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一直看着我笑?”浸入温水,舒展僵硬的四肢。

小丫头微笑着摇摇头,“没什么,只是龙哥哥让人给我带信,说不让我喜欢上你。他要是知道你是姐姐,不晓得会不会觉得臊。”

“这小子!”转脸问正刺绣的凌云,“龙眼怎么样了?”

“王护卫信上说,这小子学得特别快,上个月边疆上闹马贼,他带了一队人给剿了,张奎将军还颁了嘉奖令呢。”

季海笑得欣慰,她早知道这小子不是等闲之辈,烽烟一起,说不准是个封疆的主儿,“妮儿,你要好好学字识礼,以后好帮你的龙哥哥。”

“嗯,我记下了。”

摸了件袍子,想起身擦拭,没想在浴桶里待久了,头有些泛昏,差点跌交。凌云忙上前扶了她的胳膊,“怕是在外面又不顾着自己身子了吧?说你多少遍了,身子最要紧,也没见你听进去。”

“这一年来,我可是长胖了,你瞧,这腰上都长肉了。”

“听你鬼扯,这下巴上的肉比刀削得还平,你到是给我找个屠夫来试试,看谁能削得比你干净!”给她披了件厚袍子,才让她坐到窗前。

妮儿早从身后的凳子上拿了布巾递给她,让她擦头发。

“你的嘴啊,不去说书真是亏了。”拿着布巾擦头发。

“我要是真去说书了,不得饿死一群说书的人?”

“呵呵”几个女人笑成一团,好久没这么说笑了,觉得心里暖暖的。

没笑几声,凌云就对妮儿使了个眼色,妮儿赶忙装着打了个呵欠,说是想睡了,不用猜也知道是怎么回事。

凌云刚背了妮儿出去,一具黑影便进了屋。黑影罩在她的身前,一双灼灼的眼睛像是能发光。他习惯了每晚有她陪伴的日子,如今回了府也觉得这是应该的。

“爷,今儿去前院吧,变成了女儿身已经是惊世骇俗了,再留你的宿,怕是要闹乱子了。”

把她放到腿上,坐在窗前,“你以为别人会觉得我们清白?”

“起码不用一下子把窗户纸全捅破了啊。”

“我就是要把所有窗户纸都捅破,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顾头顾了脚,不是都想乱吗?我就给他们乱,看他们怎么闹腾。”

哎!他的世界里总有些想法与人不一样,难怪所有人都猜不出他的想法,连她也只能猜出他的六七分而已。

他对她的需索,从有了开始的那天,就没再做任何压抑,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叹息,对于这种事,她没太多想法,从开始觉得不痛就行,到如今也会觉得开心,但终归没他那份激情,可能还没有完全接受这种亲密吧。

以前总觉得他不是个热情的人,但有了肌肤之亲后,才意识到自己错了,他的热情只表现在该表现的地方。就像现在这种情况,他的眼睛似乎可以吃人,每当这种时候,她总觉得他会把自己一口咬进嘴里,他没宠溺过什么人,以前她这么认为过,现在,她只能说他没宠溺谁,除了她。每当想到此,心里总觉得暖暖的,这个男人真得爱她,真得是发自内心地爱着自己——她从未期待过从他那里得到的东西。

“二王妃,您还没歇着呐。”凌云的声音从门外传进来,更像是故意说给屋里的人听的。

季海抓了被子盖住自己,觉得有些想笑,她真变成了争别人丈夫的女人了。抬头看看正在调试情绪的金谋,一脸的红晕还没有消去。

“是啊,我来看看季姑娘。”说话就推门进来,凌云也没拦着,迟早都有这一天,再说也拦不住。

二王妃本想着屋里会因为她的闯入而大乱,没想到,床上的两个人都很平静,到让她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金谋拉了拉季海身上的被子,怕她着凉,“还没休息?”这话是对二王妃说得。

“哦是,爷”支吾了半天,突然脸色一红,眼泪也出来了,接着便捂了眼跑了出去,她始终不敢质问他。

凌云倚住门框苦笑,这还是生平第一见到这么离奇的场面。

三十三.嫡位 二

二王妃这么一闯,反到把事情给搞简单了,虽然没有明说他们俩怎么样,可府里上上下下对季海的观念已完全转变了过来,她是三爷的左右手,她还是三爷青梅竹马的爱人,这么两条一压下来,谁还敢说什么。况且三爷每晚休息的地方必是后院,这已是公开的秘密,季海也曾试图让他回前院,可他的脾气就是如此,别人觉得不合理的事,他偏偏最爱做。

