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她已经习惯了跌倒就立即爬起来。有时候即使伤心流泪,也要先找一个安全的所在把自己藏起来。

就像现在一样,在自己的家里,喝醉了倒头就睡,然后第二天醒来就又若无其事地上班去了。

楼嘉悦想醉是很容易的事情,因为她根本没什么酒量,几杯红酒下肚,也就差不多了。

她趴在沙发上,连自家的门铃什么时候响了都不知道。

门外的陆朝晖明明听见屋子里有人在,却怎么也叫不开门,不由得担心起来。

他打电话给陆甜甜,小姑娘的记忆力超好,脱口就把楼嘉悦家的大门密码给报了出来,他照着密码打开门。

穿过玄关和客厅,循着声音来到客厅后的书吧一看,乳白色的地毯上卧着虾米般的醉鬼一只。

他走过去叫楼嘉悦,楼嘉悦连头都没抬,“啪”的一声就拍开他的手道:“别碰我,你这个坏蛋,我恨你!”

陆朝晖扶起她。只见水银般倾泻而下的灯光下,眼前的人醉眼朦胧,粉面桃腮,眼角犹带一丝泪痕,这样的楚楚动人,让他忍不住狠狠地抽了一口气。

楼嘉悦抬起头来打量他,眼前的这张脸端正严肃,眉骨和鼻子都很高,一双剑眉,眼睛深邃而明亮,显得非常抓人。

她伸出手去。

对面人的呼吸有一瞬间的停顿,正当他以为她的手会落在自己的脸颊上时,她却似突然间清醒过来了一般,意兴阑珊地扯了扯嘴角说:“…哦,原来是你呀,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陆朝晖的心里头五味杂陈。

所谓的“偷鸡不成蚀把米”莫过于此了。的确,他承认一开始自己对她的态度是不够端正,可是后来也改了很多了,只是她仍然不愿意相信他。

他揽着她纤细柔软的腰肢把她从地毯上抱起来,嘉悦徒劳无功地挣扎着,突然间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抬起头来看着他道:“老大,Selina死了…”眼里泪光朦胧,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孩子,抓着他的手臂委委屈屈地哭诉。

陆朝晖知道她的心结。

当初楼嘉悦刚进公司的时候,就是Selina带的她,两个都是中国人,又是B大的校友,关系自然亲密,嘉悦一直都把她当朋友。

只是后来Selina染上了毒瘾,为了找钱,居然偷了公司的机密去卖,害得公司损失惨重,他一怒之下就把她辞退了。谁知道,这女人居然从公司大厦上跳了下去。

眼睁睁看着自己最好的朋友兼师傅惨死在眼前,楼嘉悦当时所受到的打击可想而知。为了这件事,她这些年来一直都在责怪他,觉得是他这人薄情寡义,对不起Selina。岂不知,在纽约这样物欲横流的大都市,他和Selina之间的关系实在是稀松平常。

有时候,嘉悦的为人真的很单纯。

他伸出手去抱起她,一字一句看着她的眼睛温柔地哄道:“我知道了,嘉悦,可怜你当时被吓坏了是不是?”

楼嘉悦点了点头。表情前所未有的委屈,眼角的泪水掉下来,一滴一滴砸在他结实的手背上。面对此情此景,陆朝晖哪里还舍得说什么重话?

他低头吻了吻她的眼角,双手打横,轻轻松松就把她给抱了起来。

楼嘉悦瘦得很。

她蜷缩在他的臂弯里,依旧呜呜咽咽地哭诉着:“老大我难受,想哭…”

“好吧,好吧,想哭你就哭吧…”寂静的夜里,陆朝晖似乎是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一面抱着她上了楼一面无可奈何地应道。

怀里的人竟就真的哭了起来,抽抽噎噎,像个小孩子,还扯了他胸前的衣襟不放。

哭得累了,就蜷在大床的一角乖乖地睡着,这会儿倒是不再闹了,只是似乎不太舒服,一直拿手去扯自己衬衫的领子。

那是件立领衬衫,领口镶了精致的刺绣和碎钻,睡着了肯定不舒服。他伸出手去帮她解了一只纽扣,再往下,那手就怎么也继续不下去了,然而,也舍不得拿开。

脑子里不自觉又想起那天在加州酒店的画面,女孩子雪白的肌肤和精致漂亮的锁骨…虽然有些趁人之危,可是他还是常常去想,如果那时他坚持的话,他们现在的关系会不会更近一些?

