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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几位皇子未离京之时,也是夏旭夏景二人最为亲厚,旁的皇子身份太低,就算是想要依附夏旭,夏旭根本就不会搭理,而身份跟夏旭相当的夏碌,却因为种种原因而与夏旭背离,更重要的是,清河王夏碌一开始就是跟皇上作对的!

夏景的生母秦氏模样不是很好看,却在生了夏景之后就依附骆皇后,骆氏对他们母子颇为照顾,而夏景也很是聪明,懂得如何跟为兄为君的夏旭相处,自然二人的关系就很好了!

太妃做寿,各位王爷都是提早奉召要回京给太妃祝寿的,只简亲王一人未到,花未眠当初听到这个消息时也没有太在意,过耳便忘了,这会子却想起来了,简亲王未到,这是极不给皇上和太妃颜面的做法,为何就那般风平浪静,竟没有闹出什么事情来?而且,简亲王甚至都没有一个解释,就是直接未去了…

这几件事情都在花未眠脑中一闪而过,就在这一瞬间,她也就得出了这样的结论,既然皇上抬举她,给了她这样尊贵的身份和地位,跟皇上这般亲厚的简亲王,又怎么逆了皇上的意思呢?

简亲王出现在这里,一定是有他自己的原因的,而这原因应当也是跟她的案子有关,花未眠想到此处,微微眯眼,对着浮白做了个手势,浮白便微微俯身凑近花未眠,花未眠便低声吩咐道:“你去找人打听一下简亲王为何在这里,他的事情是不是跟我这案子有关?若是能问到更多了自然更好了!”

堂中众人的注意力都在那跪地哭诉的赵家的身上,倒是无人注意到浮白的悄然离去——

“…做长辈的人,哪有不偏心的呢?我家老夫人瞧着自个儿的远房侄女是个妾,生了个庶出的女儿,又生了个才满三岁的小子,就因为都是庶出,老夫人说瞧着可怜,这平日里就对二人好了一些,我们家大小姐看不过眼哪,这心里就恨上了老夫人!我服侍老夫人这么多年了,这些年大小姐如何步步为营如何对待老夫人都是看在眼里的,如今大小姐得到了祖上的产业,翅膀硬了,她就对老夫人下手了!”

赵家的边哭边撸起衣袖,将手上的伤口给董枚举看,那伤口里流出的都是黑色的血迹,倒是唬的众人心头一惊,那赵家的还怕董枚举不信,也不知从哪里掏出来的一把小匕首,又狠狠在自己手臂上割了一刀,也不管那匕首被赶上来的衙役抢走了,只又扬着手臂哭道,“大人看到了么?这就是大小姐对我这个老婆子种的蛊啊!当时大小姐也对老夫人如此的,哦,对了,还有李家的!李家的也是老夫人的陪房,她也被大小姐种了蛊啊!大小姐的心太狠了,她说我们的生死如今就掌握在她的手里,她能控制这个蛊物,她让我们生我们就生,她要我们死我们就得死啊!说句不好听的话,大小姐手里有了这个蛊物,岂不是什么人都可以杀死么!求大人为老婆子为我们家老夫人和大爷做主啊!”

堂上寂静,回荡的都是赵家的哭嚎声,没有人说话,花未眠只冷眼瞧着,一旁的夏景收回落在她身上若有所思的眸光,只微微勾眉,好奇道:“究竟何蛊才能造成这样的情形?本王倒是知道喝些药汤倒是可以变成黑血,未必就是用蛊所致啊,你这婆子口说无凭,实在是叫人难以信服!何况,嫡庶尊卑有别,你家老夫人也是忒偏心了才会如此,否则嫡出的女儿根本用不着去对付庶出的!若依你这婆子所言,你家大小姐给你下蛊,给老夫人下蛊,那为何只有你一人出来作证,你家老夫人和另一个陪房,却不出来呢?”

夏景这话,也是一番公道话,也是董枚举想说的话,这老婆子手臂渗出黑血,看起来着实吓人,但就凭这个,却不能判定花未眠给亲生祖母下蛊!

因此董枚举便道:“花凌天,就凭这赵家的一己之言,本官尚不能判定花未眠是有罪的!你该请周氏和李家的一同到公堂上来作证,而且要说清当初究竟是为了何事花未眠才给周氏及这两个老妈妈下蛊的,另外,让仵作也到大堂上来,看看这黑血究竟是怎么回事!”

花未眠听了这话心底冷笑,当初就是因为嫣红之事,才让她彻底的恼了周氏,下了狠心要惩治她不许她再兴风作浪,这才对三人下了茶蛊的,如今她才动了要解蛊的心思,没想到这事儿竟被周氏告诉了花凌天,竟用在这里来对付她,难道她们就不怕自己一气之下动了心念,让三人死无葬身之地么?

微微垂眸,她又蹙了眉头,若当真是动了心念,让这三个人死了,那她就真的是百口莫辩了!

思来想去,念头在心里来回翻转,她越发对那几个人添了恨意,口口声声说什么一家人,说她恶毒狠绝,却不想一想,她这样也是因为她们逼的!