“大王妃。”凌云正给妮儿揉捏腿上的穴道,季海刚刚睡醒,这些日子总觉得累,身子也贪懒,刚起身就见大王妃独身一人进来。凌云忙搬了条软凳让大王妃坐下来。

“别起了,先坐着吧。”见季海忙着穿衣服,按了她的手,没让她多动。

这么多年以来,还是头一次在外人面前赖床,总觉得是做了什么天大的丑事一样。

“我只是来看看你,听下人说最近你身子不适,要不要找太医来瞧瞧?”接了凌云递过来的茶水。

季海拢拢头发,拉了拉单衣,“不用了,可能前些日子坐船的原因,过几天就好了。”

大王妃笑笑,那笑里却带着些苦味,“爷终于如愿以偿了。”

这话她没回,面对他的妻妾,她总有种莫名的胆怯,像是偷了人家什么东西一样,二王妃还好,起码她的言语还让她有点偿还的感觉,大王妃这么不吭声反而让她更加内疚。

“你是不是觉得内疚?”声调平缓,“没必要的,我们都是自愿的。我跟二王妃嫁进王府,都不是别人逼得,也许你不信,指婚之前,爷都见过我们。”

季海抬眼,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皇子们娶妻大都是为了平衡各方面的势力,这一点你比我更明白,爷在这方面也没办法,他毕竟是臣下,没有选择的权利,你信吗?我见他第一眼时就陷进去了,他让我选择婚姻还是选择自己的幸福,我哪里还能选择,总幻想着能凭自己的智慧协助他,可以做一对让人艳羡的夫妻,但这些都是我自己的幻想。他是个温柔的男人,虽然外表看不出来,但我猜一定是的。”抬眼看季海,“我该恨你的,可恨不起来。爷对你的感情那么深,有爱也有亲情,开始那几年,我多希望自己的猜测是错的,你要真是个男人该多好,爷总爱带着你大江南北的跑,什么事都只让你知道,还暗地里让厨房在你的饭菜里加补药,你的一切他都记得清清楚楚,我知道自己选错了,可看着他对你的那份情,又觉得没错,爱着你的他才最迷人,这世道,女人能得到如此的爱算是万幸了。”

季海对她的话一时还不能消化,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关于这些事,她不知道要怎么来面对。

大王妃将茶杯放到床前的小桌子上,“今儿说这么多,只是想让你知道我的感受,大乱将至,能帮他,辅佐他的只有你,我能做得不过是让你撇掉那些本不该属于你的包袱,不是你夺了我们的爷,是我们夺了他,这一切从开始就是我们自己选的,是对是错,只能我们自己来承担,你要承担的只是你那份。”握住她的手,“你能明白吗?你要承担的可是与他并肩作战,这可不是谁都做得来的。”

大王妃手心的余温一直烫着她的皮肤,一早晨,她就像是在梦游。

“清醒没?六爷府上来人了,指明了要见你。”凌云给她整理衣装。

“六爷府?”会是什么事?

“别为大王妃的话烦心了,她说那些也只是想让你别再计较府里的事。走吧,府里这档子事还落不着你烦心,外面那群恶狼还等着你呢。”

六爷府的人早早备了小轿等在门外,看样子是怎么也要把她给请过去。对于这位六爷,季海心里只想他不要参与到这些内争之中,可总是事与愿违,如今到了这个份上,只能看怎么才能保住这些王子们的性命。

进了六王府,下人直接领了她进院子,六王子金虑正站在荷花池旁远眺,一年多没见,他蓄了胡须,年纪青青的,到有了几分沧桑。

见她走来,不免浅笑,那笑容却已不见了当年的洒脱。

“来了。”背着手,仔细打量着她。

季海停在离他几步远的石阶上,正好可以与他平视,“六爷。”

“这身打扮很好看。”笑嘻嘻地看着她,那笑让人看了难过,“我见过三哥了。他很好,不亏是父王选定的储君,什么情况都压不倒他,你选对了人。”

季海低眼,不知道该怎么说,面对这些人,她总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有时宁愿他们狠一点,宁愿他们把事情做绝一点,这样她心里还会安慰一些。

“会不会觉得我很没用?才斗了这么短时间就被收拾了?”

