到自己的新上司叶明空能放自己一马一样,叶明空自己也没有想到自己结束了几天的公事回家到家里迎接她的,竟然是母亲的侧夫——韩初雪。

因为连续几天公务缠身,叶明空着实疲劳,于是便提前回了府。

轿子刚来到宅门前,便见府里一个女人跑上前来道:“大人可算回来了,大宅里来了客人。”

叶明空听了这话,不由一怔,倒想不出是谁会来这里找自己,难道是父亲不成?

等她下了车,一直进到了正厅,这才见两个十四五岁的小侍从里间转了出来,却是平日里伺候韩初雪的人。

一见她回来了,那两个小侍忙笑着施礼道:“小姐可回来了,我家主子有事找您呢。”

话音未落,只见那纱帘一挑,一个丰盈的身影缓步走了出来,正是无忧的生父——韩初雪。

但愿人生常无忧

见韩初雪突然来看自己,叶明空虽然有些惊讶,可却并不意外。

自己这位韩叔叔性子极温柔善良,做事也极有分寸,这些年听说专心理佛,竟不大见外人了。现在突然来看自己,只怕是为了无忧。

自从八月十五那天离开叶家后,她心里其实也惦记着无忧哥哥,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虽然没有儿女私情,可亲情还是有的。那天为了断了他的念头说了那样的狠话,只怕是有些过分了。

不过叶明空从来不是个优柔寡断的人,做过的事已经不可挽回,想来想去只会破坏心情,于事无益。不过话虽然如此说,只是现在见韩初雪亲自来这里找自己,叶明空的心里到底还是有些愧疚的,于是忙上前施礼问候。

韩初雪已经有四十多岁了,可岁月留在他身上的并不是衰老,而是一种别样的温柔安静,就像酿了多年的美酒,醇厚温良,回味幽深。

见明空还是那么礼貌有嘉,韩初雪忙上前扶起来道:“你这孩子……从来都是这么客气,叔叔又不是外人,不必行这些虚礼罢。”一边说着,一边拉着明空坐在窗前的长榻上。

这时,只见门帘一挑,却是忍冬端着茶水和水果轻手轻脚地走进来,对韩初雪施了个礼,这才将东西一一放在桌前。

韩初雪见了忍冬不由笑道:“这可是忍冬?没想到一年不见就长这么大了。今年几岁了?”

忍冬见主子和自己说话,忙盈盈地施礼道:“回韩公子的话,忍冬今年十四了。”

“哦……”韩初雪应了一声,半晌才笑道:“十四了……都该是嫁人的年纪了……”

忍冬听了这话,小脸不由一下子涨得通红,也不知眼前这位主子是什么意思,只拿眼睛偷偷地看自己家小姐。

叶明空见韩初雪若有所思地样子,便知他心里有事,于是只道:“韩叔叔今天怎么有空来找明空?难道是家里有什么事不成?”

听了明空这话,韩初雪才回转了心神,温柔地笑道:“家里有什么事?不过是你的妹妹弟弟淘气罢了,叔叔这回是特意来看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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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明空见他如此说,心里反过意不去,沉默了半晌才道:“叔叔自小待明空极好,可惜明空不孝,不能让叔叔省心。”

韩初雪听了这话脸上的表情更沉静温柔了,只轻叹着拉着明空的手道:“你这个孩子从小就是个省心的,心里又有主意,不论心里欢喜还是难过都不让人知道,可这倒让人格外挂心。别的不说,单是这衙门里的差事就是个危险的,去年延河口的事现在想起来,还叫人后怕。”

叶明空见韩初雪提起延河口一事,心里不由一软。那是去年冬天的事了,当时为抓一个穷凶极恶的匪首,叶明空亲自带人埋伏在延河口一带。可那匪首端的是凶恶非常,不但连伤了几个武官,居然连叶明空也着了道,被那倒钩刺穿透了左肩,在床上躺了两个多月才捡回来了命。

