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见他能听懂大半,秦亦已经高兴的不得了,没想到自己还会有一天再说家乡话,更没想到这方言也许能派上用场,虽然与这边的方言似乎有些差别,但她原本也没奢望能完全一样,如今的结果已经让她喜出望外。

她回头对卫宇道:“走,我有办法了,咱们便去水寨里走上一遭。”说罢忽然上前将卫宇的衣服撕扯出几条口子。将他头发散乱,而后命令他在泥地滚上几遭,又左看右看,伸手在他脸上抹些淤泥。

“爹,您看有没有什么药,吃下去能让人像是高烧病重?”秦亦看着卫宇的面色,虽然抹了淤泥,却也实在不像病弱之人,便扭头去求助于桑布爹。

“有是有,就是不知道这附近能不能找齐药材,你等着我进林子去看看!”桑布爹也没多问,转身去找草药。

卫宇忍不住道:“大人,还是您装病吧,我来…”

“不行,你年轻力壮,会引起他们的警惕。”秦亦低头看看自己,瘦瘦弱弱的模样还是比较有迷惑性的,“你记住,等下到了寨子,就说你我是兄妹,因为家里遭难逃出来,但没想到先是你生病,而后又在山里迷路了。”

“额…兄妹…”卫宇涨红了脸,吭哧半天才说:“属下、属下不会扮女子啊!”

“噗,我当然知道你扮不出女子,自然是我来扮,你只要乖乖躺着就好。不过切记不可以再说什么大人、属下,要牢牢记住我是你妹妹。”秦亦虽然心里忐忑,但还是被卫宇逗得笑出声来。倒是也冲淡了不少紧张感。

秦亦刚把自己也弄成一副狼狈的模样,便看到桑布爹拿着几棵植物从林子里钻了出来,翻翻捡捡有的取根、有的取茎叶,随意团在一起递给卫宇示意他吃掉。

卫宇倒也真是毫不含糊,接过来眉头都不皱地扔进嘴里,嚼吧嚼吧就咽下肚去。

他的痛快让一旁的秦亦看得暗暗咋舌,心道若是自己,定然不可能吃得这么爽快。

这草药还真管用,不多时卫宇便开始面红耳赤,嘴唇发白,秦亦伸手一摸,果然烫得很,忙问:“身上觉得难受吗?”

“没觉得难受,就是有些发热!”卫宇也觉得十分怪异,抬手摸摸脸、摸摸脖子,果然都很烫手,但自己除了发热,没有任何难受的感觉。

“你们放心,这药只会让他浑身发热,不会影响他的力气和其他。”他说罢从怀里掏出两个小瓷瓶道:“这里面是剧毒的药水,你们小心藏着,若是情势实在危急,便将蜡封弄开。将瓶盖内的药丸自己吃下,把里面的药水泼洒出来,放倒百八十人是不成问题的!”

秦亦盯着药瓶两眼放光,早知道有这么好的东西,那还用攻什么水寨,直接空投点儿毒药下去不就好了!

桑布爹都不用问,就知道自家女婿动的是什么歪脑筋,瞥她一眼道:“这药只有对周围不足丈许内的人有用,而且持续时间极短就会消失在空气中,最重要的是,这药现在已经很难配制了。其中一味草药现在基本找不到了。”

“咳咳,爹,我也没说什么!”秦亦尴尬地清清嗓子,把两个小瓶用绳子拴着挂在二人颈间,又想起个重要的问题道:“爹,卫宇这个药,药效能持续多久?”

“也就四五个时辰。”桑布爹将刚才就一直在手中揉搓的几团草药用张树叶包起,递给秦亦道,“你带着备用吧!”