陆朝晖收回了手。

床上的楼嘉悦睡得无知无觉,就是第二天早上醒来头痛欲裂。

她捂着脑袋懒洋洋地下楼,楼下的厨房里,陆朝晖围着围裙正忙得不亦乐乎,她冷不丁瞧见厨房里的人是谁,直吓得差点儿没从楼梯上栽下来。

她猛地想起自己昨天喝醉了,这在陆朝晖看来是绝对不理智不冷静的事,而她也绝逃不开一顿口诛笔伐,想到这儿,楼嘉悦不由得有些心惊胆战。

陆朝晖和她相处这么些年,怎么会不知道她在纠结些什么?没好气地瞥了她一眼道:“干什么磨磨蹭蹭的?还不快过来吃早餐?”

楼嘉悦可没什么胃口和他一起共进早餐。看看时间已经差不多了,别扭道:“我不吃了,我要上班了。”

“不吃早餐对身体不好。”不出所料,陆朝晖果然又开始啰嗦了,“我早就跟你说过,人在职场,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如果你连最基本的体力和精神状态都保证不了,那还拿什么去拼搏去奋斗…”

楼嘉悦只得又坐下来。她深知陆朝晖的脾气,如果惹了他不痛快,他一定会找着机会就批.斗她。

作者有话要说:补作业,我的眼睛要瞎了~~~

下章丹哥悦姐正式翻脸

☆、第三十五章

两个人吃完早餐, 陆朝晖提出要送楼嘉悦去公司, 楼嘉悦不愿意,直言道:“公司里人多眼杂, 我不想人家看到说闲话。”

陆朝晖没说什么,一路默默地开车把她送到了地铁站。

出了门,才知道原来昨夜竟然下了好大的雨, 一夜之间, 风吹叶落,雨打荷塘,满地都是残枝落叶。楼嘉悦乘地铁到了公司, 走进38楼办公区的时候杨丹宁远都已经到了,两个人在走廊上遇到,双方都有些拉不下面子,只微微点了点头, 就各自进入自己的办公室忙碌着。

不过即便如此,该完成的工作还是要完成的,早晨开完会楼嘉悦去给杨丹宁远送垠城地产项目的策划书, 两个人倒是有商有量的,把有异议的内容都一一梳理了一遍, 原本细节部分是准备吃完午饭再接着谈的,结果到了中午吃饭时间楼嘉悦却不见了踪影。

这些日子以来, 如无例外楼嘉悦都是跟杨丹宁远一起吃午饭的。有时候即便杨丹宁远外出,也会给她打个电话问问情况。美其名曰“关心公司关心公事”,其实是怕她一忙起来就废寝忘食, 日子久了,胃又难受。

对于他的关心楼嘉悦一开始还觉得有些烦,可是时间长了慢慢也就习惯了。有时间看他外出,还会主动向他报告公司的情况,偶尔也会说说她自己。嘉悦是个责任心超强的人,很少有一声不吭就玩失踪的时候。

看样子还是在跟自己发脾气。杨丹宁远哭笑不得,原本还打算着等她回来就说两句好话好好哄哄她的,结果在办公室里左等右等也不见她的身影。

六月份,京州开始进入雨季。从昨天夜里开始,天上就陆陆续续地开始降雨。望着落地窗外倾盆而下的雨水,杨丹宁远忍不住有些担心起来。他给楼嘉悦打了个电话,楼嘉悦接倒是接了,只是电话那头吵吵嚷嚷的,他竖起耳朵听了半天才知道原来陆朝晖的女儿生病了。

楼嘉悦正在陪她看医生,陆朝晖也在。

说句实实在在的心里话,杨丹宁远讨厌陆朝晖。即便他不相信那些流言蜚语,也抑制不住自己内心的嫉妒。因为,嘉悦不在的这十年,他都在她的身边。

无论老板、伯乐还是恩师,这个陆朝晖在嘉悦的心里无疑都有着非凡的分量,否则的话,不会陆朝晖一叫,她就一声不吭地走了。

杨丹宁远气得连午饭都没吃,就坐在办公室里等着。程静敲门进去的时候见他的脸色难看,连忙一声不吭地退了出去。

直到外面的雨渐渐停歇,楼嘉悦的身影才重新出现在38楼的办公室里——陆朝晖的女儿昨夜和她妈妈吵架,一气之下离家出走,也不知道在哪里待了半宿,大概是淋了雨,小丫头下半夜就发起烧来。偏偏她妈妈还担心陆朝晖生气,一直拖着没给送医院,结果到了今天早上一场普通的感冒发烧就演变了肺炎。

