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芳华便也不再多话,将姜汤喝了。

李沐清看着二人,面色淡淡笑着,没搭话。

不多时,谢芳华喝完一碗姜汤,谢云澜将早就准备的温水递给她,她张口喝了一大口,须臾,吐吐舌头,“好辣!以后再也不要喝了。”

谢云澜微笑,目光有些暖意,对早已经送走了玉灼,赶回来的风梨问道,“午饭可好了?”

“回公子,好了!就等着您吩咐了。”风梨立即道。

“那就端上来吧!”谢云澜摆摆手。

风梨立即跑去了厨房。春花、秋月进来收拾了桌子,拿走了姜汤的空碗,也去了厨房。

不多时,端来了午膳。

厨子大约是受到了谢芳华的鼓励,所以,寻常不敢上的菜都无一例外地出现在了桌案上。

谢芳华看着精致的菜肴,有好几样都是谢云澜不爱吃的,她顿时眉眼笑开,特意给他一样夹了一筷子放在了他面前的碟子里。

谢云澜只能苦笑。

李沐清与谢云澜相交几年,有些他的小毛病他自然也是知晓的。见此不由得有些感慨,说道,“云澜兄,若不是知道你确实出身在谢氏米粮,我以为你才是她的亲哥哥!”

谢云澜不置可否。

谢芳华瞥了李沐清一眼,“我哥哥自小和李公子一块儿长大,难道你不知他是真是假?”

“自然不敢说子归兄不是亲的。”李沐清立即做了个告饶的动作。

谢芳华勾了勾嘴角。

这时,风梨正摆菜,忽然插嘴道,“昨日铮二公子说我家公子是芳华小姐堂了几辈子的兄。还问我家公子数得清多少辈子吗?算起来,我家公子和芳华小姐的血缘已经出了五代还要多很多了。只是同族姓一谢罢了。血缘早淡,也不算是兄长了。更何况亲兄长,更不是了。”

李沐清一怔。

谢芳华筷子一顿。

谢云澜微微蹙眉,看了风梨一眼,却也没训斥他,只道,“还差鸡汤没端来,你再去端。”

风梨见谢云澜看来,以为要挨训,心都提到嗓子眼了,他是有些为公子那日被铮二公子如此说抱不平。想着芳华小姐这么好,她来到这里,就能让公子开心起来。若是照这样想来,公子和芳华小姐的确是没什么血缘亲情了。若是这样的话,那公子是不是可以……

他听到谢云澜的吩咐,连忙打住想法,立即应声,跑去了厨房。

李沐清忽然道,“秦铮兄说得也没错!”

谢芳华看了李沐清一眼,听不出他这句话有何意味,接过话道,“他是说得没错。但又如何?云澜哥哥就是云澜哥哥,与谢氏可没什么关系。”

李沐清一怔,谢芳华这句话说得可别具深意了。偏偏以他的聪明一时猜不出是何深意。

谢云澜却是懂了,她的意思是,她对他好,跟谢氏没关系。他不由露出笑意,“吃饭吧!一会儿菜都凉了。”话落,拿起筷子,吃了平时不爱吃让厨子连做也不让做的菜。

谢芳华点点头。

接下来,三人明显都安静了些,一心吃饭,话语极少。

饭后,外面的雨依然下得很大。且一时间还没有停的势头。

谢云澜对李沐清道,“四皇子如今就在平阳城,京中来自柳妃、沈妃以及别的危险都被引去郾城了。你既然是暗中奉旨来接四皇子。如今四皇子安然,你也是左右无事。今日雨大,若是没什么事情,就别冒雨走了。住在这里吧!”

谢芳华闻言想着云澜哥哥实在太好了,先是留饭,如今是留住了。对于李沐清和秦铮的待遇,简直是天差地别。不过这也只能怪秦铮,他没事儿乱发脾气。

李沐清闻言微笑,“四皇子只要无事儿,我也就无事儿。毕竟这一趟差事儿只是为了他。”顿了顿,他话音一转,“不过我留在这里会不会不便?”

