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菲定了定心神,走上石阶叩响大门。

“吱呀——”

大门打开,门房一看到是芳菲回来了,脸上的神色极为古怪。“七小姐您回来了…”

芳菲点点头,又指了指身后的朱善等人说:“是这几位壮士护送我回来的。”

门房低着头不出声,芳菲觉得他的举动很是奇怪,但现在的她也没空想别的。她匆匆往正厅赶去,想知道家里到底是在办谁的丧事。是不是老祖宗…

朱善等人的任务是将芳菲安全护送回秦府。但芳菲还没发话让他们走,他们也不好一声招呼不打就离开,遂也跟在芳菲身后走向正厅。

正厅里哭声一片,芳菲刚刚踏进厅门,众人的目光“刷”的就落在了她的身上。

一个全身缟素的人儿飞身扑了过来,死死揪住芳菲的衣裳:“你为什么没有死!你为什么要回来!”

正文 第十一章:冷眼

芳菲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扑吓了一大跳,踉踉跄跄往后退了好几步。

“你还敢回来!”

那人继续哭闹不休,芳菲这时才看清,这是她那个骄傲的小姐姐芳苓。

这时的芳苓穿着一身素白麻衣,脂粉不施,蓬头垢面,满脸泪痕。她揪着芳菲衣裳的前襟放声大哭:“把我娘还给我,把我娘还给我!”

芳菲被芳苓一缠,也有些手足无措。两个同样穿着素服的妇人来将芳苓拉开,口中劝道:“三姑娘,您可要保重些,别伤心得太过了!”

闹了这么一出,厅中众人都走了过来,大多是些劝芳苓不要太伤心的。另外一些人冷冷看着芳菲,好像她身上沾有什么不洁的东西,那些眼神里全透着深深的厌恶。

芳菲不明白众人为何有这样的反应。

在人堆里,芳菲看见了她的教养嬷嬷孙嬷嬷,便将她唤到跟前来问了个究竟。

原来,死者是芳苓的母亲,秦家大夫人李氏!

这一次遇袭事件,跟着去的家丁护院死了四人,重伤二人,另外每人身上都或多或少挂了彩。还有一个丫鬟一个女仆,也都死于非命。

据说大夫人李氏是因为护着秦老夫人,替秦老夫人挡了一刀,导致失血过多。被路过的两队香客救下来以后,人还没回到家就不行了。

秦老夫人虽然性命无忧,却受到极大的惊吓。加上她最看重的长媳因为救护自己被砍死,秦老夫人心中愧疚,从昨晚回来后几乎都处于半昏迷状态,到现在还发着高烧。

二夫人林氏同样被吓破了胆子,而且她的手臂上也被大刀划了一道深深的伤口,眼下还在她的院子里静养。

大家当时以为滚落山坡的芳菲凶多吉少,没想到昨儿深夜里接到通报,说芳菲被人在山下找到了,安全生还。

芳菲听了孙嬷嬷的这些话,知道了自己落山后秦家诸人的遭遇。她理解芳苓死了母亲,自然心情激动,可是——李氏的死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那些人干嘛要用看怪物的眼神看着自己?

不过,她心中的疑团很快就被解开了。

“别拉着我!我要跟这个小贱人拼了!”在孙嬷嬷跟芳菲说话的时候,芳苓还在一边叫骂不休。

“你这个小贱人祸害你自个家人就算了,干嘛还跑到我们家来!你把你祖父祖母、亲爹亲娘都给克死了,又来克别人!”

芳苓歇斯底里的叫喊着,芳菲听她这么一说,隐约明白了几分。

这话,不是现在才听到。

就在芳菲投靠到秦氏本家这几年来,时不时就听人说她这个孤女是“扫把星”,克死了家里所有的长辈。

现在秦家死了人,又莫名其妙的牵扯到自个头上来了。

如果是原来的那个芳菲,一定会因为芳苓与众人的态度感到极度难过吧。可惜现在住在芳菲体内的,是一个坚强的灵魂,哪会为这莫须有的罪名掉一滴眼泪?