陆朝晖气得半死,偏偏贺琳还扯着他的袖子讲东讲西,一堆有的没的,搞得他的心情更加恶劣。他想也不想就打电话给楼嘉悦。

杨丹宁远的心情也不太好。

眼看着楼嘉悦进了自己的办公室,忍不住就跑过来问:“嘉悦,你都去哪里了?”语气有一些强硬,脸色臭臭的。楼嘉悦的桌上堆了一堆文件,正在焦头烂额,闻言奇怪地抬头看了他一眼。

“不是跟你说过了吗,陆朝晖的女儿生病了,我就去看一眼。”她一面说一面快速地翻着手里的文件。

“怎么陆朝晖的女儿生病,还要你来管呀?”杨丹宁远吃起醋来,口气不善,“他们陆家财雄势大,多的是人上赶着献殷勤,你说你也跟着凑什么热闹呀?”

楼嘉悦抬头看着他。虽然心里有些不痛快,可还是勉强压抑着火气。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说:“宁远,陆朝晖曾经是我的老板,他对我有提携之恩,我不能够忘恩负义的…”

杨丹宁远僵硬地扯了扯嘴角。

“老板?如果只是老板的话,你需要这么鞍前马后的吗?哦,也对,”他突然间淡淡一笑说,“陆家毕竟非同寻常,如果能攀上陆朝晖的话,也算是飞黄腾达了…”

他这是纯粹的说气话。论到“枝头”,难道永丰的这块牌子就比意高差吗?其实未必。但是人在生气的时候说话往往不经大脑,尤其陷在恋爱里的人,杨丹宁远这时候也不例外,他原本就是霸王脾气,能忍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

仿佛泰山压顶,在他说完这句话以后,空气里有一阵难言的压抑和沉默。楼嘉悦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后轻轻地摩挲着手中的签字笔,半晌,才慢慢地转回头,看着他淡淡地笑说:“你说的对,真是提醒我了。”

“没想到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杨董看人的眼光还是这么的…”她看着他的眼睛,缓缓地吐出了四个字,“高贵冷艳。”

杨丹宁远的心头一颤。

这些日子以来,两个人和谐、融洽的相处画面一幅幅地涌进脑海。他瞬间意识到自己犯了错。

太心急的结果,很可能是,他们最后连朋友和同事都做不成。

他的唇角翕动,然而喉头却像是突然被人掐住了一样,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来,只傻傻地坐在那里纹丝不动。

楼嘉悦放下手里的笔。

一面字斟句酌地审阅手里的文件一面道:“您的评价我已经收到了杨董,现在你可以出去了吗?我要开始工作了。”

杨丹宁远的双腿如灌了铅一般,好不容易挤出了三个字:“对不起”,楼嘉悦已经站了起来。

“对了,我倒是忘了,”她说,“这里是你的公司,要走也应该我走才对。”她摔下了手里的工作证。

倔强的身影从办公桌后绕过来,大步流星地往办公室外走去,杨丹宁远急得一把就拉住她的胳膊:“不,嘉悦,是我错了,我说错话,你不要生气,求你…”

“别碰我!”就像是突然被人用刀刺了一下般,楼嘉悦毫不犹豫地甩开他的手,语气前所未有的尖利。

杨丹宁远自身后紧紧地抱住她。

“对不起嘉悦,我知道都是我的错,我不该这么胡乱跟你讲话,可是嘉悦,我…我只是太嫉妒了,真的,对不起,我…”他有些语无伦次,慌乱中终于还是忍不住说出了那句话,“我爱你,嘉悦。”

楼嘉悦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脑海里忽然就想起很多很多年前,在那间公寓里,他一面占有她一面说喜欢她,转头却毫不犹豫地将刀子捅进了她心里。他的爱情,呵…

她纤弱的身体站得笔直,以一种美丽而抗拒的姿态,缓缓地开口道:“‘我爱你?’呵,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说这句话,别再跟我说这句话了杨丹宁远,我讨厌你这么说!”

她用力地一根一根地掰开他的手指,转过头来看着他道:“你知不知道,这些日子以来,每当你说喜欢我爱我这类的话时,我的心里是什么感受?滑稽,可笑,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屈辱。你这种人怎么可能会真心爱一个人呢?你的所谓爱情带给别人的除了伤害还是伤害,其他一无所有。我讨厌你,不,”她突然说,“我恨你,杨丹宁远!”