在叶明空看来,食君之禄,为君分忧,这是理所当然的,可没想到见自己伤重的样子,家里的叔叔们会那样伤心,尤其是韩初雪,不眠不休地照顾自己,竟比自己生父还要上心。

想到这儿,叶明空更感觉自己伤了无忧实在是罪过,于是想了想便要开口。

可还没等她说话,却听韩初雪又缓缓地道:“人年轻的时候遇事难免看不开,只要自己喜欢的,却不管那些适不适合自己,就像无忧,他一个年轻男儿家,心里只 有你情我侬,哪知道嫁人这件事不能单凭这些。你一心为国分忧,断然娶不得他这样不懂世事艰难的夫侍。这些年也是我管的松了些,只当他能想通,可却不知道这 孩子是不撞南墙不回头,如今他想明白了也好,免得将来即误了自己的终身,也误了你的前程。”

叶明空听韩初雪这样说,心里不由一怔,忙道:“叔叔这话怎么讲?无忧哥哥他……”

“他没事。”韩初雪见明空澄清的眸子里全是担忧,不由拍了拍她的手道:“你放心,无忧虽然被你娘惯坏了,可却也不是个任性的孩子,你不在家这两天他已经 想通了,只是前儿我突然听说他要嫁给明霜……”说到这儿,韩初雪倒住了口,轻叹了一声,半晌才道:“我今天来看你,倒也不是为别的,只想着你去劝劝无忧。 他这样心里记挂着你,却要嫁给别人,我实在是放心不下……”

叶明空见韩初雪刚刚还温柔安静的面容转眼竟变得有些萧瑟起来,心里不由一软,她知道自己这个韩叔叔从小就是最疼自己的,叶家这么多孩子,哪怕是对皇子正夫的孩子,他也没像对自己这样上心,几乎就把自己当成了他的女儿。可是不想现在却出了这样的事。

对于无忧想嫁给明霜的事,明空心里也是有些担心的,她虽未尝过爱一个人的滋味,可却能想象和一个自己不爱的人生活在一起是什么感觉。于是听韩初雪说了这话,心里不由担忧起来。心里只想着要找个机会看看无忧哥哥才是。

送走了韩初雪,天色已经晚了,叶明空整理了几件白天未做完的公务,便洗漱了准备睡下。

忍冬照例是伺候在一旁的,见小姐脸色闷闷的,忍冬不由抿了抿小嘴,半天才小心地道:“小姐心里可是不高兴?”

叶明空本来在想着心事,此时听忍冬这样一说,便回过头来,只见灯影下,小男孩一张苹果一样的小脸有些粉红,一双大眼睛正温漉漉地看着自己,咬着小嘴的模样十分惹人怜爱。

“你这孩子就爱乱想,”叶明空笑着拉了拉忍冬的小脸蛋道:“这些天我不在家里,你都做些什么了?我交待你的事可做了?”

忍冬见小姐仍把自己当个孩子,心里不由有点泄气,可听到叶明空问起任务的事,两只大眼睛顿时有了光彩,这才笑道:“小姐交待的事忍冬哪会怠慢?这几天忍 冬留心看了,那林公子倒也没什么特别出格的地方,闲了的时候不过在房里收拾着打扮自己,也没去见外人,只是他那样子,看上去就不是好人家的男儿,勾栏院里 出来的果然没有好东西,都是些狐狸精!”