她冷冷的注视着芳苓,说:“你如今心情不好,我不跟你计较。但是请不要胡乱攀咬,把什么事都往我身上推!你该恨的,是那些山贼,而不是我!”

“就是你!就是你!”芳苓激动得近乎疯狂,“若不是你死皮赖脸的跟着去,秦家怎么会遇到山贼,我娘怎么会死!老祖宗,到现在还卧床不起!连服侍你的丫头,也都被你连累死了!”

芳菲脸上终于变色,她疾声问孙嬷嬷:“春喜…死了?”

孙嬷嬷迟疑了一下,无奈的点点头。

芳菲心里一阵酸楚,她没想到…

春喜不过才十二岁…在这些年里,春喜对自己这个不得势的小主人一直忠心耿耿。这回却没能躲过去…

不过,芳菲伤心管伤心,也没圣母到把错往自己身上担着的地步。杀死春喜的,是山贼,不是她。她为何要为这些人的惨死负责任?

她也是受害者不是吗,更何况她只是个十岁幼童罢了!

这些人居然不去怨恨真正罪恶的山贼,却来怪一个才十岁的小孩子?这是什么样的逻辑?

“好啦,不要吵了!”

一个身形富态的白胖中年男子大步迈进正厅,芳菲认得他便是秦家大老爷秦易绅,轮辈分,她该叫他一声大伯父。

芳苓被父亲一吼,果然安静了许多,只是仍在不停抽泣。

秦大老爷一样身着丧服,面沉如水。他环视厅中众人一眼,对那两个搀着芳苓的妇人说:“先把三姑娘送回房去!”

秦大老爷在秦家的权威仅次于秦老夫人,他一发话,谁都得乖乖听着。

他又让其他的人回到自己的岗位上去做事,这才转过身来面对着芳菲。

芳菲低眉顺眼的站着,不知这位身为族长的大伯父会如何对待自己。

“七丫头,这几位是?”

秦大老爷一发问,不等芳菲回答,朱善就抢在前头说:“小人姓朱,是跟着我家公子从外地来阳城办事的。昨儿我家公子也被贼人袭击,同样掉下了山坡,小人等几人去寻找公子时顺道救起了秦姑娘。”

昨晚到秦家送信的,也是朱善的手下而不是府衙里的官兵,所以秦大老爷还不知道侄女儿在府衙后宅里过了一夜。

听得朱善回话,秦大老爷拱手说:“秦某人替我过世的堂弟一家,谢过朱壮士。我那堂弟只剩七丫头这滴骨血,要是她有个好歹,秦某人真是愧对他托孤之意了。”

无论如何,秦大老爷当着外人这样表态,还算得体,不愧是一族之长。

朱善推辞了秦大老爷让人捧来的谢礼,率领部下告辞离去。秦大老爷见他衣着华贵,谈吐不凡,这样的人物竟是人家的奴仆,可见他的主人不是寻常富户。想到此处,秦大老爷也不坚持,只是亲自将朱善几人送到大门外才回来。

孙嬷嬷早得了秦大老爷的吩咐,伺候芳菲回她的偏院休息。

芳菲一回到院子,春雨就快步迎了出来。芳菲见她两眼红红,肿的像两只桃子一般,知道她一方面是担忧自己的安危,另一方面是伤心春喜的辞世。芳菲也是极为难过,强忍下心中苦痛安抚了春雨好一会儿。

芳菲在偏院里休养了两天,便想着去探望秦老夫人。谁知才去到秦老夫人的院子门口,就被婆子拦了下来,说老祖宗精神太差,谁也不见。

她只得回转,还没走几步,就看见芳苓和芳芝从秦老夫人的院子里走了出来。

她顿时了然——不是谁也不见,是不想见她罢了。

秦老夫人…芳菲还以为这个老祖宗能统管后宅数十年,该是有些手段和见识的,谁知她和那些愚夫愚妇也没什么区别。都把自个当成了扫把星,怕自己会“克”她。

前些天秦老夫人还说要“补偿”自己,就在那天去上香的时候,俩人也相谈甚欢。说起来,自己还是为了救她才失足掉下山坡的…转眼间,她就把自己狠狠推开了不理。

呵!

