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光这时拉过小妗,告诉她去西侧那一趟,监督宫人们将器具替换好,再来就是去另一边做些简单筹备。小妗已经对房里面的事务得心应手,乖巧地点了点头,捧着托盘就退了出去。

等她走得远了。绮罗抬起头,再不复方才的没精打采,看着韶光,一双美丽的眸子亮亮的,“昨个儿,恐怕不是宫正司的奴婢办砸了事情那么简单吧。”

说话间,她眨了眨眼睛,忽然笑得很暧昧:“而且我听说,这次尚服局之所以会先从戒严中被恢复,就是汉王殿下的意思呢。其实也是啊。当时若换做是我,知道你在戒严的局内,肯定是会焦心着急的。更何况是殿下了。只是想不到,就是为了见你一面,几乎调动了后宫各殿里面的主子。这手笔!”

绮罗啧啧惊叹。

韶光拿起案上的小折扇,敲了一下她的头,“你还真是会猜,还猜得声情并茂的。”

听说?

听哪个说的。

自从尚仪局一并被戒严以来,里面的一应女官和宫婢,几乎都是足不出户,想知道外面的消息都难。不比尚服局的人,承担着各种活计,还需负责宫里面的换季之事,少不得在宫城中走动。

只是捕风捉影,就敢来诈她。

“心照不宣,是心照不宣啊。”

绮罗一缩脖子,讨好地摇了摇她的手,而后瘪着嘴道,“你是不知道,圈禁的这几天,险些没把我给烦死。偏偏那些宫婢一副逆来顺受的模样,不像是来监视的,反倒像是伺候的。事事询问,事事请示,然后一坐就是一天,什么都行,就是不让出去。”

“这还不好。总比一日搜查一日逮捕的,弄得人心惶惶、人人自危要强得多。”

“要真是那样,事情还真就明朗了,总不比现在这状态…”绮罗叹了口气,拄着下颚道,“刚才你进来,想必也看出来了吧。宫正司这回的戒严,不过就是做做样子。”

奉旨查案,裹挟着凌厉之势而来,谁知道却是雷声大、雨点儿小;

自从宫正司里来了人,锦堂的大门就此关闭,倒确实是有些雷厉风行的味道。外面的人瞧着肯定是有够厉害的,里面却是闲散的闲散,无所事事的无所事事,什么查问,什么搜寻…想来只是对司乐房、司衣房、司宝房和司饰房几处做了查问,其余的几处不过是应个景儿,虚点卯数。别说带过去询问了,就算是像样的女官都没来一个,只用一些宫人来打发她们。

韶光也抿了口茶,“所以在尚服局里面,很多的人都说,宫正司其实不过如此。”

“宫正司可不是个打马虎眼的地方。越是这样,弄得心里就越是没底。”绮罗又是一叹,脸上浮起些许沉重和担忧的味道,“前事不计,后事可追。我可仍记得不久前在福应禅院里面,同样也是戒严,与现在岂止是天壤之别!”

那时候,明光宫掀起一连串的腥风血雨,宫正司铁腕镇压,硬是在佛门清净之地就大开了杀戒,弄得百年山寺冤魂无数,怨念深深。多少宫里面数一数二的人物,多少在当年的宫闱大清洗中留存下来的人,都折损在了福应禅院里,有去无回。

那是个什么架势?

再看看现在!

“在宫正司里面的宫婢,凡是叫得上名讳的,没有一个是好相与的。倘若真是像外面那几个的模样,宫正司也就不叫宫正司了。谢文锦的手笔,旁人是没见识过,你和我这些宫里面的老人儿岂是不知道的…”

这么大张旗鼓的动作,却进行得糊弄而草率;

究竟想要干什么呢?

韶光看到绮罗脸上变幻的神色,轻声道,“将内局里面的两处戒严,应该只是第一步。只是怎么也想不到的是,被各处宫殿连锁而起的反应搅乱了计划。尚服局已经恢复了,现在只剩下一个尚仪局,圈禁不了太久的。”

她倒是很想看看,接下来,宫正司将会如何收场…

“该不会,是要从尚仪局里面找个替罪羊吧?”

