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姝卿方一点头,放松了牙齿,楚景淮手上用力,空中一声脆响,白姝卿忍不住叫了出声。立刻抽回手,白姝卿离他远了些,盯着跳跃的火苗出神。

“这山洞只是暂时藏身的地方,明天一早我们得离开这里,三哥的人不知何时就会追下山来,”他顿了顿,“这山洞中夜里冷,你我又受了伤,早些歇着罢。”

白姝卿应了声,很快用山洞中的干草在地上铺好休息的地方,径直躺了上去。她只铺了自个一个人的,楚景淮也不介意,将身上大麾解下,铺在地上,自个躺上去之后又将大麾剩余部分盖在二人身上。

白姝卿这会也不矫情,他既躺在她身边,她便紧紧靠了上去。果然,楚景淮身上慢慢热起来,她也跟着舒服。

楚景淮是在用内力御寒,本以为自己会体力不支,却没想一运功身体里一股真气乱窜,却很快平静下来,他浑身舒畅不少。

“你喂我吃了什么?”他侧头问。

白姝卿闭着眼,“妾身也不清楚,王爷这不是醒过来了么,总归不是毒死人的东西。”

楚景淮听完她的话盯着头顶的方向,不知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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朦胧之间听到洞口有响动,楚景淮警觉地睁开眼,侧耳去听,洞口的动静便一点点钻进耳朵里。

“雪天山路难行,咱们不妨到这山洞中躲上一躲,待明日雪停再回寨不迟。”是男人的声音,从声音来辨,此人内力深厚、不容小觑。

楚景淮手上不自觉施力,白姝卿被惊醒,出声前被他掩紧了嘴巴。不知对方底细,但也知道以他们如今境况,他们只要进得洞来,若是敌非友,他们必难以招架。

白姝卿也听到外面人交谈的声音,识相地没有挣扎或说话,楚景淮见她会意,便松了手。二人屏息去听洞外动静。

“也好,”又有一男子出声答道,“洛风,你命兄弟们随我进洞里。”

被称作洛风的男子恭声说是,而后扬声传达了先前讲话男子的命令。

一行人便这么闯了进来。

他们手中皆握着火把,因此很快便发现了此时正相拥躺在角落的二人。

“你们是什么人?!”洛风立刻持剑上前喝道。

十几个人高马大的男子齐齐站在二人面前,楚景淮却还笑得出来,“在下林淮。内子顽劣,定要让在下相陪,在这雪天登山看雪,路上不幸遇到歹人,伤了内子,在下亦被歹人所伤,一时半刻无法归家,夜里遂歇在这山洞之中。”

白姝卿一声不吭地躲在楚景淮怀中,摆出被惊吓到的样子。

洛风对身后的男子耳语了几句,那男子一笑道,“在下段延。阁下与尊夫人是性情中人,在下叹服。只是在下从小便长在这一带,可并未听说有谁在这山上遇到过什么歹人,阁下与尊夫人上山一回便遇到这种事倒是巧合。”

白姝卿心中一惊,这段延并不简单!

楚景淮却平静道,“所幸在下与内子在此遇到段大哥,否则还不知能否活着走出这深山。”

段延看他衣着谈吐,皆不似一般平民百姓,楚景淮这番话他自然不信,只是他身后十几位兄弟功夫皆是不错的,即便他不简单,也不会对他们构成威胁,遂不动声色道,“相逢即是有缘,段某与兄弟们今夜便在此叨扰了,但愿段某这些兄弟们不要惊扰了尊夫人才好。”

“段大哥言重了。”手上却握紧了白姝卿的肩,将她更近地搂紧自己怀里。

江湖儿女不拘小节,十几个人在山洞里随意歇了。

孰料第二日,段延却变了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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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码完就发了

晚安~

留言撒个花呗~

、第二十五章

第二十五章—药丸与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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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里总会有这样的狗血桥段——坏人抓到两个人,声称两个人中只能放走一个,另外一个得任凭他们处置,令他们自行决定谁走谁留。段延的想法与之异曲同工,“依段某看,林兄弟与尊夫人似对这深山并不熟悉,身上又受了伤,除非有人相助,否则很难活着走出去。段某清楚林兄弟与尊夫人伉俪情深,不过段某从不曾无缘无故救过什么人,救你二人一同离开这里这种事有违段某的做事原则,因此你二人之中只有一人能够跟我们走,余下那个便要看自个的造化了。”