“房舍还是够的!西跨院空着,你就住西跨院吧!”谢云澜道。

“云澜兄,据我所知,你只有两处院子。”李沐清疑惑地道。

谢云澜看了谢芳华一眼,无奈地头疼,“这是个小磨人精,她不住西跨院,非要和我挤在东跨院。西跨院也就空出来了。”

“原来如此!”李沐清闻言并没多少讶异,也没多少奇怪的表情,更没多余的看起来惹人不喜的情绪,只笑道,“那我就打扰了!这么多年,来了这么多趟。还是这一趟感谢这大雨了。让我也体会一番云澜兄不准任何人踏足的内院的风景。”

谢云澜微笑,“沐清兄这是怪罪我这么多年未曾留你落宿了?既然这样的话,若是无事,你就多住几日。”

“好!”李沐清应承得痛快。

谢芳华无言,从今日留宿,又到多住几日。她知道云澜哥哥的脾气,虽然面色温和,但内在却甚是骄傲孤僻。不喜人多。李沐清也是个例外了。

二人又闲聊了片刻,谢云澜见谢芳华没精打采地戮手指,对她问,“是不是困了?既然这样,回去休息吧!”

谢芳华摇摇头,百无聊赖地道,“不是困,是无聊。”

谢云澜揉眉心,“这么大的雨,也没办法带你出去玩。要不然你还是去看书吧?”

“我都看了半日的书了,你的一本手记都被我翻完了。不看了。”谢芳华摇头,她的确是有些无聊。秦钰安然地待在平阳城不知道哪一处背静的地方,秦铮安然地待在平阳县守府。程铭、宋方、秦倾等人也在那里。关于郾城,有轻歌在,赵柯又拿着灵芝丸去了。应该不用太担心舅舅。她来了葵水,身子又弱,外面下雨,什么事情也做不了。当真是觉得最闲的一个。

“那怎么办?要不然给你找些针线,你绣花?”谢云澜建议。

“才不要!”谢芳华摇头,在英亲王府的落梅居时,她被英亲王妃盯着学刺绣针线。好不容易逃脱了,却跑这来绣来,那不是没事儿给自己找事儿干吗?

“你不能出去,却别的也不想做。那这可怎么办?”谢云澜也觉得有些犯愁。

“要不然下棋吧!有一种三个人玩的三子棋,我觉得甚是好玩。不如尝试一下?”李沐清没见过谢芳华这等小女儿的样子,这不喜,那不好的,百无聊赖的模样也让人看着生动。一时间觉得她可真是有八个面孔和性情,在你觉得看透的时候,却还是看不透。

“不玩!”谢芳华摇头。

“不会?可以教你!”李沐清道。

“那也不玩!”谢芳华没兴趣。

李沐清摊摊手,“寻常打发时间,无非是琴棋书画。你自小学习琴棋书画,大抵是不喜这些了。针织女红看来你也不想做。如今外面下雨,那似乎还真没玩的事情了。”

他说到这里,谢芳华眼睛忽然一亮,对谢云澜道,“云澜哥哥,你答应给我作画的。”

谢云澜见她想起了早上说的事情,看了一眼外面哗哗下的大雨,对她道,“可是天公不作美。你要细雨没人图,可是如今是瓢泼大雨,外面极冷,凉风瑟瑟。显然不适合。而你……”他顿了顿,挑剔地道,“你气色不好,脸色极差。心里大约是还隐隐担忧舅舅。所以面上表露不出多少笑意。愁云惨淡。这副样子,给美打了一半的折损。你确定要画?”

谢芳华垮下脸,“有你说得这么差吗?”

“有!”谢云澜点头。

谢芳华泄气,“算了,我还是回房间睡觉吧!”话落,她站起身,看着二人,“我没事情做,难道你们就有事情了?你们不会要在这闲聊到天黑吧?”

谢云澜看向李沐清,“沐清兄可有高见?”

李沐清微笑,“我手中几日前寻到了一本孤本卷宗,自己参考不透。云澜兄若是不累,不若帮我一同参考一番。”

“什么孤本?”谢云澜笑问。

“前朝的开国国策!”李沐清低声道。

谢云澜微笑,“前朝距离至今几百年了,开国皇帝的国策据说早已经寻不到了。没想到沐清兄去寻到了孤本卷宗。”

谢芳华有了些兴趣,停住脚步,对李沐清道,“你怎么不早说?快拿出来!我也看看。”

李沐清闻言转头看向谢芳华,“你也对国策有兴趣?”