对于狠心置自己于死地的人,又为什么要手下留情呢?

董枚举趁着堂上空隙,便问花未眠:“世子夫人可需要状师?”

花未眠微微一笑:“不必,我一个人就足够了,有些事儿,状师未必清楚,而我心里却是一清二楚的,也就不用劳烦状师了!”

她是花凌天的亲生女儿,她太了解花凌天会如何颠倒黑白如何说话行事来对付她了,而她未必是什么都没有准备,更不会像前世一般心里总是想着亲情,到底是一家人,怎么会有害人的心思呢?她不再那么天真了,这一世重活一次,凡事都会思虑成熟再做的,所以她根本没把花凌天将她告上公堂的事情放在心上,就不必提什么要状师替她申辩的事情了!

董枚举点点头,便瞧见李家的扶着周氏进来了,二人颤颤巍巍的在公堂之上跪下,花未眠微微眯眼,这十数日不见,周氏倒是苍老了不少,只是那精神看起来并不萎靡,花未眠眸光渐冷,周氏向来自私,此事若非关乎花凌天,她定是不会出面作证的,只是即便这样,周氏也没有因此一病不起了,花未眠心里这般想着,耳中便听董枚举将方才问赵家的话又问了一遍——

周氏瞧了赵家的一眼,又看了花未眠一眼,心里翻江倒海,面上却红了眼眶,颤声道:“大人,赵妈妈是民妇的陪房,她说的话就是民妇要说的话,民妇也无话可说了,只等仵作来验一验就知道了!若真是蛊物,还请大人替民妇做主啊!”

周氏自知被下蛊之事是她几人理亏在先,若是再纠结之前的事情,她们就是有理也变成无理了,因此周氏对着还想要说话的花凌天使了个眼色,让他不要说话,自己却又道,“大人,当初世子夫人对民妇下蛊之时,是将她右手上的银镯取下来,然后将那蛊虫引出来之后才给民妇下蛊的,所以大人只需将她右手的银镯取下来一看便知!”

周氏的心思就是,她们根本无需争辩,因为事实胜于雄辩,只要让花未眠银镯里的蛊虫出来给大家看到,真相自然就在眼前了!

那边仵作正在查验赵家的手臂上渗出的黑血,而董枚举正在认真的听周氏这话,浮白这时候却回来了,趁着众人不备,便在花未眠耳边低声道:“二少奶奶,我打听到了!简亲王爷是因为他的一个侍卫牵涉到了二少奶奶的案子才过来的,这侍卫也不是别人,奶奶肯定是认识的,就是兰姑娘跟程家少爷生的那个儿子,叫程山的!这个程山曾救了简亲王的命,性情又与简亲王颇为投契,就因着这救命恩人的身份在简亲王身边做了贴身护卫,简亲王一直待他挺不错的!上次兰姑娘出事了,后来不是贿赂了林知县才给放出来么?原来就是这个程山在里头牵线的,如今这事儿闹出来了,这程山也被牵连进来,正跟林知县一样关在牢里呢,我听外头的人说,这简亲王是要救程山来着,不然也不会亲自过来的,因为这程山是简亲王看准了要送去西北投军的人呢!”

“程山?”

花未眠一愣,脑海中便浮现了那么个瘦弱的身影来,她跟程山名为表兄妹,实际上,根本没有见过几次,她倒是没想到程山能到简亲王身边去,只是——

眸光暗了许久,忽而又亮了起来,微微勾唇,程山替亲娘牵线贿赂林福海,简亲王不会不知道的,不然的话,他岂能容下背主的奴才?

若是简亲王知道此事却还这样做戏的话——唇角勾了浅笑,低喃道,“浮白,你说,简亲王成心护着他自己的人,又是谁有这么通天的能耐将这事儿给翻查出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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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验银镯

浮白本就是个玲珑心思的人,听了这话一愣之后,心念电转之间,便悟出了其中深意:“二少奶奶的意思,是说简亲王是被人用程山的事情威胁才会过来这边的?二少奶奶指的,是清河王吗?”

“若是我猜测不错的话,根据你方才所说,应该就是这样的,”

花未眠微微勾唇,“清河王爷可谓是煞费苦心啊,他虽不能亲自出手,但却能够利用旁人的心思来刁难我,给我制造麻烦,也算是不错的了,若非他有禁令在身,只怕会亲自到江州来对付我吧?原本我以为不过是利用了花雨霏还有父亲老夫人那些人,没想到他还真是谁也不放过,程山这个把柄送到他手里去了,他还能不物尽其用么?自然是要用这个去威胁简亲王的,不过他到底也是忘了鞭长莫及这四个字!这样看来,知府董大人应该也跟清河王脱不了干系了!”

“二少奶奶需要知道董大人的事情吗?我可以立刻去打听!”

浮白一点就通,立时在花未眠耳边低声问了一句,在她看来,自家主子虽然做了万全的准备,但添了这两个人,在敌友关系未明确的情况下,还是知己知彼的好!

“那倒不必!”

