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亦心领神会,顺势就揽住苏茗的腰,要说这个妖孽,身为男子竟然比秦亦还要瘦小上几分,所以偎在秦亦身边倒也不显得难受。二人就这么半搂半抱地进了房间,直到苏茗主动闪身脱出秦亦的怀里,这才挥退屋内的下人,坐下问:“我听说人说你病了,连上朝都不去了?要不是有人监视着,也早就去看你了。”

秦亦见苏茗放松下来,就知道屋内应该是安全了的,就也直说道:“你看我像是病人吗?不过是最近心情不好,弄个托辞罢了。”她摆摆手又说,“别说我了,你怎么被人监视起来了?是璟朝的还是玉枳的?”

“自然是玉枳的,我又没招惹是非,你们璟朝怎么会有探子来盯着我。”苏茗苦笑道。

“可是因为你父王身体不好的缘故?”秦亦问。

苏茗并未对她知道此事感到惊讶,面上瞧不出什么情绪,只是淡淡地说:“自然就是这事儿,我是不是还应该庆幸,我的兄弟们还没有把我完全抛诸脑后,隔着那么远还派人过来盯着我,倒也真是瞧得起我。”

“呵呵,你可是比他们瞧着的,还要更厉害几倍,不管他们现在如何防备你,他们日后都会为了自己没有更加重视和防备你而感到后悔。”秦亦的话说的有些绕口,说完自己也撑不住笑道,“听明白我说什么了不?我自己都有点儿绕晕了。”

苏茗脸上也露出了几分笑意,打趣道:“秦大人真是越来越会说话了,连恭维都说得那么不显山露水,让人听得心里舒坦。

“可别不识好人心,怎么能是恭维,明明就是真心话。”秦亦跟他扯了几句,便想转到今天自己的真实来意上头,就冷不丁地问,“苏茗,你跟我说心里话,你是不是喜欢阿布?”

苏茗被她的直截了当弄得目瞪口呆,半晌后才反应过来,涨红着脸又是摇头又是摆手,着急忙慌地否认道:“秦大人,您千万不要误会,我苏茗不是那种人,我是打心里把你当做朋友的,你们璟朝有句话说的好:朋友妻,不可戏。我怎么会做出那种事情来,绝对没有!”

秦亦原本是想突然袭击,看能不能把苏茗的真心话诈出来,没想到却没达到预期的效果,只好解释道:“你不用这么紧张,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我知道你没有做过什么不妥的事情,但是我想问的是你心里,是不是对阿布有些好感呢?”她问完又觉得还是不对,这样无论怎么问,苏茗也铁定是不会承认的,忙又说,“你先别急着否认,我先跟你说件事情,其实阿布并不是我的妻子,而是我妹妹,我之所以一直让她呆在我身边,并且对外声称她是我的屋里人,其实是有缘故的。”

秦亦这番话马上引起了苏茗的关注,因为他知道桑布是桑卓的父母领养的,所以他就将秦亦的话自动理解为,桑布是她失散的亲妹妹,心里忽然觉得豁然开朗,这么说来,原来自己还是有希望的。

秦亦此时还在说自己来的路上编出来的谎话,她可是绞尽脑汁地想了很久,才大致弄出个能够自圆其说的瞎话,可惜苏茗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喜悦之中,对她的话充耳不闻,也许对他来说,他们为什么会假装自己是夫妻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并不是真正的夫妻,那对他来说就已经足够幸运了。

苏茗虽然心里对秦亦的来意有些揣度,但还是不敢过于自信,于是试探地问:“秦大人,你来跟我说这个,是什么意思呢?”

“我只是想告诉你,如果你喜欢我家阿布,那你还是有机会去努力争取的!”秦亦笑眯眯地说,“我可以为你创造便利条件,不过最后能不能打动阿布的芳心,就只能看你自己的努力了。”

“真的?”苏茗之前有些猜到,当然心里也一直期望会是这样,只是听到这番话从秦亦嘴里说出来,还是眼睛一亮,满脸的惊喜和难以置信。

“你也别高兴的太早,我也要把丑话说在前头,你若是想娶我家阿布,就必须给她王妃的位子,我虽然不要求你独宠她一人,但你若是对她不好,我也定然不会饶过你的。”秦亦说道,“你若是觉得不能接受这个条件,那我也不会勉强。”

“自然是要许她王妃的位子!”苏茗斩钉截铁地说,“我受够了父王那么多嫔妃之间的算计、陷害,我早就在神的面前发誓,我苏茗日后娶得心爱的女子,便一生一世只对她好,决计不会喜新厌旧、左拥右抱。”

虽然秦亦不是十分相信他现在的话,但是她心里也明白,对一个古代人,尤其是有可能成为一国之王的人,说什么一夫一妻绝对是天方夜谭,所以她也还是持观望态度,笑笑说:“你也莫要高兴的太早,阿布那小丫头可不是好追的,我看你是定然要吃苦头的了!”