这算什么原则?根本毫无逻辑可言!可如今对他们二人而言却没有别的选择。白姝卿与楚景淮对视一眼,见他脸上表情淡淡、似乎对此并不以为意,低垂了眼上前道,“本来夫妻当甘苦与共,但我心中记挂家人,他们有无遇到危险我心底挂念,只盼能早些与他们团聚…”

她侧头向楚景淮望过去,他也正望着她,眸光深沉阴鸷,嘴角一抹浅淡笑意,却极尽讽刺,大抵是对她很失望罢?

她别开眼,指甲深深地掐进掌心,继续说道,“更何况,我体力必不及他,若无段大哥相救,独身一人恐怕难以活着走出这深山。”

话落,段延眸光深深地看着她,还未答话,白姝卿耳边听得一声重响,侧头看去,却见楚景淮一手按在胸口,人已单膝跪在地上,白姝卿警惕地向段延看去一眼,旋即迈出几步欲伸手扶起他,手还未触及他的人已被他重重挥开,他这一下丝毫不惜力,白姝卿酿跄着后退了好几步,站定以后却只是无声笑了笑,垂着头等待段延的宣判。

山洞中气氛变得诡异,所有人都在屏息等待段延的答案,他们看着中央二人,像是看着一生一死两个结局。

过了很久,段延轻轻笑了声,命洛风将楚景淮扶起,温声说道,“林兄弟疼爱尊夫人,可在段某看来,尊夫人似乎并不值得林兄弟一番深情。皆道是患难见真心,尊夫人这种时候却想丢弃林兄弟、一人独活,林兄弟既错付深情,待出得这深山不若想想清楚如何处置这个不懂三从四德的女子。”

他见白姝卿并不反驳,嘴角笑意渐深,从她身上收回视线转头对洛风吩咐道,“把他们二人都带上,立即出发回山寨。”

“是,寨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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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就此出发。路上白姝卿与楚景淮并肩而行,见他伤势似有加重之势忍不住伸手相扶却被他躲开。几回之后他满脸不耐地开口,“方才见你真心,如今你这般,大可不必。”

白姝卿一笑收回手,收进袖中的手,手指紧紧扣进掌心。段延方才之举不过是他兴之所至,最终要救几个人他并不在意,若她没有讲出那番话,楚景淮定是要段延带她离开的,相比起来,她身上的伤远不及他重,若他死了她却出得去这深山,皇上心疼儿子却杀她不得,到时父亲与几位哥哥必然不会再被皇上委以重任。

正因为段延觉得她不是什么好女子,才会愿意带楚景淮离开,只是没料到段延竟会连同她一道带上。

若做这一切的是秦汐颜,楚景淮一定能懂她心思的,但偏偏做这事的是她白姝卿,于是他相信她是想弃他于不顾的,因为在他心里,她本来便比不过秦汐颜,她自私、不值得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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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寨就筑在山下距冶华不远处,寨子里的人见寨主回来纷纷出来相迎,见到楚景淮跟白姝卿立刻目露警惕。段延温声安抚手下,“我在深山中遇到这二位,他们相伴登山看雪却不幸被歹人所害,身负重伤难以行动,我将他们带回山寨里,你们好生伺候。另外,洛风你去将黄大夫找来,为他们二人诊治。”

楚景淮走到段延身侧,对他真诚道了谢。

两个人被安排到同一处,白姝卿未来得及反对,引他们过来的洛风转眼间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消一会,洛风领了黄大夫过来,黄大夫先是为楚景淮珍了脉,又查看了他胸口的箭伤,捋着胡子诧异道,“公子旧伤上又添新伤,且两回伤势皆不轻,老朽见公子脉象平和,可是在中间服用过什么伤药?”

楚景淮记起白姝卿模糊不清的回答,慢慢点头,“只是在下也不知服下的是何种药。”

“那公子这里可还有这种药?”