芳菲心中冷笑。如今这个宅子,从秦老夫人这位老祖宗往下,个个都对自己唯恐避之而不及,生怕沾上自己什么晦气。就连她院子里新来的两个粗使丫鬟和孙嬷嬷,都对她能避则避,轻易不近她的身。

只有春雨,待她一如往昔。

“呼…”

芳菲重重的吐出一口浊气。她感觉越来越憋屈了。原来的芳菲不过是被人无视而已,现在的她,周围却全都是敌视的目光。

要不是她心志坚忍,早就要发疯了。

这些无聊人越传越玄乎,把她说得极为不堪。什么生而丧母、继而丧祖,父亲命途多舛,劳累半生一事无成,潦倒而死…然后,这些全都变成了她的错!

多么可笑,但又多么无奈!

芳菲看着院子里的高墙。有时她甚至在想,也许自己应该找个夜深人静的时刻爬出去,远离这一帮可怕的长舌愚人,从此到处流浪也比现在的日子要好得多!

“姑娘…外头有客人说要请您出去见上一见。”

孙嬷嬷小心翼翼的走到离芳菲几步远的地方,低声禀报道。

芳菲皱了皱眉,就是他们这种把她当成病菌一样的态度,让她没法子不心烦。

“什么人?”

芳菲一边随着孙嬷嬷往外走,一边问道。

居然会有外客说要见她?

孙嬷嬷回答说:“陆家的。”

“陆家?”

芳菲没反应过来,这陆家是什么亲戚?

孙嬷嬷奇怪的瞅了芳菲一眼,提醒说:“就是…姑娘您那个陆家。”

孙嬷嬷说得隐晦,芳菲看了看她的表情,又想了好一会,才猛然想了起来!

啊…“那个陆家”!

是她的“未来夫家”啊!

正文 第十二章:陆家

芳菲父亲生前,便已经替她定下了一门亲事。

按理说来,时人并不提倡定这种“娃娃亲”。因为当时年幼的孩子,十个里头总有两三个是养不大的。要是给女儿订下的“小夫君”年幼夭折,这女孩儿还没出嫁就会担上“克夫”之名,以后基本上也就难再议亲了。

但是芳菲的父亲秦双鹤明知定娃娃亲的弊处,还是执意替女儿定下亲事。原因就在于,这陆家少年的父亲陆月名,是秦双鹤自幼相知的同窗好友。

秦陆两家本来住的就近,秦双鹤和陆月名从小跟着同一个私塾先生开蒙。稍长以后,他们一起进学,一起入场,甚至在同一年考中了秀才…

就在他们中了秀才的那年,两人的妻子也同时怀孕了。

双喜临门的两人,决定再来一个“喜上加喜”,就是相仿古人来“指腹为婚”。

当时两家就约定好了——若同生男,则为手足;若皆生女,便结金兰;而若是一男一女,就做夫妻。

结果陆家的先生了一个儿子,取名陆寒。一个月后,芳菲降生。两家果然依照前盟,请来中人见证,给两个孩子订下了终生。

但是自那年考中秀才后,秦双鹤和陆月名的科举之路,再无寸进。

后来秦双鹤妻子老父相继去世,他自己也染病不起,秦家就此败落。秦家的族产被本家收回,芳菲来到秦家大宅依附本家生活。

而陆月名,在屡试不第后,终于放弃科举之念,继承父亲的医馆,当了一名坐堂大夫。

自古读书人就有“不为良相,便为良医”的说法,很多落第秀才都选择了从医作为退路。说实在的,这也不失为一条比较体面的退路——起码比在大街上卖字写信什么的要体面些…

几年前芳菲来到本家居住后,就没再见到陆家的人。但是,逢年过节,陆家都会捎些节礼过来。这证明陆家还记得有她这么个“儿媳妇”,没有悔婚的意思。

芳菲一面跟在孙嬷嬷后头往客厅走,一面回想着关于陆家的点点滴滴。

对于她这个“未来夫家”,芳菲一直是懵懵懂懂的没怎么放在心上。实在是因为她现在才十岁,谈婚论嫁什么的,为时尚早。所以,她虽然记得有这么一回事,却总觉得离自己很远很远。

陆家的人突然要见她,到底是为什么?