绮罗瞪着眼睛,有些骇吓地看着她。

“要是真想那么做,早就动手了。否则外面那些看守的宫婢,怎么也不会是那个状态。”韶光有些嗔怪地打了她一眼,责怪她的小题大做。

绮罗扁了扁嘴,道:“我又何尝不明白。但是谢文锦总是迟迟没有动作,总这么拖着,这心就会一直悬着。没着没落的。”

“宫正司那边儿不会想要将事情捅大。死的是一个宫婢,对于宫里面而言,原本就没有任何调查的价值。”

韶光淡淡地道。

怨不得人情凉薄,宫中这样的事委实是太多太多。这一次,倘若不是几方势力虎视眈眈,明光宫也不会迫于无奈要调查。

查,只为了堵住旁人的嘴。

所以会让谢文锦主导,一则她是明光宫的人,保护东宫,巩固太子之位,她义不容辞;二则,太后欠着她的,这样得到的召命,当然就可以顺带着为自己做点儿什么,比如中饱私囊,再比如,铲除异己…只要不过分,太后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是,还了她一个人情。

在这一点上,余西子就看得很明白。

“依我看,她也不敢将此事闹大。宫局六部里的势力错综复杂,里面的关系更是盘根错节,一旦挑起内讧,可不那么容易平息了。”

绮罗说着,挑着眉看韶光,后者颔首,表示同意。

是啊,那些想要报仇雪恨的,想要浑水摸鱼的,想要借刀杀人的,或者是,仅仅是想要落井下石,想要趁火打劫的…可都等着呢。

绮罗这时啧啧地摇头,“你说说,宫里面好不容易安生一些,又要起风浪了。”

“后宫里何时又真正平静过。这一回,太后其实也是想要给宫正司一个重新出头的机会,两相权衡,就不会拖延很久。毕竟成妃还有孕在身,折腾不起的。”

很多事情,根本不用亲力亲为。这里是后宫,需要的不是大刀阔斧,震慑和威胁就够了,明刀明枪的,反而有伤体面。

——然而,总是会有出乎意料的时候。

第七章东风祭

(1)

刚刚从圈禁戒严中恢复的尚服局,此时此刻就已经再度乱了起来。无论是掌首和女官,还是低一等的宫婢和宫人,都以为红箩的事已经与自己无关之时,一眨眼的光景,迎来的尚宫局调查,却是远比宫正司要厉害得多。

韶光在布置完司籍房里面的器具更替之后,紧接着又去了尚仪局里面的司乐房、司宾房和司赞房——后面两处倒是没什么,司乐房的白丽娟却是大病一场。韶光并没有见到司级的掌事,只不过是在抵达那里时,跟医署里的医女碰了个对面。

——自打被戒严圈禁,白丽娟就病倒了,很严重,浑身起了红疱,又疼又痒的。以至于险些被认为是疫症,彻底就被封闭了。仅仅是,上火而已。

等她领着宫人们回到绣堂里面,正好是申时。

殿内,一片狼藉。

“回来了?”

余西子就坐在北窗前的敞椅上,瞧见她跨进门槛,拄着胳膊,有气无力地道。

韶光望着地上散布着的图籍和样章的画帖,还有推倒的绣屏和画架…釉料洒得毡毯上都是,一块青一块白的,几乎是没有下脚的地儿。

“这究竟是…”

晨曦离开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堪堪半日光景,就成了这幅模样?

她下意识地将挡在脚边的画架扶起来,小心地迈过那些破碎的瓷片儿,走到余西子身边时,就听她咬牙切齿地道:

“还不是尚宫局闹的。宫正司才刚查完,尚宫局就开始不消停了!晌午时候已经来了一拨人,带走了一批东西。刚刚倒好,又来一趟,将剩下的全都给拿走了。”

砸的砸,毁的毁,也不知道是来搜查,还是来抄家的;

现在可算是看到换季过了,尚服局里面暂时不用制作什么,也不用怕影响到殿里面的各位主子,真真就是肆无忌惮,再怎么都无所谓了。

“掌首当时也在场…?”