花未眠摆摆手,又笑了一下,“简亲王明摆着不会受清河王的控制,他要护着他的人,对咱们的事情不感兴趣的,而清河王要他过来也不过是想用他的王爷压制我罢了!若简亲王打定主意不管,董大人又能如何呢?浮白,你别忘了,我一个人的品级就比董大人高,更何况,还有我们世子爷在呢!压根儿不用担心,且瞧着再说吧!”

她是根本不将花凌天等人闹的这事儿放在心里的,她唯一关心的就是简亲王的态度,其他的,她都有安排,不须太过忧心,更何况,她若在此吃了亏,那还是伤了皇上的脸面,董枚举能和她作对,可他敢跟皇上作对么?

这也是她今日就连四个一等丫鬟都要戴着御赐首饰来的原因,她要大大方方的让人知道,她连带着她身边的人都是圣眷正浓,不管是如何抬举如何上位的,她如今都不是轻易惹得起的人!

她这边窃窃私语,坐在旁边的云重华听了两耳朵,对那些事情也不是很有兴趣,便扯了扯她的衣袖,挑眉道:“还在说什么呢?那边都验了血了,一会儿就要来取你的银镯子了,你那银镯不是御赐之物,估摸着是定要交出去的!”

顿了顿,又压低了声音,“那机关隐藏的不太好,要真是被发现了,那虫子会胡乱咬人么?能看出来是蛊物而不是养的宠物玩儿的?”

花未眠似笑非笑的瞧了云重华一眼:“有人没事儿会养这种绿色的肉虫子玩儿吗?——”

她的话还未说完,就听到堂上仵作道:“大人,小人验了那黑血,小人无能,实在瞧不出跟普通的血有什么不同,用了十多种验毒素的法子,也没发现这黑血有什么毒性,而且,也不能断定这黑血就是蛊物入体所致,就小人接触和知道的蛊物来说,都不会造成这样的后果,而且,小人还替老夫人和这位老妈妈把脉了,两位的身体并没有什么问题,不过就是些年老的孱弱罢了!”

仵作的话让花凌天等人大惊失色,周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急匆匆看了赵家的一眼,赵家的忙道:“大人,这绝对是不可能的啊!当时屋中只有奴婢两个并老夫人,还有就是大小姐四个人,奴婢是亲眼瞧见大小姐将自己右手的银镯褪下来,也不知怎么弄的,那银镯就打开了,银镯中间是挖空了的,里头就爬出来一条绿色的肉虫子,那虫子就窜到老夫人和奴婢身上,就吸奴婢的血,让奴婢浑身疼痛,奴婢当时疼死了啊!奴婢还记得大小姐当时凶狠的眼神,和她跟我们说的那些话呢!哦,对了,还有二小姐,我们家庶出的二小姐也被大小姐给种蛊了呀!”

花未眠听了仵作的话,眸底淌过丝丝暗光,茶蛊不同于一般的蛊物,就若是就凭借仵作的手段能查出来,那她当初也不会那般义无返顾的去用了!

当初那苗妇就曾告诉过她,这茶蛊并不是苗疆蛊物的传承,而是那苗妇自己到了福建茶园之后,用苗疆提炼蛊物的法子养出的茶蛊,这茶蛊原本只是茶树上常有的一种肉虫子,若是护理的好,茶树不会生虫,但若是有意为之,自然就会生虫了,这茶蛊就是这样出来的。

所以说,这茶蛊除了这苗妇手里的银镯里的几个,世上就再也没有了!

而且这茶蛊也并非与一般的蛊物那样凶狠毒辣,毒性未必就强,茶蛊分为食心食血食命三种,除了花雨霏之外,剩下的几个人都是食血,这茶蛊既是从茶树种提炼而出的,除了那三种功效之外,旁的毒性根本没有,所以就算是黑血,实际上也什么都查不出来,因为那虫子本身就没有毒性,不过是因为苗疆蛊术被调教的喜欢吃心喝血要命罢了!

而且那苗妇早就嘱咐过花未眠,虫子就只有这几个,这也是侥幸存活下来的,让她再做也没有了,苗疆的人都将自己提炼的蛊物视作非常珍贵的存在,因此那苗妇才会送这个给花未眠的,告诉她十年反噬,也告诉了她,虫子不多,她只能省着用,若控制的人多了,就会失去效用,而且,会提早反噬的时间!

所以,这也是花未眠不到万不得已就不用茶蛊的原因,她当初不惜性命的复仇,可以不顾后果,也不顾自己的性命,后来是不需要用这个茶蛊了,如今有了身孕,她为了腹中的骨肉,自然是要解蛊的,只是这解蛊之说,她是没有必要告诉被种蛊的人的!

只要蛊物不出,仵作查不出异样,凭赵家的说的再逼真,又能如何呢!

赵家的见验不出结果,心里头着急,知道今日若告不倒花未眠她就完了,因此也顾不得许多了,当即将当初花未眠是如何做的如何说的,都在公堂之上学了一遍——

董枚举是从未听过这些话的,堂中诸人就连云重华都不知道花未眠还做过这样的事情,且先不论真假,只在赵家的哭诉的时候,每个人的眸光都默默的落在花未眠身上,待赵家的说完,花未眠带着冷意的眸光看向她,微微一笑:“赵妈妈,我真的说过这样的话,做过这样的事情吗?难道只是因为我当初破坏了你和老夫人要把我跟我娘赶出家门的计划,你现在就编瞎话来蓄意报复我么?”