“别的不敢说,但是我苦头吃的还不够多吗?最不怕的就是吃苦头了,再说能在桑布手下吃到苦头,那也都是甜的。”苏茗眯起他的桃花眼,露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第三卷名阳内斗第一百八十五章桑布犯难

第一百八十五章桑布犯难

齐都,皇宫

李铮背手站在殿前的广场内,齐都比名阳偏北,所以并不算热,但是阳光却极其地毒辣。但是李铮整个人沐浴在阳光下,却依旧挺直腰杆,好像丝毫不受困扰。

也不知过了多久,殿门总算是敞开了,一个文官模样的人出来躬身道:“李将军,王上请您入内一叙。”

“劳烦先生前面带路。”李铮的态度恭敬却不卑微,客气却绝不谄媚。

七拐八拐,总算是在一个屋子面前停下,李铮进去后发现了坐在桌后的齐渊铭,他并未起身,只是示意李铮不必多礼,并问:“不知李将军来有何要事?难道现在璟朝要打我们,都礼貌到要送一纸战书的地步吗?”

“齐王说笑了,其实不过是圣上思念公主,想让她回去住段时间。”李铮微微前身回道。

“哈哈,到时候就一去不还了是吗?”齐渊铭仰天大笑道。

“我朝历来就有外嫁公主、孕期回家省亲的惯例,还望齐王理解圣上的一片思念妹妹的情分。”

“回不回家这是王妃的决定,我并不干涉。”他说罢,扭头吩咐身后的内官,“去将王妃请来。”

不多时,尉迟昑就在丫头、婆子们的重重护卫之下走进去里,问:“陛下这么着急找我,所为何事?”

“喏!”齐渊铭朝李铮站的地方努努嘴道,“你皇兄派人来了。”

“来做什么?”尉迟昑疑惑地回头,看见李铮就道:“李将军?怎么,我哥他…他怎么了?”

“回禀公主,陛下一切都好,只是日夜思念公主,所以遣臣来接公主回去团聚,昕王爷也对公主甚为思念,还望公主三思。”

昕儿?尉迟昑先是一怔,自从她这次怀孕,也不知是自己即将当母亲的缘故还是什么别的,她几乎是疯了一样地思念尉迟昕,每晚连夜里做梦都是他的小小身影。但她随即又眯起眼睛,看向李铮,冷森森地道:“怎么,你这是在威胁我吗?”

“臣不敢!”李铮忙躬身道,“实在是因为皇上与昕王陛下都十分思念公主,再加上按祖礼,又远嫁公主回国生子的旧历,这才命臣前来接公主回国。”

尉迟昑听到生子二字,心里一动,虽然齐渊铭现在后宫其他妃嫔还未诞下一儿半女的,但谁也难保日后不会,若自己这第一胎就是个儿子,那就更加能保证自己的地位,以及日后给孩子的登基创造一个更好的条件,在齐国宫内若是想动手脚,简直难于登天,但若是在璟朝的皇宫内,那岂不是容易得多。想到这里,她抬头语气坚定地说:“那咱们明日启程。”

李铮在齐国劝说尉迟昑的时候,秦亦正在家里被桑布数落:“你怎么能这样呢?你怎么可以这样?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呢?”