楚景淮看向白姝卿,后者轻轻摇头,道,“唯有一颗,我已经喂给他吃了。”

耳边听得一声轻笑,白姝卿向楚景淮望去,他嘴角的笑意转瞬即逝、很快淡了。他在笑什么?他以为她说的是假话?罢了,随他如何去想。待他们回到王府,他很快便要娶秦汐颜了罢?那他们以后…

不,不会有以后了。他对她不信任,她对他亦是失望,又怎会有以后。如此更好,如此甚好,她便不必以一个现代人的观念去勉强自己接受有其他女子与她共享同一个男人,他们只消当彼此是不相干的人,便好。

“那药是何味道?”黄大夫的声音打断她心里的纷乱想法。

“我不记得,”白姝卿摇头,她那时死马当活马医,哪里顾得上去观察那药丸是何种样子、有无味道、是何味道,“那药丸是一位故人交与我…”

她盯着楚景淮的眼睛,慢慢说道,“是万不得已之时用来度过劫难的,我只记得那药丸是黑色,又透出一点红,其他…与一般药丸无异。”至少,她为他做的她要教他知道,那是他人给她救命的东西,但她却给了他。她不是要他感激,毕竟他亦不会感激,她只是想要他知道,她并不欠他什么。

黄大夫听完眸光一亮,又很快暗了下去,口中低声咕哝道,“不可能的,人间怎可能有这种东西…那东西不可能出现…不可能…”

黄大夫独自失神了一会才替白姝卿珍了脉,手指轻轻放上去又移开,抬头看她一眼目露疑惑,接着重复方才的动作,渐渐地白姝卿发现他神色不对劲,便问道,“黄大夫,可是我身子出了什么问题?”

“夫人的脉象时弱时强,脸色却与常人无异,老朽一时也是珍不出缘由,夫人身上的伤并不重,不该出现如此奇怪的脉象。”

楚景淮蹙了蹙眉,抬头看向一旁沉默不言的洛风,目光中流露出几分对这大夫的不信任。洛风被他盯着,视线偏也不偏,待黄大夫为二人开好药方,他手抱长剑,送黄大夫出门。

二人走后,房间中二人陷入沉默。

然而这沉默并未持续多久——一位姑娘敲也未敲门,径直推门闯了进来。她自称是段延的妹妹,名叫段玥。她一进来眼睛便很少从楚景淮脸上移开,三人说话,她偶尔才会拿正眼瞧白姝卿,目光很快又转回去,绕着楚景淮转。

楚景淮却似并未发觉段玥的那点心思,一味品着手中的茶。有人端了二人的药进来,却教段玥抢过,“我来就好,哪一碗药是林公子的?”

送药的人将白姝卿的药端给她,段玥便端起另一碗,放在嘴边吹了吹,便要亲自喂面前的英俊男子喝药。白姝卿见状立刻为二人腾出地方,自个坐得离二人远了。

楚景淮见她如此,接过段玥手中的药碗,一仰头将药喝下,一滴不剩。

段玥对楚景淮的身份极为好奇,一直缠着他问东问西,楚景淮还从未见过如此聒噪的女子,就连穆郁臻都不曾令他如此不耐烦,他眼稍掠过白姝卿逍遥自在的身影,挤了个笑出来,“内子最爱与人聊这个,姑娘的问题不妨去问她。”

段玥自然不会去问白姝卿,她看得出林公子对以前的事不愿多提,想来是被这林夫人伤了心。想起她方才从几个兄弟们那里听来的话,狠狠盯了白姝卿一眼,又与楚景淮讲了几句话,跑了出去。

“林公子,咱们待会晚膳时见!”年轻的姑娘一边跑一边喊了出来。

白姝卿见楚景淮面沉如水,心里却想这姑娘要是放在现代一定讨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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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学校网崩了 用手机个人热点发的 慢得要死要死的…

、第二十六章

第二十六章—段寨主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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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膳时白姝卿才知道这山寨名叫决明寨,也不知为什么,从她听到决明二字起,身体深处竟似隐隐有什么东西要冲出来,令她窒息、畏缩,就如同此时此刻厅内的气氛一样,令她只想逃开。