十六年了,终于,隔着十六年的漫长光阴,她还是忍不住说出了这句话,她说,我恨你,杨丹宁远。

宁远那原本还圈在她腰际的双手轰然而落,像是突然间被人抽走了浑身的力气一样,摇摇晃晃地站在那里,脸色惨白如纸。

他不知道怎么才找回的自己的声音,语气迟钝地问她:“那么,嘉悦,你…你为什么还要回来?”为什么还来永丰,就像廖勤说的那样,以她从前的脾气是宁死也不会向他低头的。她为什么还肯屈居他之下?

他说话的时候语气前所未有的悲凉,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楼嘉悦看着他那悲痛挫败的模样,其实并不觉得畅快,但仍缓缓地开口回答:“因为我想再看看,好好地看清楚,自己当年到底都喜欢上了一个什么样的人。当然,也想让你看看,看清楚,你曾经辜负了一个什么样的人。”这些年来,她不停地锻造自己磨砺自己,就是为了这一刻,能扬眉吐气地站在他面前,问一问他,为什么当年要那么对她?

是她不够好吗?不漂亮不可爱不体贴吗?——可是真正到了摊牌的时候,她却止不住地泪流满面。

杨丹宁远伸出手去拉她,抱住她,语气轻柔地哄着她:“对不起嘉悦,是我错了,我知道自己罪无可恕,可是我会尽力补偿你,用一生的时间来补偿你。”

“补偿?”嘉悦的嘴角翘了翘,“补偿不了的宁远,你还记得当初在学校时,那些人都是怎么说我的吗?‘私生活放荡’,‘未婚怀孕’,‘堕胎流产’…如果我告诉你,除了‘私生活放荡’外,其他的都是真的呢?”

“宁远,我怀孕了,可是…我把他打掉了…”

杨丹宁远呆住了!

他根本不相信!

怎么可能呢?这么荒唐的事,怎么可能呢!他仿佛整个人都被她吓住了,踉跄后退了一步说:“我不相信?怎么可能呢?楼嘉悦,你…你是不是骗我的?故意想骗我伤心是不是?”

——只是,他自己也知道,这是可能的。在大学附近的那间公寓里,那两天两夜,他们根本没有做任何措施。而且…他突然想起来了,他们分手后不久,楼嘉悦曾经请过一段时间的假,虽然不久,但是…是可能的。

他突然间扑上前去,双手紧紧紧紧地握着楼嘉悦的肩膀,质问她:“楼嘉悦,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打掉他?是不是…故意想报复我?”

杨丹宁远说这话的时候声音颤抖,脸色难看得像是个将死之人,眼角明明有泪落下来,可是他的一双眼睛却仍可怜巴巴地望着她,好像是在期望着、祈求着她能给自己一个满意的答案,哪怕是一个眼神也好,好把他从这个荒诞可笑的噩梦中解救出来——只是可惜,楼嘉悦没有如他的愿。

她拨开他的手,离开办公室之前淡淡地说了一句:“因为他的父亲不值得我留下他,杨丹宁远。”

作者有话要说:纠结死要不要放上最后一段,怕被拍砖,后来还是觉得先放上来吧,不喜欢我再改,哈哈。

轻拍轻拍。

☆、第三十六章

一股无形的阴翳严严地笼罩着整个38楼。

外间的值班台旁, 董秘程静正在温声细语地跟一个采购部经理交代着什么, 却听见走廊深处突然间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嚎哭声,那哭声悲痛欲绝, 如受了伤的野兽一般,令人闻之色变。

程静的指尖猛地一颤。

对面的那采购部经理却有些不知深浅,转身就要去里头探个究竟, 被程静低声喝止住, 三言两语地打发走了。

她紧张地捏了捏手里的文件,为自己刚刚无意中听到的秘密而惴惴不安。

万没想到杨董和楼总还有这么一段前程往事,怪不得杨董对楼总事事迁就, 几乎都到了讨好的程度。

难为这两位老总平时还都装得跟个没事人似的,嘻嘻哈哈,谈笑风生,其实心里头还不知道藏了多少话要说。

真是难为他们了, 尤其楼总。

曾经她还以为像杨董这样的人一辈子都不会真心爱上谁呢,毕竟他的眼睛一向都长在头顶上,谁知道…缘分原来早就已经注定了…

真是“卤水点豆腐, 一物降一物”。不过不管怎样,还是希望楼总早点打开心结和杨董和好如初吧, 否则的话她这个助手夹在中间日子也会非常的难过。

她叹一口气。

城东军区总院的高干病房里,陆甜甜也叹了一口气。

就在现在, 隔壁那间不大不小的会客室里,她的父亲陆朝晖和母亲贺琳正在因为她的抚养权问题而吵得不可开交。因为她的这次生病,她的父亲终于痛下决心要收回女儿的抚养权, 而她母亲自然不愿意。两个都自诩“为女儿好”的精英男女吵得面红耳赤,完全不顾还当着孩子的面。

其实大可不必。她今年都已经十五岁了,不过几年的工夫就可以独立,到时候,谁还稀罕什么监护人?