说到这儿, 忍冬心里不禁有些气愤。这些天,因为叶明空吩咐自己多留意林秋之,他便天天得空就瞅着他。可没想到这个林公子天天不干别的,净是想尽办法弄来漂亮的绸缎给 自己做衣裳穿。虽然小姐吩咐了要好好待他,可忍冬见他不到十天的工夫,便做了七八件新样式的小衫,心里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这个男人分明是把小姐的钱当流水一样的花,看他长的那个狐媚样子就不是个好东西,这会儿又这样打扮。这园子里还不就小姐一个女人?这林秋之打扮的妖精一样,肯定是想打小姐的主意。

忍冬心里这样想着,于是便对林秋之有了偏见,所以汇报起他的行踪来也是咬牙切齿的。

叶明空心里虽然担心无忧的事,可听忍冬这样一说倒不由笑了。她知道忍冬天真烂漫,说这些话定然是因为不服气,不过现在这个形式可就是她想要的。

这个林秋之是敌是友尚且难说,把他看紧了倒不容易显出真面目,不如由着他闹,自己倒要看这么一个男人能弄出什么花样来。

忍冬见小姐听了自己的话不怒反笑,心里不由有些迷糊,可也不敢问,只得抿了抿小嘴站在一边,又偷眼去看叶明空,心里又有一些甜:自己给小姐逗笑了呢,她笑起来可真好看啊……

叶明空倒没注意小男孩痴痴看着自己的眼神,见没什么事,便让忍冬退下去了。

此时夜已经深了,叶明空一边脱了外袍,一边向往自己房里走,穿过了小厅,便是她的卧房了。

因为她生性好静,于是这房子也是十分安静,此时只点了一盏小灯。

推开了房门,叶明空只觉得这屋子里有股淡淡的香气,练武人的习惯让她马上警觉起来,可是仔细一闻,这味道却不像那些迷香之类的东西,倒像是男儿家常用的脂粉一类的东西。

她这里正想着,突然只见卧室的幔帐一挑,一个几乎半裸着白嫩柔滑的上身男人娇懒地走了出来,灯光下,只见他明若秋水的眼睛媚得猫儿一样,小小的嘴儿娇艳欲滴,却正是林秋之。

道是无情(上)

淡淡的灯影下,一室柔香漫展。

林秋之娇美的身子从床上移下来,灯光下,只见他只穿了一件薄绸小衫,柔软的布料松松散散地露出了大半个上身。一双明若秋水的眸子盈盈地看向叶明空,满是风情。

“大人……”林秋之香软的身子慢慢靠近叶明空,小手搭上她的外衣,娇声道:“让奴家伺候您更衣吧。”

叶明空乍见林秋之藏在自己的卧房里也是一惊,可看了男人这身打扮,和这香艳的风情,好看的双眉挑了挑,一双清澈的凤目倒不动声色了,只任着林秋之脱了自己的衣裳。

见叶明空没说什么,林秋之心里不由微有些得意。看大人这个样子倒不像讨厌自己,若论别的还罢了,要只看长相和风情,自己这副模样也算是万人迷了。如今连这位冷情冷性的叶大人都没有将自己推出卧房,可见自己的打算今天是有望实现了。

心里这样想着,林秋之不由笑得更娇,只拉着叶明空来到床边,温热滑腻的身子就一下子委到了她的怀里,软绵绵地道:“大人,秋之倾慕大人好久了,以后……您就让秋之伺候您吧……”说着,一双嫩白的玉臂便轻轻缠上了叶明空的脖子,柔亮的眼眸含羞带怯。

叶明空看了看怀里的男人,那一身香软的气息包围过来,倒真有些动人之处。可看着他这副表情,叶明空心里却格外冷静。清冷的凤目微眯地看着男人,末了,竟然微微笑了笑,双手一伸,便将林秋之揽到了怀里。

“嗯……”林秋之被叶明空亮亮的凤目看得心里一跳,差点儿忘了自己要说什么,见她没有拒绝自己,男人的心里这才松了一口气,可心里还是不知为什么跳得厉害。

他今天来这里的目的就是成为叶明空的人。这些天来,他住在叶宅,虽然没见过这位女官,可宅子里发生的事儿却知道的一清二楚。又加上他变着法儿从忍冬那里套出了好些话,于是便知道了些无忧的事。