“大老爷,七姑娘来了。”

孙嬷嬷向坐在客厅上首的秦大老爷躬身行礼,禀报芳菲已到。

芳菲抬眼望去,在客厅里除了秦大老爷之外,还有一个三十许的圆脸妇人。这妇人脸上肉呼呼的,一双小眼睛笑眯眯像两道缝儿似的,看着就挺和气。

“大伯父。”

芳菲朝秦大老爷微微一福,秦大老爷“唔”了一声算是回答。芳菲垂下眼帘,乖巧的站在一旁不说话。

“这就是七小姐吧?”

那圆脸妇人的声线略高,说话时给人感觉很是爽快。秦大老爷应道:“是了,这就是我家七姑娘。”

他又对芳菲说:“这位是陆家的管家娘子莫大娘。”

“莫大娘好。”芳菲淡淡打了个招呼。

莫大娘倒不计较她态度冷淡,依然笑呵呵的说:“多年不见,七小姐长成大姑娘了。说起来不怕七小姐怪责,您小的时候,奴婢还曾抱过您呢——一眨眼,就长这么大了…”她脸色忽然暗淡下来,“要是令堂秦家娘子还在,见到七小姐出落得美人似的,不知道有多欢喜!秦家娘子待我们下人是最和善不过的了,这么个善心人怎么说没就没了呢…”

这莫大娘一时高兴一时难过,倒弄得芳菲惊奇不已。在这秦家宅子里她见识了太多皮笑肉不笑的嘴脸,像莫大娘这种性情中人却是见得少了。

她这番做派让爱讲究规矩的秦大老爷大皱眉头,却让芳菲心中对她生出几丝好感。

秦大老爷咳嗽一声,说:“莫大娘,死者已矣,还是向七姑娘说说你的来意吧。”

“是了是了,奴婢糊涂了…”莫大娘忙自责一番,才说:“听闻七小姐前些儿遇上了山贼受了伤,不知眼下可好些了?”

“我?受伤?”

芳菲有点摸不着头脑,她滚下山坡时是被刮蹭了不少地方,但大多只破了一层油皮而已。当天晚上在府衙里就有大夫来帮她处理好了,现在过去了好些天,都痊愈得差不多了。

秦大老爷在一旁说:“这孩子被吓坏了,如今身上还不大爽利呢。”

芳菲听秦大老爷这么说她,不知道他葫芦里想卖什么药。但是她不想在外人面前辩解什么,低头不语算是默认。

莫大娘心疼的走过来拉着芳菲的手,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通,说道:“可怜见的,七小姐看着气色是不大好呢,真得好好养着才行!”

“就是呀!唉,为了这侄女儿,我真是没少操心。她本来就是个多灾多病的,又经了这一遭,身体越发弱了。”秦大老爷叹息道。

芳菲不言不语,却将二人的对话尽数收入耳中。

她听得出莫大娘对她的关怀确是出自真心,可是她这大伯父所说的话,她却不敢苟同。来秦家这几年,他什么时候关心过自己的死活?被山贼袭击后这些天里,他更是完全没理过她一星半点。

现在他这番作态,和他素日的行径可不是一回事啊。

秦大老爷不知芳菲暗中起了警惕之心,犹自说道:“莫大娘,你家老爷是个有心的,七姑娘有陆大夫这样的长辈,真是她的福气。”

莫大娘忙说:“秦老爷这话从何说起?七小姐迟早是陆家的人,我家老爷自然是关爱着的。昨儿听贵管家来说七小姐染病多日,老爷夫人都着急得不得了呢,今天早早就催着我出门过来看看七小姐了。”

芳菲听出了点端倪。

这莫大娘之所以过来,是因为秦大老爷派了管家去陆家,说了她遇匪受伤的事情。

问题来了——秦大老爷这么做,有何用意?

