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个,到还有一件事儿。”谢芳华看着老侯爷,“秦怜似乎喜欢上了我哥哥。”

“秦怜?”老侯爷想了一会儿,恍然,“哦,就是英亲王府养在皇宫里的那个毛丫头。”

“嗯,是她。”谢芳华想着爷爷真是老了。

“她喜欢含儿?”老侯爷绷起脸,“是真的?”

“我看着像。”谢芳华便将出漠北军营时,发生的事儿,简略地说了一遍。

老侯爷听罢后,捋着胡子道,“这小丫头从京城追到漠北,还挺有韧性的。紫菁家的丫头,虽然自小没养在她身边,但是养在太后身边,倒也没被养歪了。毕竟能生出秦钰这样的儿子,太后也不是一无是处。倒也能当得起家,配得上你哥哥。”

谢芳华吓了一跳,“爷爷,您觉得可行?她如今喊我嫂子,若是嫁给哥哥,我再反过来喊她嫂子?还有哥哥和秦铮,这不是乱了吗?”

老侯爷白了她一眼,“你这个丫头,比我老头子还懂礼数了?”

谢芳华蹙眉看着他。

“这样的兄妹互嫁娶之事,普天之下,多了去了,又不是没有?到时候就是各论各的说法。”老侯爷哼了一声,“什么乱不乱辈分的?血缘不乱,就不是大事儿。”

谢芳华叹了口气,“您这是赞成了?”

老侯爷胡子翘了翘,“我老头子赞不赞成不管用,我说了不算,得听你哥哥的。他若是想娶,就娶过来。若是不想,哎呦,可伤了那小丫头的心了。”

“秦铮将秦怜送回京城,交给秦钰,哥哥看起来松了一口气。没有这个心思。”谢芳华道。

“你哥哥对哪个女人有心思了?他根本就没有成家的打算。”老侯爷摆摆手,“算了,别说他了。还不如你听话。”

谢芳华无语,和着和哥哥相比,她还算是那个听话的了?

谢凤闻言笑出声来。

“你,笑什么笑?”老侯爷对谢凤瞪眼,“从你来了这里,我问你和北齐王的事情,你总找话给我岔开。如今华丫头也在这里,你到跟我说说,你是怎么打算的?难道就真回了南秦,不要北齐王了?还想那卢……”

谢芳华心思一动。

“爹,您年岁大了,操这些个心做什么?稍后我和华丫头两个人说,您就享享福吧。”谢凤笑着打断老侯爷的话。

“这里都是自家人,没有外人,你现在说了怕什么?”老侯爷不放过谢凤,“卢勇这些年,性情大变。他贵为左相,如今权倾朝野,家里妻妾成群,她的女儿还嫁给了英亲王府的秦浩,也就是华丫头的妯娌大嫂。你们的事情,当年瞒得严实,这些年,关于轻歌那孩子的身世,我也没透出一丝半点儿风声。如今,他还不知道轻歌是他的孩子。你若是想回头找他……”

“爹!”谢凤无奈地又打断他的话,“都一把年纪了,我还回什么头?”

“那你是怎么想的?”老侯爷看着她,“如今,趁华丫头在这儿,你给我交个实话。”

谢凤叹了口气,“我没怎么想,顺其自然吧。”

老侯爷皱眉,“什么叫做顺其自然?”

“就是我也不知道,如今北齐和南秦打仗,这一仗打到什么程度,结果会成什么样子。我都不知道。我是南秦人,是您的女儿,所以,我就回来了。”谢凤道,“您若是问我,对王上的感情,这么多年,我又不是石头,就算是石头,也被焐热了。但是,我能坐在这里,就是选择,也是等着。”

“等什么?”老侯爷看着她。

“娘和哥哥、嫂嫂早早就去了,这些年,您的辛苦,女儿知道。女儿也有近二十年没在您身边了。本来以为,有生之年,怕是再难见上一面。如今却还有幸回来见到您。我就想陪着您,在您身边尽尽孝。也等着两国出个结果。”谢凤说着,顿了顿,道,“王上总归是我的丈夫。”

“你早说不就得了。”老侯爷点头,赞同道,“你是我的女儿没错,但的确也不该忘了你是有丈夫的人。”话落,他摆摆手,“行了,就这样吧,快吃饭吧,饭都凉了。”

谢凤不再多说。

谢芳华默默地叹了口气,姑姑这些年,为南秦和北齐两国和平,已经尽了力。如今回来,虽然是心之所向,但也是迫不得已。

战争一起,真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了。

没个你死我亡,不血流成河,又怎么奠定帝业的基石?

