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静静地躺了许久。

窗外的雨依然下着,天色渐渐昏沉,她实在累倦了,闭上了眼睛,渐渐睡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直到有人在耳边喊她,她才幽幽醒转。眼睛睁开,眼前映出朦朦胧胧的身影,一张玉面粉颜,神色微凝地看着她,见她醒来,才微微地松了一口气,“你身子骨这么差,可怎生是好?”

谢芳华恍惚了一阵,喊了一声,“云澜哥哥?”

“嗯,是我。”谢云澜站在窗前点头。

谢芳华感觉身子分外酸疼,支撑着手坐起,这才发现谢云澜身后不远处站着一位提着药箱的大夫。她一怔,“我又怎么了?”

“你又发热了!”谢云澜微带责怪地道,“就算担心武卫将军,你也该爱惜自己才是。你本来就虚弱,今日又淋了雨,回来之后睡下也不吩咐人在身边看着。若不是我回来的时候过来看你喊你吃晚饭。还不晓得你在发热。”

谢芳华蹙眉,她的体质何时这么差了?

谢云澜伸手碰碰她的额头,回身对那大夫道,“她如今退热了,半夜是否还会复发?”

“若不是再染了寒淋雨,应该不会复发了。”那位大夫连忙恭谨地道,“赵先生开的药方子极秒,老夫望尘莫及。未来几日,这位小姐还是按照赵先生的药方子来服用就好。”

“她醒来就好了。劳烦大夫了。”谢云澜回头对那位大夫摆摆手,同时看了门口的风梨一眼。

风梨立即拿出银子,送那位大夫出门。

“可是饿了?”谢云澜回身对谢芳华问。

谢芳华摇摇头,看着外面天色漆黑一片,雨还在下着,她轻声问,“云澜哥哥,几时了?”

“戌时一刻了。”谢云澜道。

谢芳华没想到她一觉睡得这么久,一直感觉浑浑噩噩,原来是发热了。“没有胃口?”谢云澜见她无精打采,没有饿的意思,不由问。见谢芳华点头,他想了想道,“还是多少吃一点儿吧!你不喜油腻,我让人给你下一碗面,再做两个开胃口的菜如何?”

谢芳华见谢云澜眉头不展,点了点头。

谢云澜对春花、秋月吩咐了一句,二人立马去了厨房。

不多时,厨房便下了一碗面加了两个小菜端进了房间。

谢芳华懒洋洋地下了床。坐在桌前,他见谢云澜也坐在了她的对面,只端起茶来喝,桌案上没有摆放他的碗筷,不由询问,“云澜哥哥,你不吃吗?”

谢云澜摇摇头,“我已经吃过了。早先派风梨来喊你。见你睡着,便没喊醒你,我与李沐清一起用了。”

谢芳华点点头,“李沐清呢?”

“他去西跨越休息了。”谢云澜道。

谢芳华不再询问,拿起筷子用膳。

一碗面她勉强就着开胃菜吃了半碗,放下了筷子,忽然对谢云澜道,“云澜哥哥,明日天色好的话,我想启程回京了。”

谢云澜一怔,喝茶的动作一顿,抬头看着她,“怎么突然这么快就想回去?”

谢芳华抿了抿唇,“我想家了。”

“原来是想家了。”谢云澜目光微微一暗,“你来平阳城是有几日了,再加之路上奔波。算算时间却是不短了。想家也是正常。”

谢芳华不说话,看着他。

谢云澜话音一转,“不过你身子骨这般差,即便明日雨停了,但也会路滑。雨后凉气也是深重。不若再待几日吧!”

谢芳华摇摇头,“我受得住,大不了坐车就是了。在车厢里铺着厚厚的被褥,如今已经春日,也不会冷寒到哪里去。”

谢云澜皱眉,“两日也待不得了?”

“云澜哥哥,你与我一起回京吧!你都三年没回京了呢。”谢芳华伸手拽住他的袖子,又用惯用的一招道,“你送我回去好不好?顺便看看老夫人。”

谢云澜放下茶盏,慢慢地转头,看着她拽着他袖子的手。手骨白皙纤细柔嫩。这样一只看起来极是柔弱没有丝毫力道的手,却是将他的衣袖攥得极紧,几乎要抠破。

似乎怕他再拒绝!