“我做什么了我?”秦亦有些摸不着头脑。

“你做什么了?你做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我问你,苏茗为什么近些日子天天往家里跑,不管你在家不在都要呆上一两个时辰,还非要我陪着他说话。”桑布气哼哼地指着秦亦的鼻子嚷道。

“苏茗怎么样你去问他啊,我怎么会知道?”秦亦还是抵死不认。

“你以为我没问啊?我早就问过了,他说一切都是你指使的!”桑布气得一身薄汗,脸颊透出健康的红晕,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

“嘿,这个没良心忘恩负义的家伙,我替他这样他却重色轻友,转手把我卖了。”秦亦嘟囔着。

“你终于承认了吧,被我诈出来了吧?”桑布气势汹汹地凑过来道,“坦白交代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居然被你个小丫头给诈了?”秦亦哭笑不得,只好承认道,“的确是我默许他来追求你的…哎哎你别打,你听我解释…”

秦亦向右一躲,脱离开桑布的魔爪,抓紧时间说道:“我这不是看你也老大不小的了,不能跟我就这么混一辈子啊,苏茗人不错,我看出来他是真的喜欢你,不过你别误会哦,我没有说你一定要嫁给他或者什么的,我只是说他可以追求你,至于能不能追到手,那就看他的本事了。”

见桑布还是一脸的不乐意,秦亦又匆忙承诺道:“你若是不喜欢他,我就不许他再来了,他要是敢死乞白赖地缠着你,我就让人把他打出去,你看怎么样?”

“那倒也不至于这样,我…”桑布一反刚才的气势,低头揉搓着衣角说。

秦亦一看这架势,好像有戏啊!

“你怎么想的就怎么说,就咱们两个人你怕什么!”秦亦拉着她的手问。

“我也想不好,头两次他来吧,我都觉得挺吵的,又不好意思撵人,后来我慢慢觉得额,听他说话也挺好玩的,然后时间不知不觉就过去,心里还盼着他什么时候再来。”桑布说着说着自己羞红了脸。

“哈哈,傻丫头,你这就是喜欢他了!”秦亦高兴得很,如果桑布真的能克服心里以前的阴影,能跟苏茗幸福地在一起,自己也总算是了却了一桩心病。

“这就是喜欢吗?”桑布低声自己喃喃,“跟以前的感觉似乎不太一样…”

“那以前是什么感觉?”

“以前喜欢我哥的时候,每次想到他、看到他,心里都像是有什么东西要撞出来的那样跳,每天早晨能看到他,那么这一天做什么都十分有干劲,如果早晨他再跟自己说个几句话,那这一整天,脸上都像是要笑出花来,忍都忍不住。”

“傻丫头,你那时候还小,又是头一次喜欢一个人,自然是会有这样的感受,但是并不代表你现在的感受就不是喜欢啊!现在是苏茗追你,所以你没有经历那种暗恋和向往的过程,你静下心来问问自己,喜欢不喜欢跟他在一起,想不想跟他过一辈子,如果答案是肯定的,那就不用担心了。不过你也不用着急,如果你担心,我也可以帮你考验考验他,你只要记得,我希望你能够有一个真真正正的家庭,但是你的想法和感受才是最重要的,千万不要勉强自己!

第三卷名阳内斗第一百八十六章公主回京

自从那日在宫中,尉迟晞表露出不一样的情愫之后,秦亦便尽量减少私自面圣的机会,不过这日下朝之后,尉迟晞开口道:“秦亦你留一下,朕有事与你说。”

秦亦在大殿上无法推脱,只能随着尉迟晞朝宫内走去,他似乎没什么目的,在宫中散步却又不开口说话,过了良久才在水边停住脚步道:“按行程推算,昑儿明日就要进京了。”

“是,今个儿已经有人先行回来报信,礼部早已经开始筹备迎接公主进城的事宜,请陛下放心。”秦亦尽量公事公办地回话。

“明**跟我一同去城门接她吧!”

尉迟晞虽然用着商量的口气,但是秦亦却也不能拒绝,只能躬身应诺。而后又问:“陛下可还有别的什么准备需要吩咐的?”

“你说让她住在原先的宫内,还是另外给她布置住处好呢?”尉迟晞又问。

“微臣以为,还是让公主住在原先的宫内,比较有回家的感觉和氛围。”

“呵呵,这话说得不错!”尉迟晞心情似乎稍稍好转,不过随即又叹气道,“昕儿一直在母后宫中住着,最近好不容易踏实安生了,昑儿这一回来,怕是又要闹将起来的。”

“陛下已经尽力好好善待昕王爷,无论如何您也不用自责。”对于尉迟昕,秦亦只觉得他算是个可怜的孩子,母妃早丧,皇姐又远嫁,只留下他一人在宫内。但是可怜不等于喜欢,对那个内心仇恨到有些扭曲,并且骨子里带着被惯出来的优越感的孩子,秦亦从来都是退避三舍的。