而她,是不准许南秦输的。

秦钰输不起,秦铮输不起,她也输不起,皇室输不起,英亲王府输不起,忠勇侯府输不起,南秦的子民都输不起。

一旦输了,就是马踏山河,大夏倾塌,尊严和尊贵都被人踩在脚底下,要么刚烈的死,要么,屈辱的活着。他们大多数人,都是选择前者。

所以,南秦不能输。

若是南秦不输,那么,总有人要输,除了北齐,还能是谁?

北齐若输,那么北齐王,自当要付出代价。

姑姑……

谢芳华想着,一时间,吃饭的胃口全然没了。

“臭丫头,长吁短叹什么?好好吃饭!”老侯爷敲谢芳华脑袋。

谢芳华看了他一眼,心情有些郁郁,没说话。

谢凤嗔笑,“爹,还不都怪您?食不言寝不语,您这是离开忠勇侯府,也变成了山野人了不成?华丫头因为你的话,想多了,自然就没什么胃口了。不止她,我也没胃口了。”

老侯爷看了谢凤一眼,又扫了一眼谢芳华,沉声道,“有什么不可说可郁结的?天下熙熙攘攘,无非利来,无非情往,看不透,便是郁郁不智。看透了,便是风雨云烟。枉你们自诩聪明,却总做庸人自扰之事。”

谢凤顿时笑了,“您教训的是。”

谢芳华也觉得有理,心情好了些,也点头,“爷爷说得对。”

“吃饭!”老侯爷板起脸。

二人不再说话,乖觉地吃饭。

饭后,几人坐在院中,天色已黑,空中一轮明月渐渐升起,照亮了天空大地。

“咱们这里没有人会做月饼,可惜有好月,不能吃月饼。”谢凤望着天空道。

“你这么多年,没在北齐皇宫下过厨?”老侯爷问。

谢凤摇摇头,“您女儿贵为王后,怎能轻易去御膳房?岂不是失了身份?”

老侯爷哼了一声。

谢芳华双手托腮,看向天机阁的方向,想着秦铮什么时候回来,若是太晚的话,她就去找他。这中秋月圆之夜,他和她总不能明明就在这么丁点儿远的地方,却不能一起赏月吧?

第一百零九章异子而换

月上中天,谢芳华等得不耐烦时,秦铮回来了。

谢芳华见他回来,立即站起身,提着裙摆,小跑着迎了出去。

“这个臭丫头,离不开男人似的。”老侯爷在谢芳华身后骂了一句。

谢凤好笑,“爹,他们小夫妻两人感情好,您拆的这是什么台?”

老侯爷哼哼了一声。

谢芳华哪里还有心思理会老侯爷在她背后说她什么,他跑到秦铮近前,伸手拽住他袖子,“你再不回来,我就忍不住要去找你了。”

秦铮微笑,伸手摸摸她的头,“爷掐指一算,就知道你等得差不多了,赶紧就回来了。”

“怎么样?”谢芳华看着他,小声问,“陈老和你可查出了什么?”

秦铮点点头,“有点儿眉目,但还不确定。”

谢芳华心顿时提起来,“什么眉目?”

秦铮却没立即答话,伸手将她微微散乱的青丝拢了拢,问,“我记得,曾经谢氏米粮老夫人弥留之际,把你喊了去,她弥留之际,对你说了什么,你可还记得?”

谢芳华一怔。

秦铮看着她。

谢芳华想起老夫人临终的模样和临终之言,抿了抿唇,没说话。

秦铮挑眉,“到现在了,跟我还不能说吗?”

“这个……和这件事情有关系?”谢芳华轻声问。

秦铮点头,“应该有些关系,有些事情,若不细究,弄不明白。”

谢芳华想了想,将谢氏米粮老夫人临终前的经过与他简略地说了一遍。尤其是想到老夫人握着她的手大骂紫云道长以及让她一定要和秦铮毁了婚约嫁给谢云澜的情形,便心中难受,很不是滋味。

秦铮听罢后,眯起眼睛,细思半响,似有了然道,“这应该就能解释得通了。”

谢芳华看着他,“什么解释得通?”