秦亦犹豫片刻道:“带在身上容易暴露,还是算了,装病只要能撑到水寨就够了。见都准备的差不多了,她就找来一只竹排,又扯了几根藤条拴在自己肩上,让卫宇躺在竹排上,自己向前走了几步试试,还算能够拖动,但估计太远的路程就坚持不下来了。

“行了出发吧,咱们争取天黑前回来。”秦亦不放心地叮嘱卫宇,“千万要记得,你是我哥哥,莫要叫错了,要不你干脆就什么都别说,由我来说。”说罢将藤条搭在肩上,向前倾着身子,用力拖着竹排朝水寨的方向走去。

水寨附近的情况果然与秦亦当初预料的相差无几,淤泥和积水并不深,仅仅到小腿的中部,脚下能感觉到硬实的地面,反正秦亦涂过防蛇虫的药物,便也不管不顾地卷起裤腿,光着脚在泥泞里面跋涉。虽然淤泥不深但是极其黏腻,每一脚踩下,都要费力抽出,没走多远她便已经气喘吁吁。

见此情形,卫宇在竹排上哪里还躺得住,刚想起身却听秦亦头也不回地说:“你给我老实躺下,这是军令。”他无奈只好再次躺回竹排上。

看着并不远的路程。秦亦整整走了将近一个时辰,只觉得自己胸口都要炸开了一般地疼,长大着嘴用力呼吸,氧气还是似乎不够用。肩膀和双手被藤条磨得红肿出血,而双腿除了麻木已经没有任何知觉,机械地倒替着向前走。

忽然前方有人喝道:“站住,你们是什么人?”

秦亦听到人声,只觉得脚下一软,就摔倒在泥地里,连张口说话的力气都提不起来。

“姐,好像是迷路的人,我下去看看!”一个处于变声期的少年声音响起。

“看看再说,小心有诈!”似乎是刚才呵斥之人的声音。

“姐,你太多心了,你四下看看,方圆内就这两个人,再说就算他们耍诈,我手中的刀也不是吃素的,便一刀一个结束了他们!”少年哑着嗓子满不在乎地说。

秦亦撑不起身子,干脆躺在地上支愣着耳朵留意他们的对话,随即便听到劈里啪啦的脚步声,她努力让自己发出声音,断断续续地用方言说:“水…给、给点儿水喝…”

“姐,听口音他们好像是附近的人,竹筏子上的人似乎病得厉害。”

“是吗,那先搭进去再说!”

秦亦听了他们的对话,知道自己已经能顺利的进入水寨,随后又感觉到有人将她抬起,她心里一松,眼前发黑就晕了过去。

第三卷名阳内斗第一百五十五章人算天算

第一百五十五章人算天算

京城相国府

慕容千殇怀里揣着几份折子。脚步匆匆地朝书房走去,人还未进屋就扬声道:“相国大人,有江南道的消息。”

云沛鑫迫不及待地起身接过折子,但却越看越紧锁眉头,最后将折子一合扔进他怀里道:“你也看看!”

“咦,怎么还没正面开战?”慕容千殇看着折子疑惑道,“殿下领兵驻扎在凌江沿岸已经好几天了,这到底是在等什么呢?”

他说罢转头看见云沛鑫正微阖双眼、抬手揉着眉心,又开口劝慰道:“相国大人也不必太忧心,殿下向来是识大体懂进退的,而且又带去那么多文武官员,他们按兵不动肯定是有缘故的。”

“这些我自然知道,但我可以不介意,却不代表陛下也不会介意。”云沛鑫长叹口气道,“难道你没觉得,自从殿下领兵南下以来,朝中的风向已经开始悄悄倾向于七皇子,虽然目前并未十分严重,但是不得不防。若此时殿下出了什么纰漏,那岂不是正好给了他们可乘之机。”

“但下官觉得,此时若是打压殿下。保举七皇子,非但不能达到目的,说不定还会适得其反。”当年曜亲王的教训尚且历历在目。

“所以他们还一直按兵不动,但却也不是毫无作为,七皇子如今已经是进学的年纪,近几日皇子太傅一直有意无意就夸赞几句,连带的陛下也对这个小儿子稍稍有多了关注。他们并不拥护、保举七皇子,但是却在细枝末节处总是提起,虽然看似不经意地说上两句,但是架不住说的人多,说的次数多,陛下总是会记挂在心中的。这就是他们幕后之人的高明所在,只要圣上对七皇子的印象越来越好,而此时殿下一出状况,那么圣上就会想起,自己还有另外一个儿子可以继承大统,而且似乎看平日里还是很受赞誉的。”

“可咱们就不作出什么反击?只由着他们不断替七殿下加筹码?”