相比起花未眠的气定神闲,花凌天却越发激动了:“花未眠!你怎么能这样跟你的亲生祖母说话?你怎么能跟赵妈妈这般说话?你就是这样孝顺祖母的吗?我不在家,你竟无法无天到了这样的地步!连你自己的妹妹都容不下!我竟不知道,你到底还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狠毒事情!你就跟你娘一样,是个恶毒的女人!”

“我恶毒?”

花未眠轻笑一声,眸光如刀,“是啊,我是个恶毒的女人,古语说的好啊,有其父必有其女,我虽和父亲分家了,甚至也没什么情分了,但是这血缘关系却断不掉,父亲说我恶毒,父亲也不差啊,我觉得,父亲也是个恶毒的父亲呢!”

不等花凌天再说话,花未眠早已将手上的两个银镯褪下来,放在青芽端过来的小托盘里,淡淡笑道:“父亲,祖母,还有赵妈妈,你们几个人口口声声说我给你们下蛊了,又说这银镯有问题,那行,那就把这银镯交由董大人处置吧,你们就瞧瞧,这银镯究竟是不是藏了蛊!我身上衣裳首饰,都是皇上赏赐的,这两个银镯子倒不是,是旁人送的很珍贵的礼物,你们尽管查验,若坏了,是不会被杀头的!”

云重华微微眯眼,她梳妆打扮时,他也去更衣去了,倒是未瞧见她是怎样穿戴的,这会儿见她把银镯交出去,明知那银镯机关不太好找,他也是看了许久才找到的,但若是被找出来了,可怎么办?

董枚举见花未眠主动拿了银镯出来,暗地里松了一口气,也不要旁人看,只吩咐衙役端了托盘过来,他自己亲自执起托盘里的银镯摆弄,摆弄半晌,根本找不到什么机关,手里的两个银镯就是一整块的纯银打造,到处都是严丝合缝的!

“这镯子,没有机关。”

“若花家小姐不介意的话,就跟本王瞧一瞧吧,多个人看看,总是好的。”

同时说话的是董枚举和夏景,董枚举是望着花凌天说的,夏景却是看着花未眠说的,花未眠一笑,点头算是同意了,自有人又将镯子送去给夏景查看,花未眠又不着痕迹的扫了跪在一旁久未出声的李家的一眼,那李家的见花凌天又要说话,忙抢先喊道:“大人,奴婢有话要说!”

指鹿为马

董枚举和夏景都是一愣,夏景拿起银镯的手只微微顿了一下就继续他的动作去了,唇角却不着痕迹的勾起一丝弧度,花凌天那边请上来的是三个人,除了周氏跟赵家的在说话之外,夏景注意到了,那个断手的老婆子一直没有说话,这会儿却又突然开腔,他心知不简单,越发觉得袖手看戏是对的,因此也只是一笑,仔细研究手里的银镯去了。

董枚举见夏景不再言语,他自然也是注意到了那个断手的老奴一句话未说,当即抿唇道:“本官准你说。”

李家的便道:“请大人给奴婢一把匕首,奴婢要给大人看一样东西,另外,还请大人将奴婢的侄儿芸烟传进来,这件事与他也是有关联的!奴婢跟奴婢的侄儿,都要证明大小姐是清白的,大小姐从来没有对老夫人还有赵家的下蛊,相反,这都是他们记恨大小姐得了太爷传下来的产业,而针对大小姐编出来的谎话!”

董枚举挥挥手,立时就有衙役去取了匕首来,又有衙役出去传了芸烟进来,芸烟进来之后,李家的二话不说,直接就学着赵家的那泼辣模样,在自己和芸烟的手臂上划拉了一刀,两个人渗出来的血也是黑色的!

李家的将匕首还给衙役,看着面色各异的众人,慢慢的道:“大人瞧见了吧?奴婢跟芸烟的血也是黑色的,方才奴婢是跟老夫人还有赵家的一起进来的,但是为什么就只有老夫人和赵家的指认大小姐,奴婢却没有认呢?因为奴婢不愿意冤枉了好人,更不愿意指鹿为马!”

李家的说这段话的时候,夏景早已将那银镯还给花未眠了,对着董枚举点点头,示意那银镯没有问题,花未眠唇角勾起清浅笑意,又让青芽替她将那镯子戴上,董枚举注意到了这一段细节,心下一叹,心里想着简亲王的话或许是对的,他想着坊间的那些关于花未眠的流言,心道,即便花凌天做了万全的准备,却未必能赢这个一路杀伐决断走来的世子夫人啊!

听出李家的话中有话,董枚举沉声道:“那好,你就说说为什么你从方才进来就一言不发,这会儿又为什么要说他们是冤枉了好人,指鹿为马呢?你把你知道的实情说出来!”

