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董青钿。

招手的动作十分夸张,哪里有一点近侍大宫婢的端庄模样。韶光忍俊不禁,回头朝着小妗嘱咐了些事,就放下手里面的画帖踏出了门槛。

跨出殿门,明媚的光线扑面而来,韶光拿手挡了一下,却发现外面没人;

等再去找那抹身影,才发现董青钿已经走出去了很远,顺着廊道穿出去,只来得及抓住她的一抹裙裾的颜色。就想出声去喊她,却又怕惊动了旁人,不由又好气又好笑的,提起裙摆快步追了上去。

一个跑,一个追;

两道裙裾宛若翩然的惊蝶,一抹是烟箩釉绿,一抹是锦绮湖蓝。

两个人就这样在拐过了明湖岸畔的藤桥,又跟着过了湖西游廊,在莲花溪一侧的廊坊里,略显幽静偏僻的地方,后面的才好不容易追上了前面的。韶光扶着一侧的雕花砌栏,喘息了一下,朝着她道:“你跑那么快,做什么?”

而她也果真就跟着追了过来,这在平素可是从未有过。

董青钿的脸上也有些香汗,停驻了脚步,听到她的话扑哧一下就笑了,回眸道:“谁知道你们那儿有多少双眼睛看着,我还不走快点儿,要是被人家看到,可就对你不好了。”

韶光忍不住过去捶了她一下,“你可知道现在司宝房刚刚从戒严中恢复出来,哪有什么眼睛啊。”

自从被红箩的事牵连,已经有日子没有交好的女官过来串门了;其他几处为了避嫌,更是甚少从绣堂这里经过。开阔而明朗的廊道内外,倒是没有什么闲人。只是照她那样急匆匆的疾跑,没注意到的恐怕也都看到的。

“你啊你,以为人家都是瞎子不成!”

韶光忍不住嗔怪地道。

董青钿一挑眉,脸上的笑意却盎然:“我就是怕别人看到你。至于我,谁敢看?敢看我就把她的眼睛剜出来。”

真狠哪。

韶光骇笑了一下。

“你这么急着把我引出来,做什么来的?”

“还不是殿下。是他让我带你过来的,不过…怎么他人还没到诶?”董青钿说到此,不由踮着脚朝着南侧殿前的方向看了看。

——凤明宫在半道湖湾的对岸,到这儿需经过三道抄手游廊和一道廊桥,算是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掐算着时辰,她自己是来早了一点,但那边的殿下也该是出来了。

“要不你自己在这儿等一会儿吧。我要先走了。”

俏丽的宫婢自言自语地说到此,抚了抚她的肩,像是故意要躲着谁一样,一溜烟就又跑了。

韶光想伸手去拉她,喊她回来留一会儿,也好一处说说话。可到唇边儿的话没等吐出来,就只得咽了回去。望着她一路风风火火的背影,又是一阵哑然失笑。

匆地匆来,忙忙地走,这性子!

就在董青钿引她来的位置,也是明湖岸畔的东侧,用藤条搭建的小桥两旁,那些垂柳都抽枝了,新嫩而饱满的绿叶缀满在柔软的枝条上,在面前铺开一道道晶莹的挂帘。

面前是假山石堆砌的湖湾,湖湾里是一脉碧绿的流水,粼粼的波光,倒映出两岸垂柳的影子;一侧的几树桃花开得正艳,风拂着树枝轻曳,几片叶子和几瓣落花飘落在湖面上,柔柔地荡漾开一圈明滟滟的涟漪。

韶光站在明媚的太阳下,仰着脸,轻柔的阳光洒在那张略显苍白的面颊上,唇边的笑容仿佛天边的悠云般清淡。

杨谅踏着满地香尘而来,雪缎锦靴带起了一片片绯红的花瓣,等瞧见了那道身影,不由自主地就停了下来,伫立在离她不远的藤桥上,就这样静静地望着。

明湖岸畔,垂柳,落花…

此情此景,仿佛又回到了多年以前,那还是第一见到她,也是在这样一株千瓣红桃树下,孱弱纤细的小小少女,就扒着树干,正想要去够长在枝桠上面的桃花。

“那花长得那么好,为什么要摘下来呢?”