“一动不如一静,我总觉得此事蹊跷,这么循序渐进、不急不躁的方法,不像是明华公主能够相出的计谋。”云沛鑫捋髯道,“七皇子的事自有皇后娘娘可以照应,咱们的当务之急是查清楚为何会有如此多的朝官倒向七皇子一派。”

“恩,大人说的有理,下官会密切注意此事的!”慕容千殇点头表示自己理会。

“而且此番我一直以为,齐国会趁我朝精兵南下伺机进犯,但是他们却也出奇的安静,似乎根本没有任何举措。”云沛鑫有些不解。心下盘算不已。

“下官正要禀报此事。”被他这么一说慕容千殇忽然想起自己怀里的密信,忙抽出来道,“这是明华公主写给圣上的密信,被我们的人从中拦截卷写了一份,请大人过目。”

信的开头没什么大事,不过是些请安问好的话,并且诉说思国、思家之情,最后略微一提自己与齐王发生争执而后小产之事,却又表示不过是均不知已经有孕在身才会酿此惨剧,所以俱后悔不已,又说经此一事,齐王对她又好了几分,呵护备至甚至于言听计从。

云沛鑫将折子“啪”地摔在桌上,冷笑道:“老夫以前竟是看走了眼,没发现明华公主竟是如此厉害的人物!半个月前的小产竟然都能拿来博同情、做算计,真是把我们都当傻子吗!”他自己气了半晌,又问,“现在信送入宫没有?”

“算时日应该就是明天送入宫中了!”慕容千殇心里算计片刻回答道。

“恩。”云沛鑫起身走到桌前写了几行字,将纸条晾干后折好递给慕容千殇,“恒之,你速找人将这字条送入宫中交予皇后娘娘。”

“是!”慕容千殇领命而去。

字条送入宫内的时候。皇后正在塌上小憩,听说是云相送来的字条,忙叫贴身女官拿来。她展开字条、凤目一扫,脸色登时就阴沉起来,心里恨恨地想,尉迟昑啊尉迟昑,原本以为你既然远远地嫁了,便与我再无瓜葛,可如今你却在千里之外还要兴风作浪,那你也休要怪我心狠。

想到这里她再也躺不住,着人备下笔墨,左手执笔,略略思索后提笔疾书,一封与她平日笔迹迥异的书信顷刻间便出现在书案之上。

她着人端来炭盆,拈起墨迹未干的纸,在炭盆上方烘烤,不多时墨汁全干,而且也看不出是刚刚写成的,她这才将其折好,放入一白纸封内,又命人传了肩舆。

坐在肩舆上朝顺康帝的寝宫而去,皇后的手指不住在扶手上敲打,脑中飞速地思考着,等下见顺康帝该如何站、如何说…甚是连该如何哭都要在脑中过预演一遍。

等肩舆在帝寝前落地的时候,她已经胸有成竹,起身挺直脊背,深深地吸一口气酝酿情绪,而后步履款款地走进紫寰宫。

她时间拿捏得十分准确,此时顺康帝刚刚午睡起身。正在内官的服侍下净面更衣。皇后上前挥退众人,亲自替他穿衣束发。

“梓童,你怎么好像哭过?”顺康帝在侧身穿衣的时候,发现皇后眼圈红红,眼下的水粉胭脂也微微弄花,便开口问道。

谁知不问还好,他这么一问,皇后登时掉下泪珠来,随即跪在地上请罪:“臣妾御前失仪,望陛下惩处。”

“梓童何出此言,朕与你多年夫妻,哪里有这么多讲究。”顺康帝挥退众人,上前搀起皇后问,“梓童素来都是稳重得体,今日这般定然另有隐情…”

他说到这里忽然一顿,最近去皇后宫中,见到昕儿总是顽劣难以管教的,但在太傅和几个师傅的口中,却说昕儿尊师重道、好学上进,这之前就已经让他有所疑心,但却没有发现什么端倪。难道是有人在父子间挑拨离间?他低头凝视皇后片刻,敛起心事貌似关切地问:“可是昕儿又顶撞你了?梓童不用顾忌,照实告诉朕即可。”

“陛下误会了。并不是昕儿。”皇后垂头道,“昕儿最近有了太傅和各位师傅的教导,比以前懂事了许多,也学会了分辨是非。”

顺康帝心下稍安,皇后并没有顺着他的话落井下石,看来先前不过是小孩子刚失去生母的伤心和逆反。他拉起皇后做到塌边,又问:“那梓童这到底是怎么了?难道宫中还有人敢欺辱你不成?”