“女子就不能看国策了?”谢芳华扬眉,“千年前,国风最开放之时,女子还能做大将军,也有文风极好者,还能编纂史记呢!只不过是南秦建立,女子的地位才低了。”

李沐清失笑,“南秦建立,女子地位低了,当初前朝险些出来个女皇。秦氏吸取教训,女子不得干政。”顿了顿,他道,“我是本来觉得这枯燥的文字你不喜,才没说。既然你有兴趣,那自然可以跟着一起看。”

谢芳华本来要离开,又重新坐下了身。

李沐清从怀中拿出一个泛黄的宗卷,宗卷用上等的明黄色绢帛,十分陈旧了。但难得保存得极其完好。

他慢慢地打开卷宗,上面记载的笔迹字体却是用梵文撰写的。而这梵文手法比之经书的梵文还有不同。确切说,应该叫做“魅梵文”。

谢芳华“咦”了一声。

“怎么了?”李沐清抬头看着她,见她脸色奇异,不由询问。

谢芳华不答话,对着卷宗看了片刻,才慢慢地抬起头,看着李沐清,“你说这道前朝的国策是你前几日得到的?在哪里得到的?”

“作为交换,你先说你刚才为何觉得奇异?”李沐清不答反问。

谢芳华倒也没觉得有些事情不能说,她也不相瞒,说道,“这份卷宗上面所书写的内容的确是前朝的国策。但是这前朝的国策却不是真正前朝时撰写的国策。写它的人是回绝大师。”

李沐清一怔,“何以见得?据我所知,当年,前朝太祖皇帝和魅族公主有情。但因十万里之遥,以及魅族的族规。所以,前朝太祖皇帝只能忍痛割爱。临别前,送了魅族公主一份手抄的魅梵文。也是天下独一份了。”

这魅梵文是魅族的文字,除了魅族人,无人会。

谢芳华摇摇头,对他道,“我见过回绝大师的《心经》孤本。笔法和这卷宗卷的手法虽然极其不同,甚至天差地别。但是你们该知道。一个人的笔法可以改数次,变幻不同的书写风格。但是,长期浸淫书法的人也能窥破其笔法固有的精魄和神魂,那是不会改变的。”

李沐清和谢云澜都点点头。他们承认她说得对,一个人总有他特有的掩饰不了的东西。

“更何况,我见过真正的前朝国策!”谢芳华又吐出一句话。

李沐清顿时一惊,看着谢芳华,不敢置信地道,“你竟然见过真正的前朝国策?你说这个是假的,那么真的在哪里?”

谢云澜蹙了蹙眉,眸光有一闪而过,也看着谢芳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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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第八天的存稿君。今天这个女人在三江学院。她的行程已经过了一大半,距离回来的曙光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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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无关

谢芳华能说那真正的国策在无名山上,被她给随着无名山一起毁了吗?

她自然是不会说的。

“你别管在哪里了,反正那真国策如今已经毁了。你只告诉我,这卷宗卷是你从哪里找来的?”谢芳华不答李沐清的话,而是问他。

李沐清知道她不想说的事情,定然是问也问不出的。他看了谢云澜一眼道,“是从前几日死的那个怪人所住的地方找到的。”

谢芳华一怔,“我也去过那怪人药圃。”

李沐清忽然一笑,“你去得太晚了,那里已经在你去前被多少拨人马寻过了。”

谢芳华忽然眯起眼睛,“那怪人是什么来历?竟然藏了回绝大师抄录的这本前朝国策?”看来,那个怪人死的内情比她想象的要深得多。好几拨人马找过,也就是说是在寻这卷国策了?

回绝大师没想到竟然还手抄了一宗仿写前朝国策的魅梵文?这的确是让人意外的事情。

但显然,照李沐清的说法,知道的人还很多!

谢芳华看着李沐清,能从好几拨人马的拥挤中悄无声息拿到魅梵文的国策,也是他的本事了。不是什么人都有这个本事拿到的。

不过他抢到魅梵文的国策,不是悄无声息地藏着以备后用,而是过来拿给云澜哥哥。却是什么打算?