“以前我总想,为什么皇家的兄弟就不能有真心实意,就一定要自相残杀,小时候我还天真的以为,只要我全心全意地待人,他们便也会全心全意的待我,结果后来发现,自己真是离谱的可笑。”尉迟晞自嘲地说,“以前我总觉得,为什么我不是母妃的亲生儿子。这样我就能得到她全心全意的爱护。后来我想通了,虽然母妃对我十分严厉,但其实我应该感谢她,是她教会了我如何在这个宫中生存,如果我真的是她的亲生儿子,说不定我现在就是昕儿的这副模样。”

“陛下过虑了。”秦亦也有些不明白,为什么尉迟晞这段时间会变得这么容易多愁善感。

“其实我心里有很多乱七八糟的想法,平时我都把他们深深地埋藏起来,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每当与你独处的时候,我就有一种倾诉的欲望,因为我觉得你能懂。”尉迟晞像是知道秦亦心里想什么似的,扭过头来看着她说。

望着面前那双略带忧郁的大眼睛,秦亦一时间忘记自己应该低头,不要直视帝王。也许是自己太傻,一直全心地希望尉迟晞能够过得快乐,却压根儿没想过或者说自己下意识地不去想,哪里会有过得快乐的帝王,尤其是一个心里有抱负,却又还不够心狠手辣的帝王。

她悄悄地叹了口气,第一次没讲究什么规矩、礼法。自己走到水边的石凳坐下,又拍拍身旁的凳子,示意尉迟晞也过去一起。

尉迟晞丝毫不以为杵,甚至可以说带着几分高兴地坐在秦亦身边。

“陛下,其实秦亦一直想对您说,却又不敢说一句话,就是作为一个君主,首先就要狠心,对自己狠心也对别人狠心。我知道您绝不会成为一个昏君,所以适当的要狠下心来,治理国家并不是可以由着自己的心,而是要讲究制衡。作为君主,尤其是一个明君,就要做出更多的牺牲和割爱,所以我希望您的心能硬一些,能够狠一些,这样就不会受到伤害。”看着眼前这个已经比自己高出许多、再也不能称其为孩子的少年,秦亦的心里百感交集,从第一次见到他到现在,她在心里对他今后的样子做过许多次的描画和设想,她甚至觉得自己是一个喜欢想象的母亲,在心中勾画孩子长大后的模样。希望他善良、希望他快乐、希望他幸福…所有所有的希望里面,绝对没有希望过他狠心。但是现在,她打心里希望,晞儿,你的心肠应该再硬一些,你应该再狠心一些…因为她的愿望,已经不是那么不切实际地幸福快乐,而是最最底线的。希望他能够尽量少的受到伤害。

“你不怕吗?”尉迟晞抬眼看着秦亦,“你不怕我一狠心就不让你走,硬要将你留下来吗?”

“你不是那样的人。”秦亦摇摇头说,“我希望你狠心一些,不要去把所有的担子都往自己肩上压,但是我从来都没有想过,你可以狠下心去伤害你身边的人,因为伤害了别人,你会比自己受到伤害还要难过。”

“不说这个了,你陪我去看看昑儿的宫内布置的如何了!”尉迟晞腾地起身,大踏步地朝后宫走去。

第二日中午,名阳城内黄土垫道、净水洒街,路两旁也都站满了禁卫军士,尉迟晞在许多侍卫的拱卫之下来到城墙上,远远地眺望着齐国的方向,虽然他只能看到一条渐行渐远的路,以及两旁的农户,但是他心里却在想,现在的边关,不久后就要开战了。

“皇上,皇上,公主的车驾已经能看到了!”身旁内侍的说话将他的思绪唤了回来,抬眼一看。果然已经看到了车驾的前头仪仗。

众人举步下了城楼,正迎上尉迟昑被丫头们扶着下车,她上前准备行礼,被尉迟晞一把扶住,道:“昑儿!”