秦铮道,“我与陈老到了天机阁的藏书阁后,找出了他收录的关于魅族的古籍。其中只有一本,提到了关于魅族的血脉传宗,每一代,王室之人,圣女一脉,仅有一人。”

谢芳华看着他。

“也就是说谢云澜和王意安,有一人是魅族之人,而一人却不是。”秦铮道。

谢芳华点头。

“我们都知道,谢云澜是魅族王室继承人。”秦铮看着她。

谢芳华又点点头。

“但我们因为什么,而确认他是魅族王室之人呢?”秦铮问。

谢芳华微怔,“难道云澜哥哥……他不是?”

秦铮不答话,只是道,“我们所知道的,他是魅族王室之人,是因为,他身体里中有魅族的王室秘术焚心,王族绝咒。”

谢芳华又点了点头,想起她没恢复前世的记忆前,曾问过赵柯,关于这个焚心绝咒。

“你可知道,他的焚心绝咒,是怎样中下的?是谁给他下的这个咒?为何给他下这个咒?”秦铮又道。

谢芳华摇摇头,低声说,“当初,赵柯说,他也不知云澜哥哥为何竟然中了这个咒。他五年前查遍所有的古籍,又请教了神医谷的师尊。才晓得他中了这个咒。后来,我听外公说,没有魅族王族血脉的人,即便有人对其下焚心,也是无效用。所以,云澜哥哥是魅族王室之人。”

秦铮轻叹一口气,“当初,给他下焚心的人,是我师傅。”

“紫云道长?”谢芳华隐约有这个猜测,只是一直未证实,当日,谢氏米粮老夫人含恨而死,大骂紫云时,她就觉得,是因为云澜哥哥,紫云道长一定对他做了什么。只有要他性命的焚心,才是她最恨紫云的地方吧?

秦铮颔首,“是他。”

谢芳华看着他,“你与陈老,除了查到关于魅族血脉传宗之事,还查到了什么?关于云澜哥哥的?”话落,她猜测道,“身世?”

秦铮看着她,“你方才说,谢氏米粮老夫人临终提到了亲生两个字,再加上,除了找到这个,陈老还查到了,我师傅,也就是紫云道长的身世。”

谢芳华一怔,“紫云道长不是魅族人吗?”

秦铮道,“他是魅族人,他在魅族的身份是国师,但他也是魅族的王室之人。与当年的魅族王上,是一母同胞的兄弟。所以,也就是在那一代,魅族天道规训出了差错,魅族迎来了灭族的天劫。”

谢芳华不敢置信,“你的意思是说……”

秦铮低声说,“若我猜测的不错的话,谢云澜其实是我师傅紫云道长的亲生子孙。”

谢芳华睁大了眼睛。

“而意安,他才是真正的魅族王室继承人。只不过,紫云道长为了保护他,便推出了谢云澜。所有人的视线目光全部聚到了他的身上,当然,危险也系到了他的身上。没有人知道,养在皇祖母身边的青云关王老将军的三公子便是真正的魅族王室继承人。”

谢芳华呼吸几乎都停了,不敢置信地看着秦铮,“这……不可能吧,前一世……”

“你血尽而亡,也救不了他,便是最好的证明。”秦铮看着她,一字一句地道,“你和意安相同的气息,才是真正的魅族王室和圣女一脉的传承之息。你们的血脉,是可以互养互用的。而谢云澜,他只有血脉,没有传承之息,所以,你的血,救不了他。”

谢芳华摇头,“不对,不是这样的。”

“那是哪样?”秦铮看着她。

谢芳华依旧摇头,几乎语无伦次,“不该是这样的,云澜哥哥怎么可能不是魅族王室继承人?他……继续是紫云道长亲生子孙……怎么能被紫云道长利用他来做意安的……意安他怎么会是……”

秦铮伸手,将她抱在怀里,没说话。

谢芳华怎么也想不通,不该是这样的才对,可是秦铮说的所有的线索,都十分的吻合,谢氏米粮老夫人死前对紫云道长的恨意,以及她的血尽而亡的确救不了前世的云澜哥哥,还有意安,与她相同的气息……

这一切,她反驳不了,找不出更好的理由。

过了好半响,谢芳华情绪稳住,推开秦铮,看着他道,“云澜哥哥既然是紫云道长的子孙,那是紫云道长和谁的子孙?是子还是孙?”

