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到林夜白时,小公子一夜间遭受的突变,让她担心,可他的坚持却更让她意外。那晚在书房里,抱着他的身体,心里有疼惜,有温柔,也有惭愧。

可是这些感情却比不过陈雅山愤愤不平的吻。

人与人的关系有时候就是这样的微妙,两个刚刚还在争吵的人,在彼此相拥亲吻后,中间的那层隔膜慢慢会变淡,他的绝望,他的愤怒,还有他的吻留连在她的怀抱里,她的唇畔。

两个人相拥,却谁也不想先放开手,渐渐地,激烈的情绪却慢慢转化为柔情,叶明空记不得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回应他的吻,那一刻陈雅山的身体明明僵硬起来,却惹得她更深地吻下去,直到缠绵的身体几乎支撑不住。

他想推开她,却被她握住了手指。

“叶明空……你……”陈雅山几乎以为她和那些女人一样,只想占有他的身体,可抬起头却发现她的目光里有迷茫,第一次,这个冷若冰霜的女人露出了少女一样的怔忡。

那搜寻的目光中有着怀疑,却也有温存,“雅山,对不起……”叶明空轻声道。

陈雅山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她说对不起是因为什么?是指认自己的身份,还是这样温存的吻?

本想发泄愤怒,没想到自己终究还是在她面前乱了阵脚,心里若有若无的期盼慢慢滋生出来,压也压不住。

叶明空仿佛也在思考着要怎么说,却终究开了口,“刚刚是我太情急了些,我接了太女陛下的消息,心里就一直在辗转……所以,所以刚才的话说重了。”

陈雅山的胸口掠过淡淡的失望,可还是强自镇定着推开叶明空,轻声冷笑:“这事本就证据确凿,叶大人还道歉做什么。”

听了这话,叶明空知他心中仍在怨恨自己,于是只拉住他要抽回的手不语,直逼得陈雅山愤怒地抬眼看过来,却见她清透的眼眸居然有淡淡的愧疚,就那样看过来,只看着他。

“你……”一瞬间,陈雅山的心几乎化成了一湾春水,她那样骄傲的一个人,此时居然有些愧疚又忧郁地看着自己,这让他到了嘴边的指责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叶明空见他愤怒地看着自己,最终却只叹了一声转过身去不语,便知他是不气了。

陈雅山强撑着病体离开叶明空,来到桌前,将刚刚烧了大半的地图拾起来,那一角已经完全不见了,剩下的也只能模糊见到个影子。

见此情形,心中不由悲从中来,只觉得自己愧对死去的表姐,见叶明空站在那里,心中不觉又悔又恨,只道:“叶大人请回罢,雅山身份不明,名声不洁,只怕污了您的名声。这图只有一份,已经废了,您还有什么担心的呢?”说完,心思更是灰了,于是只扶着桌子咳个不住。

叶明空见他如此,便知是病情更重了,虽然她曾经怀疑他与秦鸾暗通消息,可现今仔细想想,那股愤恨竟是恨他背叛自己的多些,第一次,在她的心里那些家国天下被放到了后面。就连在这里等了三天,也是在等他坦诚相告。

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对他有了期待?

期待他会对自己真诚些,期待在他的心里占得更多的位置,甚至期待有一天他能抛弃林千易,和自己站在一起……

陈雅山见叶明空站在原地不语,便自行站起来向里屋走去,她不走,他就走。

可还没等他迈过门槛时,却被叶明空拉住了手腕,不轻不重的力度,却刚刚好让他侧过身来。

灯火下她清澈明亮的眼眸有光华闪动,“雅山,今晚我只问你一句话,无论如何你要如实回答我。”

陈雅山看着她不语,还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这样说话倒像是在向自己要一个承诺一般。

叶明空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道:“如果我收服秦鸾,你肯不肯和林千易断绝关系?”

“你……说什么?”陈雅山惊讶地看着她,这是什么意思?她难道是想……

叶明空吸了口气,清透的目光有着不可抗拒的坚定,“我是说,如果秦鸾的事了结,为你表姐报了仇,林氏一派必将大大受挫,到时候你愿不愿意离开林千易,到我身边来?”

到她身边来?陈雅山的呼吸一滞,接着,心里却忽然柔软的溶化了一般。她居然和他在一起?