林秋之虽然不知道这个无忧会不会嫁给叶明空,可是凭着他的聪明,却马上判断出了自己在叶宅要走的路。现在他不过是被收留的,临时住在这里的人,说好点是 客人,说不好点儿,就是随时可以赶走的人。自己身份特殊,再加上手里又有件特别的东西,那件东西早晚会被林千易发现是自己拿的,到时候林家来要人,只怕是 没有理由在这里待下去。

可是如果自己是叶明空的人了,林家自然就会忌讳些。

他心里这么想着,才瞅准了机会,趁忍冬和家里下人不在意,自己洗得香喷喷的,打扮了来到了明空的房里。

此时,林秋之见一贯冷淡的叶明空对自己的投怀送抱非但没有排斥,反而有些默许的意思,顿时心里莫名高兴了起来。说起来不知为什么,他每次见了叶明空这副 冷淡淡的,不远不近的脸,心里总有些特别的感觉。这个女人长得太过俊秀,甚至比一般男儿家还要好看,可说起话来,那眼神却能让人冷到骨头里。她叫自己“林 公子”,声音好听的没法儿说。一般的女人见了自己,没有不多看两眼的,偏偏这个女人让自己住在家里,却一点非份的举止也没有。倒让林秋之莫名的牵挂起来。

此时见叶明空不说话,凤目在灯光下看着自己,几分轻笑,几分温柔,真让林秋之几乎沉迷在这暧昧的气氛下。只见叶明空好听的声音道:“林公子真的要以身相许?”

林秋之听了这话,不知为什么小脸一红,定了半天神才眼波流转地道:“大人,秋之见大人第一面时,就已经……忘不了大人了……”说着,男人又有些委屈地 道:“若不是大人救秋之于水火,只怕秋之这会儿……已经……已经不在人世了……”说着,一双妩媚明亮的大眼就蒙上了一层水雾,小脸娇滴滴地就依在了明空的 怀里。

叶明空感觉胸前被男人的呼吸弄得温软香热,若是一般女人哪里能拒绝这样的投怀送抱,可是她此时却感觉不到一点旖旎。

这个林秋之是林千易的儿子,就算他是庶出,也与林家脱不了干系。一个陈雅山,再加一个林秋之,林家到底要做什么?

看了看伏在自己怀里娇羞带怯的男人,叶明空冷漠的嘴角突然浮起一丝浅笑,轻轻托起林秋之的小脸儿,一低头,便吻上了男人香软的小嘴。

“唔……”林秋之只觉得身子一软,脑子轰的一声便什么都不知道了,一双软软的胳膊只能像溺水的人一样紧紧攀着叶明空。

见男人像小猫一样的呻吟,叶明空双目一眯,突然又放开了他。

林秋之一下子清醒起来,不由怔怔地看了叶明空一眼,却见这位年轻俊秀的女官的身体又向自己压来,还没等他如何,只觉得身上一凉,那小绸衫早已被扯了下去。

一时间,林秋之心里也有点慌乱,虽然说他天生胆大,可却也是第一次这样和女人接近。

叶明空像是看透了他的想法,脸上浮起一抹淡淡的笑容,只是在灯光下间有一丝说不出的邪魅,完全不像平日里的她。

感觉叶明空纤长的手指抚上自己的身子,林秋之只感觉有火顺着身体蔓延,那手指仿佛有魔力似的,让他的神经都翻腾起来。

“大人……”林秋之感觉自己的身体起变化,不由又羞又紧张,便想将脸再次埋进叶明空的怀里,心里又酸又甜的说不出话来。

可正在他意乱情迷之时,却只感觉身体一下子被狠狠地压在床上,只听叶明空好听的声音慢慢地道:“说!你为什么要混进我府里来?”

林秋之被一下子摔倒,不由娇喊出声,身子疼得一下子喘不过气来,好不容易缓过来,却见叶明空目光清明地在上方俯看着自己,眼睛里哪里有一丝情欲的影子?