这里是风头正盛的司宝房,依仗着东宫,宫局六部里面哪一处不给几分颜面?而春风得意的掌首,又怎么会容许自己的地方发生这样的事?

韶光不禁有些诧异。

余西子当然明白她的意思,却不想再细说当时的情景,只扶着额,有些头疼地道:“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吧。我是不想管了。”

不想管,也根本管不了;

那个邬岚烟,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的缘故,借题发挥,故意针对司宝房。她还没有主动去找她,她反先过来招惹自己。有够欺人太甚的!

余西子在这时忽然想起来了什么,有些疑惑地抬起头,看着韶光:“你,是不是跟那个尚宫局有过什么过节?”

韶光微微一怔,“掌首怎么这么问?”

余西子觉得自己可能有些小题大做了,又摇了摇头,道:“也没什么,就是尚宫局的一个司级女官晌午的时候过来,问起了屏风制作的事,也同时问到了你。”

“奴婢能不能问一下,是…尚宫局的哪位女官?”

余西子没好气地道:“就是那个邬司言。”

岚烟…

余西子说到此,情绪又落下来,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的。韶光看出她的心情已经很坏,却不像是因为尚宫局来搜查一事,故而也没有再作声,吩咐宫人们先将绣堂里面规整一下。

——索性是一应活计都已完毕,暂时没有其他要筹备,否则这样的搜查,少不得又要忙乱。

一晃过了三日,这期间,尚宫局又查到了尚服局里的司衣房和司饰房,就连一直没有参与的司仗房,都跟着受到了波及。

尚服局负责宫闱的服用采章之数,上至帝后衣冠、服章、宝藏等,下至宫婢的日常穿戴,都出自尚服局宫婢之手。其下分司衣、司宝、司饰、司仗四房,每个房里的陈列和使用的操持用物,无不是宫廷织造,非常精妙而名贵,就比如司衣房里面的机杼纺车,司宝房中的绣屏和模具,甚至是各种丝绦、缎帛、釉料、器具…甚是讲究,无一不精。又尤其是司宝房和司饰房,很多染料都是异常精贵的,稍微沾染到其他,就废掉了,因此都分别装在不同的小盒内,平素收藏得如珠如宝。

这下可倒好,到了尚宫局的手里面,那些眼高于顶的宫婢们哪管那么许多,带回去一经验看,几乎是破坏得不能再用,一应物件也是七零八落。

于是很多宫人都不禁要问,不就是死了一个宫婢,用不用这么兴师动众的!

尚宫局没事做了么?

绣堂里,小妗正领着婢子在收拾尚宫局送回来的那些绣架和绣屏,地上堆得乱七八糟的是大小不一的漆画锦盒,都是盛放涂料用的,顺手捡起来一枚,盒盖上的颜色蹭得到处都是,哪里还有一点原来的颜色。

宫人们一边收拾,不禁心疼得掉下眼泪。

上了年纪的宫婢,摩挲着支离破碎的模具,喃喃地道:“都毁了,全都毁了,好些可都是老一辈宫人的心血啊…”

韶光闻言,擦拭盒盖的手停滞了一下;

她又何尝不心疼,那些器皿好些都是自己一下一下描绘的,以前不在内局,不知道工艺制作的辛苦,再精致的摆件损坏了,也仅是觉得可惜,无法对那种心疼又心酸的情绪做到感同身受。现在却不一样,累月的修习和操持,器物上面的一画一刻,就像是融入了骨血里,仿佛自己一直就是司宝房里一个小小的女官,终日围着宝器、釉料打转,忙碌而辛苦,平静却也踏实。

“在主子们的眼里,不过都是些再简单不过的物件,冗杂又琐碎,只是用来装点场面而已。只要不耽误日常,碎了几件器具,毁了几套模具,谁会在乎呢。”