“皇兄!”尉迟昑从来都没想到,自己还会再叫出这个称呼,更加没想到的是,这两个字一出口,便觉得心里一阵酸楚,鼻子发酸、眼圈泛红,登时哽咽了声音。又紧接着再唤上一声。

尉迟晞也被这气氛弄得有些感伤,拉着尉迟昑的手腕道:“昑儿瞧着长大了,但人却消瘦了许多,待安顿下来可要好好补补。”

“其实几月前还丰盈着呢,不过是这孩子折腾人,平白的三两月人就瘦了一圈。”昑儿将手贴在自个儿的小腹上,脸上也平添几分平时没有的温婉,竟一时间像是换了个人。

尉迟晞一时失神,竟说:“当年母妃怀着你的时候,脸上也是这般神情。”说完便觉得自己失言,忙收了话音,脸上便有些讪讪的。

“皇兄倒还记得情分,犹自唤一声母妃。”尉迟昑垂下头去遮掩脸上的神色,“咱们还是快进去吧,站在这城门口也不成样子。”

“是,是,”尉迟晞一叠声地说,“妹妹可要小心身子。”说罢伸手去扶,进了城门后换早已备好的车驾。

秦亦一直闪在旁边,尽量消除自己的存在感,不料尉迟昑却还是发现了她的位置,瞥过来一眼冷冷地说:“秦大人近来挺好啊!”

“微臣叩见公主,蒙公主惦念。”秦亦只得越众而出,上前行礼。

“家中亲眷可好?”尉迟昑又问。

“回公主的话,家中都好。”秦亦不知道她到底想做什么,只能有问必答。

“还记得以前咱们一起出去打猎、吃饭,那时候的日子多快活,等有时间叫上桑布,也一起聚聚,我也跟她讨教讨教生儿育女的事儿!”

“这事儿问阿布她哪里懂,等回宫朕传太医给你好好诊脉。”尉迟晞插话总算是给秦亦解了围,让尉迟昑迈步上去车驾。

到了公众,尉迟昑先是去叩见太后,而后又抱着弟弟大哭了一场,好话好说地接去自己身边住着。

尉迟晞心疼妹妹,安顿下来的几日,又是太医又是进补。忙得不亦乐乎。尉迟昑却还记得当初在城门口的闲话,定要请秦亦与桑布一同聚聚。她本是要去城外猎场,无奈尉迟晞如何都不肯,只得改了在后宫的园子内,是个四处环水的所在,正巧其内的宫馆都没有后妃,倒也合适。

秦亦无奈只得带了桑布前来,尉迟晞另有政务只稍坐便离席,几个人相对无话,唯有尉迟昑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秦亦只能应诺陪着,桑布却不乐意说话。

尉迟昑却偏偏要去问她:“阿布跟了秦亦这么久,怎么还未得个一男半女,可是秦亦他花心不常回家?你莫怕,说出来我给你做主。”

这话说得已经极其无理,秦亦怕桑布发作,忙在桌下伸手过去握住她的手,没想到桑布这小丫头倒也机灵,只笑着说:“这公主倒是错怪夫君了,夫君一直十分想要孩子,不过是我身子一直不好,大夫说这两年要将养,还不能要孩子,原本我还劝夫君早些娶个正房奶奶回来,毕竟子嗣十分重要,可是夫君硬是不肯,还硬要扶我做正妻,公主咱们都是女人,能遇到这样的夫君,真是我三世修来的福气了,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秦亦心里觉得好笑,桑布这丫头竟也学会了笑脸儿挤兑人,看来自己倒是不用担心她以后嫁人受气。

尉迟昑的面色有些难看,但很快便调整过来,扯开话题闲聊了几句,而后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想要支开桑布。

桑布听出她的言外之意后,跟秦亦交换了一下眼色,便起身道:“请公主恕罪,臣妾想去更衣。”

尉迟昑很高兴桑布这回这么知情识趣,将自己身旁的丫头也一并打发了去,吩咐好生伺候。

水边的亭子内如今便只剩下她与秦亦二人,她笑着从食盒内拿出酒壶酒盏道:“今个儿庆祝咱们久别重逢,你可要陪我喝一杯。”

“臣不敢,公主有孕在身,饮酒伤身还是免了为好。”秦亦可不敢跟她喝酒,主要还是怕对她肚内的孩子不好。

“没关系,只饮一杯!”说话间尉迟昑已经斟满了酒盏,纤纤玉手举着一只白玉酒盏,就直直地伸到秦亦面前。

看着眼前的酒盏,秦亦为难极了,却听尉迟昑又说:“你不肯自己喝,可是要我喂你喝下去?”