谢云澜回过头,叹了口气,“芳华,你可知道,不是我不愿意回去。而是……”顿了顿,他有些苍凉地道,“当初我分离出谢氏米粮,祖母有言。她不死,不许我再踏入谢氏米粮的府门。”

谢芳华一惊,不敢置信,“竟然有这样的言语?”

谢云澜沉默地颔首。

谢芳华看着他,“当初,你分离出谢氏米粮,是不是极其艰难?老夫人是为了你的自由吧?”

谢云澜再次沉默地颔首。

谢芳华很想告诉他,老夫人很快就要去了。就在这个时节,具体哪日,她却记不清了。只是晓得是这样的日子。她咬了咬唇,“云澜哥哥,李沐清既然说老夫人身体极其不好,你却一直谨守着这话语,你就不怕万一有朝一日老夫人真去了。你却连她最后一面都见不到吗?”

谢云澜身子细微地震了震。

谢芳华抓住时机,拽着他袖子摇晃,“你送我回去吧!好不好?就算你不踏入谢氏米粮的门,你分离出了谢氏米粮,但也是谢氏的子孙。老夫人没说你不能进京不是吗?没说你不能去忠勇侯府不是吗?”

谢云澜不发一言。

“云澜哥哥!”谢芳华有些急。

谢云澜忽然站起身,伸手拂开她的手,向外走去。

谢芳华立即跟着站起身,即便她的手被拂开,但她还是很快速地又挽住了他的胳膊。

谢云澜被迫停住脚步。

谢芳华抿着唇看着他。

二人对视片刻,谢芳华没有退的打算,似乎只要他不答应,她就一直缠到他答应为止。

过了许久,谢云澜败下阵来,无奈地道,“你松开手,我答应你就是了。”

谢芳华心下顿时一松,与他伸出手指,与他拉钩钩,“你说话要算数。”

“算数!”谢云澜叹息地点头。

谢芳华顿时笑逐颜开。

谢云澜回头看着她,“明日若是雨停,路不滑的话,我就送你回京。”顿了顿,他道,“秦铮还在平阳县守府,你与他一同来的平阳城,是不是应该知会他一声?”

谢芳华看了一眼外面,如今已经是半夜了。她道,“明日一早上我们确定回京的时候再告诉他吧!”

“也好!”谢云澜点头,忽然想起李沐清,又道,“沐清兄如今还住在这府里,我们明日离开,真是没有待客之道了。”

“与他还需要什么待客之道?说一声便行了,他若是继续留在平阳城的话,可以就住在这里嘛。”谢芳华自从想起谢氏米粮的老夫人,就有了迫不及待离开的想法,对他道,“秦钰没有回京,他暗中受了皇上的旨意,是要随秦钰一起回京的,我们不用管他了。反正我们与秦钰也走不到一路。”

“也好!他如今应该还没睡下。我这便去告诉他一声。至于那魅梵文的国策,看看他是等我拿回京译解出来去取,还是他先收着,待回京之后再找我。”谢云澜道。

谢芳华点头。

“你出了一身的汗,让侍候的人给你烧了热汤沐浴洗洗吧!然后喝了药早些休息。”谢云澜没想到谢芳华一来,他便会跟着她回京。想着若是明日回京的话,赵柯不在,有些事情需要他自己安排了。时间还真是急。

谢芳华再度点头。

谢云澜出了房门。

谢芳华看着他身影出了东跨院,向西跨院走去,显然是去寻李沐清了。她收回视线,想着无论如何,她总是让他答应她了。希望明日回京还来得及弥补前一世的遗憾。她喊来春花、秋月,吩咐二人烧了热汤。

二人连忙去了。

不多时烧来热汤,谢芳华褪了衣衫,进去沐浴。

沐浴后,她一身清爽地出来,身子虽然懒洋洋,但是却没有困意。穿了一身轻软的袍子站在窗前。看着夜色,雨依然下着,但是不太大,照这样,明日清早,定然会停的。

她站了片刻,回身对秋月吩咐,“你现在就想办法给平阳县守府里住着的秦铮传个信,告诉他,我明日让云澜哥哥送我回京。你问他与我一起回去吗?”