“子吧。”秦铮道。

谢芳华看着他。

秦铮揉揉她的头,道,“虽然是猜测,但我也觉得应该错不了。他是紫云道长和魅族的一位长老所生之子。这位长老,也就是齐云雪的娘,北齐的兰妃。也只有她和谢云澜血脉相连,母子连心,在他焚心毒发时,才能救得了他的命。”

谢芳华彻底的惊了。

秦铮叹了口气,“这是我的猜测,但我想十之**是这样。”

谢芳华一时说不出话来。

秦铮又道,“当年,紫云道长,异子而换,让自己的儿子代替了意安,跟随谢氏米粮老夫人,入了谢氏米粮。后来,应该也是为了他,给谢云澜下了焚心。这些年,所有人的目光,都盯住了谢云澜。他受焚心所苦,所有人,都以为,他是魅族王室继承人。背后暗杀迫害,不知凡几……比起他,王意安受皇祖母和王家的庇护,自然安全的多。”

谢芳华有些受不住的身子晃了晃。

这么多年,从前世,到今生,云澜哥哥受了多少的苦,她亲眼所见,可是到头来,他却不是魅族王室继承人,而是意安的保护伞,被亲生父亲利用,被无数人盯着他的身份,明里暗里谋划刺杀,他……若是知道,情何以堪?

秦铮伸手扶住她,有些紧张担心地说,“这是我的猜测,你别急,猜测也做不得……”

谢芳华抬眼看秦铮,他不是一个随意乱猜,无的放矢之人。从他口中出来的话,正如他所说,十有**,就是真的了。以他缜密的心思,捋顺脉络的本事,不是确定之事,不会乱说。

她定了定神,小声问,“若是你说的这些都属实的话,那……云澜哥哥,他知道不知道?”

秦铮想了想道,“兴许知道,毕竟他也有两世的记忆,上一世不明白,这一世,也许已经明白了。就算以前不明白,如今,兰妃为了救他而死,个中缘由,他也该知道了吧?”

谢芳华抿唇,“这么说,齐云雪和云澜哥哥是同母异父的兄妹了?”

“早先,齐云雪进京城,我们都以为他是为了言宸,但兴许,我们猜错了。她也许当时她也是为了谢云澜。”秦铮拍拍她,“还有时间,我们慢慢查。”

谢芳华如今心里一团乱麻,只能点了点头。

这时,老侯爷在院子里喊,“你们两个站在门口嘀嘀咕咕做什么?有什么事情,进来说。”

秦铮闻言向院内看了一眼,伸手拉了谢芳华进了内院。

来到近前,老侯爷看着二人挑眉。

秦铮笑了笑,“天机阁的藏书包罗万象,虽然不及忠勇侯府,但是比英亲王府典藏多,令人目不暇接。”

老侯爷瞪了他一眼,“你又说了什么,惹得这丫头又成了这样一副让人看了难受的德行。”

秦铮揉揉眉心,问,“爷爷对魅族之事,知道多少?对紫云道长,可知道他一些事情?还有谢氏米粮老夫人?”

老侯爷闻言,胡子翘了翘,“从华丫头的爹娘死了,我对魅族之事甚是厌烦,懒得打听,知道的不多。”

秦铮不再言语了。

谢凤在一旁道,“可是有什么为难的事情?”

秦铮摇摇头,“姑姑在北齐多年,可知道兰妃的一些事情?”

谢凤道,“我嫁入北齐时,兰妃已经不再皇宫了,皇宫内太后和玉贵妃等所有人,都对她的事情三缄其口。不过,我倒是从王上身边听到了关于她的一些话。”

秦铮看着她,“姑姑不妨说说。”

谢凤想了想,道,“王上隐约提到,她是魅族人,在魅族的身份,似乎十分的尊贵。嫁给北齐先皇,似乎是迫于无奈。北齐先皇死后,太后要拿她,她便带着齐云雪消失了。后来,过了些年,齐云雪进京城,和玉家颇有些来往,她却一直再未进北齐京城。一年前,她进了一趟京城。不过,我也没见到她,王上见了她一面,具体谈了什么,我未曾探听到。当时,我在病中。后来,她走后,皇上的脸色不是太好,想必不太愉快。”

秦铮点点头。

“我知道的,也就是这些了。这些年,太后和玉贵妃以及玉家,处处盯着我,我处处受掣肘,探听什么消息,都要背着人。别的消息到好说,不怕王上知道,他会由着我。但关于魅族的事情,他似乎十分的忌讳,不准许我插手去查或者探听。”

秦铮又点点头。

“行了,天已经很晚了,你们一路奔波来到这里,还未休息,华丫头又有身孕,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吧。都歇了吧。”老侯爷摆摆手。

“正是。”谢凤点头,对身后问,“小王爷和小王妃的房间,都收拾好了吗?”