“是,”

李家的不管仵作过来给她和芸烟验血,只慢慢的道,“老夫人一心只想要大爷将胡姨娘扶正,然后胡姨娘的一子一女就会成为嫡子嫡女,这样一来,夫人和大小姐就是老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而夫人和大小姐也不能坐以待毙,这才结下了冤仇,但是在奴婢看来,是老夫人和大爷先对大小姐和夫人不敬不爱才导致了后来的事情的,这些话,也并非是奴婢杜撰的,奴婢所说的这些事情,花家服侍的人上上下下都是知道的,大人只管派人去问,奴婢绝没有说假话的!这所谓下蛊之事也是无稽之谈,都是老夫人和大爷怀恨在心才会对大小姐这般的!”

李家的口齿清晰,将花家那些隐秘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都说了出来,周氏和胡氏花雨霏如何筹谋,游氏和花未眠如何受欺负,从头到尾,一点一滴都没有放过,原原本本的都在公堂之上陈述了出来,“就因为嫣红之事,老夫人愈发恨上了大小姐,再加上后来那些事情,奴婢虽是老夫人的陪房,但是奴婢看见大小姐受苦,于心不忍,因此才要出来替大小姐说句公道话的!何况,这黑血之事,本来就跟大小姐没有关系,这是奴婢家里的问题!”

李家的突然倒戈,让花凌天等人都愣在当场,周氏更是茫然,她起初以为李家的是害怕才不敢说话,也没有理会,这会儿听见李家的这一番话,当即也顾不得是在公堂之上了,当即便指着李家的激动道:“你!你撒谎!你怎么能帮着那个丫头说话呢?!你说谎!你——”

周氏话还未说完,就被衙役拦住不许她再喧哗了,董枚举拧眉拍了惊堂木示意众人都安静些,然后才道:“李家的,你继续说!这黑血之事,为何与你家有关?其中又有何问题?”

“回大人的话,我家传有一种怪病,这病也没什么征兆,就是年纪越大,血色越浓,比常人都要颜色深重,几岁的时候就是暗红暗红的,到了十几岁若病情严重就是黑血,但是,也不是家族中的每个人都这样,还是要看个人体质的,只可惜奴婢跟奴婢的侄儿都有这么毛病,就因为这是个怪病,除了黑血也没有旁的问题,所以就连最好的郎中也不知道这是个什么毛病,因此也就没人管他了,不影响身子我们家也就不在意了!奴婢家里不是周家的家生子,当初奴婢是老夫人母亲的丫鬟,是她做主将奴婢给老夫人的作为陪房嫁到花家来的,奴婢那时候就知道自己得了怪病,却因为害怕失去这差事而不敢说出来,以为不会有事儿的,哪里知道这几十年跟老夫人还有赵家姐姐太过亲密,竟把这怪病传染给了她们,奴婢心里实在是难过啊!”

李家的说着说着,眼圈都红了,“奴婢自个儿都不知道这怪病会传染给旁人,奴婢得知赵家姐姐和老夫人如此之后,曾经给老夫人请罪过,可谁知她们竟利用这个来诬陷大小姐,奴婢不愿同谋,这才要说出实情的!大人若不信,可以直接去我家中问明情况,就连芸烟的爹娘都是知道这事儿的!他们知道奴婢来了府衙,都在衙门外头呢,大人直接派人出去问就是了,看看奴婢说的是不是真话!”

董枚举一听,也不犹疑,直接就派人出去查问了,那边花凌天大叫:“你这个老不死的!你们串供,你们是商量好了的!大人,你不能相信她们啊!我这个女儿诡计多端,你不能相信她!当初我跟她娘的和离书,就是她哄骗我签了名字的!”

董枚举蹙眉喝道:“公堂之上,不得喧哗!花凌天,本官知道如何断案,你勿要多言!再胡乱插言,本官就要责罚你了!”

那边花凌天犹自忿忿不平,却不敢再说话了,周氏完全没料到李家的会这样,她们几个人跪在堂下就互相瞪着,董枚举垂眸看着案上的诉状,就连夏景都若有所思的盯着李家的出神,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趁着众人都不注意,云重华往花未眠这边侧了侧身子,低声道:“我仔细瞧你那镯子跟之前的不一样啊,还有,那李家的是怎么回事儿?”

花未眠微微一笑,嘴唇没怎么动,话却传到了他的耳朵里:“他们都闹上公堂了,肯定是要破釜沉舟,我也只能准备的周全一些了,这银镯还真是皇上御赐的,跟我之前那个样子差不多,反正他们也没认真瞧过,糊弄一下也就是了,至于真正的银镯么,”

她低低一笑,眸光落在脚踝上,“我戴在脚上了!”

“…李妈妈在你去临淄那会儿,也就是我跟那边分家之后,她就成了我的人了,一开始是被迫的,她只能听我的,这会儿是我承诺过她,她若帮我,我就给她和芸烟解蛊,她为了自个儿的性命,自然就会事事听我安排咯!”

云重华点点头,眸光从她脚边扫了一圈,最后落在她脸上:“这该死的茶蛊是该早些解,免得你跟孩子再受苦!”