李沐清也越发地让她看不清了。

“很多人都查过他,据说没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来历。就是曾经拜二十年前名扬江湖的毒怪为师。后来不知道为了什么原因,被毒怪逐出了师门。便落在了平阳城。养毒药变卖为生。”李沐清道。

谢芳华听过王倾媚那日说过关于这怪人的来历,她此时却觉得定然不这么简单。敏感地抓住李沐清的话语,对他挑眉,“这是很多人都查过的来历。那么你既然能拿到这卷国策。你查出他是何来历了?”

李沐清忽然笑了,“女子还是不要太聪明的好!”

“可惜我已经聪明了,总不能故意变笨了去!”谢芳华看着他。

李沐清弯起唇角,须臾,又收起,对她道,“我调查他时,是更早的时候,所以,寻到了一丝蛛丝马迹。他曾经在法佛寺长大。后来诈死出了法佛寺,改名换姓拜了毒怪为师,后来因偷窥师娘沐浴,被毒怪一怒之下逐出师门。之后便来了平阳城,靠养毒药变卖为生。”

“出身法佛寺?”谢芳华眯起眼睛。

李沐清点点头。

“看来法佛寺可真是卧虎藏龙啊!”谢芳华想着绕了一圈,竟然回到了法佛寺。那么是不是法佛寺普云大师那老和尚和法佛寺主持还有什么隐瞒?

“不止卧虎藏龙,还藏污纳垢!”李沐清道。

谢芳华嗤笑了一声,“天子脚下,佛门圣地,法佛寺可真是当得一个好挡身牌!”

“传承了千年的宝刹,背后有这些在所难免。”一直没开口的谢云澜忽然道。

谢芳华偏头看向谢云澜,见他眸光清清淡淡,面色有一种高远的木然。她忽然想起,谢氏有两个人是极其厌恶佛寺的,一个人是她的爷爷忠勇侯,一个就是谢云澜。每当提到佛寺,他没爷爷表现得眉头皱起太过明显,但这般的神情,她却知道,他是极其厌恶的。

人对某一件事厌恶总有一个由来。

“云澜哥哥!”谢芳华轻轻喊了一声。

谢云澜慢慢地转过头,“嗯?”

谢芳华对他一笑,“你都来了平阳城三年了,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谢云澜一时没说话。

谢芳华伸手挽住他胳膊,轻声道,“我回京的话,你与我一同回去吧!好不好?”

谢云澜微微抿唇。

“好不好?”谢芳华摇晃了一下他的胳膊,有一种亲昵的撒娇的意味。

“待你回京的时候再说吧!”谢云澜无奈地看了她一眼,片刻后道。

谢芳华想着秦钰回京的队伍如今在郾城,郾城距离平阳城不是太远。如今舅舅中毒,郾城想必很乱,皇后、沈妃、柳妃各方人马都汇聚郾城。崔意芝是奉了皇上圣旨接秦钰的人。爆发了这件事情之后。秦钰的行踪也就暴露了。崔意芝会以朝中派来接应使的身份请当地府兵介入。若是舅舅无事,秦钰无事的话,队伍大概几天后就会到平阳城。真秦钰就该替换了假秦钰回京了。她再待在平阳城也没有意义了。

不过,她定然要把谢云澜也带回去。

他的焚心发作十分可怕,还是待在京城,距离她最近为好。

李沐清看着二人,在他们之间有一种奇异的微妙感情。他说不出来这种感情是什么,总之,外人很难介入进去。他忽然明白昨日和今日有人传回秦铮两度踏入这座府邸并且盛怒的原因了。他都觉得不可思议,向来霸道张扬的秦铮想必极其难以接受。

他忽然勾了勾嘴角,对谢云澜道,“云澜兄,你离京三年了。京中老夫人想你想得紧。老夫人今年身体据说不好。”