“时局如此,大金需要众志成城,皇上他心里也明白你们,可惜”

“可惜我们没有三哥的胸襟,盛不下这万里河山。这些我也知道,可生在这帝王家,谁能一眼看明白?”

“皇上还没下旨,估计”

金虑摆手,“估计跟五哥差不多,也是拘禁的命,只不过他是在京里,我在边疆。”

“怎么不留在京里?”

“京里有太多事不能忘怀,沾着那人的空气也会让人日思夜想,做不到心静如水。”意有所指,话里的意思她也明白,那个“那人”她也知道指得是谁,“陪我去楼上站站吧,那里的景色很好。”

荷花池对面的小楼,正是当年他戏称要藏他最心爱女人的那座。里面清幽雅静,却无人居住,二楼露天阁子里摆了架古筝,杨柳垂绿,正好垂到二楼的地板上,迎面就是荷花飘香,确实让人心旷神怡。

“我新学了首小调,听不听?”突然对她顽皮地做了个鬼脸,让人一时错觉,像是又回到了几年前,他总爱跟她开玩笑的那些日子。

他席地而坐,盘起双腿,长指勾起琴弦,悠扬的调子伴着摇摆的杨柳枝条,真可比天府之乐,没想到他的古筝弹得这么好。

一曲弹罢,他抬头看着正倚在栏杆上的她,粉色衣衫,配上身后接天连叶的荷花池,更像一副画。

“引辰如果有来世,还愿意再见到我吗?”

来世?已经有人定她的来世了,他不是说过吗,要还她一世,如今六爷也要在她的来世里掺上一脚,到底自己是什么样的香饽饽,这么多人抢着要她。

“来世来世但愿不认识这一世任何相识的人。”

金虑突然笑了,她的世界里从来没有他进驻的余地,不管今生还是来世,看着她瘦削的脸颊,多想触摸一下她的脸旁,可惜这个女人自始至终都不属于他,也不给他任何机会,就算是怜悯的施舍她也不给,到现在才明白,四哥说得对,三哥比他们幸运,起码这一生赚了位知己,赚了个能陪他同生共死的红颜知己。“引辰,给我弹首曲子可好?就算为咱们不能再见的今生来世作别。”

这一句话让季海热泪盈眶,不能再见的今生来世,算是永别吗?

盘坐下来,她所会的曲子很少,只那么一两首,“苍赋如何?”

金虑点头,是什么曲子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在弹,他说过,这栋小楼他会留给他最心爱的女子,他说到做到,这栋小楼从未让任何一个女人踏进过,今天,她是第一个踏进来的,也将是最后一个。

一身白衫的他坐在栏杆上,杨柳枝轻抽着他的后背,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弹琴的她,他要将眼前这个画面深记下来,这一刻只属于他。

曲罢,下人领了季海下楼,远远的,金虑对着她的背影高喊,“ 下辈子咱们几个只做兄弟!不许谁再爱上谁!”

季海背着身泪流满面,用力点头,好,咱们下辈子都只做兄弟,不会再让谁爱上谁!

荷花香气四散但原下辈子他们都是相亲相爱的兄弟,不再是什么皇子皇孙。

此后三天,六王子被发配边疆,六王府那座荷花池旁的小楼也被一把火烧了个干净,这栋楼是六爷说好了留给他心里唯一一个女子的,既然它的使命已经完成,就没必要再留下来。来世是要做兄弟的,不许再让谁留恋着谁。

送走了六王子,剩下的就只有二王子了,如今这局面,他也是已经无力回天,根本就被皇上和三王子压得一动也不能动。没过多久,也就是金谋回朝的第二个月,皇上就颁了诏书,册封皇三子金谋为大金国储君,正式入主东宫,而当天,因头昏晕厥的季海被诊出有了两个月的身孕,这个消息甚至比储君之位更让金谋高兴,他撇开一切事物陪伴她,这个孩子的到来,给本来愁云惨淡的皇家带来了生机,像是一片枯草丛里终于出现了一抹新绿一样。连皇上也颁旨,特命太医院密切注意她的身体,这孩子诞生的时机非常好,正是皇家急需要有喜事来冲淡一切晦气的时候,金谋说过,不管生男生女,他(她)都将是大金的福子。而这个福子给他母亲带来了什么呢?季海苦笑,除了做母亲的伟大之外,怕是带来了更多的妒忌和暗害吧?不过——不用怕,他的父亲母亲这些年可都是这么过来的。

三十四.大战之前 一

皇上特地派人送来了一块血玉,据说携带此玉可解百毒,且能延年益寿,季海猜测着皇上的用意,她这个已经犯了好几条欺君之罪的人,还能得到如此的厚待,简直是亘古未见。

“父王的英明之处就在于他的审时度势,你现在这个身份,说多说少,想压得住人很难,压不住人,就做不成事,单单只有我的面子只能独挡一面,现在得了父王的承认,也就是说,不管你现在想做什么,都可以随心所欲。”包了条毯子在她肩上。

“要是我没这个本事做事,皇上会怎么处置我?”