他责怪地道。

“因为好看…”

个子矮矮的小女孩儿怔怔地看着面前这个突然出现的少年,很年轻的一张脸显出些许稚嫩,却已初现着的盛姿玉颜,绝美得不像样子;脸颊白腻若瓷,眼眸浅若琉璃,仿佛是从水墨画里面走出来的一般。

她还从没见过这般漂亮的人儿,就这么痴痴地望着,一时间忘了自己身在何处,更加忘了规矩礼数。

“因为好看就想要。知不知道摘下来,花就死了,再也不能盛开了!怎么这么不知道爱惜花草!”

他很凶,呵斥道。

小韶光从来都不知道这些,也没人跟她说过,不禁委屈地扁着嘴,像是随时都能哭出来。

少年倒是一愣,有些无措,也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跟一个少不更事的小女孩儿较劲。于是有些无奈地,动作轻柔地揉了揉她的发顶,“算了,摘就摘吧。反正明年还是要再长的…想要,要哪一朵?”

“你给我摘?”

他点头,扯出一个笑脸。

“那我就要开得最灿烂的那一朵。”女孩子仰起头,纯真的笑颜在脸颊上绽放。

时光如一池碧水,你是瓣瓣的桃花。

可知从我遇见你的那一刻,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与你靠近…

那树上的桃花开得实在艳艳,灼灼地引人垂涎。树下的女子仰着头,眯着眼睛望着,一直望着,直到被阳光晃得有些晕眩,还是忍不住伸出了手。

好像够不着啊。

韶光抿了抿唇,想着索性四周并没有旁人,就略微撩起了裙摆,踩着树下的石头垫起脚去摘,五寸、三寸、一寸…抻着胳膊,眼看就要摘到了。她使劲往上面够了一下,摘到了!

“呵——”

清丽的脸上露出一抹喜悦之色,不同于往日的恭敬疏淡,也不复那老练端肃的模样,略微红晕的脸颊,甚是讨喜。映着那一树灿烂的花簇,眉眼弯弯,唇角上扬着,一颦一笑,是说不出的俏丽动人。

“因为喜欢,就什么都不顾了。这么多年,一点儿都没变。”

一道磁性恣意的嗓音,蓦地在身后响起;

花瓣纷扬的桃树下,韶光倏尔回眸,那绝美的男子就站在她后面的不远处,微笑着看她。

明灿的阳光,静静地洒在一袭茜素红锦袍——沐浴在阳光下的人,周身都泛着一层如烟白雾。浅若琉璃的眼眸,明灿瞳心,眼底仿佛倒影着一弯湖光山色,和煦而温暖。

一想起刚才他很有可能看见自己去摘桃花的动作,韶光不由有些窘迫,“殿下来多久了?”

怎么也不出个声。

被风吹起的乌丝有些乱,杨谅帮她将散落的发丝别到耳际,笑着道:“来了很久了,看你那么专注,就没有打扰你。”

她的手里还拿着那刚摘下来的花枝,上面两三朵花苞,中间的几朵却是绽放的正艳,轻薄的花瓣,新嫩的花蕊,团团簇簇,氤氲着细芬的芳香。

杨谅的视线从她手里的花枝,又落在她的脸上,含笑的眼睛里,荡漾出一脉潋滟的波光:“很美。”

“是啊,真的很美。”

韶光垂着眼,也没看到他的目光,因此当他是在看这俏娆的花枝,不由跟着轻声叹道。

洛阳城东路,桃李生路旁。

花花自相对,叶叶自相当。

春风东北起,花叶正低昂。

不知谁家子,提笼行采桑。

此刻正是桃花最美的时节,轻轻浅浅地,绽放在必经的路上,任人抬眸观赏,亦或是攀枝采撷,都怒放得艳艳如焚,恣意舒朗。

而在她手中的一根花枝,绯红入眼,很自然地就想起了东汉时候的诗句。喃喃地念出来,仿佛就回到了很久以前在尚功局里面受教习的情景,管教宫女也曾拿着戒尺,一路从殿南晃到殿北,一字一句地教坐在殿里面的小宫婢们摇头晃脑地背诵诗文。