“回王后,都收拾好了。”有人回话。

谢凤看向秦铮和谢芳华。

谢芳华也没了赏月的心情,点点头。

有人领着二人前往收拾好的房间休息。

回到房间,谢芳华和秦铮简单梳洗之后,谢芳华没有困意,对秦铮说,“你累不累?陈老有没有让人给你弄饭吃?”

秦铮环着她点头,“弄了,陈老没饿着我,不累。”

谢芳华轻轻靠在他怀里,低声说,“我在想,云澜哥哥这般辛苦,却原来是替他人做嫁衣。知道这些后,连我都承受不了,他怎么承受得来?”

秦铮拍拍她,“他是谢云澜,正如你所说,这么多年,他受够了苦,不差这一点儿半点儿。想必承受得了。还有什么比焚心更折磨人的?”

谢芳华低声说,“意安如今不知道在哪里。”

“天下虽然大,要找他,也不难。咱们虽然没有办法,但是陈老想必有。”秦铮道。

谢芳华点点头,“也要尽快找到云澜哥哥,我也想见见他。”话落,拉着秦铮起身,“我们睡吧,明日睡醒后,我们去天机阁,找陈老。”

秦铮点头。

二人上床歇下了。

第二日一早,秦铮和谢芳华刚起,还没动身去天机阁,陈老就匆匆来了。

谢芳华出了房门,见他神色匆匆,似有急事儿,立即问,“陈老,何事儿这么急?”

陈老面色凝重地说,“主子,有探子探到有大批的黑衣人前往天机阁而来,我们阁内的人大多都派出去了,没在阁内,单靠阵法,若是有人极其精通布阵机关之术之人,怕是应付不来。您看怎么办?”

谢芳华转头看向秦铮,想着果然不出他所料。他料想玉兆天会有动作,这玉兆天没在路上拦他们,到追来天机阁了。

秦铮眯起眼睛,对陈老问,“如今天机阁有多少人在?”

“不足百人。”陈老道,“来的人,大约有上千,看来都是暗卫高手。”顿了顿,又道,“不止北齐的暗卫高手,好像还有南秦的隐山隐卫的人物。戾气很重。”

谢芳华闻言想了想道,“我们弃了天机阁,从后山的暗道离开吧。”

陈老一惊,“主子?天机阁可是言宸公子和您的心血啊。”

谢芳华看着他道,“我相信言宸,但是,不相信玉兆天,也不相信北齐玉家。所以,兴许正如你说,外面的阵法虽然精妙,可是对方来了上千人,哪怕拿出一百人的性命探路,阵法早晚会破解。只要人进来,我们都抵挡不住。不如撤走。天机阁是死物,但是我们是活人。活人不能为了死物而丢性命。青山不改,流水长流。只要人活着,再建一个天机阁又有何难?”

陈老颔首,“主子说得对,是老朽聪明反被聪明误,在这里待久了,反而舍不得了。”话落,他道,“我这就传信,让他们撤过来,您和小王爷、老侯爷等人快些收拾东西。我们这就离开。”

“好。”谢芳华点头。

陈老立即去了。

谢芳华招来小橙子、侍画、侍墨,吩咐他们赶紧去禀告老侯爷、谢凤、崔允、谢林溪等人收拾启程。

不多时,天机阁的众人都撤了过来,老侯爷、谢凤等人简单收拾妥当,谢芳华和秦铮商量之后,二人合力,又在这所院落四周布置了阵法,布置好之后,一行人进了后山的暗道。

第一百一十章撤离天机

天机阁浅水湾后山的暗道,是在建立天机阁时同步修葺的。

这一条暗道,除了言宸、谢芳华、陈老三人知道,就连轻歌和天机阁的七星都不知道。

十分之隐秘。

暗道是从山底下开凿的,连绵着好几个山头。

一行人刚进暗道,便听到前山传来声响,不用猜也知道,是那些大批的黑衣人到了。

暗道里每隔十米,放了一颗小拇指大的夜明珠,勉强照亮,使得暗道没有那么黑暗。

暗道修葺的不太精致,地面有山石凹凸不平,秦铮紧紧攥着谢芳华的手,小心地护着她。

谢凤由婢女扶着,谢林溪扶着老侯爷。

行走了大约两三盏茶,老侯爷开口,“华丫头,这条暗道,通向哪里?”