他这话纯粹是牢骚,花未眠却听的心口一动,还没来得及说话,那边刚刚听了衙役陈述实情后的董枚举重重拍了惊堂木:“花凌天,本官已经查明实情,这第一条便是诬告!本官本该立即打你十大板,但你状纸未完,本官可以让你继续说下去,这板子先记着,一会儿断案之后,本官再来罚你!接下来的诉状,你给本官好好的想一想,不要又是诬告,否则那后果,不是你能够承担的!”

董枚举核实实情之后,心底不由得一叹,事情的真假已经不重要了,他自是从这里头瞧出花未眠布局应付的滴水不漏了,他心知花凌天不是他亲生女儿的对手,不过他没有立场感叹这些,只需要做好一个知府应该做的事情就是了!

花凌天恨恨的瞥了花未眠一眼,根本不将董枚举的话放在心上,只是望着执意不肯退堂,非要陪着他跪在堂下的周氏时,眸中才有水光淌过,之后依旧是红着眼圈,委屈道:“大人既然已经有了判断,草民也不敢说什么,只能叹一声女儿恶毒,就算草民再‘恶毒’,也比不过自己的女儿了!草民父亲逝去不足一月,父亲只有草民一个儿子,父亲另有三个女儿,一个是跟草民一样嫡出的女儿,另两个是姨娘所出,说到这儿,草民只想问一问大人,这祖上好不容易攒下的基业,是不是应该是父亲传给儿子,儿子传给孙子?”

董枚举还未说话,夏景却在一旁扯唇道:“嗯,你这话说的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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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好累,心窝子又疼了,囧

本就无赖

夏景一开口,众人的目光就都落在了他的身上,他丝毫不以为意,仍是淡淡的道:“你这话说的不错,譬如皇位就是这样的,不说南朝建朝这么多年,就说前朝说古往今来这么多的朝代,哪个不是一代传一代这样传下来的?那皇位都是父亲传给儿子,儿子再传给孙子,若是坏了规矩,那时不行的!”

夏景这样一说,花凌天的眸光便是一亮,他方才在堂上陈情时,见那简亲王一言不发,还时不时的拿眼瞅着花未眠,根本就不拿正眼看他,他还以为清河王让花雨霏送来的书信说的都不是真的,简亲王根本就不会帮他的,没想到他才开了口,简亲王竟顺着他的话说了!

他素来最会的就是打蛇顺棍,这会儿听简亲王这样说了,忙道:“王爷说的是啊!不说皇位,就是草民这些寻常过日子的人,都是这样的,不说商贾之家,帝皇王爵侯爵之家,就连平头百姓,但凡家中有些产业,都是交给家中儿子的,绝没有交给女儿甚至孙女儿一说,除非那家没有儿子,或者是儿子死了!但也有抱养的过继的一说,把家中产业交给女子打理,这根本就是不妥当的!”

“草民家事复杂,本不愿闹上公堂,可无奈家父病重,甚至都病的糊涂了,草民还活着呐,花未眠竟趁着草民不在江州,糊弄着家父强夺了家产,甚至拒不归还!家父死了之后,她这个亲孙女竟然夺了他的家产,这举动是把草民置于何地啊!这俗话都说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嫁出去的人都遂了夫家的姓,花未眠她是草民的女儿,可她如今是云家的媳妇,难不成她强夺了我们花家的产业,从此我们花家的产业就姓云了吗?这岂不是让家父在九泉之下都不能安歇吗?若是任由这产业落入他人手中,只怕草民也没脸再见花家祖宗了!”

夏景微微一笑,从董枚举处拿了状纸过来,扫了一眼,微微笑起来:“哦,本王瞧见了,这第二条写着呢,世子夫人强夺家产,花凌天,本王记得,你是在杭州犯事了的吧?本王在江南这么多年,大大小小犯事儿的官儿的卷宗也见了不少了,头一次见到你这么能说会道死不悔改的呢?要不是大赦,你这会儿还在琼州充役,所以你心里最感激的人,是清河王吧?若不是清河王在太妃娘娘寿宴的时候,提出要天下大赦为太妃娘娘祈福,皇上也给答应了,你也出不来呀!本王听说,你那个庶出的女儿,就是嫁给敏德公主的儿子了吧?你当真有福气呀,两个女儿都嫁给云家了,这会子又说自家产业也给了云家,那你怎么还跟云家计较呢?云家是四大侯府之首,会贪墨你们家那点子钱财产业?你瞒着董大人可以,你怎么瞒得过本王呢?你也忒偏心了,怎么就帮着庶出的女儿也要打击自个儿嫡出的女儿呢?”

夏景在来之前,就曾仔细的着人调查过花家的事情了,要说这花家也乱得很,除了那个刚死的花溱州,其余的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难怪花家大小姐宁愿背了骂名也不肯跟着那些人一块儿过!

他的封地在先帝这几个皇子里头,算是最大最好的了,他知道皇帝的意思,甚至洞悉了皇帝的想法,王爷是个尴尬的身份,做得好惹人记恨,做得不好惹人厌弃轻视,他这些年虽带着母妃出来住了,却对京城那位表示了绝对的忠诚,他知道为人臣子的本分,绝不僭越,倒也跟皇帝培养了几分情意,他心里明白的很,只要不危及皇位,皇帝就是这世上最通情达理的人,因此他也得到了皇帝的信任,暗地里也不是个很闲散的王爷,江南地方大,他各处游历,实际上就是替皇帝监督看着这块地方,所以江州花家的事情,他只要想知道,什么事都是能知道的!