那时候,也是这样的三四月间,春风拂面,湖波荡漾,宫城里面到处竞相盛开的是妖娆的桃花,嫣然如雾,灿若云霞,正是最适合相思的季节呢。

杨谅见她有些入了神,不禁撩拨了一下她耳垂上的珍珠配饰,道:“都说尚宫局过去你们司宝房了,大肆破坏,好多宫人因此十分伤心。倒是你这个没心没肺的。”

巴巴地赶过来,就是想瞧瞧她有没有事,谁知道一贯镇定自持的大宫婢,正扒着树干再摘那枝上的桃花。这样的一面,可是很难见到的。

韶光将花枝背到后面,偏着头看他,“殿下对宫闱局里的事,好像一直都知道得很清楚。”

无论什么事端,大大小小,似乎总比身在局里的人还要了解。

阳光从树梢间筛下来的光线有些刺眼,她此刻略微仰着脸颊,眼儿微眯,有些迷离慵懒的模样,像极了一只晒太阳的猫儿。略显苍白的肤色映在绯然的花光里,像是染了胭脂,倒愈加显得剔透莹白,柔光若腻,让人忍不住想要去触摸。

杨谅注视着半晌,眼底溢着温温柔柔的笑意,却是避重就轻地道,“这一回,尚宫局那么大的动作,不知道才怪呢。”

说完,他的声音忽然轻了下来,“是不是,都给毁掉了…”

韶光抿了抿唇,尽量不去想那些宫婢将房里面很多器皿和模具都破坏的事,轻声道:“其实也不是都毁了,只是稍微有了破损。尚宫局也是指责所在。”

杨谅挑了挑眉,琉璃色的眸子直视而来,眸光清润迷离,像是一眼能望进人的心底。韶光被他看得有些心虚,下意识地躲开,杨谅却追着她的目光,须臾,啧啧地轻声道:“这话说得,不愧是明事理、识大体的女官,可我听着,真的是好违心啊。”

韶光没有说话,嘴角却轻轻地扬了起来。

殿里面的主子通常都是对内侍省里面的事情毫不关心,即便发生些什么,也仅是听闻了几句后,说些不疼不痒的话,哪有几个真正上心的。知道,自然也就等于不知。然而他不但是知道了,更或者,也有些许感同身受的成分在里面…尽管他什么都没说,她却能感觉得到。

可是为什么呢…明明是尊贵如斯的皇子,高高在上,怎么会对一个小小的内局,会对那些冗杂的操持而感同身受…

“要不我替你出气吧,”杨谅这时捏了捏她的下颚,“我出手的话,肯定比你们要方便得多。”

“宫局的事,宫局处理。”

她立即摇头,态度很笃定。

“以一个司宝房对阵整个尚宫局?”他想了想,不禁就又啧啧两声,脸上明显是不以为然的神色,“不是我瞧不起,而是…实在是你们不够分量。”

“司宝房不行的话,可还有尚服局呢。”

韶光说到此,没有再往后面说的意思。

这次的事,起因很小,里面的漩涡却是深得吓人。她不想说太多,就是不想让他知道,不想让他也跟着卷进来。毕竟是宫局六部的事,再乱也好,也只是在掌首之间、女官之间。而他是堂堂的汉王殿下,一贯恣意潇洒又深得仰慕的五皇子,根本没有理由要参与宫局里面蝇营狗苟的阴谋和争端。

然而,注定是会很乱的…

泱泱的一个内侍省,已经多久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了?像这样的局面,就算是城府再深、处事再历练的老人儿,恐怕这心里面也会没有底吧。里面究竟有多复杂的势力,又有多少的利益牵扯,眼看着,宫局里就要掀起大风浪。

后面的路,不好走呢。

她有些忧心的神色,倒映在他的眼睛里,就化成了一抹轻轻的叹息。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他低下头看着她,“都到现在了,也不给我交给实底儿?”