谢云澜面色微微一变,没说话。

谢芳华看了李沐清一眼。谢氏几大府邸里,除了谢氏六房的老太太外,也就是谢氏米粮的老太太还在了。也就是谢云澜的祖母。

她前世自然是见过那位老太太的,和谢氏六房老太太不同,那位老太太身体不好,也不喜佛事,更不喜交际。几乎是常年都深居在府中。

昨日,谢云澜拒服用女子之血,赵柯提了老夫人,他便顺从了。

前一世,忠勇侯府被灭门,谢氏举族倾覆后,仅剩下云澜哥哥和她了。那时候,那位老太太早已经去了。

她忽然想起,那位老太太去的时候是……

心里忽然激灵灵地打了个寒战,面上的笑意也顿时收了起来。

“怎么了?”谢云澜感觉她脸色忽然变了,低声问。

谢芳华摇摇头,很快就掩饰了情绪,指了指面前的国策道,“我忽然想起一个关于魅梵文国策的传说。”

“什么传说?”李沐清一直注意着谢芳华,刚刚她一瞬间的神色,让他觉得定然不是要说这个事情,不过他自然不会去问。

谢云澜也等着她说。

“据说,当初前朝开国太祖皇帝和魅族公主分别时。前朝太祖皇帝送了魅族公主一卷国策。作为交换,魅族公主送了前朝太祖皇帝一个寓言金矿。”谢芳华慢声道,“我们都知道魅族以咒术为本族存活根本,但是殊不知据说还有一个,就是寓言的能力。”

“寓言金矿?”李沐清看向谢云澜,“云澜兄,你可听说过?”

谢云澜点了点头,淡声道,“因我身上的毒咒,先生这么多年一直费尽心血。对于魅族之事查得较多。是以这件事情知道些。”

“据说有一个金矿的山脉,甚是巨大。曾经被魅族公主探出来了。”谢芳华道,“据说那个金矿可抵一个国库。”顿了顿,她看着国策道,“太祖皇帝虽有征服天下的雄心,但于儿女情长也是深情。他没有收魅族公主给的寓言金矿图纸。却将那金矿图纸随魅梵文的国策一起放在了魅梵文里,用特殊的方式封存在了里面,让魅族公主一起带走了。”

“你倒知道得比我清楚了。”李沐清笑了笑。

谢芳华想着她之所以清楚,也是拜她是谢氏忠勇侯府嫡女的身份所赐了。她的目光重新落在国策上,“魅族公主据说在回魅族的路上不知因何原因离奇死亡了。后来,那卷魅梵文的国策和预言的金矿便不知道流落在了何方。”谢芳华淡淡道。

“我一直以来只知晓魅梵文里似乎藏着一道秘密,却不知晓竟然是寓言金矿。我本以为这卷魅梵文的国策是真的,我知晓云澜兄通晓魅梵文,还想请你与我一同参透。”李沐清话落,叹了口气,“既然这个魅梵文的国策是假的,看来是我白费了一番力气了。”

谢芳华闻言忽然想起了什么,只不过是那一瞬间的灵光。她想抓住,却没来得及。再深想,头却忽然地疼了起来。她立即打住,想着李沐清原来是这个目的。伸手扶着额头道,“真的未必有秘密,假的未必没秘密。”

李沐清一怔,“什么意思?”

谢芳华慢慢道,“两百年前,法佛寺为何失火?回绝大师为何圆寂?人人都只道《心经》是回绝大师最后的绝笔。依我看,恐怕这魅梵文才是回绝大师真正的绝笔。”

李沐清面色顿时凝重起来,“两百年前,法佛寺失火,据说牵扯了前朝之事。看来也许就是这个了。”他指了指国策。

谢芳华不再说话。她确定在无名山随着无名氏烧毁的那真正的魅梵文没有寓言金矿的图纸。

“我虽然懂魅梵文,却是也看不出这卷国策有何秘密。”谢云澜看了半响,伸手摸了摸宗卷,摇摇头,“这就是记载的前朝国策而已。若是云澜兄需要,我可以帮这卷国策给你翻译出来。”

“连云澜兄都参透不出来,看来这卷宗不一定有秘密。”李沐清虽然对谢云澜说着话,但是却看向谢芳华。

谢芳华不置可否,不点头,亦不摇头。

“我虽然是从很多人下手时先下手得了这魅梵文的国策。却最根本的目的倒不是为了破解这里面的秘密。而是想研究一番前朝的国策。”李沐清道,“既然如此,就劳烦云澜兄将这卷国策与我翻译出来吧!前国之策,史今之鉴,可学可免。”

谢云澜颔首,笑了笑,“这卷宗过长,我若都译解出来,恐怕需要两日。”

“等两日也没什么。”李沐清笑道,“据说前朝开国国策甚好。既然芳华说真迹已经毁了。那么这卷宗怕是留存于世的仅有的一卷了。”

谢云澜摇摇头,“倒也不见得!”