“是啊,皇室之尊,高高在上,怎知道这些对日日操持的我们来说,是何等的性命攸关。”

老宫婢们一边长吁短叹,一边摇头,多少无奈和悲凉。在这时候踏进门槛的余西子,闻言,眼睛里也闪过一抹酸楚的神色。

然而正如那些老宫人们所言,司宝房里面发生的事,只要不影响到平素的生活,根本没人会关心。而尚宫局的调查仍旧进行得肆无忌惮,只不过,后来是从带物,换成了提人。

——宫正司之前也有将宫婢们带走问话的举措,不过那时只是例行公事。尚宫局却不同,很多宫婢当日被带走,到了晚上还没被放出来,往往都是一去不返,生死不明。

内局之中顿时人心惶惶,谣言四起;

以至于不论是不是身在宫闱局,六部的宫人们都纷纷惊慌而害怕起来,终日忧心忡忡,生怕自己是下一个被带走的,然后不明不白地就被…

这下子,掌首们再也坐不住了。

二十三这日,司宝房里迎来了言锦心和白璧。

掌事的女官们此时此刻都不在绣堂里,白璧进了门,瞧见连一个管事的也无,禁不住感觉是不是都出去躲是非了。刚想挖苦两句,就被言锦心拽了一下胳膊,后者咳嗽了两声,白璧悻悻地耸了耸肩,两人便在宫婢的带领下,先过去西厢殿阁那边坐着等余西子回来。

热茶和糕点一一准备得精致,然而苑落里面清清静静的,总有些凄风苦雨的味道。

言锦心抿了口热茶,想起自己的地方也是一般光景,情不自禁地就是一叹。这个时候,门扉就外面被推开,有侍婢先行走进门道里,然后两个宫人掀开帷幔等着,片刻,后面那一道窈窕的身影才迈着莲步款款走了进来。倒是好大的排场。

“让两位掌事久等了。”

扫了扫落在肩上的花瓣,余西子将披着的烟箩软巾脱下来,交给一侧的宫婢挂上,随后朝着梨花木桌案前的两个人略一颔首,算是问候。

言锦心和白璧对视了一眼,到底是有些不同了,但具体是什么地方不一样,又说不清楚。

老练的女官将手里面的茶盏放下,等到余西子落了座,才淡淡地道:“我们过来其实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尚宫局最近对于几房的动作,实在是有些过了。特地来找你商量商量。”

余西子坐到她们身边,跟着叹息道:“区区的几天,房里面都快被她们给拆了。”

言锦心点点头,“再这么下去总不是办法。就算是过了换季之期,也不能这么糟蹋人吧。很多东西,往后还得做呢,这下全都给弄坏了,光是修补就费了大功夫。现在又把人给带走了,实在是有些欺人太甚了…”

“可不是,这东宫的筵席出了事儿,应该去查东宫,跟我们有什么关系!”白璧跟着道。

未等余西子接茬,言锦心就摇了摇头,冷笑道:“成妃娘娘如今有了身子,就算是借给尚宫局一百个胆子,岂敢打扰到浣春殿去。”

“不敢动浣春殿,就挑我们这些小鱼小虾下手!”白璧有些激动。

言锦心又笑了一下,道:“关键是,针对司饰房和司仗房也就算了,可对司宝房居然也是这般。谁不知道余司宝的背后还有一个成妃娘娘,这么做,简直是在扫东宫的颜面。”

绕来绕去,又从成海棠绕回到了余西子身上。

余西子看了看面前一唱一和的两人,低下头,并没做声。

过了须臾,还是白璧绷不起了,忍不住道:“余司宝到底是怎么想的,难道任由尚宫局在尚服局里面横行下去?”

简直是无法无天了。

余西子掀开杯盖,又重新盖了回去,颇有些无奈地道:“我能怎么着?人家可是奉了明光宫的懿旨而来,小小的一个司级,能有什么作为?”

“难道余司宝还怕了那司言房不成?”