见他不语,叶明空不由轻叹一声,手上一用力,便将他的身体拥在了怀里,俯在他耳畔道:“不管你答不答应,这件事了结后,我都不会再让你回去,雅山……雅山,答应我……”

陈雅山僵直的身体倚在她怀里,听着那一声声轻叹,终于闭上了眼睛,手臂也慢慢反抱住了她,越收越紧。

感觉到他的拥抱,叶明空更加用力地环住,却抬起头看着他的脸,两双同样明亮的目光交缠在一起,她的呼吸微热,最终却停留在他的唇上……

下了几天的大雪终于停了,陈雅山的病情也在叶明空细心的调养下好转,当一队人马重新整装前往西岭时,气氛却有了不同。

叶明空看着身着狐皮披风坐在马的陈雅山面色已然好转,心里放松了许多,一向冷淡的脸上也有了此微笑意。

元风见自己冷冷然的主子表情突然温暖起来,原本有些意外,可转眼却见陈雅山的目光时不时地看过来,偶尔和叶明空的目光遇上,清俊儒雅的脸上便突然浮起一丝淡红,却又正色不语。

这一刻,她便全明白了。

只是明了之后,心里却总有淡淡的不安,怎么说也是林千易的男人,主子真的能完全信得过他吗?

元风的疑惑只持续了没多久,便被前方传来的急切的马蹄声打乱了。

此时大队人马已经进入西岭地界,却见正前方四匹俊马踏雪而来,几个身边狐皮,身材矫健的女人转眼间便来到了众人面前。

见了叶明空,几人却也不下马,只在鞍上拱手道:“敢问前方可是叶明空叶大人?”

元风见些情形,不由皱眉,心中只觉得对方太过张扬。

可却见叶明空似乎并不在意这些,只道:“各位可是秦鸾大人的部下?”

那几个女人见叶明空从容应对,不觉略有惊讶,她们接触的女官从来都是飞扬跋扈,并不将她们江湖上的人放在眼里,可是眼前这个年轻的女官却似并不介意。再仔细看去,却见叶明空一身紫衣,锦裘宝带,目光虽然淡然,却自有一股凛然的气势,不怒自危。

那领头的一女见此情形,便知对方身份,于是只翻身下马道:“小人东莫见过叶大人,奉西岭少主之命,在此迎接大人入岭。”

风刀霜剑严相逼(九)

西岭北地,千里冰封。

叶明空一行人来到秦鸾的地盘时已是午后,雪停了,阳光在白茫茫的大地上撒下强光,映出一行骑马的人影,倍显冷清。

可转过一个山头后,眼前却是另一番景像,连绵起伏的山岭间密布着上百间营房,互相交错着,雪地里兵士马匹来来回回,一眼看去便知训练有素。

那个叫东莫的女子此时回头笑道:“叶大人,眼前这片便是我家主子的营寨了。”

叶明空淡淡一笑:“西岭守备不住官邸,却住在此处,视军营如家,当真难得。”

东莫见她虽然话说的清冷,言语间却是夸奖自己家小姐,心中不由高兴,于是只道:“叶大人稍等片刻,东莫先去禀报。”说完,便策马向营地而去。

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元风不由放马上前一步向叶明空道:“主子,只怕秦鸾使诈,小心为上。”

叶明空知道元风所言极是,于是只道:“论人数我们自然敌不过她们,不要妄动。”

元风答应着退下去了。

北风渐起,叶明空不由回头看向陈雅山,却恰好与他投过来的目光相对,却见他的眼神里半是忧虑,半是惊慌,倒像是有心事似的。

叶明空心中疑惑,却又不好再问,于是只淡淡笑道:“雅山,这西岭千里的雪景可是让你触景生情?”

陈雅山的坐骑本是叶明空带来的,与她的坐骑相熟,此时是由上前几步,两只马儿互喷着鼻息。

见此情形,陈雅山心中微动,目光却有些惨淡,只道:“雅山少年离家,这里的风景许多已经不记得了……”

叶明空见他略有伤心之意,便不再问,只伸手拉了他微凉的手低声安慰,“不要怕,有我在。”

一句话说的陈雅山心中一酸,险些落下泪来,被她温热干燥的手握住,竟像握在了他心上一般,又爱又痛,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下属等人这一路上早知二人情意菲浅,便都退而不见。

叶明空见陈雅山落寞不语,心中不免为他难过,只道:“以前的伤心事不要去想,以后事事有我,定然不再让你受委曲。”

冷风微微吹过叶明空领前衣襟的白狐滚边,衬着她俊美的面容,透着淡淡的笑意,让人说不出的心动。

这样的人,怎能让人不爱?