秦亦吓了一跳,忙接过酒盏,又软言劝道:“公主还是以茶代酒为好!”

“坏人,你这时候怎么如此体贴,以前却都做什么去了?”尉迟昑媚眼如丝,未饮先醉一般。

“额…”秦亦语塞,难道这尉迟昑到现在还难忘旧情不成?只得硬着头皮道,“臣身份卑微,配不起金枝玉叶,恐轻贱了公主,自然是不敢造次的。”

“都是借口,你们男人最会给自己找借口的。”尉迟昑斜着眼睛瞅着秦亦,“我当初就是怎么都不服气,你为何就喜欢桑布,愣是睁眼都不瞧我一眼,我哪里不比那个黄毛丫头强。”

“便是因为殿下太过优秀,秦亦方才不敢妄想,世间姻缘,最讲究的是门当户对、举案齐眉,耀眼如公主这般的女子,哪里是秦亦这等身份之人能配得起的。”秦亦将自己的姿态放得极低,因为不管怎么说,自己男扮女装无意骗了人家小姑娘的芳心,总还是有些愧疚的。

“行了,你也不用跟我面前口不对心,当我还是以前那个傻丫头呢?”尉迟昕忽然换了副面孔一般,板起脸来冷冷地说。

秦亦被她搞得摸不着头脑,只好一言不发等待下文。

尉迟昑见她不说话,便又接着说:“其实我要说的很简单,我要与你做一笔交易。”

“不知公主所说的交易是何?”秦亦愈发摸不着头脑。

“我手里有一个关于你身世的秘密,我的要求就是你休了桑布,我便告诉你听,并且保证不说与别人。”尉迟昑一副胸有成竹,静待秦亦上勾的模样。

不料秦亦却哈哈一笑,道:“什么身世之谜,公主算是押错了算盘,因为秦某并不在意,更不会做什么交易。”

“你、你连你自己父母是谁都不想知道?”尉迟昑不甘心地问,在这个孝道最大的地方,一个连自己父母都不知道、并且还不想知道是谁的人,对于她来说是十分难以理解的。

“劳公主费心,对于秦亦而言,在这里的生命中就没出现过父母,之所以能活到今日也并不是他们之功,所以我并不想知道他们是谁、做过什么,更不想让他们介入或者影响我现在的生活。”秦亦其实说的并没有错,这个身体的父母,其实跟她真是半分关系都没有,至少在感情上是没有,他们唯一的好处,也许就是为秦亦的灵魂提供了一个栖身之所,但秦亦并不想收拾他们留下的烂摊子。

“你,你就不怕你的真实身份泄露,那你就难保现在的地位以及名誉了。”尉迟昑有些气急败坏地说。

“呵呵,难道在公主眼里,秦亦就是个趋炎附势,留恋名誉地位之人?”秦亦忽然笑了起来,原本还对尉迟昑怀有的一丝抱歉,如今也已经烟消云散,现在算是看明白了,自己对于她来说,不过是一个幼年就喜欢并且一直想得到的玩具罢了,因为没有得到过所以才会纠结于心,无论如何都想要到手,其实若真是让她得到,她也新鲜不了几天便会弃之如敝屣。

她越笑越觉得好笑,竟径自笑的弯下腰去。

尉迟昑的面色越来越难看,一拍桌子怒道:“有什么好笑的,不许笑了!”

“公主不必多说了,其实您并不了解秦亦,不明白臣为何要留在朝中,更不明白臣向往的是什么。”秦亦止住笑声,正色道,“对于公主来说,秦亦也许是您年少时候的一个梦,一个无论如何都想去圆的梦,一再的受挫使您越来越不服气,越来越想要圆这个梦想,其实您在意的早已经不是秦亦,而是那个梦是否能圆满。很多人都问臣,为什么会是桑布,因为在外人看来,以臣如今无论地位、圣宠还是别的什么,都应该配一个更好的正妻,但是在臣眼中,却觉得阿布就是最好的,她是最懂得臣心意的。更因为臣知道,她跟着臣不是为了腾达、不是为了富贵,而是为了臣这个人,无论是高床暖枕还是茅屋冷炕,她都会不离不弃。”