决明寨看似简朴,这小厅里的布置却甚是精致,中央置了一张圆桌,而此时段延等人便端坐在这圆桌旁。段延的手下训练有素,个个顶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立在厅里,这阵势不似称兄道弟的山寨中该有,倒似是在大户人家里。

菜呈上来几样,段玥将夹在她与楚景淮之间的白姝卿视为无物,端起楚景淮面前那碗白饭,羞涩笑道,“林公子,你看这桌上的菜你爱吃哪些,我为你添进来。”

楚景淮向白姝卿看去,就见她的视线在段延跟洛风二人身上游移,不禁微微沉了声,“那便劳烦姑娘了,只要是姑娘挑的菜我都爱吃。”

段玥本低垂着头,听他如此说立即抬眸向他看去,便见他嘴角蕴着笑,眸中有亮光闪动,一下子晃了神,半晌才愣愣点头。

白姝卿却是了解楚景淮的,听他讲话的语气分明是在生气。可他平白无故又在生什么气?她朝他瞧去,他也正望过来,眼眸中却似蒙了层纱,辨不清情绪。不愿去深究,白姝卿垂头继续想方才注意到的事。

段玥相较这个时代的其他女子的确是开放主动了些,但段延却是个极为传统的男子,他作为段玥的大哥,见她如此对待一位仅见过一次面的陌生男子竟也不曾给过任何该有的反应,相比之下,洛风却是全程黑着一张脸,偶尔看向段玥跟楚景淮二人的目光亦是能够冷死人的,这些足以说明一些问题,只是她尚无法猜透。

腿上肌肤忽然一烫,原来是段玥失手打翻了茶盏,热烫的茶水便冲着她浇了下去。右手边那人将碗重重一搁,握起她的两只手仔细查看一番,笃着眉头问,“可有烫着哪里?”

“倒没有。”白姝卿摇头,方才腿上还是温温热热的,茶水一凉,被烫的地方立刻感受到来势汹汹的寒意,她站起身,正欲对众人解释她需要回房间换下这身衣裳,段延已先一步命人领她回房间,并嘱咐手下从段玥那里为她挑几套衣裳。

段玥不满,正要反对段延的命令,迎面撞上段延的脸,立刻噤声、乖乖坐了回去。

白姝卿被人领着回了房间,不一会有丫鬟从段玥那里挑了几件衣裳拿来白姝卿这里伺候她换下被茶水浸湿的衣衫。白姝卿忽然觉得没什么胃口,正欲吩咐丫鬟去厅里跟众人解释,却见这丫鬟忽然朝门口福了福身,喊了声寨主。

白姝卿方站起身,段延人已经从屋外走了进来,而那丫鬟也在段延的眼神示意下退了出去。白姝卿略略蹙眉,心中却顿时警惕起来,在这山寨,段延虽是主,如此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恐怕会招来闲话。

“段大哥有事?”白姝卿思量片刻迎了上去。

段延点头,见她欲将屋门打开出声制止了,“林夫人,段某有些话想要对你单独讲。”

白姝卿心中疑虑更甚,她与段延相识不过两日,他究竟会有什么话需要避着人对她讲?脸上却平平淡淡,白姝卿一笑道,“段大哥有何吩咐,只管讲便是。”

段延的下句话却出乎她的意料,“林夫人可知段某为何如此凑巧,救得起你二人?”

“我…不知。”心里不免惊疑,原来这一切并不是巧合,那么这段延究竟为何将他们二人带到这里来?想对他们做什么?

段延在圆几旁坐了下来,“林夫人不必害怕,段某并不会伤害你与林兄弟,段某只是受人所托。说起来,那是半月前的事了…”

半月前他曾被一位高人救过一命,段延心中感激,遂留那位高人在寨中做客,高人并未待很久,他离开前嘱托给段延一事,便是在半月后替那位高人救下二人,昨夜洞内那番话亦是那位高人亲口交代。

只是他心中一直有一疑惑——半月之后的事那位高人是如何得知?鬼神之说,他是不信的。

白姝卿却想到一人,犹有丝不确定,便开口问道,“那位高人可曾提起过他的名讳?”