可怎耐陈雅山心中苦涩,半天也未出一语,只痴痴地看着她,目光满含着说不清的凌乱。

正在这时,却只听一阵号角声连天,对面营寨山门大开,一行人马踏雪飞奔而来。为首一名正是刚刚离去的东莫,只见她来到众人面前施礼道:“我家主子请叶大人入营。”

叶明空淡笑还礼,只道:“请带路。”

一行人马来到秦氏大营门前,却见对面一位女子青衣白马立于正门前,虽身材不甚伟岸,但面色沉静,自有一番凛冽。

东莫早已上前引见,原来此人便是大名鼎鼎的秦鸾。

叶明空见这女子年纪甚轻,竟不到三十的模样,可这偌大的营寨却被治理的井井有条,可见是难得一见的将才,于是心中倒一改以往的印象,在马上微一施礼道:“下官叶明空,见过秦小姐。”

秦鸾乍见叶明空,也有些意外,这位年轻的女官与以往前来的任何官员都不同,虽早有耳闻京城叶家三小姐文武出众,今日一见,果然眼前一亮。于是比以往多了些恭敬,只还礼道:“秦鸾不才,见过叶大人。”

二人未见面之时已听说过对方,如今一见,倒是与听到的有些出入,而且俱是年轻女子,心中不由有惺惺相惜之意。

秦鸾生在西岭,自幼便随母亲打理家族事务,渐渐成为一方霸主,所谓依附林千易与安靖王,只不过是在朝中找一靠山,所以才为其卖命。依秦家如今实力,不需借安靖王之力,可秦家毕竟家大业大,如若能在朝中找一个稳固的靠山也是一件益事。

于是这才三番四次对安靖王加以帮助,又坐实了西岭守备之职。

叶明空虽对秦鸾有些许好感,但毕竟她是杀了陈雅山表姐之人,所以面色仍是一如继往地淡漠,倒也看不出什么心思。

那东莫显然是秦鸾身边得力的助手,见二人相见已毕,便命人引路,便要让叶明空去营内。

这时,只听秦鸾身后一个四十多位的女人轻咳一声,策马上前道:“久仰叶大人威名,今日终得一见,还请叶大人留几招给营中的将士们开开眼才好。”说着,只听她招呼一声,便见十几个将士在门前排列出八字形,手中兵器映着雪,精光夺目。

叶明空虽已料到秦氏必会刁难,可见此情形倒也有些意料之外,此时又见秦鸾默不作声,似是应允了,使知这位秦小姐只怕是要较验自己的武功身手。习武之人与对手的交流不似官场,言语间你来我往,她们更看中武学之道是否精通。

想到这儿,叶明空心中倒释然了,便向秦鸾淡淡一笑道:“明空不才,在小姐面前多有得罪了。”

秦鸾心中暗叹叶明空面对此等情势居然面不改色,又见她清风一笑,淡然秀美,只觉心中生出莫名的好感,于是竟有些惭愧地道:“大人莫见怪,手下将士皆是习武之人,早已久仰大名,叶大人点到即可,莫与她们一般见识罢。”

“秦小姐说的哪里话?”叶明空秀目清澈,“明空讨教了。”说着,将手中缰绳轻轻一甩,人已翻身下马,冷风吹起紫色的披风,黑发飞扬,清冷的笑容中透着三分邪魅,竟让人不能错目。

那十几位将士见叶明空迎风踏雪而来,手中却未带任何兵器,不由半是恼怒半是感佩。寒风中,号角声又响起,军旗烈烈做响。刀剑相碰这声不绝,十几个人飞快地移动,将叶明空包围在内。冷刃寒光,逼人耳目。

不远处的陈雅山面色苍白,手指紧握缰绳,心在胸口几乎跳了出来,却又被他强压了下去,只是身体竟在雪中瑟瑟发抖。手指上还留着叶明空手上的温度,还有那柔软的触感,这让他的心一刻也不能平静。

活了二十多年,却是今天才知道什么叫牵肠挂肚,什么叫情深难却……

可就在他担忧彷徨时,却发现元风不知何时来到了自己身后,一向稳重的她目光竟说不出的凌利。见陈雅山转过头来,她更是投来了警告的一瞥,仿佛叶明空应战多人是他的过错。

陈雅山怎么会不知道元风的想法?在外人看来,他这个以色侍人的男人没有半点能配得上叶明空,此时虽得她柔情相待,但想改变众人的看法却是万万不能。这栖凤国中,女人可以三夫四侍,拈花折柳,男人若一旦落得以色侍人的名声,只怕是生生世世都无法洗脱。

望着场内的叶明空,陈雅山心中第一次开始悔恨自己的身份,她的这份柔情也牵挂,他如何能承受得起?又如何能受之无愧?