谢芳华站起身,有些意兴阑珊地道,“凭地没意思,我还是回去睡觉了。”

李沐清看着她,眸光所有所思,没说话。

谢云澜对她道,“你今日起得早,这大半日都没休息。去歇着自然好。”

谢芳华点点头,见那二人还坐着,李沐清似乎要陪着谢云澜一起译文了,她拿起伞,出了水榭的暖阁。

外面的大雨依然下着,地面上坑洼不平的地方积水甚多。

春花、秋月见她出来,立即撑着伞跟在她身后。

谢芳华在雨中慢慢地走着,脸色被水天一色映照得分外空濛。她一直不明白回绝大师圆寂为何使得南秦皇室一直耿耿于怀,原来是因为回绝大师竟然手抄了魅梵文的前朝国策。前朝国覆,前朝随着历史掩埋入尘埃。魅梵文的国策和那一个寓言金矿却是没被掩埋,继续着历史留存在南秦。

若是谁得了前朝国策和足以匹敌一个国库的金矿,那么,南秦的江山自然是要受到威胁了。

偏偏回绝大师是谢氏的人。

也就是说,曾经的谢氏得到过国策和金矿。

谢氏本来流传了几百上千年,南秦建朝后,王氏无人可用,江山征战日久,百姓颠沛流离,家园田地许多荒废。正值百废待兴,用人之际。皇帝无奈之下,请底蕴深厚的谢氏辅政。谢氏经脉渗透士农工商各个领域,几十年便辅助南秦国运平稳,百年便国富兵强,谢氏本就能和秦氏于权政上一较高下。若是手中再有了前朝旷绝古今的国策以及堪比国库的金矿,那么,秦氏皇室如何不怕?

原来,这才是秦氏一直以来忌惮谢氏,近几十年来才有了非除去不可的原因。

有了前朝国策,有了金矿,再加上谢氏繁衍几百年甚至上千年的底蕴,哪怕谢氏子孙是个窝囊废,也能治国了。更何况,偏偏谢氏子孙一个个钟灵俊秀。谢氏人才济济。

她无声地叹息一声……

“主子,您的伞都偏了。”春花见谢芳华心事重重地走着,伞偏了,雨淋到了她的身上,她似乎都无知觉,不由出声提醒。

谢芳华回过神,将伞正了正,停住脚步,轻声问,“你们二人觉得右相府李公子其人如何?”

二人齐齐一怔,看着谢芳华,见她没看她们,只是隔着雨帘看着前方。她们对看一眼,不明白她为何突然如此问李沐清。

春花犹豫了一下道,“李公子与传言相差无多。”

秋月也点点头,“属下二人对李公子不甚了解,但传说他承袭了右相府清贵门楣的风骨,比之右相,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谢芳华闻言忽然一笑,不置可否,“是啊,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这个“胜”字可真是妙不可言!

李沐清!

多少波人马抢夺回绝大师仿写的魅梵文,而却到了李沐清的手里。他却偏偏拿来给云澜哥哥一起参透……仅因为云澜哥哥会魅梵文吗?

魅梵文……

谢芳华脑中忽然又什么又一闪而过,似乎如一把锋利的宝剑,突然划过,猛地一阵刺痛。那刺痛来得太快,她几乎抓不住伞,待刺痛过去,她脑中却是一片空白。

她怔怔地站了片刻,什么也没抓住,遂放弃。

“主子!您身体不舒服?”春花和秋月齐齐担心地看着她。

“有一点儿!大约是累了,走吧!”谢芳华撑着伞向东跨院走去。

春花、秋月跟在她身后。

在谢芳华离开后,李沐清忽然对谢云澜问,“云澜兄,我很好奇,你对芳华……”