金谋淡笑,“要不我把你教成现在这样,你手里攥得那些东西可是能呼风唤雨的,有了这些东西,你的命任谁也取不走。”

今夜他特地从宫里出来,连续几天替皇上批阅各地奏折,怕她在外面不顾自己的身子,这里是位于皇宫外东南角的一处院落,他特地给她找的地方,一则住在这儿,免去了皇宫内院的勾心斗角,二则,如今大战将至,一些他在宫内无暇顾及的事,她可以在宫外办,三则,她不喜欢皇宫大内的气氛,做了这么多年的奴才,实在不想再到宫里整天奴才、妾身地喊。

这所小院子一共三进,不算大,但十分清幽,非常适合闲居,他还给取了个名字叫天海居。天海居靠近皇宫,每日三餐也全部由宫里的御膳房准备,除此之外,一切都少与宫里联系。

这几日,南疆和西疆的战报频传,小股军队隔三岔五就去骚扰一下边疆军民,看来南陈和西宁两国已经沉不住气了。索性段飞尘那边的军需物资也能及时运到,有得居然还敢直穿各国的战时军警线,这女人的手段高明可见一斑。

“怕是等不到他出世,我就要出征了。”抚摩着她的小腹。

“南疆和西疆你打算派谁镇守?”北疆肯定是他亲自挂帅,他与齐辉势必要对战阵前。

“西疆我打算用张奎,毕竟跟北疆靠得近,他用兵虽然保守,却也不失为一员良将,再把秦八员这员猛将送给他,不怕西疆守不住。南疆我打算起用龙眼。”

啪——季海手里的汤碗落地,“爷——他不过在军队里呆了一年多,年纪又小,就算有那个能耐也难以服众啊。”

金谋弯起嘴角,笑得一脸灿烂,从袖子里拿了条黄丝帕子擦拭她手上的汤水,“都要做娘亲了,还不知道照顾自己的身子。”

“爷,你是认真的?”

“不要急,慢慢听我说。”搂了她坐到太师椅上,“这些年,南疆的战事一直没怎么停过,上次要不是国库空虚,我本就想直取它几个城,打掉它的气焰,让它一时半会儿翻不了身,可惜事与愿违,如今能有我当时那份气概的,筛一筛咱大金朝里的武将,怕只有龙眼一人了,他还年轻,考虑的东西并不多,心无旁骛,况且仅仅一年的时间就能从兵士升为少将,这可不是常人能做到的,孟先生给我来了三次信举荐他,能让他写三封信来举荐的人,这世上怕只有龙眼一个了,你还真给我找了个天才。”

“可是,他要怎么才能服众?”

“服众?那小子最在行的不就是在这个?不要担心了,既然敢用他,就知道他一定能办到,再不放心,不是还有孟先生嘛!”

丫头已经重新端了一盅燕窝,金谋用勺子慢慢搅着,“对了,你不是一直都不知道另一只腾龙戒的主人是谁吗?”

自己端起汤碗喝,免得让他喂,这种亲昵的动作她不还怎么适应,“谁?”

“东傅去年刚刚继位的东皇——段扬。”

“这么说他就是段飞尘身后的人?”

“是啊,没想到我的消息网里会漏掉这种大鱼。”

“他有什么目的?”

“一个帝王想要得东西,不会太复杂。他处心积虑地压抑了这么多年,就等着天下大乱,这么一来,他正好借此机会重整东傅的朝纲。”

“他想借战乱这只手,帮他统一国内四大商会割据的局面,然后五国鼎立!”