冷风又起,场地中叶明空紫衣飘飘,手上只得一马鞭却化众人力道于无形,那众将士刀剑无法近身便怒从心起,个个挥剑合力而上。

银光闪动中只见利剑齐发,寒光闪烁,齐心向叶明空攻去……

风刀霜剑严相逼(十)

白茫茫天地间,银光四射,又飞溅出去,一片闪烁。积雪化做飞芒飞散在天地间,一片混沌。

“叶大人!”

“主子!”

一时间惊呼声几乎同时响起。

元风几乎要飞马上前,却感觉马缰突然被拉住,转头看去,却是陈雅山面色惨白地看过来:“元护卫稍安勿躁!”

“放手!”元风几乎怒斥道:“我家主子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如何向主母交待?放手!”说着,便又要挣脱。

陈雅山本是文官,元风又自幼练武,这一来一往,几乎被她扯下了马,可任她如何用力,陈雅山却仍是不肯放手。

正在二人僵持间,却听秦鸾沉声道:“二位稍安勿躁,谁胜谁负还未见分晓。”

话音刚落,只见一片雪雾中一个紫色的身影翩然飞出,正是叶明空。在她面前,那团纠缠的银色雾雪终于散开,只见那十几个将士却已东倒西歪地倒在原地,手中剑大多离手,身上虽无外伤,神情却狼狈已极。

可站在一旁的叶明空却神清目朗,紫衣上只溅一点点雪花,手中马鞭轻扫衣角,这才施礼道:“叶明空多有得罪,还望各位包涵。”

此时,谁胜谁负早已见分晓,那些被打败的将士狼狈爬起,各自捡起了武器,却不离开,只齐齐地向叶明空施礼道:“多谢叶大人手下留情。”神情十分恭敬。

叶明空知道这些常年在军营中的将士不敬天,不敬地,只敬武功身手强过自己的人,此时见这几位女将齐向自己施礼,便也还礼。

秦鸾在马上早已看得清楚,见此情形,不由大笑道:“叶大人好身手,一人独战十八人,真是让秦某佩服。”

叶明空见她神色坦荡,便只淡笑客气了几句,可是一转头,却见秦鸾身后一个中年女人目光凶狠的瞪过来,仿佛心中有不平一般。

秦鸾此时已经下得马来,又命人打开营门,向叶明空笑道:“人人都说我秦鸾占西岭为王,可却不知秦某人并无做官之意,所以自从西岭的原守备大人被害以来, 朝中竟迟迟不派官员,无耐之下,秦某只得接管了守备之职。”说着,又一指眼前的军营道:“想这五千官兵,我若真是强制接管了她们,只怕也不能如此听命,叶 大人说是不是?”

叶明空听了这话,只淡淡一笑道:“秦小姐爽快之人,所言有理,只是明空身负朝廷重任,此行为的是公务,还望小姐海涵。”

秦鸾见叶明空说的不卑不亢,即圆了自己的面子,又陈述了此行的意图,并不隐瞒,于是心中更是生了好感,于是只笑道:“叶大人好风度,秦某甘败下风。”说着,便向身边人道:“开营门,我要亲自为叶大人在摆酒揭风!”

号角声起,营门大开,将士们整齐列队,秦鸾自拉了叶明空的手一起往中军大厅走去。

陈雅山与元风以及秦鸾手下的各色人等都跟随在后。

见到叶明空的身边竟跟了一位男子,这些将士们不由都偷眼相看,却见他身着素色五品官服,神情淡雅,虽面色苍白,却自有一番书生气度。

这些女将们是见惯了千娇百媚的男人的,以前只觉得勾栏院里的小倌儿们才让人心疼喜欢,可此时见了这样温文儒雅的男人,心思也不由得暗动,只感觉他那幅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矜持更撩人心,于是便私下里小声议论起来,其中夹杂了些见不得人的话。

陈雅山听了这些,只是面色略有些苍白,这些年来出入官场,这样的议论他听的多了。可是跟在后面的元风听了这些,脸上却有些挂不住。不由皱眉向旁边冷哼了一声,虽然声音不大,却清楚地显示了她的不满。

见她如此,那些将士便有所收敛。

元风这才又看向陈雅山,却见他仿佛无动于衷。于是心里便替自己家小姐不值,便小声哼了一声道:“小姐一向光明磊落,何时被人如此议论,哼!”