秋月点点头,见她说完一句便不再吩咐,走了下去。

天机阁自有一套与外面的人联系的方法,所以,消息很快便送达到了平阳县守府。

秦铮正在听雨阁窗前喝茶,手中拿着一卷书,玉灼站在他身后,也翘着脚地偷看。

灯光下,那书写着三个大字“孽海缘”。

秦铮一页一页地翻看着,脸色面无表情。

他不理会玉灼,于是让他偷看了不少。他边看边唏嘘,世间竟然有人会写出这么离谱的市井故事。怪不得被朝廷列为禁书。他就不明白了。芳华姐姐一个大家闺秀,怎么竟然想起让人找这样的书来看?更不明白为何表哥在听到飞雁禀告的时候也找来这书看。

实在是让他看得不堪入目啊!

虽然他的爹娘都是另类别特之人,不在意世俗之物,但是他们的骨子里都是高雅的。这等脏秽的东西他们是从来就不沾染的。他小小年纪,虽然那二人除了身世不能离开平阳城外,其余的倒是从来就不拘束他。所以,他自然是没看过这样的书的。

他一边偷看一边叹息。哎,不明白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尤其是表哥,从芳华姐姐去了云澜公子的府邸后,他一直很平静,再未发怒,也未牵连别人。连平阳县守都怀疑他是变了一个人。偏偏他这样,他更是愈发地恭谨。

正当二人一个正大光明地看着禁书,一个偷看着禁书,不知不觉已经入了深夜时。外面忽然有一个黑衣人翻墙而入,进了听雨阁。

飞雁立即闻声,持剑挡在了那人面前。

那人站稳脚跟,立即拱手,“在下是奉我家主子之命,前来给铮二公子传个口信。”

“你的主子是谁?”飞雁立即问。

“谢芳华!”那人报出名字。

飞雁打量了那人一眼,见他黑衣蒙面,武功不见得比他低。否则他也不会在人翻了墙后才发现。他点点头,回身对屋里禀告。

在来人进入听雨阁时,秦铮自然也听到了动静。他从书上抬起头,向窗外看了一眼,淡声道,“说吧!”

那人立即将谢芳华的话原封不动地重复了一遍。

秦铮听后面色有一瞬间的变动,薄唇微微抿起,抿成了一条直线,沉默不语。

那人知道铮二公子定然是要想想的,于是也不着急,静静地等在外面。

雨淅淅沥沥地下着,打湿了黑衣人的衣衫。

沉默许久,秦铮对窗外道,“你告诉她,既然有云澜兄陪着,那么我大可以放心她回京途中的安全。我在平阳城还没有待够,过几日再回去。”

那人讶异地看向窗内,他没想到秦铮竟然不与主子一起回去。毕竟传言铮二公子十分在意主子。尤其是两次踏入云澜公子府邸恼怒只是为了主子。

“没听明白了?还需要我再说一遍?”秦铮又瞥了窗外一眼。

那人联盟收回视线,垂首摇头,“听明白了。”

秦铮不再多言,摆摆手。

那人知道他再无别话,便转身翻越出了墙,出了听雨阁,不多时,如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出了平阳县守府。

玉灼待那人走后,立即从秦铮身后跳到了他面前,睁大眼睛,“表哥,你脑子没毛病吧?芳华姐姐特意派人来问你是否回京,就是心里有你啊,你怎么不答应?反而拒绝呢?”

“我答应什么?答应跟她一起回去?”秦铮笑了一声,这笑里却是不见笑意,“她是为了秦钰而来,秦钰还没回京,她如今却要急着回去了。定然是为了谢云澜。我就算与她一路,又有什么意思?难道你让我看着她挽着谢云澜的胳膊云澜哥哥长云澜哥哥短?我还做不到。”

玉灼叹了口气,“表哥,我看芳华姐姐和云澜公子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又何至于?毕竟他是谢氏米粮的人。谢氏的人向来都秉持一笔写不出两个谢字来。无论她与云澜公子如何亲近,他也算是她堂兄嘛。你是芳华姐姐的未婚夫,你也可以和他一起哥哥长哥哥短的叫。”