皇后拈起丝帕拭泪道:“臣妾家兄近日去齐国选购马匹,不料却听说一件令他惊骇不已之事,忙写信告知臣妾。”说罢从怀中掏出信封呈予顺康帝。

顺康帝展信略一打量,先道:“你哥哥这字写得着实不错,苍劲有力。看得出是下过功夫的。”

“陛下谬赞了,还不是小时候家父逼的。”皇后并没露出什么欣喜的模样,只是淡淡地说。

顺康帝看过信的内容,大怒道:“好一个齐渊铭,自己千求万求取了朕的公主,如今却害她如此,而且连个报信之人都没有,他到底有没有把朕、把璟朝放在眼里。”

“陛下息怒,如今的当务之急是昑儿,臣妾也是女人,也做过母亲,知道失去孩子对一个母亲意味着什么,尤其昑儿这还是第一个孩子,即便她以后会儿女成群,也无法愈合她心底的这道伤口。”

顺康帝听到皇后这番话,知道她定是想起了被人下毒害死的太子,所以握住她的手问:“那梓童的意思是?”

“要不陛下派人去看看昑儿,或者干脆叫她回来省亲一次,让他们姐弟相见,也许会减少昑儿的伤心。”皇后满脸诚恳地说。

“省亲似乎不合规矩…”顺康帝有些犹豫,远嫁的女儿,应该是抱着第一个落生的孩子回娘家看望父母,但如今不过是小产,就急巴巴地把人叫回来省亲,会不会惹人耻笑。

皇后刚想开口再劝,就听外边的内官报:“明华公主书信一封。”

“昑儿来信了,陛下快看看可是孩子想家了?”皇后眼中闪动着算计的光芒,嘴里说出的话听上去确是情真意切,为这场戏加上最后一块筹码。她心底冷笑一声,尉迟昑,这就是天意,连老天都帮我不帮你。

顺康帝带着几分急切和对女儿的怜惜打开了书信,越看脸色越阴沉,最后将信反扣在桌上,脸色铁青不发一言。

“陛下,昑儿到底怎么样,您别吓臣妾啊!”皇后做戏也做全套。见顺康帝脸色难看,慌得又落下泪来。

“哼!”顺康帝从鼻子里冷哼一声,“梓童不必为她担心了,朕看她日子过得不知多好,夫君体贴入微、百依百顺,你还怕她想家,我看她不吃里爬外就是好的!”他越说越气,猛地一掌击在桌角。

“陛下!”皇后心下暗喜,面上却是焦急万分,扑上去抓过顺康帝的手,仔细看了没有受伤,这才嗔怪道,“陛下就算跟孩子生气,也不能拿自己个儿的身子出气啊!”

第三卷名阳内斗第一百五十六章用美男计

第一百五十六章用美男计(补更)

秦亦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一张藤床上。看着铺的盖的,似乎是个女儿家的房间,再掀开被子看看自己身上,已经换好了干净衣服,她大惊失色,猛地起身,却觉得浑身酸痛不已,忍不住哎呦叫出声来!

声音未落,门帘一动进来个圆脸大眼睛的姑娘,手里端着一个木盆,未语先笑,脸上漾出两个酒窝:“姑娘,你总算醒了!”

一听这话秦亦更急了,挣扎着想要起身,问:“我睡了多久,我、跟我一起的那个人如今怎样了?”

“你昨个下午睡下,如今已经接近正午了!跟你一起的人已经退烧,他在隔壁屋子躺着呢!你二人真是有趣,醒了都先问对方如何了!”圆脸姑娘笑意微敛,将手中的木盆放下问,“你们是哪里人。我听他说得像是官话,你说得却像是附近地方的方言,他说你俩是兄妹,我可是不太信呢!”