“大人……”见此情形,林秋之心里一惊,忙娇声道:“好疼,大人放了奴家吧,秋之是真心崇敬大人……”

叶明空见眼前这个男人不说实话,细长的凤目轻轻一眯,也不说话,拿起床上林秋之褪下的衣裳,几下便将赤身裸体的男人捆了个结实,又一用力将他拖到了椅子上,也不管那木头冰冷,便将林秋之绑了上去。

“大人……大人……”林秋之完全没想到叶明空居然完全不被自己的美色所迷,他一个未出嫁的男儿家,此时居然被全裸着拖来拖去,顿时心里便害怕起来,不由颤声地连叫了几声“大人”,可见叶明空完全没听见似的坐在了桌子另一边,男人的心里一凉,便知道一切都完了。

道是无情(中)

秋天的夜晚有些微凉,即使是穿了单衣也会有些冷,可是叶明空居然就任林秋之一丝不挂地被捆坐在椅子上。

小公子虽然平日里做事极有算计,可毕竟没经过这样的阵势,大大的眼睛里早噙满了眼泪,又羞又怒地瞪向叶明空。

见林秋之明明害怕,可却不服软,叶明空薄薄的唇抿了抿,看也不看眼前的男人,自顾自地伸手掸了掸身上的衣服,这才坐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慢品了起来。

林秋之小小的身子又羞又怕地颤抖着,心里砰砰跳得厉害。虽然从小长在官家,可却也没见过叶明空这样的女人,前一刻还温柔多情地吻自己,下一刻便冷酷的像 恶魔。没错,她就是恶魔。见叶明空仍是悠闲地喝着茶,半晌都不看自己,林秋之心里格外地发慌,几乎忍不住大声问她,为什么要这样对自己。

叶明空其实要的就是林秋之的不耐烦,她是刑部秋官,审过的犯人不计其数,比眼前这个小公子狡猾奸诈的她见的多了。这个林秋之,虽然与他相交不多,可如果只把他看成平常的男儿家,只怕有一百条命也不够丢的,她今天晚上就要知道,这个男人身上到底藏了什么秘密。

一个人悠然自得,一个人惊惶失措,不用比较,自然分高下。

林秋之又冷又不甘心,咬着小嘴儿在心里挣扎了半天,终于忍不住颤声道:“大人……秋之到底做错了什么……”话未说完,便嘤嘤咛咛地哭了起来,甚是动人。

叶明空见男人开始说话了,便知道他今晚是非招不可,于是这才放下手里的茶,也不看他,只道:“我听说林大人家教甚严,公子你今晚的作为可是和大人教诲有些不符啊……”

林秋之见眼前的女人完全不为自己的眼泪所动,心里刚刚因为叶明空先前温柔的吻所升起的一点期盼,也顿时化为乌有了,已经咬着小嘴儿,在心里骂了一万次“ 无情的女人”。可此时突然听到叶明空提起了自己的母亲,林秋之一张小脸突然变得惨白起来,愤恨挡也挡不住,只听他似是咬着牙道:“不要在我面前提她!这个 禽兽!她从来就没关心过我们父子!从来不把我们当人!从来只对正夫生的孩子好,我这样庶出的,在她眼里连牛马都不如!”

叶明空见眼前这只素来心里有算计的小狐狸情绪这样激烈,也不由一怔,又见灯光下,他一张小脸满是怨恨,又看了他的眼睛半晌,心里便知道这男人不是说谎。可是不知为什么,叶明空只感觉他身上定然有秘密。于是,便也不急着说他的家事,又慢慢地品起茶来。

“你……”林秋之虽然聪明,可终究是男儿家,见过的世面有限,被叶明空这样一晾,又拿林千易一激,心里便沉不住气了,犹豫了下,便咬牙道:“叶大人身为朝廷命官,居然欺负秋之一个男儿家,传出去只怕是不妥。”

“哦?”叶明空听了这话,凤目一挑,看向男人,嘴角依然抿着冷酷的笑容道:“和林公子不守‘男戒’投怀送抱的行为比起来,叶某人现在的所作所为只怕没什么不妥吧?”