上位者的争斗,偏偏牵扯到了底下的小官吏…

他一直都觉得清河王的心太大了,这会子更是觉得,难怪皇帝一直不放心清河王,看来清河王这次仍旧是贼心不死,难不成那个位置就那么的好么?值得这些年都念念不忘?

清河王能有什么好,不过就是个皇长子,就算再怎么长,却也是个庶出而已!

他没去京城,是他不想去,更是因为他得了皇帝的允许,皇帝对清河王下手了,而他是皇帝的人,根本没必要去京城参加清河王母妃的寿宴,这就是皇帝摆出来的姿态,太妃始终是太妃,始终是先帝的妾,不是正妻,没有资格要求皇子们都奉召到京!

夏景盯着眼前猥琐的男子,眸光幽暗隐晦,清河王的女儿里头,就只有敏德公主嫁得最好,身份最高,而且,更是得了个公主的封号,这在几个王爷里头是想不到的荣封,自然那夏氏也飞扬跋扈,可皇上近日那两道圣旨,就是打了清河王父女的脸,如今又动了户部,清河王咽不下这口气,碍于身份和情势不能亲自出手,却找了这么一家人来胡搅蛮缠,当真是打的好算盘哪!

只可惜了,夏碌动了他想要护着的人,如今又在这般敏感的节骨眼上,他于公于私,都不能让夏碌得逞,他方才跟董枚举说的那几句话,是为了提醒董枚举别站错了队,可他也不能说的太直白,可他心里,是打算无论如何,也要将这案子给压下来的,眸光一掠,落在花未眠身上,唇角勾了一丝浅笑,他是不介意跟这个聪慧的女子联手的!

见夏景望过来,眸光含着浅浅的笑意,花未眠微微蹙眉,凝了他半晌,忽而也笑起来,看来她果真猜得不错,这位简亲王还真是来帮她的,有时候是敌是友,一眼就能看出来,何况,夏景都这般明显的示好了,她也不会不领情,如此一想,神色越发从容淡定,看着花凌天的眸光,越发像在看一个陌生人了…

董枚举见夏景直接开了口,倒是替他审案的架势,他是夹在中间的人,虽说今日他主审,可如今在座的,除了花未眠的母亲游氏,剩下都是比他品级高权势大的人,他根本不能得罪,嘴唇翕动了好几下,还是选择沉默的静观其变了!

花凌天没有想到夏景竟说出这样一番话来,愣了片刻,赔笑道:“王爷,就算您身份尊贵,您也不能这样忖度草民心里的想法呀,草民可不知道什么大赦什么清河王的事儿,草民只知道,草民是得了皇上的恩典才给放出来的,要不是皇上的大赦令,草民也不能出来呀!草民要感谢的应该是皇上,怎么会是清河王呢?王爷这样说的意思,难道是说清河王比皇上还要厉害么?草民如今是不做官了,但是草民也知道,这话王爷说的不合适吧?这要是传到皇上耳朵里,王爷可怎么办呢?”

夏景微微眯眼,他知花凌天为官时私开赌坊斑斑劣迹数不胜数,如今听了这话,没想到这话没想到这人还是个无赖,胡搅蛮缠岔开话题的功夫是一流的!

这人本就无赖,又在官场中历练过,别看岔开的这几句话不轻不重的,但若是当真认真起来,这几句话的分量也是不轻的!

夏景微微一笑:“本王原本还想着你方才的话挺对的,如今却觉得,花溱州不把家中产业给你,当真是明智之举,他生了你这么个儿子,就等于没有儿子!若换了本王,就该先打死了你,再去寻好的!不过,花溱州有个好孙女,这家业给她也是不错的!”

不等花凌天回答,夏景又笑道,“方才你那番话的意思,本王也听明白了,你说本王眼里只有清河王没有皇上,那就是说,你的眼里有皇上没有清河王咯?那皇上日前早就说过,这江南茶市尽归世子夫人掌控,户部也都下了文书,世子夫人总揽江南茶务,这也是皇上默认了世子夫人经营茶庄的权力,你却在这里状告世子夫人强夺你家产业,本王就是想问问你,你这么大的胆子说这话,是要抗旨吗?”

“花凌天,你知道抗旨的下场是什么吗?”

对付无赖其实也很简单,就是要比他更加的无赖,顺着他的逻辑也就是了!

夏景是王爷,挨了花凌天的抢白不还嘴,那就太窝囊了!

他没必要对花凌天客客气气的,而且他这样说话,已经很客气了!

花凌天怔在那里,没想到夏景竟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心道不好,这些话一路停下来,这简亲王根本就没有在帮他,而是在帮花未眠!

他跟周氏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一丝惧意,如果简亲王和那个死丫头联手,而清河王那边的人不在这里的话,他当真能赢得这场官司吗?