这位大老爷要是真有这么关心她,那她前几年也不至于过得凄苦辛酸了!

秦大老爷又说:“唉!本来照顾七姑娘的事,都是她祖母和伯母们在管着。可莫大娘你也知道,我母亲如今卧病不起,拙荆又…”

莫大娘见秦大老爷面露哀色,连连劝他节哀顺变。

“连我的二弟媳妇,也都受了伤,现在还没能下地。后宅现在是乱糟糟的,我在外头做事也顾不上她…真怕耽误了七姑娘的病情,那我可真是没脸去见黄泉下的堂弟一家了!这些,我昨天也都让管家跟你家老爷说过了…”

有古怪,秦大老爷巴巴的托个管家去陆家说这些家务事做什么?

芳菲呼吸渐渐急促起来,她隐约捕捉到了点什么,好像有些她所不能控制的事情要发生了…

这时,她听得莫大娘开口说道:“是的是的,老爷和夫人昨儿已经商量好了。所以今儿才使唤奴婢来见七小姐。”

她看向芳菲,柔声问道:“七小姐,可愿意跟奴婢回陆家去休养一阵子?”

原来是这样!

芳菲心中大震,纠结了半天的疑问终于水落石出。

秦家的人,居然已经容不下她了,竟要使出这么卑劣的手段将她逐出家门!

她心里冷笑不止,但却极力控制着脸上的表情,只露出疑惑的样子。

“这个…我为什么要去陆家呀?”

她装作不明白秦大老爷的用心,睁着一双“天真无邪”的大眼睛,看着这两个大人。

秦大老爷特地放柔了表情,和蔼的对她说道:“七丫头啊,你祖母和二伯母的情况,你也是知道的。现在三伯母忙着接手家务,我又要操办你大伯母的丧事…唉,家里乱成什么样子,你都看见了。这样下去,你的病也养不好。陆家老爷是名医,你去陆家暂住一阵子,养好了身体再回来可好?”

说的比唱的还好听——芳菲觉得这句话简直是为秦大老爷度身定做的。

芳菲暗想,这里头估计还有秦老夫人的意思…据她所知,这种事情没有秦老夫人点头,秦大老爷未必敢去做。毕竟在这个年代,照顾孤儿是本家应尽的义务,如非万不得已,一般人家都不敢冒着被外人唾骂的风险,将没有亲人的孤儿赶出本家。

所以他们才把话说得这么好听,拐了个大弯将她使到陆家去…

不过,陆家的老爷夫人,看起来倒真的很在意她这个“未来儿媳”。昨天才听到消息,今天就让管家娘子来接她过去,还算是热心人家…

她现在,该怎么办?

就这么如了秦家这群贱人的意,灰溜溜的去陆家“小住”?芳菲百分之百的肯定,她这一去绝对不会是“小住”,绝对是“长驻”。只要她离了秦家的门,他们会想尽各种办法和借口阻止她再回来。

一切,只因为他们相信她是个“扫把星”,“丧门神”!

她该怎么办…芳菲禁不住苦笑起来,她还能怎么办!

她根本就没得选择。

正文 第十三章:初见

想起秦家众人送自己出门的态度,芳菲只会用三个字来形容——

送瘟神。

呵,你们不待见我?我也极度讨厌你们,大家扯平了!

“姑娘,您先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吧。坐马车总是很累人的。”

芳菲坐在陆家雇来的简陋马车上,听得身边的春雨对自己温言相劝,转过头对她笑了一笑说:“没事的,我好着呢,多少天没有过这么好的心情了。”

她走的时候,秦大老爷假惺惺的问她还需要什么。既然他要装大方,她也就不客气了,直接说要把春雨带走使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