谢云澜微微凝眉,抬眼看他。

这一眼,在外人看来,清清淡淡,没什么不同,可是李沐清认识谢云澜几年。加之他善于察言观色。立即从中看出了不同。

这一种不同说不出来,却是给人一种莫名的高山压顶。似乎无形中隔了一座高远的云山,不愿被人窥探到。

李沐清本是聪明人,若是寻常,他自然立即会转移话题,不再探究。可是,事关谢芳华,他便想去一探究竟,哪怕谢云澜不喜。于是他笑着继续语气寻常地道,“我与云澜兄多年熟识,知晓云澜兄性喜淡静,轻易不与人亲近。可是芳华……”

“沐清兄!”谢云澜忽然打断他的话,声音一如寻常,不高不低,“芳华毕竟是闺中女儿家,忠勇侯府世代诗礼传家,女儿闺仪甚是拘礼。为了她的闺誉,沐清兄还是称呼她一声小姐为好。”顿了顿,他补充道,“无论我是她堂了几辈子的兄,也是同姓一谢,是她兄长,称呼闺名不为过。沐清兄与她只是相识,断不要引起什么麻烦和误会才好。”

一句话,轻飘飘地让李沐清哑口无言。

李沐清心里有什么情绪忽然翻涌了一下,他看着谢云澜,沉默片刻。忽然一笑,“云澜兄说得极是。那就说芳华小姐。对于她,云澜兄你可的确是特别不是吗?”

谢云澜点点头,仿佛刚才一刻从他眸光和身上散发出的高山压顶不存在,他承认不讳地答道,“芳华自然是于我不同的,有一种东西,无关血脉。”

李沐清面色一动,这一句无关血脉可是暗含很多意思的!

------题外话------

我是第九天的存稿君,今天那个女人上午在南京,下午飞长沙。今天也是这个月的最后一天了。我得告诉大家一个消息。那个女人在出门的最后一刻,还是将电脑给背上了。她拿了十天的十套衣服,背了三双鞋,背了化妆包、雨伞等等一应所用后,又扛了电脑。23号的时候,北京高铁站几乎挤到崩溃,25日的时候,早上五点起床沈阳飞大同,到大同后去太原,再从太原做半夜的飞机去济南。十天里,满满的行程单。本来是没时间码字的。但是她想着万一要是能码字呢?于是……还是很有良心地没忘记本职工作,带上了电脑。唔,感动么?

感动的话,月底最后一天月票就别留着了嘛,那个女人虽然不讨喜,但还是很有职业操守的!

群么么!

第一百零六章拒绝

无关血脉是不是表示他可以不是她的堂兄?

李沐清看着谢云澜,就他了解,谢云澜从来不是个信口胡言之人。那么他对于谢芳华……

他忽然想起秦铮……

“沐清兄,你是去休息还是与我一起译解这魅梵文的卷宗?”谢云澜不欲再多言。

李沐清此时也见好就收,甚至有那么一瞬间,他忽然后悔去问。有些东西,有些话语,揭开那一层,不一定是什么好事儿。也许不揭开更好。他点点头,“我不累,既然云澜兄也不累的话。那么我就与你一起译解吧!”

谢云澜点点头。

二人摊开卷宗,谢云澜为李沐清译解。

谢芳华回到东跨院后,没有再去谢云澜的房间,而是去了隔壁谢云澜给她安置的房间。挥手让春花、秋月退下去,她自己躺去了床上,但是并没有困意。

她在刚刚李沐清提到谢氏米粮的老夫人的时候,忽然想起了,似乎就在这春雨霏霏的时节,那位老夫人去了。

她之所以记得,是因为那日下着大雨。

按理说,谢氏米粮的老夫人身故,身为忠勇侯府嫡女,她是应该去送行的。毕竟谢氏米粮老夫人辈分甚大。但是上一世,因为下大雨,他哥哥心疼她,怕她淋了雨身子骨弱,便将她强行留在府中了。

也就是说,云澜哥哥再不回去,他就见不到一直疼爱他的老夫人了。

她依稀记得,上一世,云澜哥哥似乎是没有见老夫人最后一面,他一直引以为憾事。

那么这一世,既然她在这个时候记起了云澜哥哥,又怎么能让他再有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