“哼,我便不信她真的有你说得那般好,你不过是还没贫寒而已,富贵的时候好话人人都会说。”尉迟昑不服气地冷哼道。

“旁人都只看表面,其实阿布为臣做出的牺牲,是大家都并没有看到的,所以我爱她,敬她,放不下她。”秦亦抬眼看向尉迟昑,“公主,臣斗胆说一句,真正的爱不是自己要得到什么,而是想着能为对方做什么。”

“还轮不到你来教育我!”尉迟昑沉着脸,手中的酒盏被她转来转去,酒水点滴飞溅出来,“我就不信如果你成了里通敌国的叛徒,成为阶下之囚,受千人所指,万人唾弃的时候,她还会对你不离不弃,如若不信,咱们是不是来赌一赌。”

“赌什么的臣倒是不在乎,只不过好奇,公主如何将臣弄成里通敌国的阶下之囚呢?”秦亦心中冷笑,就你那些小伎俩,难道因为逃得过我手下的密探不成,你这次回来不过是因为尉迟晞怜悯,不希望将你掺和到战事中,如今回来不到几日,竟然开始大言不惭地威胁别人。

“公主难道真的以为,仅凭臣的身世,以及那个齐国密探的什么底细,便真的可以将臣打得万劫不复吗?”秦亦此时也懒得再跟她兜圈子,干脆直截了当地说,“这些东西,先皇与陛下都早已知道,并且知道的只会比公主多,所以如果公主一意孤行,臣也不会阻拦,不过如果结果与公主所想大相径庭,臣倒是要劝公主好生保重身子才好。”

“秦亦,我告诉你,不出多久,你就会为你今日的言辞托大而后悔的!”尉迟昑咬牙切齿地说。

此时正好桑布换了衣服回来,秦亦便起身道:“公主千金之体,如今更是双倍珍贵,还要多多休息才好,臣与内子已经叨扰半日,深感罪过,就此告辞,万望公主珍重身体,调整心情方好。”

桑布不明所以,只跟着行了个礼,就被秦亦拉着告退出来,她看着二人面色都奇怪之极,在宫中不方便开口,一直憋到上了马车,才奇怪地问:“你俩都聊什么了?怎么我回来就发现你俩脸色都这么难看?”

“哼,那个娇小姐,用我的身世来威胁我,说让我把你休了,不然就把我的身世揭露出去,让我身败名裂,变成阶下之囚。”秦亦想起来就觉得讨厌,她生平就是吃软不吃硬,最讨厌别人的威胁。

“唉,她也是个可怜的人,喜欢的人不喜欢自己,却又嫁了个与自己国家敌对国的国君,现在被接回来,用不了多久便会知道自己的哥哥去攻打自己的夫君,到时候还指不定怎么伤心呢。”桑布见秦亦这般,反倒站在尉迟昑的角度,开始对她抱有同情了。

“也没什么可怜不可怜的,俗话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再说你以为她是真心喜欢我?她不过是觉得当初没到手,所以耿耿于怀罢了,却不知我是最讨厌别人威胁的性子,她越是这样我却越是讨厌她。”秦亦扭头不想再讨论这个话题,“不说这个了,想起她来就觉得闹心。”

反正尉迟晞基本算是决定,无论如何在齐国局势稳定前,不会让尉迟昑再去齐都,所以她相当于被软禁在名阳皇宫内罢了,所以秦亦并不担心。

之后的日子一直十分平静,平静的都让秦亦有些纳闷,因为她觉得尉迟昑不是那么容易就罢手的人,虽然觉得她翻不出什么大名堂来,但是沉寂无声却也不是她的作风。

约莫半个月后,外头突然来人禀报,说外头似乎出了些事情,秦亦竟然觉得心里先是一松,不管是什么事端,都可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最难受的便是一直憋着,让人知道即将有什么到来,却又不知到底是个什么。

“出了什么事情,不直接写在密折里,还至于跑来一趟?”秦亦问那来报信的探子。

探子迟疑了片刻才说:“这两日,城中似乎有一些流言蜚语。”

秦亦心道,难道尉迟昑竟只有这几分本事不成,竟然是如此小儿科的东西,又问:“有什么流言,你便直说,又不是你传的,吞吞吐吐的像什么样子。”她还以为是因为流言事关自己,才让探子难以启齿,便又催问道。

“流言说、说圣上不是先皇所出,乃是齐国前任君王之子…”看着秦亦越来越难看的面色,探子的话也越说声音越小,最后干脆自动消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