“既然姑娘都看出来了,我也不瞒着姑娘。”秦亦半垂下头装着害羞一般,“我家是裕丰附近镇上的,他是个走江湖卖艺的,我爹不同意我俩的事儿,我、我就趁着战乱跟他跑了出来。谁成想先是被人偷了银子,他又生病高烧,我自己在山里辨不出方向,也不知怎么就走到这里。”

“既然被我们看见,那就说明老天爷可怜你们,你们命不该绝,先安心住着,等伤养好以后,计划好要去哪儿再上路也不迟。”圆脸姑娘嘴中不停地说,手里也没闲着,拧干手巾帮秦亦擦脸和手。

“姑娘,我、我的衣服是…”秦亦吞吞吐吐地问。

“放心,是我帮你脱掉的脏衣服,擦干净了身子,你现在穿的是我的衣服。”圆脸姑娘抬手拍拍胸口,似乎还有些心有余悸滴说,“虽说你出门在外,打扮成男子行动方便,不过也差点儿出了差错。要不是我看你细皮嫩肉的不像男人,那可就出大事儿了!”

“那可要多谢姑娘了!”秦亦心里有苦说不出,这下子就算卫宇再傻,也应该能猜到自己是女的了吧?

她抬头问:“还不知姑娘该如何称呼啊?”

“你叫我阿圆就行!”圆脸姑娘支起窗子,把脏水泼了出去。

“阿圆姑娘,我、我能去看看他吗?”秦亦试着想自己起身。

“你不用担心他,我弟弟阿峰在照看他呢!”阿圆见她还是执意要起身,只好放下木盆走过来,“你小心些起身,我背你过去。你的小腿和脚上好多伤口,我都已经给你敷上药了,现在还不能挨地。”

她说罢果然蹲下身,让秦亦伏在她背上,背到了隔壁房间。两间屋子的格局和家具都一样,但是这间的墙上挂着刀剑,明显透着男孩子的英气。

秦亦扭头一看,卫宇正在床上睡着,心下还奇怪,他明明没有生病,怎么会比自己还会睡。不过还没等她开口问,阿圆就抢着说:“我把爹爹爹配的退烧药给他吃。那药吃上就容易犯困。

“原来如此,说起来真是多亏了阿圆姑娘一家,不然我们这条命可就要交代在沼泽中了。”秦亦感激地说。

这当口卫宇也被她们的说话声吵醒,一睁眼见秦亦坐在自己床边,喜不自禁地起身扯着她左看右看:“没事吧?你可吓死我了!”

“阿宇,咱们也别瞒着了,咱们的事情阿圆姑娘都知道了!”秦亦抢先开口道,她怕等下卫宇跟自己说了两岔。

卫宇一愣,随即装作有些埋怨地说:“我早就跟你说,装兄妹肯定让人一眼就看破的,你还不信。”

“那要不咱们以后就夫妻相称,这样也免了许多麻烦,反正、反正我既然跟着你从家里逃出来,便也就没想过要回去了,我这辈子生是你卫家的人,死是你卫家的鬼。”秦亦赌咒发誓一样地把自己撒的谎告诉了卫宇。

卫宇突然面上一红,垂下头道:“这种话你当着外人的面说,也不嫌害臊。”

秦亦心里大囧,怎么看都觉得他们二人的性别角色错位了呢!不过倒也佩服卫宇,演技真是没的说,要脸红就脸红,不像自己,装害羞就得赶紧低头。低头…秦亦下意识地一低头,发现自己似乎少了点儿什么东西,细一琢磨原来是桑布爹给的毒药瓶子没了。她大惊失色,忙问:“阿圆,你可曾见到我们两人胸前挂着的瓶子吗?”

“哦,我给你们收着呢!”阿圆这才想起来似的,从袖口内掏出两个拴着红线的小瓷瓶。“不过你们挂的这是什么东西啊?我见过挂金挂玉的,还真没见过挂个瓶子的…”

秦亦小心翼翼地接过瓶子,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要是一失手摔在地上,那可就大家一起玩儿完了。

卫宇见秦亦光顾着紧张瓶子,也没回答人家的问话,怕对方起疑心,就自己开口瞎编道:“其实说出来也没什么要紧,我俩在本杂书上看过一个夷民的古方,若两个人各自剪下一缕头发,加入二人的血混合,分盛在两个瓶子内封好,各自挂在脖子上,这样两个人的灵魂就有了联系,生生世世都会在一起的。!”