秦铮嗤了一声,“她叫的可不是堂哥,也就是说根本就没拿他当谢氏米粮的人看待。我何必去自讨没趣凑热闹。”

“可是难道你就这样看着她跟随云澜公子一起回京了?”玉灼觉得秦铮说得有理。他虽然在意谢芳华,但到底是骨子里骄傲的,有些事情他不屑去做。虽然那样做能给别人碍眼,不能在他面前如何。但他也不会选择那样做。

“不让他们一起回京又能怎么样?”秦铮不以为意,话音一转,“一起回京他们还能怎么样?”顿了顿,他扔了手中的书本,看着窗外黑漆漆的夜色,“她不是告诉我水满则溢,月满则亏吗?我的确是该好好地学学这个道理。”

玉灼张大的嘴巴闭上,不言声了。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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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今天是一号了。存稿君要回小黑屋了。亲爱的们,有月票让我踹走么,有的话,暖暖我即将进小黑屋的心呦~么么哒

第一百零七章有心

秦铮负手站在窗前,目光深而静。他等了八年等回来的女人,师傅说这一生只能抓住一样的时候,他脑中想的就是她。皇祖母离去时,对他说的话言犹在耳。灵雀台逼迫皇叔下圣旨时,他更是明白,这一辈子,他秦铮是认定她了。除了她,谁也不要。

所以,这么多年,这么多心思,这么多感情,这么多午夜梦回,这么多筹备。从她踏入京城的地界,他就出了手。皇祖母赐给他陪了他多年的狗,他都舍去了。又如何会放手?

况且,谢芳华她也不是没有心的!

他不信这么长时间,他步步为营地算计,拴着她,交心交意。她能丝毫没有感动?

她冷心冷清,但也是人。

无名山八年,冰封了她很多东西。但是这么长时间,他还是看到了突破口。

那个女人的心,在冰封之后,心海深层,是有着极软的地方的。

否则,她也不会让他与她能够同榻而眠,亲她吻她近她了。

他站了许久,面无表情的脸色忽然柔化了下来。哪怕他再气再怒,几乎被她对谢云澜的态度冲击得失去理智,但是他也还是有着冷静的思维。

她从来不会无缘无故地对一个人好!

所以,对于谢云澜,他自然要查个清清楚楚,彻彻底底,看看他这缘故在哪里?

回到京城,盯着的人便多了。束手束脚。更何况谢云澜在平阳城待了三年。总是有迹可循。

半个时辰后,春花、秋月便将从平阳县守府听雨阁传回的消息知会给了谢芳华。

谢芳华一直站在窗前,听到秦铮传回的话后笑了笑。他可学得真是快速和精透。很快就对她学以致用了。怪不得紫云道长从芸芸众生里选了他来传承衣钵。

他不跟着一起回去也好!免得再起争端。

她又站了片刻,见谢云澜从西跨院回来,向她的房间看来一眼。见她身影站在窗前,蹙了蹙眉,她隔着窗子对他摆摆手。他无奈地摇摇头,回了自己的房间。

不多时,隔壁房间熄了灯,她也离开窗前,回去床上睡下了。

夜甚是安静,雨在后半夜的时候停了,便使得这座院子更是安静了。

西跨院的李沐清熄了灯躺在床上,有些不解,不明白谢芳华为何突然间要急急地回京。不过她的心思向来难猜。他也就不去猜测了。关于魅梵文,他译解不了的文字,放在他手中也是废纸一张,自然是让谢云澜带上了。

不知道四皇子何时才有回京的打算。

武威将军受伤中毒的消息刚刚传出,郾城目前来说最是热闹的地方。柳妃、沈妃将目标都放在了郾城假的四皇子和真的武卫将军身上。平阳城真的四皇子却安然无事儿平静至极地休息在这里,被人给忽略了。

怪不得皇上中意四皇子。其余那些皇子可真的没有这么他这份心智和谋算。

他躺了片刻,忽然坐起身,对外面轻喊,“来人!”