就是现在也不需要。她爸爸要是在乎她,也不会把她扔在国内这么些年不管。她妈妈要是真心实意爱她,也不会一面揪着她的抚养权这么些年不放一面却又对她视若无睹,不过就是想要她爸的钱而已。

没了她爸的赡养费,她拿什么维持现在这样高贵奢侈的生活?拿什么去维持她名媛阔太的气派?拿什么去买那所谓的“才女”名头?

记不清到底是谁说的了:对于一对离了婚的夫妻来说,孩子就像一个污点似的,除了证明自己曾经眼瞎心盲,其他根本毫无用处。更何况,她的这对父母也不是基于爱才结的婚,他们是相亲认识的。见了面,觉得对方都还算顺眼,家里头又都催得急,就这么草草地定下了。从相亲到结婚,两人见面的次数还不超过一个巴掌的数。

真是造孽!

她躺在病床上,一只手手背上还插着针管,另一手却刷刷刷地点着手机,将那游戏微博微信都玩了一遍,最后实在百无聊赖,忍不住点开通讯录给楼嘉悦打电话。

楼嘉悦的脾气可比她妈好多了,无论她对她说什么都不会生气,总是气定神闲的。即使教训人,也是一派温文尔雅的模样。最主要,如果楼嘉悦在的话连她爸都会变得平和很多,比平时好说话多了。

她拨通楼嘉悦的手机。

隔着电话,楼嘉悦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怪怪的,问她:“甜甜怎么啦?”

陆甜甜不答反问:“嘉悦姐姐你怎么啦?感冒啦?”不等楼嘉悦回答,又紧接着朝她撒娇,“我没什么事儿,就是有点想你了。”

这份机灵讨喜的劲儿,可真半点儿也没有遗传到她爸。饶是楼嘉悦的心情此时差到了极点,也忍不住的心头一软,她放缓了声音问陆甜甜:“你爸爸妈妈呢?怎么没人陪着你吗?”

陆甜甜直言不讳:“他们都在呢。只是这会儿正忙着吵架,争论我接下来究竟应当何去何从,一时半会儿的恐怕都没什么空来管我。”

这还真是一对不靠谱的父母,电话那头的楼嘉悦叹了一口气。

陆甜甜就趁机撒起娇来。一会儿要楼嘉悦晚上来看她,一会儿让她给带满记的甜品,一会儿又说她煮的粥很好吃,让她给煮好带来,一会儿又说不想吃粥了想要吃烧烤,楼嘉悦当然不会同意,好说歹说才说好晚上给她煮了粥送来。

这种以退为进的小把戏她玩得很顺手,难得嘉悦还上当,她觉得很满足,挂上电话开心地在病床上滚了滚。

正好楼嘉悦也需要找点事情做。

在和杨丹宁远吵了一架后,她还是忍不住哭了一场。但是,极大的悲伤和愤怒过去以后,随之而来的却是极大的空虚和落寞——无论在感情还是事业上,她都有些茫然,不知道接下来应该何去何从。

哭得久了,整个人都有些脱力。她靠在沙发上休息了一会儿,才有力气重整旗鼓,走到厨房里给陆甜甜准备晚饭。

晚上出门前,她重新化了妆,又换了身衣服,好让自己看起来振作一点儿。但是依旧没什么精神,说话的时候笑容牵强。

彼此在一起相处了这么多年,楼嘉悦的这点儿异样哪能逃过陆朝晖的眼睛?等女儿吃完饭,楼嘉悦准备回去的时候,他主动提出开车送她。

杨丹宁远则开车去了城西的华府国际。

这个小区的房价也不便宜。楼嘉悦的姐夫姜高岗原本出身也不高,当年和嘉莹结婚的时候几乎一穷二白,以致于潘雪梅根本不同意这门婚事,家境不好也就罢了,婆家又离得那么远,将来要是出了什么事娘家连个能帮衬的人都没有。

刚结婚的那几年,嘉莹都是跟着丈夫到处租房子住。等到夫妻俩好容易攒了点钱,京州的房价却跟着水涨船高。嘉悦在知道了姐姐的难处后立即就给他们补了一笔钱,并且当机立断地给他们定了华府国际的房子。

毕竟是做大事的人,投资的眼光比他们不知强了多少,不过几年的工夫而已,这里的房价就已经翻了好几番。