韶光垂眸,片刻,轻轻地摇头;

然后再抬头时,脸上的笑意变得宛若云烟般清淡,“殿下忘了么,奴婢而今只是一个小小的六品,别说上面还有一个司级掌事,再往上,也还有个首席掌首呢。即便是真要有什么动作,无论如何,也不会轮到奴婢的。”

杨谅静静地看着她,“别太逞强了。”

湖面起了风,纯白的柳絮飘飞如雪。他的手顺着她柔软的发丝滑下来,搭在她的肩上,随即摆出一副恣意而随性的神情,“当然,若是她们欺负到你头上,你就来凤明宫,我去教训她们。”

韶光被他给逗笑了,怎么个教训法?

真要拆了尚宫局么…

“不过是区区的一个尚宫局而已,咱们犯不上的…”

她轻声道。这样随性而妄为的脾气,她还真是怕他又像上次那样,做出什么出人意料的事来。

杨谅的眼睛轻眨,眼底有一丝笑意闪过,“是么…”

“那这段时间里,我若是不在宫里面,就怕不会很及时地照应到。一旦有什么事,直接去找苏庆安。”

韶光听着那个名字,倏尔就想起了那个太子内坊局的总管太监,官拜中丞,确实是个能在内侍省说一不二的人物。只不过过于殷勤的态度,着实让人汗颜。这时,仿佛是猜到她的心中所想,他凑过来,在她的耳畔低声地道:“现在,他已经当你是个半个主子。任你使唤,怎么使唤都行…”

漫不经心的声调,话里面,却含着双重的意思。韶光微微地一怔,而后脸颊微微有些泛红。

刚想嗔怪地说两句,手已经不由自主地去推他,却被他轻易地一把攥住了手腕,再想抽出来,他却不许。

“嘘…别动。”

他嗓音低柔地哄着她,一只手牢牢禁锢着她的皓腕,不轻不重的力道,既不会弄疼她,也不会被挣开;另一只手就扶在她身后的花树上。两人靠得这样近的距离,男子温热的气息,就在她的周身氤氲萦绕,仿佛与那芬芳的花香融合在了一起。

韶光的脸颊更红,耳朵也跟着热了起来。这时,就见他拉着自己的手腕,然后将她的手按在他的胸臆上,“无论何时,凤明宫永远都是你的后盾。别怕。”

隔着茜素红的缎料,很轻易就感受到了他结实的胸膛,不同于女子的柔,精瘦,硬邦邦的。

在这时候,他的手反而就松了,欺身而来的整个人,就这样将她轻轻地抱进了怀里,下颚搁在她的头顶——这个过程很慢很慢,又像是拿捏不好、又像是舍不得放手的动作,小心翼翼地,轻柔而缓慢,仿佛她是天底下最珍贵的宝贝…那种感觉,从他搂着她的手上,清楚而明晰地传递了过来。

这怎是一贯恣意的汉王呵。

以至于明明是很轻很轻的力道,韶光却再也推不开他;

怔怔地任由他抱着,好半晌,都回不过神来。

“可奴婢是不可能出内局的…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

她咬着唇,居然就给说了出来。

四周忽然安静了下来,只剩下轻轻的风声、落花,和潺潺的流水;

有两片轻薄的花瓣落在了她的肩头上,落在那丝缎般的乌发上,嫣然花簇,衬得那青丝更黑,如漆似墨,在阳光中泛着一抹迷离的光泽。韶光忽然有些无措,却平白的,在这样的静谧里生出了些懊恼,还有一些甚是陌生的情绪…

这时,他却蓦地笑了,一抹明媚的笑纹绽放在唇边,反而将她抱得更紧,彼此间紧贴得毫无缝隙,“什么时候这么坦率了,一点都不像你。”