“你!”林秋之本想以叶明空的身份压她一着,可却没想到这个女人居然完全不上当,而且轻松地将自己压倒。

见男人没了气焰,叶明空这才“啪”地一声放下茶杯,站起身,林秋之只见那紫色的衣角一闪,下一刻,叶明空便来到了他的面前。

看了看眼前这一具任何女人见了都会忍不住扑上去的,男儿家的娇嫩的身子,叶明空依然冷笑如故,只见她从靴子里抽出一把漂亮的小银刀,轻轻拔了鞘子,任那利刃在灯下闪出寒光。

只见她纤长的手指轻轻一转,那利刃转眼间就贴上了林秋之的下颌,只听叶明空悠然地道:“林公子是聪明人,我叶某人眼里也从不揉沙子,要么大家都高兴,要么……”说着,叶明空的手指微微一用力,轻声道:“这张漂亮的脸蛋送给我的朋友做人皮面具也是上品。”

薄凉的刀刃贴着林秋之的小脸儿,因为压的用力,已经有了血丝。

林秋之万万想不到叶明空会如此,他心里只以为,只要是女人就没有不好色的,哪怕眼前这个女官再冷漠,也是女人,凭自己的身体,就算她不要,也不会把自己怎样。

可现在眼前的情形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儿,见叶明空凤目中满是冷漠,竟然没有一丝被自己年轻的身子迷惑的样子,男人心里不由又酸又涩又失望,只觉得刚刚温柔地吻自己的女人仿佛死了,活在叶明空身体里的仿佛是另一个女人。那薄凉的刀刃割的他心都冷了。

林秋之生来胆大,可却是最在乎自己的容貌,见叶明空眼里完全没有自己,男人心里不由一冷,大眼睛一闭,颤声道:“把它……拿开,你想知道的,我全告诉你……”

叶明空见男人松了口,这才起身,那银刀从她手中脱出,刷地一声就插进了红木的桌子上,颤动的刀刃反射着银光。

林秋之小小的身子赤裸地被绑在椅子上,已经连惊带痛地抖成了一团,见叶明空凤目中满是清冷,男人这才将实话说了出来。

原来他的确是从林家逃出来的没错,只不过并不是他所说的受不了虐待。林千易虽然不看中庶出的儿子,可林秋之却也没有被欺凌的没法儿生活。之所以逃出林家,是因为他们父子两个无意间得到了一件东西,而这件东西,却是整个林家,除了林千易之外,再没有人知道的秘密。

户部尚书林千易掌握户部多年,林家世代为官,在朝中树大根深,枝脉盘根错节,一直到皇室。

女帝的第十三个男妃就是林千易的表弟,虽然说只生了男孩儿,并没有为女帝生下皇女,可是凭着林家的权势,林妃依然受宠。

所以说林家可谓是栖凤第一大世家。

可是家大业大,这人一旦多了,官一旦大了,应酬自然也多,排场也大。何况林千易又是最讲究享乐的人,无论是器物还是美人,她要的都是最好的。

这样一来,林家祖上的财产未免显得有些单薄起来,于是身为户部尚书,掌管天下钱粮的林大人便利用职权,疯狂地积累财富。无论是财税钱粮,还是贡品玩物,她无一不沾手,就连历年恩科名额都是她一手买卖。

林千易能做得上户部尚书,自然是极细致讲究的一个女人,为了将这些来往记得清楚,她特意写了十八本账册,由她亲自管理,而且林家除了她以外,是任何人都没有看过的。

机缘巧事,林秋之的父亲南春,偶然间得到了其中的一本。这男人本是个戏子,虽然没念过书,可戏文上的字也是认得的,又极聪明,见了这个也猜出来是做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