“他只告诉段某,他姓辛,并让段某向林夫人转告一番话。”

白姝卿已确定那位高人便是辛钰,急急问道,“什么话?”

“浮云既蔽白日,敞开胸怀方能快乐。”

白姝卿一怔,她还以为是辛钰猜到她会将锦囊用在楚景淮身上,叮嘱她余下两个锦囊的事,却没想辛钰是教她能忍则忍。她轻抿了下唇,颔首道,“辛先生的教诲,我会记得的。”

段延完成了辛钰的嘱托,心中蓦地一松,却又似不经意间问道,“辛先生所言,可是在说林兄弟与林夫人之间?”

“…”

“是段某冒昧了。”

白姝卿却摇头,“我跟他之间一时半刻讲不清楚。”

段延自然明白辛钰那番叮嘱的含义,但他作为男子,却觉得林淮与她之间并不似辛钰话中那般,但也不知为何,他并不想让他对此事的看法教她知道。

两人正沉默间,有人推门而入。

随着那抹龙涎香的逼近,白姝卿心紧了紧,很快恢复平静,坦然地抬眸对上楚景淮的视线。

楚景淮见她换个衣裳都要这么久,忍不住过来看她是否是发生了什么事,却没想段延竟也在这里。方才段延离席时,分明是拿兄弟们有事做的借口。眼眸眯了眯,视线从二人身上逡巡而过,最后定在白姝卿身上。

她此刻一袭嫩黄色衣裳,微微垂了眸而坐。以往在王府中白姝卿身上的衣衫略显老成,是以楚景淮从未见过她这般模样,带了些稚气,夹着丝羞涩,一切锋芒被收起,只剩属于女子的干净、妩媚。

心里竟微微焦躁起来,这种情绪来得太快,连他自己都不明白这情绪究竟从何而来。他只是有种强烈、难以抑制的冲动——想把一切见到她这副样子的男人都给掐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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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很喜欢《行行重行行》

虽然被分到玄幻这个大冷频,成绩不是很好,但是写古言(属性虐)是一直以来想要去完成的事,因为当初被大神的文虐到死去活来…

所以一定会写到最后。

当然了,有你们的支持我的动力会更大!!

、第二十七章

第二十七章—愿心永如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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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延十分识相,见二人很明显有许多话要讲便起身出了去,留下二人呼吸相闻。雪山下到底寂静,谁都没开口,屋子里竟安静得有些骇人。白姝卿率先打破尴尬的沉默,她看了紧闭的房门一眼,出声解释,“我换下湿衣裳便要过去厅里的,但段大哥过了来,我们遂聊了几句。”

“聊了什么?”他一掀衣摆坐在她身侧,黑眸攫住她。

白姝卿不想瞒他,可有些话到底说不得,遂一笑道,“段大哥说你气度不凡,似有文韬武略,要我以后好好珍惜。”

楚景淮自是不信她的话,但也知道再问下去她也不会讲真话,但看见她这么笑,直觉十分刺眼。从她为救楚景桓落水那日起她便常常这么笑,每次见到她这样的笑容,楚景淮总觉得自个亏欠了她什么,心里有丝沉闷。但这回,明明是她要丢弃他而去不是吗。

“我最厌恶看见你笑。”楚景淮别开眼,终是把心里话讲了出来。

白姝卿一愣,嘴角的弧度僵硬一瞬,旋即笑意更盛。他不喜欢,她便要随他的愿整日愁眉不展不成?果然,楚景淮侧头看着她,眉间褶皱高高堆起,似一座小山峰。

“可我最是喜欢见你不开心,比如现在。”她笑着回。

呵,楚景淮心里一声轻笑,即便她换了她人的衣裳,看起来与温顺的女子无异,到底还是难以掩盖其牙尖嘴利的本质。倒是他不开心,她便开心了是么?楚景淮眉心一紧、正要发作,门外传来甜腻柔软的女声,“林大哥,我大哥说你与林夫人晚膳未得用妥,要我将一些饭菜送来。”