低哑的嗓音,伴随着笑声轻轻叩着她的耳膜,而她看不见的那一双眼眸,清浅瞳心,宛若月下的深海,荡漾着醉人的波纹,“我说的那些,不是要让你脱离宫闱局,只是想你记着,有一个地方的大门,一直都是在为你而敞开。”

韶光的胸臆撞了一下,微怔。

她自幼在深宫里面长大,周旋在各种势力之间,除了几位主子,甚少与男子接触,一贯的印象里面,神圣不可侵犯如皇帝,高贵倨傲如几位皇子殿下,英姿威武如那些戍卫宫城的兵丁…而其中,最是恣意飞扬如他,却总是做出些出人意表、荒唐胡闹的事。

然而真的是荒唐么…

自从他找到了自己,哪一件、哪一桩,不是在为了她的安危和立场着想?

她忽然庆幸他最后还是回了宫,否则,在宫闱中已经待了这么久,这样不求回报、掏心掏肺的珍惜和呵护,怕是这辈子也遇不上了。

“殿下的话,其实奴婢都记得,一直一直都记得。”

“可是后面的路,得自己走呢。”他揽着她的腰肢,搁在她发顶上的下颚蹭了蹭。

韶光的唇角轻轻上扬了起来,“奴婢不怕。”

一直以来都是独自在这宫里面长大,独自行走,独自在漩涡里面打滚,面对接踵而来的争斗和算计…她是如此,他又何尝不是。一个是处在寂寂深宫,一个是在深深内局,那么多年了,早已经看得清楚,认得明白。

所以尽管只是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在两个人的心里都知道,将要面临的是怎样凶险而极端的境地。尤其是她身在其职,根本没法躲避,且还有着那样危险而忌讳的身份。然而有些事情终归是逃不掉,而她,也不想逃。

——该来的,迟早都会来。

(2)

就在尚宫局肆意在尚服局里面取物和抓人之时,对于其他几处的搜查,也没有放松。这其中,就去了储物库——带回的带回,原地验看的原地验看,各种文籍和登记簿册,都有专门的宫婢一一核对和查验,无一有落。

而储物库向来是由内侍监和尚宫局两处同时监管,各司其职,分工明确,就是从未分过大小。尚宫局这么肆无忌惮地在内部就展开调查,很明显也是在驳赵福全的颜面。

二十四这日,崔佩所居住的寝阁殿前,再度迎来了三房的掌首:余西子,言锦心和白璧。

锦瑟是后到的,似乎是闻风而至。

一袭云烟冷调的高腰长裙,无可挑剔的五官,无可挑剔的妆容,眉目微凉,整个人像是从霜雪里走出来的。虽然年纪轻,资历较其他三房都浅,肃然颔首间,视线从殿前的几人脸上带过去,却给人一种无法忽视的感觉。

“言司衣也来了。”

余西子客气地朝着她回礼,这样道。

锦瑟没有提为何三房联合在一处要找掌首,却并没带司衣房的事,同样很客气地回道:“崔尚服这几日一直身体抱恙,我也特地带了些滋补的药材来,希望能对她有所帮助。”

此时此刻,四个人身后跟着的侍婢手里,都捧着用冥黄油毡纸裹好的药包——从太医院那边请来的,只是有用于止咳化痰的、有降火的、也有滋补养生的…不尽相同。只是这样齐刷刷地过来,又齐刷刷地拿着补药,此间之意,都是心照不宣。

“言司衣真是贵人事忙啊,都这么久了,才想起过来探望崔尚服,这心意可有些浅啊。”

白璧站在言锦心的身边,望过来的目光中,隐隐透着不屑和冷嘲。

她的意思很简单,尚服局里面出了那么大的事,这段时日里面,尚宫局又是破坏东西又是扣人的,三房早就急得跟什么似的。唯有她,一直以来都是闭门谢客,仿佛尚服局里面的事跟司衣房无关似的。而今迟迟才出现,不知道是上哪儿躲是非,躲不过,又不得已冒出了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