余西子抬头,看着白璧道:“不是司言房,而是尚宫局。”

她将那茶盏搁到桌案上,徐徐地道:“现在就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尚宫局已经是御赐,可先斩后奏,掌握生杀大权的,我们拿什么去跟人家死磕呢?就算真是让你逮到机会,对阵一个司言房,就意味着是挑战尚宫局的权威,还是当着整个宫部六局的面。你说那尹尚宫会不会记仇呢。”

余西子说到此,言锦心和白璧的脸上都显出沉重的颜色。

“难道真没有办法么…”

言锦心眯起眼,眼底里有些许饮恨一闪而过。

余西子察觉到了她的神色,淡淡地道:“除了去找崔尚服,别无他法。”

出了这么大的事,作为一局掌首,责无旁贷。就算是尚宫局惹不得,然而为了颜面,也不得不硬碰硬了。

就在言锦心和白璧前脚刚走时,后脚就有东宫的侍婢进了门,还是浣春殿成妃那里的,找余西子再过去一趟。韶光在这时候已经回到了绣堂,正整理着桌案上的图籍和画帖,隔着窗扉,就瞧见了回廊里面那两房掌首的身影,不由询问地看了看一侧的小妗,小妗一摊手,道了句“挑事儿来的。”

说话间,余西子跟着跨进了门槛,看打扮,像是要进殿拜见的样子。

“掌首这便要去崔尚服那里?”

刚才听小妗讲起,余西子一口回绝了言锦心和白璧的提议,她还以为,依照着素来谨慎低调的性格,即便司饰房和司仗房再怎么撺掇,司宝房此番也是要和光同尘、忍气吞声了。

余西子深深地一叹,“刚刚还说着不能以卵击石,可说是那么说,去还是要去的。”

否则堂堂的一个尚服局,真就是太没面子了。

“但是刚刚浣春殿又有了婢子过来,让余司宝即刻就过去一趟。”

余西子敛着眸色,“我知道。已经打发宫人先过去了,告诉娘娘我晚些时候再去。”

眼下在这个节骨眼上,局里面的事才是最重要的,其余的,暂时都要与之让路。

只是这段时间也不知是怎么了,无论大事小情,成妃总是拉着她一起,用膳也罢,游园也好,事事不落,俨然将她当成是红箩的替身了。

“你去准备准备吧,是时候给她另找一个贴心的侍婢了。”

余西子这样与她道。

韶光明白她的意思,轻声道:“成妃娘娘对红箩之死的后续调查,很上心吧。”

“谁说不是呢。简直是事无巨细,查到了那一步,中间发生过什么事,都要问个明明白白。”

但光是问她,她哪有那么多可说的?死因查得怎么样,应该去问尚宫局,或者是宫正司。她倒是还想问呢,也好知道究竟什么时候才会结束。

余西子再次叹了口气,又跟韶光交代了几句,就领着随身的侍婢出了绣堂。临走时的背影有些丧气和颓唐。而此时此刻言锦心和白璧也都回去做准备了,三人已经约好半个时辰后在内局处汇合,一同觐见掌首崔佩。

——而这里面,却一直都没有司衣房的参与…

韶光站在门廊内侧,望着余西子离开的方向,之前的字字句句在耳畔回荡着,辗转出了一抹耐人寻味的深意。

——最近这段日子,好像都有些异常呢。

也不知道余西子有没有察觉,成妃真的是很奇怪啊:明明是宫局里面的事,怎么调查,什么结果,也都是宫闱局里的例行公事。目的是为红箩的殒命出一个结果,一个让大家都满意的结果。所以即便是再关心事情的进展,也好像有些过头了。

余西子自己也很奇怪,别人想亲近都找不到机会,在她跟前,这样攀高枝的好事儿,却似乎并不愿意跟浣春殿有太多的接触。倒像是极力避而远之,又不得不在明面上作出亲厚交好的样子。

韶光这样在心里面想着,蓦地,就瞧见门槛处一道绿烟釉的身影,探着头,露出半张笑脸来,见她瞧见了自己,忙上下挥舞着朝她摆了摆手。

绿釉宫装,纯金发簪,那身高身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