林大哥?方才不是还林公子长林公子短的喊得亲切么?白姝卿往楚景淮脸上瞧去,他也正望着她,目光里带着几分探究之意,也不知他究竟在探究些什么,见他没有答话的意思,只好无奈道,“你林大哥嗓子有恙不便开口,你进来罢。”

段玥杵在门口,正为林淮久久未答话气恼不已,这会听得白姝卿如此说,心里那股气闷顿时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丝释然,更多的是为林公子担心,方才他还好好的,这会便病了么?她心里着急,一推门进了去。

楚景淮方才被白姝卿那几句话气得不轻,端起茶盏啖了口茶,茶水烫口,立刻呛了出来,楚景淮一面咳嗽,一面恨恨地盯着重又摆出事不关己表情的女人,段玥推开门见他如此,将手中饭菜往圆几上一搁,立刻转身命人将黄大夫请来。

“不必麻烦了,段姑娘,”白姝卿笑意盎然地看着二人,“黄大夫这一日为我二人诊治,又是开药方又是盯人煎药,这会定累着呢,这点小事还是不要劳烦人家了罢。”

“黄大夫收了我大哥每月的银两,就该受累为寨中所有人诊治的,林夫人这话我可不同意。”段玥哼了声道。

白姝卿笑了笑,慢慢点头,“段姑娘言之有理。”若将人请来,尴尬的又不是她。

“真的不必,”楚景淮整理好自己,又恢复衣冠楚楚的模样,“方才只是真气上涌,喉头发痒而已,姑娘不必操劳挂心。”

“是呢,”白姝卿立刻接口道,“段姑娘于你家林大哥而言便是最好的药材,这会见了你,有病在身也即刻痊愈了。”

楚景淮听得她这番话,嘴角总算有了点笑意。怪不得换完衣裳不肯出去,原来是在吃味。不过她吃味的样子实在是…很难教人看得出来呢。

段玥心里舒坦极了,终于认认真真看了白姝卿一眼,这个女人除了是林公子的娘子,也没大家口中那么惹人讨厌。姑娘家到底还是害羞,段玥脸上红扑扑地泛着漂亮的羞涩,一时不知是该留下还是该跺跺脚跑开。

白姝卿起身拍拍衣摆,又顺手拾起他搁在一旁的大麾披在自己身上,“你们好生聊着,外面正下雪呢,我出去赏会雪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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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里正飘着鹅毛大雪,夹杂着从不远处山上由风携来的,冰冰凉凉落在脸上,竟有丝舒服。仰着脸任雪花落下又慢慢融化,连这严寒的夜也跟着温柔美好起来。

她正闭着眼,朦胧之中察觉到异样不适,鼻端飘起一股龙涎香。错觉罢?她轻嗅,鼻尖却忽然教人捏住了,她喘不过气,微恼地睁开眼,却陡然撞进一双深邃黑黢的眼眸里。

“段姑娘呢?”白姝卿拍掉他的手,开口便问。她揉了揉微痛的鼻尖,抬眸便见他正眼含笑意地看着她,那笑容像是暮色四合后方会盛放的黑色花朵,白姝卿只觉他笑得莫名其妙,又带着丝诡异。

“你、你别这么笑…”

楚景淮却放肆地笑出了声,到后来白姝卿觉得他周身的雪花都躲远了、绕到别处再下落,不愿靠近这个疯子。

她也一样。悄悄后退一步,两步,三步——手腕教人扣住了,心脏随之倏然一颤,下巴教人握住、轻轻抬起,面前那张脸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一瞬间似被人点了穴道,浑身动弹不得,他菲薄的唇轻轻擦过她的鼻尖,却稳稳落在她的眼睛上,与他的唇相贴的地方有什么冰凉的东西慢慢融化开。他浅尝辄止地撤开唇,白姝卿目光未及移开,直直撞上他的喉结,忙慌乱地望向别处。

她这才发现临近几个屋子里的灯光熄了,她向别处望去,也只见到一片朦胧不清的黑暗。除了黑暗,还是黑暗。唯有面前的人与她呼吸相闻,他身上的气息若有似无地淌过她鼻端,他温暖的掌心里安静躺着她的手…

手?!白姝卿反应过来正要挣开,却发觉自己压根动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