行在前面的陈雅山听了这话,身形一滞,不由抬头看向前面的叶明空。

只见她紫衣飘飘,谈笑间淡如春风,睿智机敏又含而不露,饶是在军营中,那顾盼间的神采也压倒众人,让人不能错目。

瞬间,陈雅山的心里就像被冷冰冰的雪水泡过了一般,血液都凝在了一处。

一行人等来到了正厅,才发觉这北地风情绝非中原可比。粗大的原木与兽皮发出粗犷的味道,衬着北国女儿的英姿竣爽,让人心中豪情顿生。

早已有人布置下了桌案,摆上酒席。

秦鸾上座,却命人又设了桌椅在自己身边,只拉了叶明空同坐。

见此情形,跟在秦鸾身后的几位将士面色显然有些难看,那个要叶明空在营门前露一露身手的中年女子更是目光阴郁。

她本是秦鸾手下的二当家,名叫孟可,在这军营里平日里是个说得算的人物,可却从未得到秦家如何礼遇,见此情形,心中难免不平。何况安靖王早已花了重金, 又暗中许诺她诸多好处,只让她监视秦鸾。又暗中叮嘱她,秦鸾对自己忠心不二便罢,如若她有异心,便随时可以杀她取而代之。

得了这样的暗令,孟可心中大喜,日夜盘算着如何将秦鸾拖下马,自己坐上这守备一职,可只是苦于没有合适的机会。现今见她对叶明空如此看重,便只觉得是天赐良机。

秦鸾与叶明空坐在上位,由于二从皆不好杯中之物,所以言谈便多些。叶明空见秦鸾虽身为草莽,谈吐却是不凡,天下大事无一不在她胸中,绝非来时预料中的山 贼草寇,心中便有意劝她投诚。秦鸾本也不是恶人,她既能收服西岭守军,自然对“守备”这一虚职不放在心上。何况二人皆是年轻女子,互相仰慕已久,于是便相 谈甚欢。

可是正座上的两个人越是和慕名,下面的孟可便越是紧张。在她的身后站着一干四五个兵士,皆是锦衣铠甲,神情凛然,似乎只等孟可一声令下,便要将台上的二人拿下。

坐在她们对面的元风虽然一心关心自己家小姐,可是对于孟可此番的架式也不由不注目。刚刚在营门前,她已留意此人,若不是她从不挑拨,自己家主子也用着以一敌十八人。如今见她又带着几个侍卫,心中不免犯疑。

可就在她猜测之间,却只见一个斟酒的小丫头不知何时来到一旁陈雅山的身边,似是轻声说了几句什么,便退下去了。此时大厅之中热闹非常,一群将士们只顾饮酒作乐,竟无人注意二人的举动。

元风见状心中暗动,只觉此事非同寻常,可却想不通秦鸾营中之人为何会与陈雅山相识。

正在她思索犹豫间,突然只听“哗啦”一声,抬头看时,却见对面孟可手中的细瓷酒壶不知为何碎了一地。紧接着,便听得大厅内一个声音喝道:“秦鸾逆贼,拿命来!”

功名半纸 风雪千山(一)

刚刚同还其乐融融的大厅转眼间已满是杀气,大厅外围,几十个手持刀剑的将士不知从何处一拥而来,直逼台上的的秦鸾与叶明空。

事发突然,秦鸾也略有惊讶,可马上却又镇静下来。

“孟可!”只听她一声低喝,“这是怎么回事?”

孟可听到秦鸾叫她的名字,一向恭敬无比的她居然嘿嘿冷笑,只坐在椅子上阴沉地道:“秦鸾,你的死期到了。”

听了这话,秦鸾面色突变,目光猛地看向孟可,见后者一副自得的样子,便知此事恐怕是因她而起。

平时孟可怀有异心的事秦鸾也听说过,只是未料到她在此关头动手。见此情形,便已明白她的目的。

孟可见秦鸾毫无准备,心中大喜,只命众人将其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