他不否认自己来之前做了充分的准备,但是对方好像比他准备的还要充分,最重要的是,他再无赖,也不敢跟王爷斗啊!

井底之蛙

他今日过来,一则是因为接了花雨霏的一封书信,信中与他详细说了那事,说敏德公主和清河王只要他做这件事,尽他的一切力量搅闹花未眠,并从花未眠手中得到花家的产业,只要事成,花雨霏就能提成云之凡的侧室,然后等他的风头过去之后,会给他再谋一个职位的,他看了这信后自然很是动心;二则就是因为他心里头原本就恨这个丫头,他觉得花雨霏的信来的恰到好处,他原本就是要找花未眠算账的,只是有些犹豫,可花雨霏的信上清河王还有敏德公主的话给了他一种保证,让他下定了决心要跟花未眠算账!

而且,花雨霏跟他详细的解说过了,他心里更是清楚的很,就算天下大赦,他这种犯官也是绝不可能被赦免出来的,所以只可能是清河王帮了他,清河王让他和姚念斌出来了,他又怎能不对清河王投桃报李呢?

他自然是仔细想过这件事的,若此事能成,他的那几条诉状告倒了花未眠,那他所拥有的一切就都回来了,到时候花未眠母女回府,他就要狠狠的折磨这两个人,到了那时,花雨霏又在侯府成了云之凡侧室,信上虽未说,他却知道清河王和敏德公主是一定会对付云重华的,临淄侯府的事情,他在信上都看到花雨霏写了,其实简亲王说的一点儿都没错,他就是在两个女儿的前程里面做选择,而他依旧选择了庶出的小女儿,放弃了嫡出的大女儿!

就算有亲密的血缘关系又如何,这个心狠手辣与他离心离德大女儿和他之间,横亘的已经不仅仅是恨意了!

他太清楚他们不可能回到从前了,就跟不死不休的对手一样,要么他活,要么,她死。

但若此事不成,不但花雨霏交代的事情不成,只怕她自己在侯府里也不好过,他回信时虽只说了未必能成但尽力的话,心里实质上也是拼着一口气才过来的,这也是为了成全他自己的私心来着,本以为他这边有清河王撑腰,又多了个简亲王,那边就算是侯府世子又能如何呢?

如今看了这般情形,简亲王处处相逼,话中也是绵里藏针,一句欺君抗旨的大帽子压下来,他就没话可说了…

这不是从前在杭州,他从小到大是作威作福惯了,在家时宠着,在杭州时有人惯着,在官场上混了几年,那除了靠自个儿摸索出来的人情世故和那机灵劲儿,就是靠的银钱了,宣抚使不是什么紧要的差事,油水不大,他又是捐官的,根本没人跟他争什么,所以他也没有见识的很多官场上的倾轧黑暗,他在杭州就是个井底之蛙,没有经历过王爷一句话就能要人命的场面,他只会吃喝玩乐,要他谋算人心,特别是在成了人精的简亲王面前算计,基本是不可能成功的!

何况,他这人,欺软怕硬惯了的,就算是大赦出来,但不管是在江州或者杭州的牢里,都是狠狠被人修理过的,他的心里多少有些阴影,如今被简亲王一吓,就有些犹疑了,事情出乎意料,而且,明摆着危及性命了…

夏景沉声抛出了这样一句话来,堂中一片寂静,就连红着眼睛恶狠狠瞪着花未眠的周氏都沉默下来,日前皇上的那两道圣旨和京城里的那些消息,他们不是不知道,只是心底仍旧是不屑的,但经历了方才的事情,周氏再看向堂上坐着的那些人时,心里也有些惶惶不安,那个一身正装艳丽不可方物的少女,当真是她那个刁钻的孙女吗?

她突然觉得,有了权势地位之后,她跟她们的距离更遥远了,她们再有钱再有体面又如何,现在花未眠看她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只微不足道的蚂蚁一般,好像随时都能把她给碾死!

更何况,她们现在是一无所有还欠了外债的平头百姓,如何跟圣眷正浓的侯府世子夫人斗?

周氏觉得,那几个人身上代表身份的正装可真刺眼啊…

两个人被简亲王一句话问的彻底沉默起来,花未眠却冷笑一声,并不打算就此放过二人:“王爷这话,把我的‘好’父亲和‘好’祖母都给吓着了呢!”

她话音刚落,也不等夏景回话,又勾唇笑道,“而且,父亲所言还能寻到踪迹,王爷所答却到底扯远了些,不过王爷有句话说的挺对的,祖父生了父亲这样的儿子,等于是没有儿子的,与其把家业给父亲挥霍光了,不如留给我,我虽是孙女,却不会把花家的家产也变没了!再者说了,这强夺产业四字,又是从何说起呢?”

她望着董枚举和夏景温颜一笑,又道,“父亲也不必陈情了,口说无凭,争辩也无用,我自有人证物证,证明我根本没有强夺家产,就算祖父走的不那么突然,这家业也是我来承接的!还请大人和王爷准许我的人证上堂来!”

董枚举和夏景对视一眼,夏景点点头,董枚举这才点了点头:“本官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