“公子!”一人出现在门口。

“你去给四皇子传个话,就说明日一早,云澜兄送芳华小姐回京。问问他可有社么安排?”李沐清吩咐。

“是!”那人应声去了。

平阳城外一处隐秘的山林别院里,秦钰并没有睡下,而是坐在窗前阅览郾城发来的信件。

午时,赵柯冒着雨出了平阳城快马加鞭去了郾城,入夜十分到达了郾城。有人迎了赵柯前往了郾城知州府。武卫将军中毒昏迷不醒。经过赵柯的救治,一个时辰后,武卫将军苏醒。虽然不曾彻底去除余毒,但能保证性命无忧了。

武卫将军是为救四皇子而中了箭毒。

虽然郾城的四皇子是假的,但是这一个恩情,也要真的四皇子来领了。

当日袭击四皇子车队的人众多。崔意芝亦受了重伤。但是却也拿住了两名刺客首脑。均是沈妃之人。倒是便宜柳妃了。没拿住她的把柄。

武卫将军苏醒之后,顶多休息明日一日。

秦钰看罢信件,挥手招来一人刚要对他吩咐什么,外面忽然有一人越墙而入。立即有人闻声拦住了那人,“何人擅闯?”

那人后退了一步,恭敬地道,“在下是奉我家李公子之命,前来给四皇子传话!”

“右相府的李公子?”拦住的人立即问。

那人点头。

秦钰听到声音,从窗前站起身,负手立在窗前,看着外面的来人,示意他说。

那人立即将李沐清的话原封不动地说与了秦钰。

秦钰听罢后微微凝眉,想着谢芳华之所以来平阳城,是为了拦截他要从他手中救回七星。如今他并没有将七星交还给她。况且她身体不好,昨日和刚刚据说都发了高热。怎么会突然决定要明日回京?更甚至大雨过后,路会很滑。

他思索半响,也是想不透,对那人问,“为何?可有原因?”

那人摇摇头。

秦钰知道再问的话,恐怕也问不出什么来,毕竟来人只是给他传个信。他想了想,对那人道,“你告诉你们公子,明日一早我会去一趟谢云澜的府邸。”

那人点头。

秦钰摆摆手,那人出了院落。

看着那人身影消失,秦钰对早先招出来那人吩咐,“你给郾城传信,武卫将军身体无碍的话,明日即刻启程回京。”顿了顿,他道,“我在京郊等着队伍。”

那人一惊,“你不在平阳城等着了?”

秦钰点点头,“我身体好得差不多了,可以动身了,平阳城待久了也是无趣。难为谢云澜待了这么多年。”

那人见他似乎主意已定,立即颔首,下去传信了。

秦钰又在窗前站了片刻,回身对站在他身后如影子一般的月落道,“你去平阳县守府查探一下,看看秦铮是否明日也一同启程回京。”

月落点点头,立即出了房门。

秦钰回转身,又坐回了窗前,将桌上的锦盒打开,摆上棋子。自己与自己对弈起来。

大约半个时辰后,月落回来,对秦钰摇摇头,“听雨阁没有丝毫动静,铮二公子应该是没有回京的打算。谢云澜的院落里下人在收拾行囊,看来的确是要明日回京。”

秦钰点点头,“秦铮竟然不回京,可真是有些意外。”顿了顿,他忽然笑了,“既然他不跟着,那就不要怪我了。”话落,回头对月落道,“你去给初迟传个话,告诉他我们明日启程回京。”

月落颔首,去找初迟。

初迟本来睡下了,被月落的动静喊醒,他坐起身,分外不解,“郾城不是刚发生了事情,四皇子不是一早就决定在平阳城等着队伍吗?怎么队伍如今还在郾城,他却就要明日回京?不等队伍了?”

“不等了!”月落摇头。

“好没道理!他急急回京做什么?”初迟皱眉。

月落犹豫了一下,还是告诉他,“因为明日谢云澜要送芳华小姐回京。四皇子决定明日与他们一起回京。”

初迟睁大眼睛,须臾,有些恼怒地道,“怎么又是她?”

月落不语。

初迟烦闷地摆摆手,“知道了。”话落,重新躺下,没好气地道,“我看他真是中了那女人的毒,魔怔了。”

月落瞥了他一眼,转身离开了他的房间。

秦钰自己与自己下了一盘棋后,伸手一推棋盘,回床躺下睡了。

一夜再无话。

第二日清早,谢芳华醒来,出了房间,雨后空气清新,天清气朗。

隔壁房间的帘幕已经拉开,门半开着,有人进有人出。那些人手中均拿着一摞账本之类的东西,见到她都甚是恭敬地称呼一声,“芳华小姐!”