阿圆的眼圈红红地看着他俩说:“真羡慕你们,能找到这样的一个人,这辈子就算是没有白活。”

虽然阿圆好像是看向他们二人,但是秦亦发现她的目光更多的是停留在卫宇身上,早就听说岭山附近的女孩儿泼辣爽快,敢爱敢恨,看来还真是不假。不过此时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好好了解一下水寨的情况,二人就要赶紧逃走。不知道外头现在都急到什么程度了。

“阿圆,我们现在是在什么地方啊?我只记得我当时把阿宇放在竹筏上拖着走,我当时就想,无论如何都要走,不然就不能留在那里等死,但我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往什么方向走。”

“你们现在是在岭山南边儿的沼泽里。”门外钻进来一个皮肤黝黑结实的少年接话道。

“沼泽?”秦亦装作惊讶得合不拢嘴,随即嘴巴一扁,撇嘴道,“你唬人,沼泽里咋个盖房子,我才不信你呢!”

“切。谁唬你,我从来不唬人!”少年一听就急了,窜过来抓住秦亦就往窗边扯,“你自己看看窗外,咱们是不是在沼泽里。”

“阿峰,你别胡闹,这位姑娘身上还有伤。”阿圆见秦亦疼得呲牙裂嘴,忙上前阻止弟弟道,“你这人从来都是这么个不走脑子的性子。”

阿峰挠挠后脑勺,憨憨地笑着道:“对不起,忘了你身上还有伤,我这人就是这么个毛躁性子。”

“阿峰你陪他们坐着,我去准备午饭。”阿圆说罢起身出了房间。

“你来跟我说说,这个沼泽地上怎么也能盖得住房子呢?”秦亦见阿峰比他姐姐心思简单,便打算从他这里套出些话来,“我来的时候也是走沼泽过来的,那泥都厚极了,一踩就要陷进去好深好深,难道你们这里的人,出去都踩着高跷不成?”

“嘿嘿,这就是你不懂了吧,沼地也并不全都是泥的,这边的沼地靠近外缘的水分多、泥厚、容易陷进去人,可靠近岭山的沼地就相对要硬很多,即便有泥也只是刚没过脚腕的薄泥层,所以自然可以盖房子。”

“真的啊!?”秦亦一副半信半疑的模样又问,“这大中午的,你们宅子里也安安静静的,都没点儿人气儿…”说到这儿忽然像是被自己吓住了一般,蹭地挤上床,缩到卫宇的后面偷偷嘀咕,“阿宇,他们不会是什么山魈、鼠兽变得吧?”

阿峰被秦亦的话气了个半死,跳脚道:“我要是山魈鼠怪,早就把你俩吃了,还留到现在做什么!”

“也许你昨天肚子不饿…啊!”秦亦嘟囔着半截儿又发出一声惊叫,要不是卫宇抓着她。她就要从床上掉下地了,“阿宇,咱们快跑啊,说去做饭,不会是去烧水要把咱俩煮了吧?呜呜呜呜,我不想死啊!”

“我,你…你真是气死我了!”阿峰在地上气得团团乱转,指着秦亦的鼻尖大声道,“小丫头片子我告诉你,我们不是山魈也不是鼠怪,我们是强盗,专门抢银子,抢女人,抢回来就是自己的了!现在寨子内暗金是因为大家都出去做大买卖了,只剩下爷爷奶奶辈的和小孩子在家,我和姐姐这回是留在家里照应他们的。”

“哦!”秦亦哦了一声,放松下来,似乎不再害怕了。

阿峰奇怪道:“你不怕土匪?”

“有什么好怕的,你们抢钱抢漂亮女人,我一来没钱,二来不漂亮,当然不怕你!”秦亦说得理直气壮。

“哈哈!你这丫头片子有点儿意思。”阿峰哈哈大笑,看着秦亦那模样总想再吓吓她,便说,“我们虽然大多数都是抢女人,但有时候也抢男人,我看你男人这样白白净净的正合适,我姐好像有点儿看上他了,我今天就抢他了你怕不怕我?”