“一直没在意这位隐士皇帝,居然有这么大的手笔和这么好的耐性,看来是要提到防范这一层了。”

“我会注意的。”

“你?你还是先把我夫人的身体养好才是正事,来,再吃一碗。”把盅里的燕窝全拿了过来,打算亲自喂她。

天上,皓月当空,院子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安静地谈话,这种时刻可不多啊。

隔天,他早早回了宫,皇上最近身体不适,对外一直只说偶感风寒,怕会引起骚乱,实际上已经相当严重,国事基本都由金谋私下里处理。

皇上身体不适,不但几位重臣、皇子们担心,天海居里还有一个真正担心的人。凌云已经一个上午魂不守舍,不是打碎盘子就是撞翻丫头手里的脸盆,反正噼里啪啦就没消停过。如今帮妮儿捏腿,捏得妮儿龇牙咧嘴,疼却不敢叫出声。季海在一旁写信,实在看不下去了,“凌云,昨晚他留了个牌子,你今儿就进宫吧。”

凌云错愕,“你说什么?”

季海放下毛笔,“皇上说,他想见你。”

“我”嘴张了半天也没说出话。

“皇上说,他对不住你。”

眼泪噼啪落下,双手捂住眼睛哭了起来,“我骗你这么久,你该恨我吧?”

季海拿了腰牌塞进她手里,“这种事,我这十几年没少干,怎么还有脸恨别人,去吧,过几天我进宫看你,到时再谈。”凌云是皇上的人,其实从金谋南征那会儿就知道了,皇上在每位皇子那儿都安排了人,有些是从小就跟着皇子们的,有些是偶尔安插的,总之,帝王是不允许有任何自己不知道的事。

凌云的马车刚走,王三儿就蹿了进来,一进门就大呼小叫,“夫人,夫人,不好了。”

“怎么了?天塌了?”

王三儿先大口呼了几口气,才找到自己的声音,“盐商们开始罢市了。”

“什么?!”这些盐商真是跟着添乱,大战将至,没想到萧墙之内到先乱起来了,“三儿,先给我准备顶轿子,然后拿着金牌进宫见三爷,把实情跟他讲清楚,我先去盐商会看看。”

“姐姐?你不要去。”妮儿抓着她的裙摆,不给她出门,“三殿下说你这样的身子不能到处乱跑。”

“妮儿,听话,我只是去看看,一会儿就回来。”

好不容易哄好了妮儿,一顶小轿早已停在了前院。

“夫人,您不带几个人去?”王三儿招呼着轿夫小心,看她只身出来,觉得有点奇怪。

“要是带了兵去能管用,我不早让人调一队御林军来了?行了,别磨蹭了,你快进宫把事情跟三爷说清楚,然后到西门口的盐商会接我。”

没等王三儿说但是,她就钻进了轿子,本来还想把盐商这事推后一点,没成想第一个解决的就是他们。

三爷行商,但从没碰过盐、粮、军械,这点她非常清楚,他是想掌权时,一把把这些东西全捞进手里,今天,她就要来试试这汪深潭里的水,看看它是冷还是热。

每年此时,各地盐商都会齐聚京城,表面上是行业聚会,说白了其实就是结交朝廷里的官绅、皇戚,以钱买通行证,偷税赚私钱。

今儿正好碰到他们齐齐在会社里喝茶聊天,明天一早就要各奔东西了,可见今年一行也没少捞。可惜他们在这个节骨眼上碰钉子,她就只好先拔了这颗钉子再说了,否则内外交忧,万一段飞尘那个女人再来一招釜底抽薪,还真够大金喝一壶的。

盐商会社大门两敞,一群脑满肠肥的盐商正大肆喝茶谈笑,突然进来一位女子,到让他们惊讶不少。

“敢问哪位是万会长?”季海没任何拘禁,堂堂正正地坐到空着的主位上。

“在下正是,这位夫人”一个身形高瘦的中年男子端着茶杯来到季海面前。

“听说您昨儿个给下面发了命令,说是要罢市,可有此事?”

“有没有这事,我看跟这位夫人都没什么关系吧?”

“跟我有没有关系那到不一定,不过我知道有件事就跟您一定有关系。听说南省里有个县的土地如今都姓了万,还听说有人为了买地,害死了几条人命。”睥睨着他身上的丝绸对襟长衫,“万会长真是富贵,连这丝绸上都能镶金丝,我看就连当今圣上也没您有钱,听说前年二殿下去南省赈灾募捐,您一把手就捐了三万两银子,还得了块匾是吧?不过我到好奇,您花了十万两银子造游船,怎么就没博得名妓杜若水的一笑呢?看来这二殿下可比杜若水好打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