谢芳华向隔壁房间看了一眼,见一堆人围着谢云澜,谢云澜的面前堆了高高一摞账本。他正低着头一边写着什么,一边吩咐事情。显然他已经醒来很久了。

她知道他在交代回京之后平阳城的事情。便不去打扰他,站在门口看着院中。

这座院落他住了三年,想必是极有感情的。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谢云澜从房中出来,见谢芳华站在门口,对她打量了一眼,“今日气色不错!”

谢芳华对他一笑,向他里屋看了一眼,见那些人还待在屋中,她轻声道,“云澜哥哥,你还没有忙完吧?”

“先和你用早饭。”谢云澜道。

谢芳华点点头。

二人进了画堂,风梨摆上早餐,二人安静地用了早饭。

饭后,谢云澜又重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继续与那些人交代事情。

春花、秋月低声道,“主子,我二人随您一起回京吧!”

谢芳华摆摆手,“月娘需要助手,你们二人还是继续留在这里吧!”

“可是您回京这一路……”二人犹豫。

“回京最慢也就走上两三日而已。”谢芳华道。

二人想了想,点点头,有些不舍地看着她。

“平阳城距离京城又不远,我还是会有很多机会再来的。”谢芳华对二人微笑。

二人也露出了笑意。

风梨在院中忙进忙出地收拾东西。将谢云澜寻常的一应所用都收拾带上了,同时三年没回京,自然要给谢氏各房各备一些礼物。所以,虽然是轻装简行,也依然装了满满的几大车。

辰时,一切都收拾妥当。谢云澜也安排完所有的事情,出了房间。

谢芳华见他有些疲惫,眉目微倦,觉得从昨日到今日,她执意决定让他送她回京实在是时间太赶了。脱离出谢氏米粮,他自己手下有着平阳城这一块,也有着超乎常人难以想象的经脉。更何况,赵柯被他派出去郾城救他的舅舅。所以,很多事情都要他亲力亲为。

昨日到今日,他要做的事情很多,自然是极累的。

但是她既然想起了,不能不做这个决定。

“走吧!”谢云澜见谢芳华面色露出心疼和歉疚,对她微微一笑,语气如沐春风。

谢芳华心情也跟着好起来,挽住他的胳膊,一起走出东跨院。

风梨忙了昨日一晚和今日一大早,扛着包裹跟在二人身后,心里直犯嘀咕。这三年来,谢氏米粮的老爷请了公子多次,公子都没有回京的打算。如今芳华小姐来了,说动了公子回京。这次回去之后,以他小小年纪的直觉,也觉得怕是会有很多事情,定然没有在平阳城清闲了。

春花、秋月也跟在身后,想着主子对云澜公子非同一般的好,甚至让他们感觉好过了对言宸公子,却是不明白这种好的由来。

在东跨院门口,便看到了从西跨院走出的李沐清。

谢芳华见李沐清一身软袍轻裳,迎着阳光,清贵秀逸,他看起来也像是出行的打扮,她对他挑了挑眉,“李公子起得好早。”

李沐清微微一笑,“主人不在府中,我待着也是无趣。不如去寻我来接的人,看看接下来的安排。”顿了顿,他又道,“说实话,出来数日,我也想家了。”

谢芳华品味他话中的意思,忽然眯了眯眼睛。

谢云澜淡淡一笑,“既然如此,那就走吧!”

李沐清点点头。

谢芳华不再说话,一行人来到府门口。

马车已经满载货物,府中护卫调派了两百人,整装待发。

一辆黑色的马车,宽而大。

谢云澜来到车前,挑来帘幕,示意谢芳华先上车。

谢芳华刚要上车,忽然眼光扫到两个人一身轻骑出现在她的视线内,方向自然是这座院落。虽然距离得远,但从那二人衣装形貌上隐隐能辨认出他们的身份。

正是秦钰和初迟。

二人显然做了简易的易容,并没有用面巾遮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