秦亦忽然脸色一沉:“你要是敢抢他我就更加不怕你了,因为那样的话我是要跟你拼命的!”

阿圆拎着锅铲冲进屋来,脸涨得通红,扯住自己弟弟就劈头盖脸地打:“我打你个烂嘴嚼舌的,叫你再胡说,我叫你再胡说!”

原来她看家中两个病号,就准备爬到阁楼上去拿晒着的腊肉,正巧听到阿峰的那几句话,气得冲进来就打人。

趁着混乱秦亦悄悄附在卫宇耳边道:“我看着姑娘还真对你有意思,等下吃过饭我假装回房睡觉,你一定要从她嘴里问出寨子的情况,记住,这是军令!”目前秦亦的情况是没办法出去实地考察地形,所以只好看看能不能用卫宇施展美男计了。

卫宇脸有些涨红,喃喃地说:“这样,这样不太好吧!”

“什么不太好?”阿圆耳尖,又格外注意卫宇的声音,所以听了这句话连忙问。

“我说我喜欢这个寨子,在沼泽里这么隐蔽,我爹一定找不到的!而且我看你们人都很好,我跟阿宇说想留下来,跟你们一起,但是他说你们救了我们就已经是大恩大德,再给你们添麻烦就不好了。”秦亦顺口就胡编着说。

阿远连忙说:“不会不会的,怎么会添麻烦呢!寨子里的地方多的是,如果你们要留下,就在我家旁边的空地起一座竹楼,大家一起动手很快就能盖起来的。”说罢又觉得自己似乎太过急切,连忙掩饰道,“现在外头兵荒马乱的,你们两个没了银钱,又能跑到哪里去呢,还不如在我们这里插香头入伙,我们寨子里的人都亲似一家,有肉一起吃,有酒一起喝,你们看怎么样?”

“我…”秦亦表面装作要抢着答应的模样,手下却用力拧了卫宇一把。

“我们会好好考虑的!”卫宇会意地开口截断了秦亦的话。

阿圆和阿峰从小就在寨子里长大,没经历过什么勾心斗角的阵仗,所以被秦亦和卫宇轻松骗过。阿圆觉得,秦亦是想留在寨子里的,而卫宇好像不太乐意,她觉得只要二人留在寨子里,自己就有能让卫宇喜欢自己的机会,而在她心里并没有觉得,抢别人的心上人是不道德的之类想法。

吃过饭秦亦就借口自己累了,阿圆把她背回房间以后,她忽然拉着阿圆的手道:“阿圆姑娘,你去帮我看着阿宇好不好,我觉得你弟弟有点儿…额,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觉得你很细心,会照顾人,你去照顾阿宇我会比较放心,我…”她猛地一咬自己的舌尖,逼出点点泪花,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阿圆。

“你放心,我明白的,阿峰的确粗手粗脚,你的担心也很正常,下午我去照顾宇哥,你放心吧。”阿圆并没有察觉到异常,却也没意识到自己已经把卫宇称呼为宇哥。

秦亦见似乎有戏,就又说了几句感激的话,然后装作困倦睡着了一般,然后听见阿圆轻唤了几声,她一动也不动地装睡,而后就听到脚步声和关门声。

卫宇此时坐在床边,脑子里正混乱无比,他到现在还没有把这件事消化完全,按照他们的计划,应该是他自己装病,然后秦亦装作焦急的样子,但是他们谁也没料到,看似不远的距离,竟然那么难走,使得秦亦刚到地方就累得晕了过去。而问题也就出在这里,当时他在装病不能做什么,只好看着阿圆和阿峰忙忙碌碌,最后却不知为何将他和秦亦分开了房间,而今天再聚到一处以后,阿圆似乎对秦亦的女儿身确信无疑,那昨天给秦亦换衣服的是谁?难道那时候秦亦自己转醒了?

他正想得一个头有两个大的时候,只听木门吱嘎一声,阿圆脸颊微红地从门外进来,他登时就把自己乱七八糟的想法抛诸脑后,想起秦亦交代他的任务,更加觉得头疼。他呻吟一声,抬手按住突突直跳的太阳穴,整个人朝床上躺倒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