谢芳华轻声道,“爷爷,通向前山天机阁枫林对岸的枫叶湖。”

老侯爷挑眉,“那岂不是我们如今正在向前山走?那些人如今就在前山的枫林外吧?”

“是。”谢芳华点头,“这是唯一出去的路。”

“好一个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秦铮道,“玉兆天的人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我们会绕到他们的身后出去。”话落,她问谢芳华,“我们乘船离开?”

“嗯。”谢芳华点头。

陈老此时接过话道,“为防天机阁生变,防患于未然,我和言宸公子、主子商量之下,将一线生机定在了枫叶湖。常年有人守在枫叶湖,我们出去后,他会乘船载我们离开。”

“倒真是绝妙。”秦铮道,“任谁也想不到的绝妙。”

“当初,我的目的是为了防南秦皇室,没想到,到头来,要防的却是北齐。”谢芳华叹息了一声,“世事难料,没想到玉兆天没死。”

这时,谢凤忽然开口道,“当年,玉家便设下了计谋,玉兆天假死诬陷南秦。同时,他也避开了身份和旁人的视线,这些年,一直暗中在谋划。有时候,连我也不得不佩服玉家的人。比起南秦王家的急流勇退,淡出人们的视线和权利的争锋来说,北齐玉家反而变本加厉,人人以完成家族之志为己任,性情坚韧,世所难极。”

“姑姑可见过玉兆天?”谢芳华问。

谢凤点头,“见过。”

“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谢芳华又问。

谢凤想了想,道,“性情古怪、行为乖戾,诊思细谋,手段厉害。”

“我一直不明白,北齐玉家,到底有几个国舅?玉兆天和玉兆宴,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谢芳华问。

谢凤摇摇头,“我也不大清楚,不过,虽然兄弟二人长得极像,但看起来是两个人。玉兆宴待人温和,从来不与人发脾气,在北齐京城人缘甚好。提起玉兆宴,人人都买他三分薄面。就算太后和玉贵妃为难我,这些年,他见到我,也恭敬有礼。挑不出错来的一个人。”

谢芳华点点头,不再说话。

又走了大约两盏茶的时间,听到头顶上方传来惨叫声和清喝声,显然是在破阵。

众人都默默不言语,脚步落在地面上走路都刻意地放轻了。

又走了大约两盏茶的时间,头顶地面上方再无动静,远处隐隐听到破阵砍伐的声音。

谢芳华压低声音道,“前面再走五百米,应该就到出口了。踏出出口,所有人都立即上船,不要喧嚣。”

有人应声。

走了五百步,来到出口,陈老推开机关门,刺眼的白日光顿时透了过来。

陈老回头看了一眼,谢芳华对他点头,他当先引路,先出了暗道。

秦铮和谢芳华等人随后走出。

暗道的出口果然是一片湖水,望不到尽头,两边是枫叶林,有枫叶落下,飘到湖里,顾名思义,枫叶湖。

枫叶湖的边上,停着一排船,每个船头,都有渔夫打扮的人在守着。

陈老扫了一眼船,对其中一名船夫打扮的人摆手,那船夫意会,对其他船夫一摆手,众人颔首,立即掉好了船头,一字排开。

陈老立即招呼人上船。

不多时,众人都上了船,船夫解开绳索,船没有一丝声响地离开了岸边,向远处划去。

秦铮坐在船篷里,回首看了一眼,对谢芳华道,“这样走,放过玉兆天这些人,太便宜他们了。”

谢芳华没答话。

陈老对他道,“小王爷放心,不会便宜任何人的,只要我们离开枫叶湖,他们破了机关,进入天机阁,第一时间,天机阁就会爆炸。他们来的这些人,运气好的话,能存活一半人,运气不好的话,都折在这里,也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